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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是阳春?啧啧啧……”秋琴摇头叹道:“人家都说名草堂阳春是百世不出的大杀神,没想到会长得这么俊俏……倒不比那只小蝴蝶差嘛?”
阳春的面上毫无表情,声音也毫无表情。
“走,或者死!”
“你想杀我?”秋琴讶然道:“你认为自己杀得了我吗?”
拜月教的祭司从来是无敌的象征,也从未受过这般的威胁,这实在是她人生中的第一次。
“你可知从来没有人在我面前说过这样的话?”
阳春剑眉一扬,他已不欲在再说一个字,剑气袭体,剑欲出鞘。
“且慢!”最了解阳春的人无疑是白雪,他一个旋风拦在两人之间,张开双臂大声道:“春少,不要!”
“阿雪,你走开。”阳春掌中的墨剑已跃跃欲出,无风自鸣。
长街,长街,肃杀的长街。
江南的青石街仿佛被这股杀气怔住了,竟显得有些呆滞。
“白雪,你让开。”秋琴的面上也露出了严肃之色,她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这种气息很陌生,她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的气息是从上一代祭司的口中讲出来的,是讲一个关于盖世魔君阳逆枪的故事。
“白雪是我的,你不能带他走。”
“我花了一百万两黄金买来的,我是跟他自己买的,绝对童叟无欺,公平买卖。”
若是换了一个人绝对不信有人会将自己卖了给别人,就算是有,也绝不可能卖到一百万两黄金这样惊天的数字。
但阳春相信,他了解白雪就好似了解他的剑。
一个像阳春这样的用剑高手无疑是很了解他的剑,所以他也很了解白雪,他知道白雪完全做得出这样的事情,也完全值这个价钱。
“所以如果你要带他走,最起码也要付了这笔钱才行。”
“我没钱。”阳春冷然道:“我只有剑。”
在江湖上,很多时候剑便是钱,还是很有钱很有钱的那种的钱。
阳春要用自己的剑来帮白雪还掉这山一样高的债务。
“不谈钱,谈武功,你认为现在的自己是我的对手吗?”秋琴的目光穿过白雪,紧盯着阳春道:“我知道你的水龙吟已修至大成,如今最少也是化身之境,掌中墨剑是一口奇异墨剑,纵横天下当不是问题,可当凭这些是不可能胜得了我的。”
阳春的杀气依然在不断往上攀升。
“拜月祭司离开苗疆,失去月神庇护,失先天之利,而历任祭司中你在任时间最短,修行不够为后天不足,如今算来,你不过只有最多六成功力,何足挂齿!”
阳春一口气说了很多话,高手对决,计算双方胜算是最基本的功夫,只是很少有人会说出来,而最不喜欢说话的阳春却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也可见面对盛名一世的拜月祭司,他也需要靠说些话来缓解自己内心的压力。
“何足挂齿?好狂妄的口气!”秋琴喝道:“既然如此,我们只有兵戎相见了!”
秋琴已凝固在那口青铜魔棺上,好似化作了那魔棺的一部分,人也似青铜,青铜也似人。
阳春的面上神色也越发凝重,风云也将变化。
“阿雪,你再不让开,我连你也杀!”
第一百九十六章 水龙吟唱
剑气如雨,肆虐苍生,白雪已如暴雨下的幼燕,随着阳春的剑气飘荡不定。
就在这样的凌厉剑芒下,白雪一抬头,蓦然看到一双赤红的血眼,鲜血般鲜艳欲滴,如两颗最艳红的红砖石镶嵌在苍白的冰镜上,显得分外的不合眼。
“春少的眼睛好奇怪?这不太像是平常的他……这是为什么?”
阳春是因为没信心吗?他面对的人是无敌的化身,任何人面对这样一个神话般的人物都会感到其高大和不可战胜,再见到自己的软弱和卑微,难道阳春也会这样吗。
他这双眼睛犹如两根红针狠狠的扎在白雪的眼里,“好,我走。”白雪自知自己不是他们那种境界的人,夹在其中完全没有任何作用,反倒真可能送了自己的性命。
白雪一走,两人之间再也没有任何阻拦,空间只剩下七寸之距。
七寸,刚好是阳春的一步。
他重复了无数次的一步,每一次都绝对的工整和准确,哪怕是最苛刻的工匠师傅来测量,也跳不出任何毛病。
上一步,拔剑,出剑。
剑出,血流,人亡。
这就是下一刻的情景吗?
