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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田面色灰败,目光涣散,几乎没有焦点。突然,她挣开搀扶她的手,向海边飞奔,靖阳王急忙拉住她,摇头急切道:“不要乱跑,不要再向前!”
玉轻尘面沉如水,断喝道:“快回大帐!”
苏田泪流满面,不断摇头道:“不要过来,都走开!”
然后咬牙急速奔向海边。靖阳王知道她现在受到极大刺激,情绪很不稳定,并不敢逼她太紧,只好从旁为她开道,护着她向海边冲去。心中却是暗暗叫苦:她沿途会看到更多这样血腥的场面,此时此刻,此地已经化作修罗地狱。
无奈,将目光投向对面如自己一样小心护卫的的玉轻尘。玉轻尘眉尖紧蹙,一时也没了主意:苏田看上去洒脱豁达,性子却也极为倔强,若现在将她强行拖回大帐,只怕会一直萎顿不堪,压抑惊惧,忧恐成疾;而由着她乱冲乱跑,只会看到更多血腥屠戮。
二人从彼此眼中都看到了忧虑和无措,只好各自将目光荡开,只是小心靠近一些,尽力遮挡她的视线。
苏田跌跌撞撞跑到海边,气喘吁吁趟着水爬上最近的船只,看鲜血染红海面,看残存的南召兵将在海中苦苦挣扎,拼命却又无力地躲避着站在船头不断用手中兵刃刺向他们的大周兵将。
海水中横七竖八,或仰面朝天,或俯首向下漂浮着许多具南召兵将的尸体,有的还在汩汩的流着鲜血。
苏田颤抖着闭上双眼,咬紧嘴唇。她不忍再看海水中浮浮沉沉挣扎哀嚎的南召士兵。原来亲眼目睹战争的残忍凄厉,血腥杀戮,是这样的恐怖!!
原本,她心中只想到夺得胜利,几乎没有想过伴随着己方胜利的必然是另一阵营的失败和惨遭屠戮。
影视剧和书本中提到战争,总是淡淡带过,就算看到银幕上有人死去也没有感受到这样的冲击力:一个个活生生的生命,就在自己面前以这种方式飘逝。血溅四野,刀斧入骨,身首异处。没有人同情,没有人犹豫,没有人怀疑,。。。。。。
他们,只是普通的士卒;他们,也有妻有子,有高堂双亲;他们,昨天还鲜活生动。。。。。。
一将功成万骨枯,或许他们根本也不想要战争;或许,他们参军只是生活所迫;他们只是最底层的小人物,他们无力左右大人物的思想,只能服从命令,或者杀死别人,或者被别人杀死。。。。。。
可是,他们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反击的能力,接下来,就是纯粹的屠杀。。。。。。
片刻睁开眼睛,痉挛着手指,回首抓住玉轻尘衣袖,颤声道:“既然已经大胜,不妨把他们放了吧!他们已经完败,不会再有什么威胁!”
玉轻尘微垂了眼睑,无声叹息:“战场之上,向来只有杀戮和被杀。今日大周获胜,南召军被杀;而往日,大周落败时,何尝不是这般如坠阿鼻地狱?”
这些,她都知道,都知道,可是。。。。。。
她颤抖如风中枯叶,转过头紧紧攥住靖阳王的衣袖,低低伏下头,软弱抽泣道:“可我们,不能这样屠杀,他们也是人,也是人。。。。。。”
玉轻尘怜悯地看她一眼,有些无奈有些懊恼:她再聪颖果决,也只是个年轻的女子。目睹战场的厮杀惨烈,对于她来说实在过于可怕。。。。。。
靖阳王实在不忍看着她的眼睛和佝偻下去的身子,仰头长叹一声,紧闭双眼。
那个身子就这样软软倒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战争之残酷惨烈和恐怖,万语千言难述其一。某热爱和平!!
、病倒
玉轻尘见状一惊,双手一抄,已经将她横抱于怀,低低叫道:“苏田,苏田!”
靖阳王闻声看去,惶急伸手。玉轻尘斜斜瞥他一眼,抿紧了嘴唇,身子一侧一滑,躲开三尺有余,然后纵身提气,抱着苏田跃向旁边一艘楼船,半空中单足一踢,在船舷旁悬挂铁锚的绳索上一个借力,身子一拧,已经稳稳落在甲板上,几乎足不点地,疾步进入船舱。
靖阳王伸手却扑了个空,眼见玉轻尘抱了苏田上船,面色一沉,足尖一点,斜斜掠起,银白的身影如云出岫,单足一点,轻飘飘踏上船舷,同时再次轻点,身子如飞鸟一般投进舱门,与玉轻尘一前一后差了不过三五尺而已。
临进房门不忘按住一名士兵的肩吩咐:“速速去请薛军医,就说是我相请,速来。”
玉轻尘已经将苏田安置妥当,闻言回头冷冷道:“可靠吗?”
