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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来了?”他平静地看着她,就仿佛这四年的经历瞬间蒸发。她依然是她,他永远是他。只是这四年有太多经历,太多变放。她早已不是她,而他……抑或根本不曾是他。杜蘅低了眼,淡淡道:“这么晚了还不睡吗?”
“我睡不着。”他沉默着收起绿萧,笑着看她,“你呢?我吵醒你了?”
她内心一颤,却只是微笑,“没有。正巧我也没睡。你好久没有吹这首曲子了。今天听来,却与以前有些不同了。”
“有何不同?”他有些些的讶异,挑眉看她。
“也许……吹的人,心境已不同。曲音是心音的体现,不是吗?”她仍然平静,微笑未减。
白无及沉默,半晌方道:“你这话虽不错,但却没有力。阿蘅,其实有些事,不必过于执着于它的表象,万千气象终归本质,你若能看透其本质,自能看至它的一切。”
杜蘅唇角微微上翘,笑道:“很象你说的话。这三年你跟我说了太多话,有时候我想起来,就常常在怀疑,四年前我所认识的白无及,是否是真的白无及?”
他面色微变,却笑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就是直觉而已,”她叹气,“四年前我什么都不懂,就连这流云山庄的大门都不曾出去过。你来的时候,我真的被你迷住了。你什么都懂,那样温文而邪,本顾高强。我就在想,不管我在什么时候遇到你,可能……都无法抗拒你。果然……一年后我留在你身边,又轻而易举地喜欢上了你。”
白无及目光微闪,却没有说话。
“也许是注定。”杜蘅自嘲地笑,“不管我怎么想怎么做,怎么觉得跟你有缘无份,总不能逃脱与你的纠缠。”
“阿蘅,”他柔声唤她,缓缓走到她跟前,伸手去揽她。灰白的衣袍在风中微动,有细细的响声。可是听在她的耳里,却如同雷声一般。她快听不见自己出心跳,却逼迫自己仰起脸去看他,“无及。”
他轻声地叹息,终于揽她入怀。杜蘅只觉得一颗心悬在了半空,那种失重的感觉又来了。
“我从未曾想过放弃你。”他在她耳边低语,磁性的嗓音如同清流一般,直达她高悬的心底,那颗心,终于沉沉地回到了原位,杜蘅喘了一口气,却忽然很想哭。
“记住你来之前我所说的话,我们的障碍在哪里,你很清楚。”他的眸光开始微微变冷,只是靠在他肩头的杜蘅看不见。她迅速地从他怀里仰起脸,却只看到他平静温和的目光,一如平常。“我知道。现在最要紧的,是先替你洗清嫌疑。”
白无及轻抚她的发,却似乎有点漫不经心,“你想怎么入手?”
“如果你的推测正确,那么棉棉绝不会只在一张纸上留下附子的药。我想去你房内看看,也许会有蛛丝马迹。”杜蘅皱眉思索,“只是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把所有的痕迹都毁掉了。”
“嗯。”他淡淡地笑,“你若把这件事查清了,三大家主对你一定刮目相看。”
杜蘅轻笑,“你倒想得远,竟想到那儿去了!”
白无及沉声道:“你想做回这流云山庄的主人,有三大家主的支待,一定事半功倍!这次是个绝好的机会,阿蘅,你不能放弃。”
杜蘅点头,“我知道。明天我就去查。”
“不。你现在就去。”白无及声音有些顾忽,“我随身携带纸张的习愤,只有棉棉清楚。一般我会随手放在桌案下的小屉中。你去细查。若是棉棉曾经动过附子这味药,那小屉四周必有残留。”
杜蘅抬头看了他一眼,“好,我立刻去。但是我得去叫锦阑带我出迷途。”
“她就在你后面。”白无及平淡的语气,比夜色更凉,听在杜蘅的耳朵里,却是一惊。她立刻回头,果然看到锦阑站在身后,正微笑着看向她。
杜蘅莫明地心中一沉,却没有多问,只是走了过去,淡淡道:“阑姨怎么没睡?”
“我看你出来了,总有点不放心,所以跟来瞧瞧。”她沉默地拉过她,“衣轩里到处都是庄颜的眼线,你还是小心些为妙。”
杜蘅不屑地轻笑,“小心什么?难道我在自己家里,还要防人?”
锦阑叹气,“话是这么些,但现在终究还不算名正言顺。算了,还是别说这些了,小姐要去云居,我们马上走吧。”
杜蘅不再说话,两个人沉默着出了进途,往北苑客房去。此时夜色已深,路上没有一个人。她径直走到白无及住过院门前,忽然看到屋内有灯火一闪,不生得一惊,连声叫道:“什么人?!”
