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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天后,言庭羲白天都陪何轻语在马车上待着,两人或看书,或下棋,看书下棋累了,就卷起车窗,看看沿途的风景。
这一路上,何轻语没有很刻意地回避谢柘,只是她与言庭羲出双入时,亲密无间,没有再单独相遇,自然也就不会“谈笑风生”引某人不快。而呼延寒衣,她则是故意避开,对于讨厌的人,她从来不会自找不痛快的。
每次进城,当地的大小官员就会设宴款待、送礼、送美女,言庭羲、谢柘、郑衍和呼延寒衣婉拒了礼物和美人。这一路行来,那些个副将,参领身边多了两三个女人,为了安置这些女人,马车增加十数辆。
这些女子大都很安分,只有极少数的人争风吃醋,吵闹不休。当然这些人是不会闹到何轻语面前来的,而她之所以会知道她们的事,全靠蒲莎这个爱打听的多嘴婆。不是今天这个把辣椒粉放进这个的胭脂盒,就是明天那个把脏东西丢进这个的衣裳里。
何轻语听后,连连叹息,女人啊,只会将怨恨发泄在另一个女人身上,却忘记了造成这种原因的男人,那才是真正应该怨恨的人。
十二月初一,大寒,天色阴霾,北风呼啸,寒气逼人。大军在京城十里外驻扎,言庭羲率将领、亲兵和杨贽四人以及苫尔贴兄妹先行进城,何轻语在绮儿和廿二的陪同下稍后一步,回王府。
南京城内热闹依旧,繁华依旧,七月炎夏离城,十二月寒冬回京,景色依旧,是否人面全非?何轻语生出近乡情怯之感,神色紧张,不停地揉搓着手中的丝帕,等马车停在王府门口,看到迎出门来的太妃,心一下就安宁了,也不等人扶,跳下马车,跑了过去,“母妃,我回来了。”
“语儿。”太妃的眼泪夺眶而出,唇边却带着笑,一把抱住何轻语,“回来了,总算回来了。”
何轻语用那块皱巴巴的丝帕给她拭泪,道:“母妃,语儿好想您。”
“母妃也很想你。”太妃抚摸着她的脸,“听到你重伤昏迷,可把母妃急死了。你身上的伤可全好了?”
“全好了,连一点伤疤都没留。”
“那就好,那就好。真是菩萨保佑,菩萨保估啊!”太妃双手合十,“明儿,我要去护国寺还愿去。”
“语儿陪母妃一起去。”何轻语笑道。
“好好好。”
“太妃,王妃,门口风大,还是回房再聊吧!”张嬷嬷趁两人说话的空隙插嘴道。
婆媳俩相视一笑,携手回房。何轻语平安归来,秦嬷嬷、采薇等人欣喜若狂,拥上前来给她行礼。她们还告诉何轻语一个让她意想不到的消息,府中的几位姬妾和住在蒹葭院内的那位玉芝小姐在五天前,被太妃送到城外的庄子里去了。
何轻语眸底涌起很复杂的神色,脸上并不见喜色,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道:“去备热水,我要沐浴。”
采薇和子衿时视一眼,疑惑不解。不敢多说,去准备热水,伺候何轻语沐浴更衣。
第八章
为了给平安归来的儿子媳妇洗尘,言世臣和太妃特地置下晚宴,而郡主也携夫带子回来,全家和乐融融地团聚在一起,喜笑颜开。而那几个小孩子的童言童语更是逗得大人们笑得合不拢嘴。
言庭羲因在宫宴上饮过酒,家宴上,就免了,陪着五个姐夫闲聊,家宴上关于那些分别的焦虑和团圆的欢欣等琐琐碎碎的叙话无须细说。
家宴结束,言庭羲拉着何轻语往隰桑院走,寒冷的冬夜,北风凛冽,从温暖的屋内走出来,被冷风一激,何轻语打了个哆嗦,言庭羲感觉到,笑着张开斗篷将她裹在怀里,隔绝了外边的寒气。
回到隰桑院,采薇和绿穗伺候两个人洗漱后就退了出去。何轻语爬进来被窝里。言庭羲把中衣脱下,光着上身爬了上来,伸手将她搂进怀里,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她的背,半晌开口道:“语儿,我们生个孩子吧!”
何轻语脸色微变,这几个月他们都很亲密,可是她却始终没有身孕,蹙眉,眸底浮现淡淡的忧色,道:“言庭羲,你说我是不是怀不上孩子?”
“不要胡思乱想,你一定能怀上我们的孩子的。”言庭羲翻身压着她,狐狸眼微眯,薄唇上弯,坏坏地笑,“我们努力些,肯定能三年抱两。”
“你还不够努力吗?”何轻语撇嘴,眸光微转,“该不会是你太努力,所以才怀不上吧?”
