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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言兄、几道先生、静安兄,我们出去一边散步一边说,如何?还别说,半年多没回学校,真有些魂牵梦绕呢!”张元济笑道:“我们是客着打开门,请年长的严复先行。严复连连逊让:“薇生请。”王国维在后面说道:“饭后散步,最是养生。古人不说么?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
近年来经世大学在校学生数量猛增,学校的管理层也随之加人。王国维就是新增选的副校长,眼下还兼着图书馆馆长一职。说话间,一行数人出了半山居。孙元起随口问道:“这寒冬腊月的,学校里诸位先生的身体都还安好吧?”刚从廉子胡同回来,老大人病怏怏的样子给孙元起留下了很深的印记。自然规律就是如此,每年最冷、最热、气温剧烈变化的时候,死亡威胁会比平时更大。相比之下,寒冷造成的危害最严重”老年人属于其中的高危人群。老话说的“年关难过。”可不仅仅指除夕要账,日子不好过!建校之初聘请来的者宿大儒,现在不少都是花甲之年,比如杨守敬,过完年便七十古稀了:孙诏让、皮锡瑞也都六十出头。这些人年轻时读书用功过度,生活环境恶劣,营养再跟不上,落下不少病根。到了五六十岁”身体便垮了下来。
不知诸位意下如何?”按照规定,学校里面的房子,一旦老师离任或病故,就要收回”不能通融。这对教师家属倒是有些苛刻了。所以孙元起想出了这个法子,希望对家属做出一些变相地补偿。众人听了”都连声称好。说句不好听的,按照孙元起所说的标准,他们这几个人都有希望把自己的雕塑摆在校园里。把自己的名字留在史书上,是无数读书人的毕生梦想,要想实现却又谈何容易?眼下有一个机会”把自己的相貌留在石头上,接受后世学子的瞻仰,大家又怎么会拒绝呢?严复也说道:“当年,我留学英国的时候”就曾听闻在威斯敏斯特大教堂的诗人之角,有无数杰出诗人、艺术家、科学家的雕像”很多英国人都会去那里追念凭悼。就想中国何时能有这样的地方呢?如果我们能开这个先河,相信对国人之教育熏陶,一定大有稗益!”孙元起心想:有没有教育、熏陶功效,我不敢说:不过这个举措一旦推广,绝对能吸引无数想流芳千古的学看来此任教!
有些学者,可不是白花花的银子就能请得动的,但如果能名利双收,很多人自然会忤然心动。从半山居下来,最先到达成蹊馆。成蹊馆作为建校初期最主要的教学楼,优美的造型早已成为学校的象征,不过因为后来陆续兴建众多的教学楼、实验楼,成蹊馆已经改变用途,主要用作学校各部门的办公场所。尽管今天是除夕,可校园各个角落依然晃动着学生们的身影。
孙元起有些好奇:“叔言兄,学校里过年不回家的学生有多少?责统计么?”罗振玉是校务委员会主任,对学校的情况颇为了解,闻言答道:“虽然没有具体统计,但大致人数可以推知。留学生总共刃人,绝大多数不可能回家,除去出外游玩的,春节留校的学生至少在350人。研究生、大学生总共876人,因为路远或者经济原因不能回家的,至少也有一半!中小学生有将近达400人,十之七八都已经离校,剩下的要么是外面镇上的,要门是外地保送过来的,人数不超过80人。这么算下来,应该有*百人!”
“居然有这么多人!”孙元起很惊讶。罗振玉笑道:“百熙你还不知道么?现在我们经世大学无论是在校学生规模、留学生数量,还是学科门类、教师人数,在全国大学里面前是位居第一!”严复在一旁笑道:“叔言,学校里面打秋风的读书人,是不是在全国大学里面也是位居第一啊?”
第一八六章负心多是读书人
打秋风?
