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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身于大周近百年最煊赫的汪氏一族,那时又年轻气盛,仍不满足,对当时的太后——自己的姑祖进言,硬是将梁瑛打发去了冷宫服侍一位被废的太妃。直到熙宁帝即位两年后,自己也已经生下了皇长子和平宁公主,地位无可撼动,熙宁帝才将梁瑛从冷宫放出,且只给了才人的位分,并向太后承诺,梁瑛终其一生,至多以嫔位终。他在用这种方式尽量减少落在梁瑛身上的仇视和伤害吧?他对她肯这样用心,分离五年仍是从来不曾相忘,这种情感是什么?自古帝王无真情,可是,对梁瑛呢?
脑中乍然有亮光闪过,如闪电划过暗夜长空:熙宁帝,之所以对自己一直忍让敬重,是不愿得罪自己的母族吧?!之后又担心汪氏一族势力太大,娶了出身承平望族的李淑妃,虽一向并不是极为爱重宠幸,却给她淑妃之位,一向也多有容忍,以致近些年来与自己大有分庭抗礼之意。
这些年来,他对自己保持着敬重,一步步打消自己的戒心,却又始终与自己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不动声色削减自己母族汪氏在军中的力量,逐渐让汪氏做为纯臣,缩减汪氏在朝中的势力范围。。。。。。
皇后飞快看了一眼熙宁帝,他的表情如潭水一样幽深宁静,让人看不出情绪,无法判断其动向。
熙宁帝扫她一眼,问:“皇后还有什么事吗?”
皇后一惊,垂首恭声道:“无事。”
熙宁帝点点头:“既然无事那就跪安吧,回去好生照料恺儿。”
、心机
皇后低眉敛目行礼跪安,退出大殿。
她的心里有些苍凉:熙宁帝,当初选择迎娶自己,为的就是借用她身后母族汪氏的力量,稳固自己的地位。这些年一直对自己保持礼敬,为的也是安抚利用汪氏一族。这次不因前几日的变故起废立之心,同样是因为朝中各方力量相互制衡,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不愿此时骤然再起变故,横添祸乱。。。。。。。他已经用了十几年的时间将汪氏的利爪几乎修剪殆尽,而曾经用来牵制汪氏的承平李氏,却因为数年前平定叛乱实力有了一些扩张。
皇后慢慢走着,细细想着这一切。她暗暗唾弃自己从前的鼠目寸光:自己只顾盯紧后宫,竟然没有想到,后宫和前朝有着千丝万缕不可断绝的联系!熙宁帝如一只猫,这么些年一直不动声色将自己和整个汪氏家族如小鼠一样玩弄于股掌之上,给她尊崇,给恪儿太子之位,让汪氏众人心甘情愿,几乎毫无反抗的任由他裁剪削弱家族的力量。他们只以为,这样可以换得熙宁帝的放心,恪儿可以毫无疑问的顺利位临大宝,他们会再次成为大权在握,高枕无忧的太后母族,延续近百年的荣耀和煊赫。。。。。。
皇后手抚额角,苦苦思索。她往日并没有往这一方面多想过,数十年的富贵安逸和熙宁帝刻意的尊崇容忍使她的警觉大大降低,直到熙宁帝今日对她直言呵斥,她才猛醒——她的利用价值已经不再重要。在已经稳固的皇权面前,她的家族,也不再那样举足轻重。熙宁帝,终于开始表现出对她的不耐烦。
事到如此,将来会是如何?
承平李氏,前些年很有些军功,近年来又一直戍守南疆,熙宁帝虽不得不给了一些封赏,除了有限几人,其余多是俸禄优厚却没有什么实权的虚职,再就是封地财帛,
静观眼下态势,只有两种发展方向:一种是,她和太子步步小心,严格自律,绝不可以再行差踏错半步;她的家族俯首谦卑,和光同尘,用低伏的态度面对将来的日子,不触动熙宁帝一丝半毫,耐心等待将来平稳上位。另一种是,夜长梦多,不如先下手为强。。。。。。
皇后打个寒噤,不敢再去想那谋逆的大罪,而且为自己刚才的胆大包天骇异。
她以手抚胸,镇定精神,苍白了脸想着:一来,事情并没有糟糕到那种程度,不妨静观其变,忍耐两年;二来,就算自己有那忤逆之心,现在,汪氏已经不同以往,哪里还有那通天的能力?!就算是在最鼎盛时期,这样大逆不道的念头,也是不敢,不能轻易动起。
毕竟,这风险实在太大。。。。。。
不觉走近坤仪宫旁御花园。正在怔忡间,耳边突然想起一声:“母后安好。”
皇后一惊一愣,迅速回过神,发现是宁阳王,心中顿时难掩厌憎,目中微光闪闪:是了,自己怎么忘记了,还有一种可能——熙宁帝老谋深算,就算起了废立之心,又怎会轻易告知自己?他若真有此意,反而会刻意隐瞒,丝毫不露,麻痹自己,也麻痹汪氏一族,待他们以为尘埃落定,并无异变之时,一举出手,将乾坤翻覆。。。。。。。而眼前的宁阳王,极有可能就是最后的赢家!方才熙宁帝不是也说过吗?宁阳王自幼聪敏。而他的身后,是近些年来不比汪氏逊色多少的承平李氏。。。。。。
皇后面色变幻不定,敌意顿生。
她不愿被宁阳王看出端倪,一边点头,一边垂了眼睑,右手轻轻抚平左边衣袖上的皱褶,再抬头时,目光中已经是温雅的笑意。
宁阳王揣摩着她面上瞬间闪过的厌恶,恍若不觉,关切问道:“八皇弟的伤眼下如何?太医可还稳妥?”