“什么话,是我们不够努力。”言庭羲身体力行地开始努力。他的唇吻过她的耳垂、鬓角、脸颊,落在红润的樱唇上,吮吸着撷取他最爱的甜蜜与芳香。
屋内一片旖旎景色,浓浓撩人春意。
第二天言庭羲一早去早朝,虽然他动作很轻,但何轻语听到响声,还是醒了,只是浑身乏力,便躺在床上懒得动。言庭羲唤采薇几个进来伺候,换上朝服,又坐回床边,俯身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道:“语儿,我上朝去了。”
“嗯,路上小心。”何轻语闭着眼睛道。
“你再多睡会,我差人去跟母妃说,你不用过去请安。”言庭羲柔声道。
“不用了,给母妃请安后,我还要去看外祖母。”何轻语躺不住了,拥被坐起,推了推坐在床边的言庭羲,“你快去上早朝,别误了时辰,让人以为你居功自傲。”
“我下朝后去外祖母那儿接你,我也拜见一下外祖母。”言庭羲笑道。
“你有空就过来,太忙就算了,也不急在这一天两天。等拜年时在过去也是一样。”何轻语拢了拢松散的头发,“外祖母不会介意的。”
“没什么可忙的,我们说好了,你在那等我。”言庭羲郑重其事地道。
何轻语笑,嗔怪地斜了他一眼,“知道了,真是罗嗦。”
言庭羲捏了捏她的鼻子,笑笑,起身出门自去。
何轻语沐浴更衣,用过早膳去给太妃请安,婆媳闲聊了几句,何轻语出门坐马车往徐府去见徐母。
昨日,何轻语一进城,就遣人到徐府来报了平安,可毕竟没见着人,徐母心一直悬着,这会子见到何轻语安然无恙站在面前,喜极而泣,搂在怀里不肯撒手。
好不容易劝住徐母收泪,众人坐下来闲聊,何轻语把沿路游玩的地方说了一番,听的徐氏姐妹羡慕不已。正说着,徐侦回来了给徐母行礼,见何轻语在座,笑道:“我猜着你今天必过府来看老祖宗,特意过来见你的。” 何轻语刚要说话,徐倩笑道:“二姐姐怕不是特意过来见语姐姐的,是担心语姐姐忘记把礼物送给你吧!”
“五妹妹,你也真是的,好好的为什么要拆穿我。”徐侦假装生气,伸手轻拧了徐倩一把。
“哎哟!”徐倩夸张地大叫,躲到李氏身后,苦着小脸向她告状,“大伯母,二姐姐她欺负我!”
众人皆笑了起来,说她恶人先告状。又说笑了一会,秦氏进来说宴席已摆好,请众人入席。徐母左手边坐着何轻语,右手是徐侦,李氏妯娌一席,秦氏、詹氏和徐氏姐妹一席,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用罢午膳,何轻语徐侦等人围在徐母身边说笑,申时正,言庭羲过来了,见两人相处融洽,徐母备感欣慰。晚宴人数更多,更加热闹,说说笑笑到戌时方散。
接下来的几天,何轻语过的十分的忙碌,腊月初三,陪太妃去护国寺还愿。腊月初四,命人给醇王府送了些过年的东西和这一路上买的土特产。腊月初五,去胭脂坊看沈燕如。腊月初六,是六公主的生日,备了份礼,差人送了去。腊月初七,承恩候家的老夫人病逝,换上素服,和太妃拜祭了一回。腊月初八,腊八节,所谓过了腊八就是年了,一早起来吩咐厨房熬腊八粥,给族中各房送去,给太妃请安,回院子和采薇几个腌腊八蒜。到晚间,言氏一族的男人们去祠堂祭祀先祖,用煮好的腊八粥敬门神、敬灶神仓神、敬土神。
因国丧,府中养的戏班子解散了,没戏可听,坐着瞌瓜子,闲聊了几句,就各回各房,洗洗睡下。
腊月初十,苫尔贴兄妹到府做客,苫尔贴由言庭羲招呼,杨势、郑衍、谢柘和李景明做陪。何轻语就把徐伈、徐倩以及族中四五个与蒲莎年龄差不多的小姐接进府来陪客,吃吃喝喝,下棋玩牌,闹了一天,到黄昏时方散,宾主俱欢。
腊月十六,立春。何轻语托病未参加宫里举办的迎春祭祀,回来这么久,天顺帝和太妃没来找她麻烦,她已觉万幸,所以没必要出现在他们面前,引起他们注意,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就彼此假装没事发生。
腊月二十日,处理好王府俗务,打点上上下下过年的新衣,何轻语和言庭羲抽空去趟何家老宅,安抚府中的上下人等,顺便跟各大掌柜、庄头吃饭,开表彰大会,发发红包。
腊月二十二日,苫尔贴和蒲莎起程回女真,何轻语前去相送,见蒲莎双眼略有些红肿,关心地问道:“昨夜没睡好?”
