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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佳肴罗列,有几样已经明显是吃过了,苏田见状心中有些不自在,站在门前进退两难,大费踌躇。
玉轻尘闻声睁眼,见是她,挑一挑眉毛,淡淡问道:“你来做什么?”
、节礼(四)
苏田顿觉尴尬羞愤,原本心中的歉意和不安一扫而光。
如意闻言,不觉抬头扫了一眼正在服侍的流苏,流苏面上是无奈和薄薄的责备,似也在怪她们来得实在有些太晚。
苏田定定神,浅浅一笑:“没什么,散着步凑巧就走过来了,没成想打扰了国师大人用餐,实在不好意思!您先慢用,我回去了!”
说完一打帘子就走。如意急得不行,赶紧过来挽住她的手,低低唤道:“小姐~~”
苏田看满面惶急,眼中有隐隐泪光的如意一眼,回握一下她的手指,吐吐舌头一笑,低声道:“都怪我自己平时没有思虑周全,办事又分不出轻重缓急,倒连累你跟着不痛快。”
如意连连摇头:国师大人今天这是怎么了!就算不悦,依照他往常的脾性也不至于当面让人这样难堪。。。。。。
她跟在苏田后面低声劝道:“小姐不要生气,大人只怕是已经喝醉了呢!”
苏田见她不安,回头笑道:“生什么气?这样正好,倒省了我一大笔银子,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说完扬扬手:“回吧!”
如意要再劝,苏田只是一笑:“我饿了。总不能到国师那里去讨残羹冷炙吧?走啦,咱们快点回去,没准厨房里还给我们留了什么好吃的呢!”
如意无奈,只好跺跺脚,三步五步一回头地跟着苏田回了桐风院。
院中一干仆役人等只当苏田今天在国师那边留饭,早早都吃过了,见如意面色不安的回来,都有些奇怪,小心凑趣道:“小姐回来的倒早!”
如意悄悄摇了摇头,一边小声嘱咐如心和小荷到后面厨房赶紧传一些精致的热汤饭,一边陪着笑脸服侍苏田更衣梳洗。
她小心窥着,见苏田面上虽然若无其事,眼中总是有一丝不太自在,试探道:“小姐既然已经用心选了那方印,总是要送给大人才好。大人知道误会了小姐,自然也就不会生气了。。。。。。”
苏田闻言扬眉一笑:“刚才你不是说大人只是喝醉了吗?”|
如意一时语塞,苏田摆摆手:“如意,我知道你的好心,关于那印,改天再说吧!我总不好特意再去一趟,没看到大人正在用心听曲吗?还是先不打扰了。再说,咱们总要先吃饭的。”
如意只好不再言语。说话间,如心已经回来,如意招手唤她过来服侍,自己却趁苏田不备,悄悄用手帕包了印章,悄没声从偏门出去赶到快雪斋。
玉轻尘冷眼看着苏田离开,心中难免恼火:她倒是好大气性,不过一言不合心意,转身就走,难道自己理亏在先,竟然连一句软话都不懂得说吗?!
二十几年的人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虽然时时刻刻总会提醒自己要隐忍,但平素几乎没有什么可以违拗自己,无视自己。这种不被放在心里,甚至根本不被看在眼里的事情几乎从来没有发生过。
乐声丁丁缕缕,却是过耳不入。玉轻尘心中虽不悦,面上却一丝不见,待到一曲终了,他淡淡挥手,屏退乐伎,右手拈杯,垂眸静静看着流光溢彩的杯中,浓红醇厚的酒浆映着烛光,闪闪烁烁。
他浅啜几口,意兴阑珊,放下酒杯负手离开,淡然吩咐:“撤了吧。”
近几日因着新年没有休息好,早早歇下也好。
流苏赶紧麻利地服侍他宽了外袍,捧来巾栉漱盂。
如意复又进门时,玉轻尘正在浣手,见她来了,只是懒懒抬了一下眉毛:“怎么又来了?”
如意静静躬身行礼道:“小姐精心挑选了礼物送给大人,刚才走得急忘记呈上。若大人今日没看到,小姐只怕是很失望,故而奴婢特特前来送呈大人。”
玉轻尘扬扬眉,不置可否:礼物?倒是稀罕。
如意静静将那方印章双手呈上,柔声道:“大人请看,小姐今晚来迟,就是为了这方印章。小姐她精心挑选许久,又细细琢磨,选了字句刻在上面,因为费心良久,所以不知不觉耽搁了时辰。”
烛光下那方印章熠熠生辉,宝光流转,玉轻尘缓缓拿在手里,指腹滑过,满手滑腻润泽,材质是极好的。他眸光略缓:她倒是会选,印章端方内敛,非金非玉,不落俗套。这灯明石材质极佳,显见花了她不少银子。
流苏在旁欢喜道:“真是漂亮,好像凝冻一样!嗳呀,奴婢都形容不出它的好看!只是。。。。。。大人,这印章上雕刻的是什么瑞兽?”
