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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忘了给你们介绍了。这是曹胜婵,进门比你早,理应是你姐姐。这是祤儿,两岁多了。”弓楠又亲了亲弓祤,交给了他的奶娘。他看到慎芮的脸色极难看,急忙上前来接弓祺。但慎芮后退一步,避开他的手,笑着说道:“一碗水要端平。抱了一路子祺儿了,也该好好抱抱祤儿了吧?”
“不急。我看你有些累了,还是让我抱吧。”
“夫君就别争了。让欢欢抱祺儿吧。二奶奶专门派了丫鬟仆妇来伺候祺儿。我这次来得急,便没有把她们带上。明儿,派人把她们接来就是了。”曹胜婵温柔地拉住弓楠,略带薄嗔地又说道:“三姑娘累了,还是赶紧进屋休息吧。”
“封氏派了人来?!”弓楠忽然吼了一声。吓得曹胜婵一哆嗦,转眼大眼睛就含满了泪水,“夫君~”
弓楠强行按下心中的烦躁,拍拍曹胜婵的手,安慰似的说道:“别怕,我不是对你的。那些人,就不要接来了。我看着心烦。你另外安排人伺候三儿母子。”
曹胜婵赶紧点点头。
弓楠见慎芮不让丫鬟欢欢抱弓祺,自己又上前来抱儿子。慎芮像没看到他伸出来的手,抬脚就往那一排屋子走。弓楠赶紧跟上。曹胜婵的眼神暗了暗,随后也跟上。
慎芮直接进了安排给自己的屋子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让绿水赶紧给自己打水。
“三儿,婵儿比你熟悉这里。你有什么需要的,直接找婵儿就行。我要接见管事们,晚上才能回来。”
“二爷尽管去忙,不用管我们娘俩。婵姐又不是……,一看就是个好相处的。我们受不了委屈。”慎芮的脸色虽然仍旧苍白,笑容却已经自如了。弓楠松了口气,又吩咐了曹胜婵后,就匆匆跟着李老头走了。
“三姑娘,这人手恐怕要过两天才能给你找来。这两天,就用我的丫头吧。”
“不用。谢谢婵姐了。我有绿水帮忙就行。说句实在话,我在顺远城的弓府,可没有人伺候,而且还要伺候别人。”
曹胜婵笑了笑。
慎芮给自己和弓祺洗漱时,曹胜婵在一边看着。她几次想说话,慎芮都一副忙得不可开交的样子。
“婵姐,你看我累了一路,实在是乏了。我想,到床上躺一躺。”慎芮说这话时,很不好意思的样子。
曹胜婵赶紧站起来,连说抱歉,“那三姑娘先休息着。我晚点再过来。”
慎芮等曹胜婵一走,就让绿水去外边守门。自己则关上门收拾起东西来。在伤心和愤怒下,她有些丧失理智,把弓楠在路上给自己买的贵重物件统统挑出来,只把弓府给她的衣物和一些银钱包了起来。
然后借口肚子饿了,让绿水去要吃的和喝的。她把要来的干粮和路上买的点心装在一起,塞到包袱里;又把汤水和茶水倒入两个水囊中,也装到了包袱里。她把包袱塞到床底下,静等着夜晚的来临。这个茶场的房子,主要是给管事和伙计们住的,只简单地封了个篱笆院子,要逃跑很容易。
傍晚时,曹胜婵又来了。绿水在门外通报时,慎芮很不想见她。但过一会,弓楠肯定也会来,左右都躲不过见面。那就见见吧,就当看美女洗眼睛了。
“三姑娘歇息好了?在茶场里,我很难找到能说得上话的人。现在看到你到来,我甚是欣喜。终于有个能说说话的人了。”
“二爷很忙吗?”
“是啊。他既要忙茶场制茶,又要忙茶行生意,大部分时间都是东奔西跑的,极为辛苦。”
“哦。”
“对了,三姑娘。夫君说,你对二奶奶很了解。以前,夫君为了保护我和祤儿,迟迟没有带回家去。但祤儿迟早要入家谱的。我想知道,二奶奶那个人,好不好相处?”
“二爷不是为了保护你们娘俩,迟迟不带你们回顺远城吗?他自然很了解自己的妻子。”
“喔,这样啊。二奶奶对祺儿还是不错的嘛,派了那么多人来照顾。”
“她过继了祺儿做嫡子,自然悉心照顾了。”
曹胜婵听到这儿,脸色一白。她急忙掩饰地低下头,装作不经意地,大喘了一口气。
慎芮瞥了她一眼,又望了一眼还在睡觉的儿子,心内焦躁地盼着夜晚快点来。
“你们都在啊。”弓楠仍是路上的那身衣服,两只靴子上满是尘土。他见慎芮和曹胜婵一脸平和,心内感到宽慰。
“夫君~,路上那么辛苦,应该歇息一下再接见他们。”曹胜婵款款地站起,移步到弓楠面前,用帕子给他擦擦脸,又掸掸他肩膀上的灰。慎芮则坐着一动不动,连问好都没有。
弓楠推开曹胜婵的手,坐到慎芮面前,问道:“可歇好了?”