白雪已有些不忍,他不忍看见阳春死在这里,他本该对阳春充满信心的,可不知为何当他一想起阳春那双变得赤红如血的眼珠子时,他便觉得事情有哪里不对劲。
剑出,迎风。
墨剑黝黑,仿佛能够吸尽它周遭的所有一切,包括无所不在的光线。
难道说他的剑比光还快,真是不可能的。
但白雪发现至少阳春的剑比声音快,快很多。
“铿”一声剑鸣出鞘后,阳春早已是迈出了那一步,身形早已不见,原地徒留下一连串的残影。
白雪倒吸了口凉气,心中大惊,以他的目光之锐利,尚且无法完全扑捉到阳春的身形,这中速度委实过于可怕,而这种速度带来的力量更是超乎常人的想象。
白雪对阳春的剑术从来不敢有丝毫的轻视,一别十年,他相信阳春肯定会有很大的进步,只是他自己近来遭遇诡异、奇遇不断,得人相助也进入了化身密境,自以为或许可以和阳春拉近一些距离,可他一看到阳春出手,心便沉到了谷底,他发现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越来越大,大的犹如天堑。
“果然不愧是百世不出的剑术奇才,春少,你已经到达了我无法想象的境界,难道这就是你真正的实力吗?”
战局中早已是几乎不见人影,却又到处都是人影。
极淡极淡的人影,影影憧憧,山山叠叠。
“嘣嘣嘣……”偶有一丝剑气泄出,溅射在青石街道上,那已经承载了百年的浅白青石便立即被炸的粉碎,外人根本无法想象交战其中的双方之危险。
“春少居然可以和拜月医姬交战这么久?”白雪轻声道:“秋琴虽然失去了月神的光辉,可她毕竟身怀有镜双城,春少究竟要怎么破呢?”
镜有双城,人独一心。
白雪已经试过镜双城的威力,那几乎是不可解的,没有人可以打败两个拜月祭司,甚至她还能划出三个,四个……
这已经不是人类的范畴了,所以普通的人类也不能打败她!
“春少?他好像不是人!”
“他是一口剑,一口只为杀人的剑!”
突然,战局一声厉喝:“镜双城!!”
声厄云霄!
“是镜双城!她果然使出了这个绝技,春少看你的了!”白雪睁大了眼睛,恨不得灌注全部功力运于双目仔细看清楚场中的每一个细节,不敢错漏半分。
只因这种决战实在太过难得,倾尽一生绝大多数人也不可能看得到两个化身密境之上的近神人类决战,白雪能看见,他自然要珍惜,他刚刚踏入化身之境,根基不稳,这场盛宴无疑是最好的奠基石!
“水龙吟!”也有一声清喝!
笛奏龙吟水!
阳春也出了全力,世人都知道阳春怀有一式水龙吟,正是剑法中攻伐之极致。
“水龙吟啊水龙吟!多少年了,我终于又见到你了……”白雪望着那飞天一式喃喃道,他直到今日还清楚的记得当年入门执剑之时,柴飞飞足踏山之巅峰,碾云如泥,剑指北洲,豁然回身,厉声问道:登高当歌,你们两人且说一句来听听!
阳春怀抱中利剑“噌”一声迎风出鞘,劈北风,高唱道:
楚天千里清秋,水随天去秋无际。倚天万里须长剑!剑之锋利,人之锋利,当世无双!
可白雪却弯腰将地上被阳春剑气惊落的一朵残花拾起,微笑的戴在自己头上,然后面迎北风,拢臂低呢道:花下重门,柳边深巷,不堪回首。念多情、但有当时皓月,向人依旧。
阳春白雪两人唱的都是水龙吟,可完全是两个极端,北风料峭,春风靡靡。
也就是这一句,让白雪失去了修行这世间至利至强的一招,也改变了无数的事情。
“哎……”
白雪的回忆还没来得及开始,就已经被惊醒过来。
决战似乎已经结束了。
那最后一剑,快过闪电,胜逾流星划过漆黑的星空,没有人能够躲开。
即便是拜月医姬也不能。
秋琴的确没有躲过,躲不开的结果便是她洁白尖尖小巧的下巴下一寸插着一柄漆黑的利剑,墨剑穿过她的咽喉、颈椎甚至透过颈后的皮肤,又穿进了一个纤细优美的脖子里。
这一剑穿透了两个脖子,两个美丽多情的脖子。
这些年,在每年的元宵节上,白雪都会去燕京的老街道吃几个鸭脖子,百年老汤锅底卤的鸭脖子,辣口不辣心。
可现在他想到这情景就想吐,胃脘就一阵阵的抽疼。
两个一模一样的秋琴被阳春一剑刺过,快,的确是够快,快到不可思议。
就在镜双城分身的那一霎那,阳春的剑已经穿过了两个分身的要害,将她们串成了鸭脖子。
阳春胜了吗?
