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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人面新桃花-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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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认:爹爹哥哥 苦肉计?巴掌痛?

我低眉顺眼地跪在地上,看着面前不停来回走动的四只脚,然后偷偷伸手揉揉膝盖骨,再伸手揉揉眼睛。

这地太硬,跪太久了着实有些受不了。

面前这两人四足走动得太勤快,导致本就睡眠不足的我看得有些眼花发晕。

“沈将军,先让萦儿起来吧。”

我闻言朝座上那人投去感激一瞥,但他回应的却是冷冷一瞪。我顿时觉得,那并非那个温柔似水的楚大哥,定然是有人假冒的。

“你看看你,你看看你自己,浑身上下,哪里有一丁点的女孩子的样子?!”那个手指在我额头前点啊点啊的,带着颤意,老爹看来的确很生气。

“我哪里不像?”我垂下睫毛,低声嘀咕。

“你……”老爹显然已经气急,停了脚步,定定立在我面前,随后那双本在轻踱的银色靴子也停了下来。

我确确实实是女子,这点就算我想否认也改变不了。我仰头看他们二人,无辜眨眼,最后咕哝一句:“我是不是女孩子,你和娘最清楚了……”

老爹的脸更加黑了,简直可比我每日在刷的那锅的炭黑。他额际青筋绽绽,最后不得不伸手抚平,憋了许久,才艰难道:“你先起来!”

“得令!”我立时放开揉着膝盖的手,站起身来,双手垂肩,大声回了个军令。

于是老爹额际刚刚抚平的青筋再一次突了起来,顺带着连面若冰霜的哥哥也禁不住冷冷哼了一声。倒是楚清峄却是轻轻笑了出来,长眉舒展,说不出的风情,让我这小心肝顿时颤了颤。

这风情与头儿形容军妓营中那些姑娘的风情,实在是好看顺眼太多。

……

“我倒是小看你了,竟然让你在我军中混了三年。”

我立刻捧茶递上,做狗腿状:“老爹英明神武,这不是被你揪出来了嘛。”

“扣扣”两声,我循声望去,正好看见哥哥屈了手指,轻轻扣在桌上,旁边还有一个茶杯,已经见空,正瞅着我,面不改色,身上依旧冒冷气。

我擦擦汗,赶紧拿茶壶往那杯中注满茶水,谄媚嘿嘿笑道:“哥哥,您应当不会与小妹介意的吧。”

他伸手拿过茶杯,淡淡瞥了眼,道:“战后再审!”

手中茶壶一歪,差点没稳住直朝他脸上泼去。

他以为是审死囚啊,来个秋后处决!

这小子,给了他几两肉倒学人家当起屠户来了!摆这么一张棺材脸就以为我会怕你啊,也不知道谁小时候喝醉了酒抱着我涕泪横流的!

我恨恨地瞪他,目光灼灼,恨不得在那冷脸上生生烫出两个大洞来。他倒是丝毫不见受扰,闲适地喝茶,喝完一杯又继续瞅了瞅我,示意我再续上。

我……

好吧,现在有把柄在他们手上,他们官衔比我大,我忍!

腆着笑脸再为他满上一杯,这边老爹又是“啊哼”一声,立刻转方向为他老人家倒茶。

一时间欲哭无泪,原来他们将我带进主帅营不是给我褒奖也不是为了身份暴露惩罚我,完全就是拿我当小厮来着。

话说回来,喝这么多茶,不怕晚上尿频导致睡不着吗?

我放下茶壶,甩了甩手臂,却不小心碰到伤口,不禁吃痛,闷哼一声。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将左臂往身后一藏,对老爹道:

“爹,我困了,可不可以回去睡了再来领罚啊?”

老爹怒目圆睁:“回哪里去?”

“自然是回伙房……”话一出口,他的脸又变得与那炭黑一样,而哥哥那张俊俏棺材脸,也变得比那大便还要臭上几分。

“你这丫头,女孩子要自爱,和一群大男人睡在一起,还要名声吗?还如何嫁得出去?”老爹终于不再使用硬的,采用软攻,虽然我还是瞧见额际那青筋已经比之前更粗了。

唉,怎么老爹也是如此迂腐不化呢?别说这三年来能近我身的家伙几乎没有,就算我今天不回去睡,到头来传出去还不是一样名声极臭。

毁了便是毁了,怎么也补不回来的。

我看着老爹,面色沉重:“爹,亡羊补牢,为时晚矣。女儿都睡了三年了,恐怕真的嫁不出去了。”

老爹终于气结,哥哥在一旁淡淡道:“晚上你就睡在我帐里吧。”

“这样也好,昊儿你今夜与我睡,你就住他帐中。过几日待慕隐身子好些了,便与他一同回京去吧。”

“我不回去!”我阴下脸,冷声道,“也不会去住哥哥的营帐,你们就当没发现我不就好了?”