杜蘅想都没想,径直冲了进去,踢开房门,只见屋内的青石地板上倒着一截火烛,还未熄灭。而房内的书案边则是凌乱不堪,仿佛有人翻过。她心头一沉,立刻叫道:“阑姨,快掌灯!”
锦阑立刻点了灯,屋内立刻明亮起来。杜蘅不敢去轻易动那些被翻过的物品,只是站在一旁细细地查看。书案旁的书籍与纸张散落一地,笔墨仍然搁在桌上未移动半分。除了这书案,旁边的衣柜床榻,都整齐井然,显然并未被动过。杜蘅想了想道:“阑姨,去叫应准来。”
锦阑疑道:“小姐叫应管家做什么?”
“我有事问他,你去吧。”杜蘅没有抬头,眼光仍在那书案边搜索。锦阑迟疑了一下,还是出了门。杜蘅见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外,立刻转身走到书案后,拉开小屉,里面早已空无一物,干干净净,根本看不出有什么痕迹。她皱了皱眉,眼光又转到地上凌乱的书籍和纸张上,难道证据已经被人毁灭了?!
她心里有些懊恼,终究还是晚了一步!正在发愁,只见那散落的纸张上,忽然露出一点深褐色的痕迹,她眼光一亮,连忙将那张纸抽了出来,细细地查看。那白纸上的确有些深色的印迹,但却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她想了想,将纸张放到鼻下闻了闻,那气味很微弱,很难分辨,可能只有容家人有这个本事认得出。
低头又看了看脚底下的东西,她心头一动,连声唤道:“来人!”
灯火闪动,院门大开,听那脚步声就知道来的人不少。果然,应准一脚踏进门来,身后跟着三大家主与锦阑。杜蘅淡笑道:“这么晚了三位叔叔还没睡吗?”
容上省道:“我们与应管家在南苑商议些事情,想不到姑娘这么晚了,还要来这里查案?”
杜蘅沉了沉眼光,这三人与应准都在南苑,那刚才出现在白无及房内的人,会是谁?“我只是想到些事情,所以才来看看。只是没想到的是,居然有人比我还早!”她戏谑地看着众人,举起那燃了一半的火烛,“在我来之前,就有人来光顾了。”
应准惊道:“是谁?”
杜蘅沉声道:“我也很想知道是谁,不过他反应挺快,从后门跑了。我就只捡到了这个东西。”
应准皱眉道:“在我云居出入的人,全部都有记录。一查便知。春分!”
春分立刻应声而出,低身道:“回应管家,入夜之后,各房各院的人都在休息,没有人外出。”
应准抬眼看向杜蘅,质询之意明显,她冷笑道:“应管家自认严谨,从未有疏漏。只不过刚才我亲眼所见,想不承认也不行。”
应准沉思道:“即使有人来过,也不能说明什么。”
杜蘅道:“白无及毒害司空诀一案,本就疑点甚多。想必那真正害人的人,想毁灭什么对他不利的证据,所以才会来此!”
应准看了她一眼,目光在屋内扫视,看到桌案上的笔墨时,不由略略一顿,沉声说道:“来人不是想毁灭东西,而是在找东西。”
杜蘅一愣,“何以见得?”
应准指了指案桌底下凌乱的纸页,“房中唯有这里被翻过,桌上的笔墨都不曾动,可见,来人是在找纸上的东西,而不是别的。”
杜蘅心头一动,应准所想,倒是与她不谋而舍。只是来人到底想找什么呢?!是不是白无及所说的附子的蛛丝马迹?!想到此,她取过那张纸,递到容上省手中,说道:“容伯伯,你瞧瞧,这上面的东西,可是附子?”
容上省取过纸张闻了闻,惊道:“正是,你从何得来?”
杜蘅严肃道:“我在那一堆乱纸中找到的。容伯伯,您老人家对药物最为熟悉,能否帮我再查看一下,那些纸张和小屉中,可否还有染上附子的纸张?!”
容上省闻言立刻走到案桌边,蹲下去仔细查看。只听见他轻轻地咦了一声,又捡出不少纸张,不一会儿手上便捏了一叠,皱眉道:“为何这些纸张上都有附子的味道?!”
杜蘅上前去将纸张取过,冷冷道:“果然如此。那我就更有理由相信白无及无辜了。”
众人面色微变,应准道:“阿蘅姑娘单凭这些纸张上附子味道,就断定白无及没有害诀公子,是否过于武断?”
