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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剑集-第1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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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还有无数的暗卡;前方,还有无数人想要他的性命。

他单人单剑,已经闯过去了。

前方,正是云湖。

云湖是指在云里的湖,湖里本有水,碧波般的清水,水化作云,云又缭绕了水。

云是水,水亦是云,早已是分不清楚,又何必分得清楚。

一条九天之下的瀑布悬挂着湖边,声音即便是离得老远也能听到“轰隆隆”的巨响,从碑石走到云湖道路只有一条,一条平坦的山路,山路的尽头正是一间茅屋。

屋顶、墙上铺盖着碧绿的爬山虎的茅屋。

阳春就这样来到了这样的一间茅屋前,他已经停住了自己的脚步。

他听到一阵清幽的弦乐声。

这是三味线,乐声温柔婉转,风趣也异于中土乐器。

这本是东瀛的乐器,难道这附近有东瀛流莺?

渐渐的乐声已经近了,细听竟好似从云湖底下流转出来的。

忽然,又一阵巨大破水声,“哗啦啦……”居然真的有一艘奇特的大船从湖底缓缓升起来,湖水源源从底舱的洞眼里流出,船身也越升越高,最后停在了湖面上。

这难道是来自龙王水晶宫的龙舟吗,否则它怎么会从水底升起,出现在这虚无缥缈的蒙山之巅、云湖之中。

三味线犹在,乐声犹在,歌者犹在。

船首,正跪坐着一名樱花般的少女怀抱三味线低低操琴,她低首顺眉看不清楚容貌,只见穿着血红樱花般的和服,足履木屐,青丝披肩,乐声如歌如泣。

在她的身后是千紫万红,缤纷万般的鱼。

鱼很常见,可这么多的鱼并不常见。

只见那船上到处都挂满了扎着似鱼的灯笼,所有你见过的鱼,你想到的鱼,你没见过的鱼,你想不到的鱼,这里全部都有,还远远超出了想象的范畴。

船桅之间,都连着绳索,绳索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灯笼,一眼看去有鲳鱼、蝴蝶鱼、鳊鱼、胭脂鱼已是看不过来,更是数不过来,这是怎么样的一个情景,犹如在最甜美的梦乡中才会出现的童话,甜如蜜的童话。

这是鱼宫,鱼儿的宫殿,本该属于深海,无奈却出现在了这样一个浅湖之中。

而这只是童话的开始,就在这少女浅吟低唱的时候,又从那鱼宫中跳出八条欢快如鲫鱼的小姑娘,她们的身上穿着彩衣,她们的脸上带着春天般的微笑。

她们快乐的如春天的天使,在春天的眼里是没有寒冰的,她们的眼里也没有阳春,她们只是跳着如玉般赤脚轻巧的推倒了那间茅屋,然后用原本茅屋的竹架骨子在原地搭了一个漂漂亮亮的小台子。

一个供给伶人舞者上台的台子。

她们的动作既轻快又熟练,看来绝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了,可偏偏她们的手却绝不像是经常干粗活的一般妇人般粗糙,她们的手洁白圆润。

她们搭好台子便垂首站在四角,一动不动。

此时,又有四个红衣少女欢快的跳下鱼宫,她们先在一块大青石上放下自己手里的竹篮子,又摆下满桌的樱花和酒肴,再将金杯斟满美酒。

花是樱花,如血。

杯是金杯,如贵。

酒是红儿红,醇厚。

人是美人,销魂。

然後就是一行歌伎手挥五弦,曼步走出鱼宫,走到台上。

鱼宫鱼宫,静静静静。

第二百一十三章 樱花艳丽

这时乐声中突又响起一声轻鼓,伊人幽幽,斯人渺渺,日虽大烈,可这鼓声却幽幽清凉,阳春又看见一个白衣人手提着鬼太鼓,幽灵般站在船头三和弦身后。

鼓声响过,天边竟飘来一朵黑云,将烈日遮盖的严严实实,地上天光蓦地黑了下来,风过处,阴阴恻恻。

这些人从何而来,又在唱些什么?