“沈萦!”哥哥冷冷喝道,我抬头看他,扬了扬眉,道:“我很累,想去睡了。”

说完便要离开,却被一只手臂牢牢拉住,我回眸,对上一对漆黑墨瞳,眼底深邃一片,无奈痛楚不满自成纠结,铺天盖地朝我而来。

“燕王殿下,请松手!”我避开眼去,艰难开口。

“萦儿,你太任性了!”他的声音依旧是淡淡的,叹息时犹如诗人咏叹,可是这句话却是生冷异常,戳得我的心一阵一阵地疼。被他握住的伤口也是一阵阵地袭来痛楚,痛得我快要无法自制。

深深吸了口气,试图翘起嘴角,故作不羁答道:“怎么办?我一直是这么任性下来的,还想这么任性下去呢……谁让我是没娘没爹教养我的野孩子呢——”

话没说完,脸上便挨了重重一记,打我的人似乎也是一愣,脸色铁青,那双威风凛凛的虎目此刻黯然失色,似乎也是难以置信自己会出手打人。

我本就痛得不行,被这一巴掌顿时打得眼冒金星,踉踉跄跄,差点站立不稳。明知自己已经说错了话,伤了人,偏偏嘴巴还是停不下来,盯着那人道:

“你可知我为何要来你的军中?因为只要毁了名声,就不会有人来娶我了。只要我自己做了将军,冷漠如你,那么即使有一日我再面对至亲的人缠绵病榻甚至离去的时候,亦可以继续出征杀敌,不留一滴泪!”

我直直望向他,努力搜寻他脸上的懊悔之色,只可惜,最终还是徒劳无功。他的脸色很难看,我说过,就像我每日刷的锅那般黑,还带上大便的臭色,却没有我要的那种情绪。

“沈萦,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哥哥上前一步,神色复杂,面若寒霜。

我扭头瞅瞅他,忽而就“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哥哥,其实你也是怪他的吧,你看他把那么温柔的你训练得如同个冰块,如一个杀人工具。自从娘病逝后,你可曾笑过?”哥哥的脸色丕变,却只轻轻道:“妹妹,你累了。”

我呵呵笑,想要摆脱钳制我的那只手臂,却依旧被牢牢固住,甚至更过分地将我整个人拥进了怀里。真没想到看起来瘦弱不堪的楚清峄还有这样的力量,我本就站不稳,索性就这么靠着他,舔舔嘴唇看昂然站立却似瞬间苍老的男人道:“老爹,我就是怪你,你怎么可以把我就这么丢到昆仑山?我在山中六年,你从未来看过我,我却还是心心念念地想着你的生日你的身体,每日总要佛前祈祷一遍,求佛祖佑你平安。一边埋怨着一边想念着,你看多矛盾。我甚至再想,若非此次表哥和殿下发现我的身法,估计你连我凭空失踪了三年也不知晓吧?”

“你看,你是个多失败的父亲,所以只落得了我这么个失败的女儿。”我摊摊手,却发现说了这么多,竟然连一点泪意都没有,甚至连说话都不带哽咽。

果然,在军营待久了,人就变得麻木了。当杀人变得比杀猪宰羊还要容易的时候,便什么也不会怕了。

老爹终于动了动嘴巴,上前一步,盯着我看了许久,忽然就笑了:“丫头长大了,懂得摆事实讲道理,还学会用三十六计了。”

我一怔,随即没好气地嗤道:“就说你是个失败的父亲,谁有空和你使苦肉计?”

“爹没说你使得是苦肉计。”

我瞪一眼沈昊,他已经恢复了平日的那副死样,说话波澜不惊,不说话则以,一说话就带着冰渣子。

我气闷得很,扭过头不去看他们,暗自垂睫,低声道:“我话已经说完了,你们信也好不信也好,总之我不会这么轻易放弃的。”

没有人相信没心没肺的我会对老爹有这么深的怨恨,包括从小疼我的哥哥。有时候,甚至连我自己都觉得那不可能。

笑了笑,却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了力气,老爹那巴掌甩得很够味,让我如今已经不知痛为何种滋味,只知道心上手上脸上均是麻麻的,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沈将军,萦儿今日就住我帐里吧,慕隐高烧未退,也需要人守着。”许久不说话的楚清峄忽然开口。

“这如何使得?”

