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婢女们川流不息,很快便将各色菜肴摆满了桌子,众人举杯给六公主敬酒,恭祝芳辰。晚宴的菜肴太过油腻,怕不消化,何轻语浅尝辄止,不敢多用。
不知道下午的温泉之行发生了什么事,宴会上的气氛比起午宴,有些清冷,意兴阑珊。略坐了半个时辰,程瑶就借口头晕,率先离席,接着是苏晴、陈煀、郭兰汀也找理由告退,何轻语见状,也起身离去。
回到房中,等了半个时辰,言庭羲没有回来。出门不比在家,何轻语不好不管他,没有上床歇息,歪在美人塌上等他。
等到了半夜,言庭羲还没回来,何轻语不觉有些奇怪,就让子衿去查看。子衿匆匆赶去,又匆匆赶回,道:“王妃,王爷在和三皇子、六驸马、醇王世子他们拼酒,说今夜不回房休息,请王妃自便。”
言庭羲此举的用意,何轻语心知肚明,扬唇轻笑,但愿他不要醉死在酒桌之上。上床歇息,一夜无话。
到天明,浑身酒味的言庭羲在下人的搀扶下摇摇晃晃地过来接她,打着酒嗝道:“媳妇,马车已备好,我们回家了。”
何轻语让下人先把言庭羲送上马车,她则去跟六公主道别。六公主抱怨道:“这些男人真是疯了,他们整整喝了一夜的酒!道早上全成了醉鬼,他们也不怕醉死。”
“酒逢知己千杯少,偶尔让他们疯狂一下,也无妨。”何轻语笑道。
“六哥醉得很厉害,你们又没什么重要事,这么着急赶回城做什么,还是多留一天吧!”六公主好意留客。
“谢谢宫主的好意,家中还有些小事要处理,不便久留,妾身告辞。”何轻语婉言拒绝,再留一天,言庭羲恐怕真得会醉死去。
“公主,公主,你在哪里?”李景明在屋内大叫。
“我家那个叫我了,我就不留你了,你好好照顾六哥。”六公主转身回房。
言庭羲的酒品不错,不吵不闹睡了一路,回到王府,何轻语把言庭羲送去了隐铭居,灌了他一碗醒酒汤。见他睡得很安稳,便吩咐下人好生照顾,她去给太妃请安。何轻语一走,躺在床上的言庭羲坐了起来,睁开了双眼,眸色清亮,没有一丝醉意,沉声道:“出来。”
无声无息,屋内就多了一个黑衣人,他单膝下跪行礼道:“属下见过王爷。”
“可追查道他们的下落?”言庭羲问道。
“他们刚随酝王世子进了酝王府。”黑衣人道。
酝王。
言庭羲眸中寒芒闪动,没想到温泉出手的人会是酝王的人,连一向不管世事的酝王也插手帝位之争,朝堂上的情况是越来越复杂,吩咐道:“盯紧酝王府,只要他们一露面就马上抓回来。”
“是。”黑衣人消失不见。
言庭羲按了按额头,倒回床上。
何轻语见过太妃,就安排邱蓉离开之事。邱蓉毕竟是醇王妃送过来的人,现在要打发她回乡,何轻语特意遣人去和醇王妃知会了一声。
醇王妃已从陈烁口中知道了事情原委,虽然心疼陈烁手上的伤,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这件事关系到何轻语的清誉。打发人送去一千两银子,算是了却了与邱蓉多年的主仆之前。
送走邱蓉,何轻语身边缺了一个重要的帮手,采薇和子衿年纪已大,过了年,要放出去,何轻语吩咐何方再挑选几个忠心可靠的婢女进府。
而赏梅别院的事没有让何轻语纠结太久,能解决才是问题,不能解决,天天钻牛角尖,于事无补。最重的是她现在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开药膳铺上,对于她的婚姻,暂时不想去考虑,反正她还没遇上她想嫁的人,就顶着汾阳王妃的名号再混几年吧!
年关将近,天气愈发的寒冷起来。腊八节这天,汾阳王府迎来了两个不速之客——长公主和她的女儿程瑶。
“王妃,太妃请你去厅堂会见贵客,长公主和瑶儿郡主来访。”有晴匆匆赶来。
何轻语讶然,没想到程瑶这么快就找上门来,难道她真的想嫁进来当二房?这程瑶不止是长公主的女儿,她的父亲更是六王之一的闽南王。明年三月,程瑶就要及笄,长公主一心想要挑个好女婿,才会千里迢迢携郡主进京,欲择个佳偶与之相配。
言庭羲在福建打倭寇时,与闽南王一家关系良好,闽南王世子程策和言庭羲一样战功赫赫,并且手握重兵。以汉英宗对汾阳王府的忌惮,他是绝不会让闽南王和汾阳王府结亲的,那么长公主此次拜访目的何在?