他的脸上没有一丝微笑,眼里也不见一丝微笑。
任何人能够战胜拜月教祭司都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哪怕是前任祭司,但阳春的面上、心里没有一丝的高兴,只因他并没有赢。
第一百九十七章 九段一元
“为什么?”
阳春突然开口。
他的剑依然还插在秋琴的咽喉里。
“为什么只作一段分身!”
秋琴的面上渐渐的露出了微笑,她被人用利剑在咽喉上刺了一剑,可居然若无其事、微笑如常。
“我最后问你一次,你当真要在这里交战?”秋琴突然又开口道。
白雪奇怪的望了她一眼,他们早已交战多是,此时已是箭在弦上,不可不发,正如满弓如月,突然说这种话岂非是大大的折煞自己的士气?
“不错。”
阳春居然回答了她这个问题。
“我明白了。”秋琴像是想明白了一件事情,她的脸上、眼里泛起了一丝狡黠,笑道:“我不和你打了……”
她居然又不打了,这哪像是绝世高手对决,倒成了儿戏之作了。
“不由得你不打!”阳春厉声道。
白雪望了望秋琴,后者居然还有闲情也冲他眨眨眼,他又望了望阳春,阳春虽然口气凌厉,可身上剑气却莫名的减弱了,白雪双手抱胸,轻咬了下下嘴唇,小声道:“难道是……春少还真是疯狂啊!”
他想明白了什么?
“你带他走吧。”秋琴咯咯笑着忽然身形一化,又一个一模一样的秋琴出现在不远处,而脖子上插着一口剑的秋琴却淡化消失了,她眨眨眼,表情甚至还带着一点点俏皮。
这究竟是什么样古怪的武功,完全超乎了常人能够接受的知识范围。
阳春一字字恨道:“你让我带他走?”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可听他的口气似乎一点也不见得愉快,反倒是有说不出的愤怒。
这个人真是莫名其妙吗?
白雪拉拉阳春的衣角,道:“算了……”
阳春愤然一挥袖,剑气顿时销声匿迹,他冷冷道:“拜月医姬,不外如是……”
“你再激怒我也是没用的,我是不会再出手的,我知道你的剑够快,不只是一段二分身你能够一口气刺中,只怕是三段也不是你的对手,可惜,你永远也见不到真正的九段流,而我也不会给你这个机会……这样便能大大的延缓你真正进入一元大道的时间,这不论是对拜月教还是对苗王都是大大有利的。”秋琴顿了顿,又饶有兴趣的看着白雪,道:“我能看明白阳春的心思是因为我也曾经经历过他现在这个阶段,反倒是白雪,你是怎么看明白的……”
一段分身便是两个人,那么九段分身呢?
十个拜月祭司,整整十个!
这就是天下无敌。
“看明白什么?”白雪满面疑惑。
“不要装傻了。”秋琴拍拍小手,又在白雪右边肩膀上拍了三下,道:“阳春今天突然出现那表面上看起来是为了你,可他还有另一层目的……”
白雪道:“哦?什么目的……”
秋琴道:“练剑。”
白雪道:“练剑?”
秋琴道:“阳春是想借我做陪练,助他真正突破一元境界,据我估计,他现在应该是一只脚踏入一元密境,可惜被卡住了身子,此时要想做出真正的大突破,就必须要有大牺牲。所以,他选择了置之死地而后生,妄图与我决战,在生死砥砺中来激发出体内的潜能……”
每一只老鹰都是空中的王者,而它们学习飞行的方式也是最残酷最可怕的,在幼年,它们被父母带到最高的高空,然后置身丢下,若是能够做到展翅高飞的就将成为下一任空中霸王,若是不能拉开翅膀,后果便是跌落山崖摔成肉酱,死无葬身之地!
这也是阳春的练剑方式,是最残忍、最无情的方式,人不仅要对别人狠,更要对自己狠。
“况且我已入一元境界多年,能够和我这样境界的高手交战,对于他来说是不无裨益的,也只有和一元高手决战,才能真正的了解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