“王妃姐姐,谢谢你!”蒲莎上前搂着何轻语,真诚地向她道谢。
何轻语愣了一下,伸手抱着她,笑道:“为朋友送别,理所应当,不用谢。”
“姐姐,我不是为这个谢你,而是谢谢你跟呼延说书生未婚妻的故事。”
何轻语眸中闪过一抹异色,“你都知道了。“”
“呼延昨天来找过我,他承认一开始是因为我长的象他的小师妹,才接近我的。可到后来发现我和他小师妹是不同的,他现在喜欢的是我,不是我这张脸。他说都是你用那个故事点醒了他,让他知道珍惜眼前人。” 蒲莎看了眼在跟苫尔贴说话的呼延寒衣,羞涩地抿唇浅笑,“姐姐,谢谢你,以后你就是我蒲莎的亲姐姐。”
何轻语扯了扯嘴角,笑容有些勉强,“然后呢?”
“他已经跟大汉皇帝请旨,明年三月,他会去女真迎娶我。”蒲莎一脸幸福,脸上有好看的红晕,“我大皇兄已经答应说服我父王。”
这个结果不在何轻语意料之中,怔了怔,道:“恭喜你。”
“谢谢姐姐。”蒲莎眉眼弯弯,“等我嫁到大汉来,姐姐要教我泡茶。”
“好。”何轻语应道。
“蒲莎。”苫尔贴扬声喊道。
“姐姐,我要走了,再见。” 蒲莎蹦蹦跳跳地上了马车,撩开窗帘冲何轻语挥手。
何轻语举起手,轻轻地挥动。
言庭羲要送苫尔贴兄妹出城,吩咐护卫送何轻语回府,翻身上了马,随队而行。
“汾阳王妃!”何轻语扶着绮儿的手上马车呼延寒衣在身后喊道。
何轻语回头看着他,“院判大人,有什么事吗?”
呼延寒衣勾着唇角,似笑非笑地问道:“我没有自欺欺人,王妃又如何?”
“人的内心谁都猜不透,你是不是真的那样想,谁又知道。”何轻语不屑地笑道。
“我记的王妃曾说过事实胜于雄瓣,这句话真是深得我意。”呼延寒衣长笑一声,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何轻语哂笑,这人真是莫明其妙。
腊月二十三,新帝登基第一年,依例封印,在宫中设宴,宴请皇亲国戚和二品以上的朝臣及家眷,何轻语依日托病没有出席,虽然这方法很消极,可是也想不出别的好法子,只好能避则避,让这件事随着时间慢慢的淡化。
夜色浓重,数十盏琉璃灯将大殿内照亮如白暂,鎏金香熏炉内升起袅袅轻烟,空气弥漫着浓郁的龙涎香,乐工们奏起了悦耳的音乐,歌舞伎们随着乐声翩翩起舞,宫女们侍立一旁,上菜,倒酒。
天顺帝和太后高居玉阶之上,天顺帝身穿绣五爪金龙的大红色常服,头束金冠,狭长的丹凤眼眸光流转,如冠玉的脸上因多喝了几杯酒,增添了一抹绯红,整个人显得更加魅惑勾人。
在场的未婚的贵女们都偷偷打量着这位意气风发的少年天子,如今这后宫中不但后位悬空,四妃之位贵妃、贤妃之位尚无主。东瀛公主和子占据了四妃之一的淑妃之位,齐婉凝则被封为丽妃,居四妃之末,原三皇子府的旧人也一一封了位份,纵是这样,后宫的主位还有大半的空缺。众女都企盼着被皇上看中,飞上技头变凤凰。春心涌动,满脸潮红,不知是酒醉人还是人更迷人?
天顺帝心情愉悦,笑满面,谈笑风声,频频向众人举杯,引的那些朝臣们趋之若骜,贵女们媚眼如丝,秋波频送。
而另一个让贵女们心动不已的就是坐在左首位置上的言庭羲,现在纷阳王府只有一个正妃,两侧妃、四夫人虚位以待,若能得到位高权重的汾阳王青睐,荣华富贵也是享之不尽。只是言庭羲与天顺帝的态度截然相反,他对那些贵女们送来的秋波,视若无睹,一手执银箸,一手端着银质酒樽,自顾自地品尝着美酒佳肴。
酒过三巡,大殿里一片热闹和谐的气氛,这时殿中出现两个容貌相似的妖娆女子,她们身上薄如蝉翼的红色舞衣,在烛光照射下,仿佛是透明的,曲线玲珑的身体一览无遗。贵妇贵女们纷纷皱眉,眼中流露出鄙夷的神色,而男人们大多都睁大了双眼,色迷迷地看着两女。
两个女子随着乐声翩翩起舞,玉臂轻举,纤腰摆动,姿态撩人。一曲舞罢,两个女子并没退下,而是跪在殿中。
“言爱卿,觉得这两个姐妹婆色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