靖阳王双眼只是看着苏田,一边疾步走向床边,一边淡淡道:“自然。”
苏田面色灰暗,眼角尚有未干的泪水,就算昏迷之中,也是眉头紧锁。靖阳王与玉轻尘一立床头,一立床尾,冷眼看着对方,目光中都有不善之意。
片刻,靖阳王冷声道:“国师大人,难道一直不知道她是女儿身?”
玉轻尘沉默片刻道:“知道。”
靖阳王声音更冷,眼中怒火隐隐:“明知她是女子,还要带她上战场?”
玉轻尘双眼微眯,上下打量一下靖阳王,问道:“靖阳王以为,她可是寻常闺阁女子?”
靖阳王一滞,怫然道:“纵然不是寻常娇女,也总是未识刀兵的闺阁弱质!岂能带来战场险恶之地?“
“那靖阳王以为,她初试啼声,效果若何?”
靖阳王低头,复又抬头道:“惊才绝艳,一鸣惊人。”
玉轻尘淡淡一笑,微喟道:“如此明珠,本官岂能忍心教她埋没?”
靖阳王怒道:“国师大人是在狡辩吗?此计已定,无须她坐镇中军大帐亲自指挥,本王先前已经说过,大战在即,暂且先将她送往安全处所,待战后再接她回营就是!又何必非要让她亲历如此鲜血淋漓的战争!!”
说着,上前一步,指着躺在床上的苏田责问道:“是谁将她害到如此地步?!”
不待玉轻尘答话,痛切道:“她原本是那样一个明净如水洒脱如风的女子,因这一战受到惊吓刺激,谁能知道她醒来后会变成怎样?!”
玉轻尘原本心中就有懊恼,闻言更添难过和不安,半晌才道:“我未曾料想。。。。。。。原本只是担心对她保护过分,会惹宁阳王起疑。。。。。。”
靖阳王不语,片刻道:“便是起疑,又能如何?”
虽说语气依旧生硬,已经较前温和一些。带一个女子来战场,又是依照这女子之计方才克敌制胜。大战在即,却让宁阳王起了疑心。。。。。。
就算并不不说破,身旁诸将也有明眼之人,届时,众将心中又会怎样?是否会人心浮动?
心中二人相对无言,随即,玉轻尘却嗤笑一声:“对,便是起疑,又能如何?料想也不会怎样,我却胶柱鼓瑟,以致得不偿失。”
是否他想得太多,忘记了什么才是第一要务?与有可能导致人心暗生疑虑相比,直面厮杀对苏田的巨大震撼和刺激是否更加重要?
毕竟,前者只是有可能而已。。。。。。
一句“得不偿失”,却使靖阳王心下惕然一惊,注目玉轻尘。
须发花白的薛军医来时,二人正相对沉默,都是低头不语。听到门外通报,才互视一眼,放下床帐,宣他进来。
二人在床对面的桌案旁坐下,看着薛军医凝神号脉,都是一脸急切和若有所思。眼见他面上闪过惊讶和疑惑,不约而同道:“你只是医者,旁的一概不必顾忌,只管医病便是。”
薛军医是靖阳王来海疆时自王府带来,事事洞明练达,闻言心中明了,点头沉声道:“是!”
薛军医打点十二分精神,细细号完了脉,二人又同时问道:“如何?”
薛军医赶紧起身行个礼道:“回王爷,国师大人,患者乃是一时惊惧忧虑,愤懑伤痛太过而致气血逆涌,痰湿阻喉,暂时晕厥。”
“可妨事吗?”
薛军医有些为难:“这。。。。。。,这可不太好说。”
靖阳王面色一紧,皱眉问道:“怎讲?”
薛军医道:“此证并非外感,而是五内郁结,若是心结不开,难免缠绵病榻,积久难愈。”
玉轻尘面上不悦,更多的是焦虑和懊悔:“这几日就由你专职照料这位病患,若有任何需要,只管开口,。”
靖阳王只是说:“拜托薛先生,竭尽所能。”
薛军医有些为难,看看床帐道:“下官自然会尽力,但七情伤身,与别个不同,主要还看患者素日心性如何。医者能医其病,不能医其心;能医其身,不能医其神。”
大捷的喜报传来时,苏田刚服下疏肝解郁顺气安神之药正在昏睡。就是在睡梦中,她也极不安稳,不停呓语,抽泣。
扫清战场,当晚宁阳王大开盛宴,庆祝胜利。
玉轻尘坐在席间,面色淡淡的。有位孙姓将领性子直爽,挠挠头问道:“那位苏公子怎的没来?要不是他的妙计,怎么会一举击溃南召水军?”