她有些迟疑:”难道竟是龙吗?“
玉轻尘将印章转了一圈,淡淡道:“负屓。”
见流苏和如意一脸懵然,知道她们不懂,继续道:“相传龙生九子,负屓便是其一。因其雅好斯文,常被雕刻于碑文两侧或其上,印章之上。。。。。。倒也算相宜。”
他把玩着印章,面色渐渐和缓,待翻过,看到底下的阳刻小篆,双眸一紧:言念君子,温其如玉。
言念君子,温其如玉?!言念君子,温其如玉。。。。。。
这印章,恐怕私心里,她更愿意送给杨思恂才是吧!!
许久,他将那印章信手一扔,掷入巾盘,看向如意,面无表情道:“只怕是你瞒着她私下拿来的吧!”
如意一惊,极快地窥了一眼玉轻尘的面色,沉声道:“奴婢不敢!这是今下午奴婢陪小姐在天一楼所购,小姐亲口说要送与国师大人的。刚才小姐走得急,忘了将它留下,奴婢只是替小姐送过来而已!”
“亲口所说?”玉轻尘眼睛微眯,语声中是显而易见的质疑:“连所刻之字也是她所授意?”
如意粗通一点文墨,但只是在来时大略看了一下,她也并不认得小篆,只是本能觉得那上面不会有什么不合宜的字眼,小姐不是都吩咐过了吗,要选吉祥美好的字句。
想到此节,她坚定点头:“小姐特意嘱咐了,刻得后还一直赞好!”
想了想,一边小心看着玉轻尘的面色,一边壮着胆子小心翼翼补充道:“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小姐一边说‘很好’,一边就红了脸。。。。。。”
玉轻尘一怔,脑中不由忆起苏田脸红的模样,眸中不觉多了一丝温意,唇角微微一勾。那笑容还来不及完整浮现,就被收了起来。流苏看一眼似笑非笑的玉轻尘,赶紧笑着说:“奴婢虽然不懂,但小姐常常看书,她说好的一定就是很好。小姐这样费心,单单这份心意已经十分难得。”
须臾,玉轻尘行止如常。他净了手脸,换上白绸寝衣,随口道:“近几日,你们也都辛苦了。如意,想必你还没有吃饭,流苏,去向小厨房说一声,送几道精致菜点到桐风院。”
说完挥挥手:“好了,你回去吧。以后还是要好好跟着她,勤谨侍奉。”
如意放了心,躬身答“是”,慢慢退下。
出了快雪斋,她忍不住笑叹:看起来,国师大人分明就是极在意小姐的,这才会为一点子小事使上了孩子脾气,却又总是碍着面子不肯好好说出来,真是好笑又好气。
进了桐风院,又叹口气:国师大人的这份心,这位苏小姐却是身受着却懵懂不知,该怎么点醒一下这局中人呢?!况且,她的心思好像并不用在大人身上的样子,只怕连薛瑛中在她心里也比国师大人更要亲切几分!这却是怎么回事?!。。。。。。
洗漱已毕,流苏不露痕迹地将巾盘中的印章放在床头案几上,端着水盆离开。玉轻尘坐在床沿,面色复杂看向烛光下流淌着柔和光辉的印章,片刻,一手轻轻将之拿起,躺在床帐中,细细把玩,一遍遍看着底部那八个小字,明灭不定的烛光映照着他的面色,晦明晦暗,辨不清喜怒。
观她素日行止,应该是对靖阳王更加有心,为何今日又特意将这样一方印章送给自己?言念君子,温其如玉。这是妻子思念赞美夫君的句子啊!她特意选了这样的字句,分明对自己更显亲密厚爱,其热情大胆,几近亲口表白。若她平日心机深沉,自己自然要怀疑她的用心,可她并非富于机心之人。。。。。。这尤为难解。
如意说,她看到此八字后红了脸色,如此看来,并非不熟知这两句的确切含义,难道,她竟是以此来剖白心迹?
想到此节,玉轻尘心中意气稍平,转而有些微懊悔:她这样含羞带喜来了,自己却冷语相向,难怪她当时转头就走,倒是自己心气躁了,使她难堪。
手指再次抚上左臂,面色渐渐变得如那灯明石一样温软柔和,唇角终于勾出一个完整的笑容。歉意也温柔起来:是自己错了,原本就该想到,那时候,她不顾自身性命安危孤身前往敌营寻他,心中待自己自然是不一般的。而与靖阳王,或许不过是言语相投,惺惺相惜,就如她对薛瑛中一样。是自己不该疑她。。。。。。
改日,他会补过。
更阑夜深,靖阳王回府,更衣洗漱后魏总管进来,低声道:“王爷,那位苏小姐今儿早上已经来过。”
已经醉意颇深的他一听,脑中乍然一清,急切问道:“她来。。。。。。都说了什么?”