何轻语想不通长公主的目的,也就不再去想。刚走进厅堂,就看见一个雍容华贵的中年美妇与太妃一起端坐在上座,穿着玫瑰红衣裙的程瑶坐在美妇的下首。
“语儿,快来拜见长公主。”何轻语未及细看,太妃已伸手招呼她。
何轻语依言上前行礼,“妾身见过长公主,长公主金安。”
“汾阳王妃不必多礼,请起!”长公主双手虚扶,目光在何轻语的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一会收回目光,对太妃道:“王嫂,你这位儿媳容貌端庄,温文知礼,行止有度,不愧是出身世家的千金小姐。”
“长公主太夸奖她了。”太妃谦虚地道,吩咐下人给何轻语看座。
长公主和太妃年轻时就认识,两人聊起那些陈年往事,何轻语和程瑶听了直犯困。何轻语闲极无聊,折丝帕玩,程瑶看着有趣,就悄悄地走到她身边坐下。
何轻语折了只小老鼠,程瑶小声地问道:“汾阳王妃,这个怎么折?你可不可以教我?”
何轻语解开丝帕,一下一下的教她,程瑶很聪明,很快就学会了。长公主和太妃看两人和平相处,相视一笑,长公主道:“王嫂,那就这么定了,瑶儿就在府上小住,等明年及笄时,我再过来接她。”
“你就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瑶儿的。”太妃笑道。
长公主拉过程瑶的手,道:“瑶儿,在这里可要听太妃的话,不许胡闹。”
“我才不会胡闹呢!”程瑶嘟起了小嘴。
程瑶就这样在汾阳王府住下了。
第四十四章
夜,风狂,雪大,到天明才风止雪停,大地白茫茫一片。何轻语晨起梳妆,穿戴整齐,抱着小巧的手炉,坐着软轿,去给太妃请安。
路上的积雪扫尽,堆积在路边,四周银装素裹,树叶被冰雪凝成一片片玲珑剔透的水晶,在冬日的照射下发出炫目的光晕。远远望去颇有一番“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意境。
搭帮程瑶的面子,何轻语见到了两个月不曾见面的言丗臣,规规矩矩给公婆请安,在太妃下首处坐下。言丗臣说了几句,要程瑶不要见外,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安心住着之类的话,就径直出门去了书房。年关将近,太妃事多,嘱咐何轻语好生陪着程瑶,就将两人打发了出来。
“王妃,我不曾来过汾阳王府,很想各处走走看看,你陪我逛逛好不好?”跨出房门,程瑶开口问道。
程瑶是客,身为主人家的何轻语不便拒绝,点头道:“好,不知郡主想先去哪里?”
“羲哥哥住在哪里?”程瑶很直接地问道。
“王爷住在隐铭居。郡主,请随我来。”何轻语微微一笑,领着她往隐铭居而去。
只可惜言庭羲早朝未归,程瑶没能见到心上人,一脸失望,沉吟片刻,道:“王妃,我可否道你院子里坐坐?”
“好。”何轻语含笑同意。两人绕过假山,就看到静儿袅袅婷婷地从小径的那一头走了过来,她披着大红绣金牡丹的羽缎斗篷,挽着如意髻,簪着一枚赤金展翅凤钗,凤嘴上衔着三窜流苏,珊瑚坠落在眉间,轻轻摇晃,别有风姿。发髻左右各插着两枚珍珠凤钗,胸前挂上赤金盘螭朝阳五凤璎珞圈,轻盈袅娜,我见犹怜。
“王妃,她是谁?”程瑶问道。
“她是静夫人。”何轻语微微皱眉,不知道这个女人出来又要耍什么幺蛾子,上次落水事件,被太妃强压了下去,她才幸免成卫大汉朝第一毒妇。
“静夫人?”程瑶停步,侧目看了何轻语一眼,“她是羲哥哥的妾?”
“是的。”
程瑶惊愕,不信任地再次问道:“她真的是羲哥哥的妾?”
“静夫人是王爷的爱妾,现住在蒹葭院。”何轻语唇角微勾,淡淡地笑,希望程瑶能看清事实,断了对言庭羲的痴恋,去寻找真正值得她托付终身的男人。
爱妾!
蒹葭院!
这两个名词深深地刺激了程瑶,冷哼一声:“一个贱妾也配住蒹葭院!”
听锣听声,听话听音,程瑶话中意,何轻语明白,这静儿不配住蒹葭院,她程瑶才配,只是这话不好接,抿紧唇角。
静儿越走越近,她头上的那枝金凤钗在阳光照射下闪着耀眼的光芒,刺得程瑶眼睛生疼,扭头狠狠地瞪了何轻语,“你是正室,她是小妾,你赶她出去就是了,难不成你还怕她?”