杜蘅冷哼一声,“你当然这么说。那我问你,若是白无及真想害诀公子,会不会在自己所有的纸张上,都留下附子的味道?!”
应准皱了皱眉,“当然不会。”
杜蘅道:“既然如此,那这些纸张上都有附子的味道,又该如何解释?以白无及谨慎的个性,他深知附子一味药用不好会死人,肯定不会随便乱放。而这些纸张上,全都有附子之味,只有一种解释,就是有人不小心,将附子药末,倒洒了。”
众人一怔,应准有些诧异道:“就算是这样,也只能是白无及自己,断不会是别人。云居里的人,从不会动客人的东西。”
杜蘅笑道:“你们好象忘了一个人,棉棉。”
容上省惊道:“你的意思是姿儿把药弄在了这些纸张上?!”
杜蘅点头道:“不错,棉棉可能是无意,弄洒了药。她没有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直到后来,发现诀公子用这纸张包着药,而那药又出了问题,才惊觉自己闯了祸。”
“不可能!”容上省挥手道,“姿儿就算知道这件事出了岔子,可是人命关天,她不可能不说!”
“也许她想说呢?”杜蘅沉声道:“只是她没机会说,也不知道怎么说。偏偏说给了那个假的云初雪听,才会被她利用,利用完了,又加害于她。最后的目的,就是让我们怀疑白无及!”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有点拿不定主意。应准又道:“你虽然说得有理,但是都只是推断,没有证据,如何让我们信服?!”
杜蘅心中微微有气,举起那些纸张冷笑道:“这个还不足以成为证据?!还是你们中的某些人,一心想毁了这证据?!”
应准变了脸色,“你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方才来这里的人,绝不是仅仅来找什么东西那样简单!”杜蘅口气愈冷,“如果这些东西不能证明任何事,那他为何深夜来此?!”
应准冷冷道:“你怀疑谁可以明说,不必拐弯抹角!”
“我没有怀疑的人。”杜蘅瞟了他一眼,随手将纸扔在桌上,“若是应管家要查,相信不会查不到。”
应准沉了脸,“你是在怀疑我了?每日每时出入云居的人,的确都有记录。这北苑客房自出事以来,便封了。除了我们三个管家与庄主,没有旁的人进来过。今天你来,就说来了外人,在下有理由不信!”
只听司空一断道:“应管家自黄昏时便与我三人在南苑商议要事,不曾离开。姑娘不必多心。”
杜蘅想了想道:“好,既然三个管家都能进出自入,那另外二人,如今何在?!”
应准道:“他们当然是各守岗位,未曾擅离。”
杜蘅冷笑道:“出了云居,就不是你应管家的管辖之地,你敢肯定他们就一定在自己房里不曾出去?!”
应准道:“姑娘若不信,大可以传他们来问。”
杜蘅微微一笑,要的就是这句话。立刻唤道:“阑姨,你去传话!”
“不必了。”话音一落,就看见靳天择与庄颜景忪大步走了进来,他一进门,眼光便落在了她的身上,“你有什么话想问?”
杜蘅皱了皱眉,冷声道:“刚才我来此查看,见到一人先我一步来翻查东西,所以怀疑有人想来毁灭证据。偏偏应管家说,没有人来过这儿,我就奇了,难道我眼花了?!”
靳天择沉默了一下,“那你查到证据了?”
杜蘅举起手中的纸张,“这就是证据。幸好我来得及时,他还没来得及毁灭。”
庄颜冷笑道:“你如何肯定那先前来的人,不是来制造证据,而是来毁灭证据的?我可以明白告诉你,在你来之前,这屋子里绝没有一星半点附子的味道!”
杜蘅心一沉,冷冷道:“你说没有就没有?何人做证?!”
庄颜勃然变色,不屑道:“我不需要谁做证,你们要信就信。不信就是自寻死路!”
靳天择转眼看向容上省,冷冷道:“三位大侠的意思,也相信那白无及无辜了?”
容上省道:“阿蘅姑娘的推断不无道理。老实说,到现在为止,老夫也很难相信白公子是做这等事的人!”
司空一断点头道:“不错!他若想害诀儿,易如反掌,没必要做这种勾当。”
靳天择又看向风行远,他一语未发,冥思若想。于是问道:“风大侠呢?”风行远如梦初醒,连声道:“这个……在下确很难断言……”
话未说完,就见一小厮飞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