歌声悠悠,人也幽幽。

在唱:

“长相思,离恨歌。

天涯路,枉断魂。

神庙门不亡火,一笑倾世成画卷。

红海边缘雪纷乱。

罪孽渊,玫瑰绝艳。

彼岸花开黄泉门。

雪月不化,新月如镰勾看侧脸。

长相思,离断魂。

白雪如风如情人……”

歌声未歇,陆血情已走了出来,他是从云湖里走出来的,神态潇洒如仙人画卷,全身衣裳竟滴水不湿,而他走出来的时候,就似已醉了。

“樱花前,相思后,谁有肝肠看亡魂……”

陆血情已经醉了,不知是酒醉还是人醉,他已经醉倒在鲜花丛中,卧倒在美人膝畔,微合双眼,唇边含金杯。

琥珀色的酒,鲜艳的樱花。

樱花的美在于她的温柔,可谁知道樱花其实只有七天的寿命。

七天过后,落红化作春泥,任人践踏。

这本是秋天,秋天该赏菊。

黄艳的菊花远比血红的樱花坚强、勇敢和自信。

菊花象征的是男人,樱花更多的如温温柔柔如水姑娘。

陆血情的手里便有一朵樱花,一朵艳丽的樱花。

陆血情推开唇边的金杯,凝望着掌心樱花犹如望着最深爱的女人,低吟道:“你说,樱花为何这般美丽?”

阳春不答,他站立,手持剑。

握剑的手指节已经苍白,掌心绝对干燥、稳定。

陆血情并不期待别人能够回答自己这个问题,他只是叹道:“樱花的美,不仅是因为它的妩媚娇艳,更重要的是它只有七天的寿元,七天实在过于残忍,这种娇弱的鲜花经历短暂的灿烂后随即凋谢的“壮烈”,死在她一生中最美的一刻。”

死亡并不可怕,只要死得其所,死的有所价值。

阳春终于开口,他说道:“阁下惜花?”

陆血情眉头抬起,淡淡道:“在下赏花。”

惜花之人未必懂得赏花,赏花之人却必定惜花。

阳春道:“世上赏花之人者多,能在秋分时节还能品赏到樱花的只有一人。”

陆血情道:“哦?”

阳春道:“拈花公子。”

陆血情道:“阁下倒是对我知之甚深。”

阳春道:“五行者以身入魔,其中木曲直可有操控天下花木之能,出水而沾湿也是水行者的功劳,这并不难猜。”

陆血情道:“的确如此。”

阳春道:“拜月教之子,我并不想杀你。”

陆血情大笑,放肆开怀的大笑,他边笑边用力的捏揉身下美人的娇脯。

阳春冷冷的望着他。

那美人已经娇喘连连,原本的一丝疼痛也化作欣快的刺激,她的面色已潮红,身子已发烫。

陆血情的手就如一团火,流转到她身子的哪里,哪里就被点燃了一团火苗,燃烧到心底的火苗,她的眼里已经露出比樱花还要红艳的色彩。

突然,那团火熄了。

陆血情的笑声戛然而止,收回他的手,将那朵艳丽的樱花一瓣瓣的掰开,一瓣瓣的投入金杯中。

金杯,琥珀,红樱。

花影相依偎。

已是绝美的画面。

陆血情缓缓的举杯,面朝云湖,饮尽这一杯。

“好酒……”

阳春道:“世上有很多好酒。”

陆血情道:“名酒易得,良友难求。”

阳春的脸更见冰冷,他的眼眸也仿若是寒冰凝固的。

“你们是朋友?”

陆血情道:“好朋友。”

阳春道:“你们相识有多久了?”

陆血情道:“不到十日。”

阳春的嘴角忽然露出讥诮的微笑,又道:“阁下肯为一个十日之友放弃自己的性命?”

陆血情道:“倾盖如故,朋友便是朋友,无所谓新还是旧……”

“更何况,名草春少剑法虽绝世无双,可若要取我性命恐非易事!否则阁下何必说这许多话……”

他这话说的极为坚定,坚定如樱花。

性命是自己的,朋友是别人的。

可为了自己的好朋友而死,这样的死究竟有没有价值?