玉轻尘啜饮一口锦波香,回味片刻方道:“她。。。。。。原本就体弱,昨夜为设伏歼敌一夜未睡,今日感染风寒,刚服了药正在发汗,不便前来。”
孙将军听了面上有些遗憾之意,须臾又兴奋起来:“那苏公子到底用的什么法子,在敌军眼皮底下神不知鬼不觉一下子就凿沉了三十多艘战船?这要多少人去做?怎么把人送过去还没让夜巡的士卒发现?”
靖阳王面色变幻数次,终究只是举起面前酒杯一口饮下。
玉轻尘始终微笑着,酒到杯干。很快,面色酡红,有了醉意。起初,他还勉力支撑,过不了一时三刻,双眼朦胧,举杯的手开始颤抖。唐华君有点担忧,近前轻呼:“国师大人,国师大人”
玉轻尘向他微笑颔首:“唐都尉,今日大捷,你也功不可没,来,请满饮此杯。”
不待唐华君答话,已经一仰头,将大半杯酒倒入喉中。只是手指颤抖不稳,有些酒便洒在前襟,还有一点顺着口角缓缓流下。
国师向来飘逸如神,并无半点失态之时,身旁之人看了,难免有点惊讶,但他并不在意,用修长的手指拭去唇角酒浆,倾杯微笑道:“唐都尉,请。”
唐华君无奈道:“大人醉了。”
玉轻尘笑得越发柔和愉悦:“本官没醉。”
说着,忍不住蹙眉,用手指揉揉额角道:“只是有些头痛。”
唐华君略一迟疑,向宁阳王抱拳道:“王爷,国师大人只怕是醉了,可否让末将送大人回帐歇息片刻?”
宁阳王含笑看向玉轻尘,玉轻尘摇头,蹙眉笑道:“今日大捷,彻底挫败南召水师,理应与诸将同欢不醉无归。本官尚未醉。。。。。。”
说着,身子却轻轻晃动几下。宁阳王看着他有点涣散的目光,向唐华君点点头:“先送国师回去歇息吧。”
唐华君小心搀起玉轻尘,将他送回大帐。
待唐华君出去,玉轻尘缓缓睁开双眼,双眸清亮,并无半分醉意。他侧耳倾听片刻,轻捷起身,一闪身走进旁边那顶小帐篷。
正在眯眼煎药的薛军医见人影一晃,却是玉轻尘进来,赶紧起身行礼。玉轻尘单手一抬,一边看着安静侧卧的苏田一边问道:“现在情形如何?”
薛军医起身整整衣角行礼道:“睡得较前安稳了。只是,仍需静养。”
玉轻尘点点头:“有劳薛先生,明日我会派人将她送往灵州。”
宴席上,靖阳王心中焦躁,却无由离席,最后只得借尿遁,匆匆赶往苏田帐中。
薛军医一见是他,起身一躬道:“王爷,这位。。。。。。咳,已经睡得安稳多了,刚才国师大人已经过来看过,说是明日便将她送往灵州静养。”
靖阳王一滞:原来玉轻尘是装醉,他倒是见机得快!
点点头,黯然负手静静看了苏田半晌,转身离开,径直去了宁阳王大帐。
第二天,玉轻尘向宁阳王回明:谋士苏田罹患风寒,又因为素来身体较弱,需要隔离静养,即日遣人将之送往灵州。宁阳王抚慰几句,嘱咐多派人手,如有所需尽管开口,务必确保其安然无恙。
靖阳王大早就将一辆布置的极为舒适的马车停在苏田帐前,亲自将她搀上车,自己则骑马,要一路相送前往灵州。
众将见状惊讶莫名,暗暗交换眼神,他却淡淡笑道:“诸位不知,苏公子是本王布衣之交,因彼此投契结为莫逆,往日里本王与她都是兄弟相称,情分自然非比寻常。前几日初到,苏公子因避嫌疑,担心会因此不能服众,特意说好假作不识,今日大局已定,自然无需再避嫌,本王方能安然以兄长身份相送。”
众将闻言恍然,玉轻尘在旁冷眼觑着,却是无言。
靖阳王一番话虚虚实实,他因着“莫逆”“兄长”的身份一路护送苏田至灵州,却是叫人无法指摘。还得了一个“平易近人,行止端方,有情有义”的贤名。
看着苏田面色苍白,双目无神,精神不振,一夜之间仿佛竟清减了许多,众人心中都是惊异。武将们有惋惜有不屑:到底是读书人,就算脑袋好使,智计百出,这手无缚鸡之力,迎风就病,不耐半点操劳的小身子骨可真是够让人鄙视!难怪当初一看觉得女里女气,说不出的不顺眼,真真儿跟个养在深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姑娘差不多!不会真是个小娘们吧?!
众人心中疑惑一闪而过:能和靖阳王称兄道弟,靖阳王再不济,相交那么久了还能雌雄不辨?!再说了,哪有没事儿看兵书一肚子机巧心眼儿,还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