皇后淡淡噙笑:“三殿下有心了。恺儿已经没有大碍,太医很是高明。”
转而问道:“你这是要往哪里去?”
宁阳王微一踌躇,面上挂着几分忧色道:“儿臣担心父皇,特意前来问安。”
皇后眉心一跳,“不必去了”几个字脱口而出。宁阳王眉梢一挑,疑惑看她一眼问道:“敢问母后,为何不必前去?儿臣听说父皇近几日寝食俱减,心中极为担忧,身为人子,亲有不适,岂能不前往问安,从旁侍奉?”
皇后一时语塞,心念急转,扬眉一笑:“你父皇现在正召了礼部几位大人共商春分郊祭之事呢!”
看着宁阳王双目紧盯自己,难掩得色道:“春分将至,你父皇准备让太子与他一同前去东郊祭日,正在商讨细节,恐怕不喜有人打扰。况且,太医刚刚为他诊过脉,说是只需多加休息便可,还特意嘱咐,是要静养。”
果然,宁阳王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和无奈。皇后笃定站着,望向不远处垂柳依依,碧水粼粼,回身吩咐身后跟随的宫女:“本宫要在此好生欣赏这春景。”
宫女赶紧将金漆交椅和黄缎子曲柄九凤伞设好,皇后惬意地坐在伞下,含笑邀道:“三殿下,春回大地,可要陪本宫共赏春景?”
宁阳王看着皇后意态悠闲,心中暗觉焦虑:父皇竟然,竟然在此时刻与太子一起前往祭日!若果然如此,那说明,这是父皇为稳定众臣百姓之心刻意为之。也说明,至少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他并不准备易储!
他惊疑不定:出了这样的丑闻,父皇怎么还会这样回护太子!!而细观皇后,又全然不似作伪,难道。。。。。。自己一番苦心和精力都白费了?!父皇这样待太子,可能还有一重原因,他已经看出,至少是怀疑这次的变故暗藏阴谋,更或许,怀疑到了自己!!带太子郊祭,是给太子定心,是给群臣展现他的决心,也是给自己出示他的疑心!
初春的天气,宁阳王发间出了一层细融融的冷汗。
他的手不由自主在大袖间握紧,心跳得有些口干。禛贵妃有几句话没有说错:若是熙宁帝都起了疑心,太子和皇后自不必说。万一日后太子登基。。。。。。,皇后和太子胸襟的确并不宽广。当然,就算是自己,也是如此,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只是,他仍旧不肯相信:他们做得极为干净利落,丝毫没有破绽啊!
可是,只是起疑而已,就算没有任何证据,依旧可以起疑。只要有了疑心,必然就会有戒心,而有了戒心,他日后所有所作所为,落进别有心思的人眼中,可就一无是处,会动辄得咎。。。。。。
宁阳王一边快速思索,一边与皇后言笑晏晏和声交谈,外人看来好一幅母慈子孝的画面。
过了一晌,宁阳王歉然道:“只顾与母后说笑,几乎忘了,母后出来久了,难免挂念八皇弟,是儿臣疏忽了,请母后见谅。母后若是有事,不必听儿臣聒噪。”
皇后看他一眼微笑道:“本宫说过,恺儿只是一点皮外伤,已无大碍。本宫前几日不曾出宫,不成想,这初春景致已经这样旖旎绚烂,正想好好赏看一番,不急回宫。倒是你,你父皇一直夸你能干,常会对你委以重任,你一定有许多事务缠身。你自管去忙吧,本宫还要在这里多欣赏一阵子。”
宁阳王听她这样说,知道她存了心不想让自己见熙宁帝,无奈,只好行了一礼告退。
皇后见宁阳王走得远了,招手唤过坤仪宫总管太监和掌事的大宫女,低低叮嘱几句:务必要把话传到该听到的人耳中。
不过晚饭时,宁阳王已经得报:今日,熙宁帝果然已经告知礼部,春分京郊祭日,他要带太子同祭。
他一边听着,手指在袖中缓缓屈起,收紧成拳:父皇,果然。。。。。。!?