楚清峄浅笑:“尔等均要警戒以防敌人突袭,不能分心,只有我是一废人,别无它用,慕隐因护我而伤,我照顾他亦是常情。”说完脸色一肃,又道:“此事就这么决定了,两位还是尽早商量大战事宜。我就不打扰了。”

他说话的时候我自他怀中仰头看他,他拥着我,说话间有温温热热的气息从我脸颊而过,如同有人拿了小羽毛在刷,既痒又酥。

然后他对我温文一笑,轻道:“萦儿,大哥先带你回去休息。”

我龇牙一笑,很想说那麻烦你先把攥着我伤口的爪子给松了,老子快痛得透不过气来了。

只可惜,话尚未出口,我眼前一黑,随即两眼一闭,不省人事了……

这显然是酥过头了。

……

急病:双美交锋 禁忌爱?表哥问?

这一觉睡得甚是不安。

胳膊的伤又痛又痒,扰得我与周公下盘棋也下不安稳,总要伸手去挠那左臂伤口。更为可恶的是,我总是挠不精准。只要一伸右手,就有人握住我的手阻止我。

也不知为何,一直觉得胸口有股燥热,头痛欲裂,而手上的伤口痛且痒,痒还不让抓,且唯一完好的挠痒“工具”还被人没收,这让我极为不爽,对面的周公还笑啊笑的,看得我一时火大,直接掀了棋盘,闭着眼挥着手直嚷嚷:“快放开我,老子痒啊啊啊啊啊!”

“萦儿,再忍忍,涂了药就不痛了。”正挣扎间,有清越话语在耳畔响起,手又被牢牢抓住,一抹清凉渗入皮肤,伴着温温凉凉的微风,本来是又痒又痛的伤口疼痛渐消,那痒也被渐渐止住,只余温热和酥麻。

我顿觉浑身舒爽许多,连头痛得缓了几分,翻了个身,根本未消的困意又铺天盖地袭来,嗯哼一声,翻了个身,便又惬意地去找周公下那半盘未下完的棋去了。

……

我无耻地躺在本该是燕王殿下休息的软塌上,额上敷着冷帕子,顶着张灿若桃花的粉红小脸,拖着缠了厚厚纱布的左臂,两眼无神,瞳孔放大,嘴上还吭哧吭哧发出哼哼声,颇为纠结地瞅着面前的人以及他手上的那个碗。

原因无他,只因我发烧了。

据顾郎中的说法是因为伤口未及时处理导致伤口恶化并发炎症,睡个几日,喝几碗药,就可以活蹦乱跳继续杀猪宰羊挑水刷锅做饭洗碗。他说这话的时候面若春风,连气都不带喘,甚至可以隐隐约约看到他那幸灾乐祸的得瑟劲。

我虽烧得双眼迷蒙,但还是很犀利地看到站在他身侧的哥哥扬了扬剑眉,顿时替那尚无危机意识的郎中捏了把汗。因为那是他自小养成的习惯,每次只要这个动作一出现,就表示他很不爽,不是想要揍人就是想打人了。

果然我看见郎中开了药方前脚刚离开,哥哥后脚也就跟着走了。

然后接下来的半天都未曾见到那两人,弄得我委实无聊惆怅,又打了个瞌睡,就见到了眼前的男人,端着一碗药,坐在床头,正在吹凉。见我醒来,露出个颠倒众生的微笑,轻轻道了声:“你醒了?”

我顿时觉得羞愧惆怅,恨不得长了双翅飞离此地。

我缘何如此羞愧惆怅,自然是有原因的。一是五六年未曾生病的我竟然发烧了,二是还很严重很丢人当众晕在燕王怀里,昏也就算了,硬是扒拉着人家不放,烧得迷迷糊糊,硬嚷着要他抱我回去。最后是燕王殿下拖着病体,一瘸一拐把我抱回了他的帐里。这是郎中告诉我的,因为当时基本所有在帐外准备看好戏的弟兄们都看到了这一幕,并且全军上下已经将燕王殿下其实是断袖,并且与火头军的一个小兵早暗通款曲,所以这小兵才会冒死深夜去谷中救人的感人爱情故事传得沸沸扬扬。

我昏睡的这一日一夜,都是在楚清峄的榻上过的。也就是我霸占了楚清峄的床榻营帐整整一日一夜,而他则是来回奔波于对面许狐狸的营帐和我这里,于是现在传的是,惊天动地令人闻之涕泪横流的火头小兵与年轻侯爷争宠,双双受伤昏迷只为博王爷殿下一笑的感人禁忌情爱故事。

郎中说完后,还象征性地擦了擦眼角,虽然我连一毛泪意都没看到。明知道他是故意来说给我听的,但是这故事还是让我差点再次昏过去,心底估计呕出不止三升鲜血。

这群人果然是他娘的是闲得蛋疼。

他们倒是解了空虚,过足了口瘾,可是让我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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