何轻语微微皱眉,道:“郡主,静夫人住蒹葭院是王爷的意思。”
何轻语平静的告知事实,哪知这是火上浇油,程瑶柳眉倒竖,勃然大怒,骂道:“没用地女人我见的多了,最没用地就是你!明明是正室,却被小妾欺负。你瞧瞧她那嚣张的样,穿大红,戴凤钗,真不知道你这个汾阳王妃是怎么做的?难怪羲哥哥不进你的房!”
何轻语被程瑶骂的一愣一愣的,干脆闭上嘴巴,懒得理她,随便她怎么说。这时,静儿已经快走到了她们面前。程瑶突然就冲了上去,伸手一把就拽下了静儿头上的金凤钗。
程瑶的动作实在太快,静儿身边的两个婢女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冲上去护主。程瑶不愧是将门虎女,左一脚,右一脚,把静儿身边两个婢女踢翻在地,然后就去拉扯静儿身上的斗篷。程瑶的两个婢女冲上去缠住了静儿的两个婢女,四个人扭打起来。
“啊!”娇滴滴的静儿被程瑶这粗鲁的行为吓得花容失色,高声尖叫。
何轻语看到眼前混乱的一幕,很不厚道的笑了起来,使了个颜色给站在一旁看戏的添香和缃儿,假装着急地劝道:“郡主和静夫人,你们快住手,不要打架,有话好好说。”
添香和缃儿心念神会,上前“劝架”,一人按着静儿的手,一个按着静儿的脚。静儿没了反抗能力,程瑶打得更顺手,扯头发,抓脸,拉衣服,掐肉。
就在程瑶越打越起劲时,袖手旁观的何轻语看到小径那头出现了一个挺拔的身形,忙道:“郡主,王爷来了!”
一天言庭羲来了,彪悍的小郡主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摸了摸松散的头发,整了整凌乱的衣襟,笑盈盈地迎上来,娇滴滴喊道:“羲哥哥!”
“六郎!”躺在地上的静儿哭喊道。桥娇百媚的静儿此时已面目全非,髻散发乱,钗斜粉残。
何轻语低着头,咬唇偷笑,这个小郡主下手够狠,才这么一会功夫,把鲜花一样的静夫人折磨成了残花败柳。
言庭羲从程瑶身边走过,疾步走到了静儿身边,看着一脸惨状、泪流满面的静儿,皱紧了双眉,俯身抱起她。
“羲哥哥!”被忽略掉的程瑶不满地跺脚,“这个贱女人她不懂规矩,居然穿大红,戴凤钗。”
“何轻语,静儿穿大红,戴凤钗是我允许的。你要有什么不满,冲我来,别伤害静儿。你给我听清楚,你要再敢动静儿,我会加倍奉还。”言庭羲冷哼一声,抱着静儿转身离去。
静儿把脸埋在言庭羲的怀里,唇角扬起得意的笑,眸底寒芒一闪,是王妃又能怎样?
“羲哥哥,你你。。。。。。”程瑶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言庭羲会宠妾灭妻到如此地步。
一阵风吹过,树枝上的雪水掉在了何轻语的脸上,冰冰凉凉,何轻语抬手去擦。程瑶回头看到,以为她哭了,不耐烦地骂道:“哭哭哭,就知道哭,你真是一点用都没有。”
何轻语低头翻了个白眼,懒得出言解释。程瑶不耐烦看何轻语这不争气的样子,冲那两个婢女吼道:“还不扶我回房!”
两个婢女诺诺相应,上前扶着她离去。
“我们也会去吧!”何轻语一甩丝帕,领着添香和缃儿往回走。
回到隰桑院,添香和缃儿把这事当成笑话说给大家听,秦嬷嬷咬着牙道:“这就叫恶人自有恶人磨。”
“妈妈,大家过年的衣服送过来吗?”何轻语岔开话题。
“衣服已经送过来了,大家都试过,很合身。只是店里的生意太好,青稞走不开,说等过了十五,店里歇业,再进府给王妃请安。”秦嬷嬷笑道。
“多赚些银子是正经,来不来请不请安没关系。”何轻语笑道。
采薇把装着瓜子瓷碟放到何轻语面前,笑道:“王妃这话说的不对,这银子也要赚,安也要来请。”
主仆们嗑着瓜子,说着闲话,一天地时间就这么消磨掉,到了晚间关门落锁,各自安寝。
雪霁天晴,阳光透过银红色的纱窗斜斜地照射,清冷不带一丝温度。程瑶过来时,何轻语正坐在窗边悠然品茗。
“郡主请坐。”何轻语起身让座,让婢女沏上茶。
“王妃,你每天给太妃请安回来,就呆在院子里看看书,喝喝茶?”程瑶挑眉道。
“偶尔也会出去。”何轻语垂眸看着杯中的茶。
“每天坐在家里多闷啊!王妃,我们出去逛逛吧!”程瑶扯着何轻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