慎芮点点头。
“以后你们姐妹好好相处。婵儿和祤儿祭拜祖宗,入了族谱后,还是会跟着我常驻茶场。封氏那个女人,你知道。”
“如果二奶奶不同意呢?或者她也跟着来茶场呢?”慎芮故意噎弓楠,她就不想让他好过。以封氏的性格和对弓楠的态度来说,恐怕不会跟着来茶场受苦。她有自己的骄傲。但如果封氏想对某人做点什么的话,距离根本就阻止不了她。
弓楠的脸色果然难看了,“到时候由不了她。”
“夫君~,二奶奶是正妻,她对妾室偏房有权处置。如果她真的强行留妾身在弓府,恐怕夫君也没有办法。不如,三姑娘和我一起回去。有聪明的三姑娘帮我,二奶奶可能也不是那么难应付。”
弓楠眼睛一亮,“也好。你们两个若拧成一股绳,我再让二婶帮着你们,封氏或许真的拿你们没办法。”慎芮还好说,跟着自己常住茶场没有关系。就算是个通房,她也是入了弓家户籍的。弓祺更不用说了,已经过继给封氏。曹胜婵和弓祤不同。如果封氏坚决不让她们娘俩入族谱和户籍,他根本就没办法。办理户籍的官员,是不会违背封氏的意愿的。
弓家其他人更不用说了,巴不得不让曹胜婵母子入籍呢。所以,曹胜婵母子必须回弓府,求得封氏的恩准,入族谱,祭祖宗,得到大家的承认。
曹胜婵听弓楠这么说,宽心地一笑,看着慎芮说道:“三姑娘以为呢?祤儿和祺儿越来越大,不能一直留在外边。他们要回本家读书、和同族人交往,否则以后难以立足。我们自然也得跟着回去。放祤儿一个人在弓府,我可不放心。”
慎芮低头看看修剪齐整的指甲,漫不经心地说道:“自然听二爷和婵姐的安排。”
“那我们早点用晚饭吧。夫君吃完饭,好早点休息。”她说着,已是站了起来,“去我那屋吃饭吧?那里宽敞。”
“你们去吧。我在这里吃就行了。二爷那么久没见婵姐和祤儿,过去好好温存一下。”
曹胜婵听到‘温存’一词,脸一红,害羞地瞪了慎芮一眼。听惯慎芮惊人之语的弓楠,忽然有些别扭,“瞧你胡说些什么,也不怕羞。都是做娘的人了,以后说话注意些。”
“谨遵二爷吩咐。”慎芮不真不假,皮笑肉不笑地乜斜弓楠一眼。她这不恭不敬的样子,看在弓楠眼里,竟然有了无限的风情。他眼神一暗,暧昧地一笑。曹胜婵垂下眼皮,颇为唾弃慎芮的不庄重。
最后,弓楠没有扛住两个女人的双重劝说,跟着曹胜婵走了。
出逃
“夫君,三姑娘对我,好像,有些不冷不淡的。”曹胜婵说这些话时,吞吞吐吐地,还不时地观察一下弓楠的脸色。
弓楠迟疑了一下,说道:“她可能是累着了。三儿对人很好,心地善良,平日里对奴仆都很好呢。你们相处一下,熟悉了后,就能看到她热情的一面了。”他心里其实很清楚,慎芮一开始进茶场时,都是兴高采烈的,自从见了曹胜婵,情绪就开始低落。因为没有心里准备,她的反应也算正常。曹胜婵毕竟不是封氏,两人的相处应该不会有问题。弓楠虽然心里没底,但想到两人的品性,终究没有当回事。
弓楠洗漱好,吃完饭,逗了一会弓祤,忽然有些心神不定,他看着脸带桃红、深情款款的曹胜婵说道:“三儿母子初次到这里,恐怕不太适应,我还是过去陪陪她们吧。”
“夫君~!”曹胜婵一把拉住弓楠,微带薄怨,眼含秋水,“三姑娘既然累着了,就不要打扰她休息了。妾身那么久没见你,实在……想得慌。”后边的三个字极轻,但足够弓楠听到了。
弓楠的心顿时荡漾开来,笑着搂住曹胜婵,挥手让屋子里的丫鬟仆妇出去。
第二天蒙蒙亮,弓楠就早早地起了床,稍微洗漱一下,便心急火燎地往慎芮住处赶。按照他以往的经验,白天比较累的话,晚上应该会睡得很好。但昨晚却做了一晚的梦,光怪陆离的影像。好像身处半空中,心无所依。恐惧和孤独折磨了自己一晚上。他急需看到慎芮,让自己安心。
慎芮能让弓楠放松,让他视一切困难如无物,让他心灵强大,让他看透人生……这一点,弓楠自己清楚,但没告诉过别人,包括慎芮。