魏总管轻击手掌,一名侍女端上木盒,然后躬身安静退下。
魏总管指着木盒道:“苏小姐说,这是前几日与王爷说过乞求平安的符咒。”
靖阳王低低“嗯”了一声,伸手抚摩着木盒,面上无一丝表情,平静道:“知道了。”
魏总管深深看了他一会儿,靖阳王方才抬头温颜道:“没事了,你早些下去休息吧。”
魏总管躬了□,又轻击一下手掌,另有一名侍女托了一个朱漆托盘进来,靖阳王双眉一扬,疑惑道:“什么?”
待那侍女出去,魏总管方道:“苏小姐说,这是送给王爷的节礼。”
靖阳王一愣,瞬间站起,面上光华万丈,喜悦道:“是吗?!”
边说边急切伸手去拿,魏总管暗叹一声,递上前去。
托盘中,淡金色丝带束着几张洒金笺,中央别了一支蕙草,虽已干枯,余香犹在。纸有两色,一为藤色,上面所载乃是一支琴曲,名《沧海一声笑》。一为暗绯色,所载之曲名为《流光飞舞》。
靖阳王喜不自胜,摩挲良久,带着一丝怅然低低道:“荷衣兮蕙带,儵而来兮忽而逝。。。。。。”
他将蕙草珍重地收好,然后微笑道:“将瑶波取来。”
魏总管一直目不转睛盯着他,见他如此,心中既欢喜,又不安。靖阳王,是他一手抱大的孩子,在他心中,早已经将他视为自己孩子一般疼惜珍重。这二十余年来,他竟第一次见他这样欢喜难抑。
“天色已晚,王爷又饮了酒,早些安歇可好?”
靖阳王摇头,笑道:“魏总管,我心中极为欢喜,并不困倦,快去将瑶波取来吧!”
魏总管无奈,只好命人送来瑶波,靖阳王一边细细看着曲谱,一边凝神弹奏。一曲奏完,孩子气地仰头问道:“好听吗?!”
魏总管只得点头道:“好,好听。”
靖阳王笑道:“嗯,好听。”
如此,直到将两支曲子弹奏熟练,将近拂晓时才勉强睡了一会儿。第二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召来手最灵巧,绣工最精良的绣娘,将那支蕙草缝入香囊。
绣娘小心问道:“不知道香囊上绣些什么花样?还望王爷示下。”
靖阳王垂眸凝神,喃喃道:“高柳垂阴,老鱼吹浪,留我花间住。田田多少,几回沙际归路。”
言罢,面上微微一红,继而含笑仰头低吟:“江南可采莲,荷叶何田田。。。。。。”
回头看着绣娘道:“就绣荷叶垂柳吧。”
绣娘领命,回去做活去了。魏总管冷眼旁观,良久微笑道:“王爷,大喜。”
靖阳王含笑回头,迎着魏总管了然而冷静的目光,点头道:“魏总管,我实在很很欢喜。”
魏总管沉静道:“王爷下一步准备怎么做?”
靖阳王沉默片刻,沉声道:“我会去求父皇赐婚。”
魏总管直视他道:“请恕老奴直言,此事牵连颇多,只怕皇上未必肯啊!”
靖阳王哑然,看着对面那张沉静无畏,难掩关怀的脸。多年来,他已经将魏总管视为家人长辈,面对他,几乎所有事情都无需讳言。
须臾他坚决道:“虽前路坎坷,纵然筚路蓝缕,披荆斩棘,某不惧。”
魏总管无言,摇头道:“只怕王爷越是如此,越是害了苏小姐。”
靖阳王凝视魏总管,问道:“何以如此?”
魏总管沉痛道:“皇上从前常说,情深不寿,强极则辱。王爷犹记馨娘娘事否?”
靖阳王悚然:馨贵嫔,他的母亲,怎能不记得?他的母亲,自幼服侍尚是皇子的父皇熙宁帝,对熙宁帝温柔缱绻,坚贞不渝。起初熙宁帝偏疼馨贵嫔,冷落后宫,太后震怒,皇后侧目,几乎将她鸩杀。熙宁帝以褫夺封号,打入冷宫为代价,留得她的性命,五年后,襄和公主,皇长子和二皇子,平宁公主相继降生,加上太后薨逝,熙宁帝方才将她从冷宫中放出,复了才人的位分,此后,避忌皇后,也是不曾对她表现出过分的关爱。即便如此,日日悬心,夜夜疑虑不安,明枪暗箭,总是伤的她积郁成疾,久病缠绵,终于不治。
生在帝王家,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