罗振玉听了严复的调侃,也是一脸无奈:“没错,这个肯定也是全国第一“怎么打秋风?都是谁啊?”。孙元起急忙追问道。
罗振玉答道:“建校之初,学校不就欢迎外来学生的旁听、借读么?而且按照规定,自习室、教室、实验室、图书馆都是对外开放的。刚开始,学校僻处深山,寂寂无闻,自然没有什么人来。如今学校声名鹊起,而且外人也逐渐知道了金吾不禁的规矩,每天校园里都跟集市似的,往来如织啊!”。
“人很多?”。
“很多!”。罗振玉非常肯定地回答道,“现在是过年,自然看不出来。要在平时,这个时候至少有大几百号人在校园里晃悠!”。
孙元起很是欣慰:“这么多人来借读、旁听,充分说明我们学校名气大、教学质量高。如此一来,既可以提高学校知名度,也可以增强学生的竞争意识,顺带着尽到大学的社会责任,好事儿啊!”。
“哪儿啊!…”罗振玉苦笑着说,“要都是来借读、旁听的,我们自然欢迎之至。关键是外来者鱼龙混杂、良莠不齐,着实让人挠头!”。
“哦?”。
“外来的人虽然为数众多,但从大体上来看,可以分为三类。”。罗振玉解释道:“这第一类,就是几道先生所说的“打秋风”最是可恨!要说也怪百熙你,选的地方实在不错,再加上后来建设也漂亮,春天繁花似锦,夏日清幽凉爽,秋季红叶满山,冬月温暖宜人,整个学校就像个大公园。加上来去自由,京城里的八旗子弟、泼皮无赖可耳寻觅到一个消遣休闲的好去处!天热了”他们来这里避暑;天冷了,他们进教室销寒。每逢春秋佳日,他们就呼朋引伴,携酒卖肉,一帮人浩浩荡荡地杀进学校,找好地方,也不管他人观感,便摆开阵势,吃喝玩乐。如果只是吃吃喝喝”我们也就忍了,关键他们还攀折花草、喧哗打闹、乱扔垃圾、随处便溺……简直无恶不作!…”
一向好脾气的罗振玉说到这里也有此咬牙切齿,还怕孙元起不信,举例说道:“就说今年春天发生的事儿吧。前年学校多招收几名曰本留学生,曰本公使和东京帝国大学为了表示感谢”不是特意赠送了一百五十林樱花么?”。
这事儿孙元起倒是记得非常清楚,因为那一百五十棵樱花树送来之后,便移栽在终文楼后的小路两侧。曰本公使听闻终文楼的来历后,心血来潮,又另外送了一座鸟居立在小路上,鸟居的匾额上写着两个大字:樱道。孙元起这个南方人见了这两个字,怎么念怎么觉得别扭。是曰本人恶趣味?还是自己心理太扭曲?最后还是请杨守敬题写“樱花小路”。替下那个匾额,才算去了心中的憋屈。
正因为这件事,孙元起对那些樱花印象特别深刻。罗振玉一提及,便早已记了起来。
见孙元起点头”罗振玉继续说道:“那些樱花经过一年的生长,今年终于全部开花。盛开时节,满树烂谩,如云似霞,春风一吹,落英缤纷,端是艳丽。结果那群破落户就寻了来,不仅带了酒菜,还特地去八大胡同请粉头来佐酒,扮什么诗酒风流。更有甚者,酒酣耳热,爬到树上,将技头樱花全部捋下,互相抛洒,以为笑乐。当时惺老正好也在赏花,见了这群恶少年”挥舞着拐杖就冲上去想教训教训他们。要不是保安看见,还不知会出多大的事儿呢!”。
孙元起也是大为光火:无论哪里,都少不了这些揽屎棍。东京有,北京有”连离京城几十里远的学校里面也有,真是阴魂不散!当下沉声问道:“这类人多么?”。
“幸好不多”估计也就百十来人。如果再多些,校园就永无安宁之日喽!”。罗振玉顿了顿,又说道,“不过今年秋天以来,这群人倒是很少来了。即便来,也比以并安稳许多。”。
“为什么呢?”。孙羌起奇道。
“深秋时节,学校后山有几处红叶很是可观。那群青皮不知怎么知道了,也过来附庸风雅,当然,也做了不少大煞风景的事儿。结果被你那几个弟弟看见,便找来几个有背景的同学,再加上学校保安,在学校外面拦住他们,狠狠教训了一回。自此以后,刨门就长了点儿记性”。罗振玉笑道,“说起来,学校还得感谢他们呢!”。
想起昨天孙多男、孙多益、孙多士、孙多烩几个看到自己畏畏缩缩的样子,孙元起不禁哑然失笑,看来这群嘎小子,真还有些可爱之处!接着又问道:“那还有两类人呢?”。
“如果说第一种人最可恨,那么第二种人无疑就是最可爱的了。这些主要是外地的青少年学子,因为错过学期、或是家境贫寒、或没有考上我们学校,前来旁听借读:此外还有部分是京师大学堂、北洋大学堂等学校的学生,因为兴趣爱好,来学校问问题、做实验。这一类人尊师重教,学习非常刻苦,平时住在校外,除了吃饭时在食堂和本校学生抢饭外,对学校再无其他负面影响。”罗振玉对这此好学上进的晚辈也是很看重,“至于第三类人,主要是京中大小官吏,趁着休息日来学校或访友、或赏景、或借书。虽然只有几十人,但他们身份特殊,偶尔会提出一些非分的要求,让我们进退两难。”
,恍如?”孙元起蹙眉问道。
,恍如?”罗振玉转过头看了看王国维,“这个问题,静安应该最有切肤之痛吧?你来说说?”