绿水已经起来了,正在院子里洗漱,看到弓楠快步走来,赶紧擦了一把脸,行礼道:“三姑娘还没起床。”
弓楠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那我进去看看她们。”
绿水急忙跑到慎芮的门前,轻轻敲了一下,说道:“小奶奶,二爷来了。”门内没有动静。“可能还没醒。”
“没事,你去做别的事吧。我自己来叫门。”弓楠上前下意识地轻推了一下门,没想到门却被自己推开了。
弓楠疑惑了一下,抬步进去,堂屋内桌凳整齐,没有异常。待进了内室,一个晴天霹雳,差点没把他打晕。
内室一个人影都没有。床上被褥折叠整齐,好似没用过一般。
弓楠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走出屋子对绿水说道:“你去叫大年来。”
绿水疑惑地点点头,转身去喊人。弓楠又回到屋子里,开始翻查慎芮留下的几个包袱。首饰匣子是满的,置办的新衣俱在,胭脂水粉仍是没开封的样子……就连以前送给她的银皮镂空缠檀木的镯子,也被小心地放在了首饰匣子最上边。这只镯子,她从来没摘下来过。
如果刚才还有些侥幸,以为她是早起去遛弯,现在则完全可以肯定了。她走了。除了带走儿子,其它什么也没带。就这样走了。
“啊——”弓楠大叫一声,抑制不住地开始放声痛哭。
大年匆匆赶到的时候,正好听到这一声大叫,惊得魂都丢了。他冲进屋子里,看到弓楠站在内室中间,手里拿着一样东西,仰头痛哭。从八岁开始跟着弓楠,十几年来第一次看到他哭,而且是这种哭。
大年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他犹豫了好一会,悄悄地退出屋子,急忙去叫曹胜婵。
曹胜婵到了后,弓楠的哭声已经停了,只愣愣地站着,脸上泪痕仍在。
“夫君~”她试探地唤了一声,刚想抬步上前,弓楠忽然低吼一句:“出去!”
曹胜婵顿时一脸惊愕,随后眼里就涌上了泪,稍迟疑了一下,转身出了屋子。
弓楠再次看看手中的镯子,“原来你竟是个不容人的!呵呵~心够狠呀!”不自觉地,眼中又含满了泪水。他抬起头,把眼泪忍回去,装好镯子,走出屋门,对绿水说道:“把你小奶奶的东西看顾好。”又对大年说道:“把茶场的伙计全召集到一处,然后你去邻近的茶场继续喊人来。记住:不可走漏半点消息。如果有人透漏给弓府里的人,我一定扒了他的皮!”
大年赶紧应了,然后匆匆地去叫人。绿水听了弓楠的吩咐,急忙蹿进屋里,把包袱收拾好。曹胜婵看着弓楠远去的背影,口里像吞了黄连,直苦到心里。她抬头看看山中还没散去的浓雾,心头突兀地闪过一丝不该有的岂盼,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她紧张地看看身边的丫鬟,生怕别人看出了自己阴毒的想法。
慎芮是在后半夜,天快亮的时候走的。如果弓楠早一步来,或者反应迅速,也许能阻止慎芮这一天走。
她知道弓楠会派人追,所以出了茶场,直接往后山深处钻。天黑,路又不熟,不辨方向地翻了两个山头,她才停下来歇了口气。估摸着追的人没那么容易找到自己后,她开始尝试着往茶场旁边的大路绕。但山中的路弯弯绕绕的,她以为自己在下山,其实在往山的深处走。不到半天的功夫,慎芮就彻底迷了路。
高大的乔木遮天蔽日,浓密的灌木拦路劫道,湿润松软的腐殖土让人心惊胆战,总感觉下边埋着蛇虫一类恐怖的东西。慎芮到达一个小山坳后,终于见到了头顶的太阳,却连东南西北都分不出来了。
此时,正是忙着收秋茶的时节,没有什么人进深山。况且,慎芮已是惊弓之鸟,她也不敢轻易相信遇到的人。这个季节的动物不缺食物,慎芮好运气地没有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