若是来日太子登基。。。。。。
以太子和皇后的心性,新仇旧恨,只怕第一时间就是将李氏连根拔起,推倒立威。。。。。。
他心中有些怨恨: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不比太子逊色,太傅们甚至在背后隐晦的悄然议论,自己比太子更要灵慧聪颖一些!自己的母家也算显赫,为什么却总要低人一头?自幼时起,他的待遇就与太子不同,他要对太子恭敬礼让,他的母妃见了皇后要低眉顺眼,忍受许多折辱,为什么?!只为太子是嫡出?那么自己,与民间那些地位低下的庶子有什么两样?终生都要仰人鼻息,命悬别人之手?父皇,这样不公平!这许多年来都有很多不公,父皇,难道您一直从未瞧见?!。。。。。。
宁阳王负手立于窗前,一双手握紧,松开,再握紧,再松开。。。。。。
人定时分,角门上宝扇传来一件物事。
禛贵妃看着那盈盈一枝杏花问道:“这是什么?”
宝扇低声答道:“回贵妃娘娘,这是采自凤藻宫的杏花,宁阳王殿下说此花占尽春风,又说:暖气潜催次第春,梅花已谢杏花新。 ”
禛贵妃的心乍然一松,目光闪闪,紧紧握住那枝杏花,笑意自脸上一直绽放到心中。
当晚,宁阳王微服前往宜春楼,在包厢里等了没多久,房门轻响,玉轻尘缓步踱进,看他一眼,含笑道:“宁阳王突然相邀,不知为的哪般?”
宁阳王抬眸,与他对视片刻,直截了当道:“国师定然已经得知,皇上春分东郊祭日,要带太子同去。”
玉轻尘好整以暇坐好,意态闲雅拈过一只白瓷茶盏,轻啜一口,半垂眼睑细细品味。
宁阳王看着他,只是不语。
良久,玉轻尘放下茶盏,眼角眉梢依旧含着从容的笑意,不疾不徐道:“去便去吧。待太子郊祭回来,本官自有办法让他暂离此地。”
宁阳王一怔,点点头。片刻又迟疑问道:“上巳那日。。。。。。果真全然妥当,毫无破绽?”
玉轻尘看他一眼,淡淡一笑,惊诧问道:“以王爷看来呢?”
宁阳王有些苦恼:“若照之前推演过的,自然没有破绽。。。。。。”
依照玉轻尘所荐一位精通药理药性之人计策,他给靖阳王和安阳王喝下的,只是艾酒。但是,柳奉仪在花障间点燃一点极为纯浓的蛇床子香,艾酒中的人参和肉桂作引,蛇床子极快的发挥效力,变成强力有效的催情药剂,并能使人意识稍显模糊。而侍女用来砸向安阳王后脑的花瓶中,则溶有解药——树兰油,此物极易挥发,短短一两刻钟即可散尽气味,使人无迹可寻。而那花障间早已经种植好与蛇床子气味极为相似的蘼芜,就算太医前来探查,依据余味,只会认为那是蘼芜的香气而已。。。。。
玉轻尘不去看他,悠然道:“皇上的性情,就算没有任何破绽,该起疑还是会起疑的。”
宁阳王眉尖一皱,有些不悦:既然当初就已经料定事后熙宁帝会起疑,为何还暗示怂恿自己匆促动手?!
玉轻尘扫他一眼,仿佛已经看透他的心思,自顾道:“除此以外,眼下没有更好的时机,或许王爷愿意等待,慢慢等个三年五载?不过,就算是那个时候动手,皇上难道就不会起疑?这段时间里,难道就不会有什么变故?”
说着突然一笑,看宁阳王一眼果断道:“只怕你我都不能等到那一天了。夜长梦多,宜速战速决。”
宁阳王略一思忖,颔首道:“下一步你我仍要通力合作。”
玉轻尘笑得浅淡:“自然。事成之后,万勿忘记我要的条件。”
宁阳王摇摇头,审视着他:“国师果然多情。”
玉轻尘眼睛微眯,看向不知名的远方,淡然道:“除她以外,本官已是别无所求。”
宁阳王深深看他一眼:是啊,世代守着血誓的牵绊,位极人臣却永远不得自由,他是已经别无所求。。。。。。
玉轻尘看他一眼,微笑道:“若是无血誓在前,恐怕王爷来日践祚,第一件事就是除去本官而后快吧。”
宁阳王哑然,旋即同样笑道:“正因为血誓无法破除,本王一切都信你。”
历代大周皇帝与历代国师之间,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