王国维点点头:“好,那我来说说。”
看得来他确实有不少郁闷需要倾诉:“我们学校图书馆从建立到现在,虽然只有数年时间,但数量之多、种类之全、版本之富、质量之高,却都堪称全国之最。尤其是众所周知的殷商甲骨和敦煌遗书两大特色馆藏,更是独一无二!”
孙元起明白王国维话里“众所周知”的含义,因为图书馆中还有一些不为人所知的特色馆藏,比如《永乐大典》残本、《四库全书》底本,放在全国来说也是蝎子拉屎独一份!
“出于欣赏、治学、猎奇等目的,京中大小官员经常在休沐之日,到图书馆借阅。如果单纯是借阅,我们自然无话可说,毕竟这是先人遗留的瑰宝,不能成为私家之秘。可他们一看甲骨有十多万片、敦煌写本有四五万卷,就会私心大动,或明或暗向我们示意,想索取一点作为纪念。在他们看来反正你们甲骨、写本那么多,少一点能有多大干系?”王国维边说边摇头。
孙元起也是惯愤然:人心真是难测啊。
王国维继续说道:“普通小官也就罢了,关键还有些大员,比如端陶庵,就派自己管家拿着书信来学校按照仲容先生《契文举例》中的拓片,按图索膜,要求借阅相关甲骨。你想想,书中选取的那些甲骨,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是十多万片甲骨中最精华的部分,人家一张嘴,就想全部借走!谁不知道他这一借,肯定是刘备借荆州有借无还?他是两江总督,如果你真要去讨还估计连他大门都进不了!
“再比如山西提法使李木斋,软磨硬泡,非要进存放敦煌遗书的藏经馆。等进了馆,他很洒脱地朝我一挥手,“你不用陪我,我自己看就好”谁不知道当年《永乐大典》就是被人藏在包袱里,一本本地偷出来的?他真要在身上藏上几卷经书,难道我们还能直接搜身不成?”
孙元起也有些犹豫:是不是图书馆对公众开放的规定有些草率?
王国维叹了一口气:“为了保护好这些国宝,我可是得罪了无数人。像对端陶庵的管家只能托辞出外买书,在海王村躲了将近一个月:至于李木斋我和副馆长叶直山厚着脸皮,寸步不离,愣是在藏经馆里面陪了他一整天!”
“甲骨和敦煌遗书,毕竟有甲天下、藏经馆两个专门的存放地方,看守严密严禁外借,倒还好些。至于那些刻本、图书,数量太大,图书馆工作人员很难监管到位保护难度可就大了许多!”王国维满脸苦恼,“尽管大家都很努力可是雅贼们实在太多,光今年一年,就至少丢失一百三十册以上图书!“看来偷书的读书人,远不止孔乙己一个人!
“如果偷书还能防,那么撕书就防不胜防了!”
“撕书?”孙元起脸色开始发青。
“是啊,有些借书人比较懒或比较贪,看到书中某一页对自己比较重要,就把它撕下来。书还回来的时候,我们如果不一页一页翻看,根本不会发现。
正因为如此,到现在我们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种书被损毁!”
张元济在一旁叹息道:“现在我才知道魏默深的可恨!”
没错,魏默深就是历史书上编写《海国图志》的那个魏源。这位清代启蒙思想家、政治家、文学家,近代中国“睁眼看世界”的先行者,在藏书史上也是位鼎鼎有名的恶人。
首先,他喜欢偷书。据龚自珍《跋泰山刻石残字》一文记载,他旧藏的《琅挪刻石》和《玉版十三行》拓本都被魏源偷走,以至龚自珍特地写下这段话,最后说道:“万勿令此一类朋友入斋中。”魏源南下的时候,他南方的一个朋友直接说道:“贼来了!”(默深行将南来,季氏有言曰:“盗不远矣。”)
其次,他经常撕书。这是清末另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