——问樱花。

樱花漠然。

不语。

花不语,独自娇艳。

浮华风月不了解。

阳春道:“我必杀白雪!”

陆血情道:“我听说,你们也是朋友。”

阳春道:“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

陆血情道:“一个人一生中垂髫之交并不多。”

阳春道:“的确不多,我只有两个。”

陆血情叹道:“两个已经不算少了,我一个也没有。”

阳春道:“一个已经死了,一个也快要死了。”

陆血情的纤目中射出闪电一般的厉芒:“一个已被你杀死,一个也被你追杀到上天入地无门……”

阳春的面上毫无表情,眼底也不见一丝涟漪。

他难道真的是冰做的吗,他完全没有感情吗?

“是。”

陆血情叹息道:“你自然有一千个理由要杀死一个自己二十几年的老朋友,只是我实在很想知道亲手追杀自己朋友的滋味究竟如何?”

阳春道:“等我杀了他,你就会亲眼看见了。”

陆血情摇头道:“我但愿永远也看不到……”

阳春道:“你会看到,除非你死在他的先头……”

陆血情道:“你一定要杀他!”

阳春道:“是。”

陆血情道:“若是有机会,他也一定会杀死你!”

阳春道:“是。”

陆血情闭上双眼,又进一杯樱花酒,忽然双手一拍,喝道:“剑来!”

剑来,名剑。

名剑红颜捧来,剑映人红,人娇剑胜。

这是一口名剑。

陆血情接剑,突然拔剑,剑光刺破乌云,如阳光般辉煌灿烂,洒下樱花的lang漫。

lang漫而危险的情人。

剑气已起,杀气已起!

剑气就在阳春的眉睫间。

阳春不动。

“天下名剑繁多,此剑名曰:吞情。”陆血情挥剑归鞘,剑光收敛如暗珠。

“讲武堂名剑榜第五,有幸死在这口剑下的无不是成名英豪,但愿陆某不算辱没了这口名剑。”

陆血情双手捧着这柄剑,捧到阳春面前。

(下个月。应该是一更三千字,准备上架。)(晚上早点睡,小宝。)

第二百一十四章 五行者死(上)

这是柄天下难得的利剑。

阳春没有看见,他的眼角也未瞧见这口无双利剑一眼。

“我只用自己的剑。”

阳春的剑墨黑。

墨黑如夜。

只要这柄剑一出鞘,死亡就会跟着来了,这世上也绝没有任何人能抵挡。

他的剑本就是天下无双,他的剑法可怕更在利剑之上。

现在他的剑是不是准备出鞘?

陆血情双手捧剑,道“我宁愿死在自己的剑下。”

阳春道:“死亡是你唯一的选择?”

陆血情道:“不错。”

阳春道:“你以为只要自己一死,天下就再也没人能够帮我找到白雪?”

陆血情道:“不错,现在白雪藏身在一个极秘密的地方,除了我世上再无任何人能够找到他。”

阳春道:“世上本就没有绝对的事情。”

陆血情含笑道:“阁下可以试一试,杀了我,白雪从此在人间消失。”

阳春冷冷的盯着陆血情看了半响,才道:“他不会消失,他还要杀我。”

陆血情道:“他会消失,会消失到有一天成为另一个盖九幽,另一个盖世无双的魔枪主人!到那时,他会再出现……”

阳春的瞳孔突然不自觉的强烈收缩起来,他厉声道:“这一天太迟了!”

陆血情叹息:“绝不会太迟!”

阳春冷漠。

沉默是他最好的语言,有时候一个人沉默代表着他同意,可更多的时候是代表着一种力量,如果你认为他沉默是一种懦弱,那么便完全错了,只因这种沉默所带来的力量是足以震撼人心的。

陆血情的剑出,剑出如山重,剑光如龙舞。

阳春的剑出,墨剑已在陆血情的咽喉前半寸。

陆血情面不改色道:“我早知道不是你的对手。”

阳春道:“你的剑法也不错。”

陆血情道:“家传剑法。”

阳春道:“这是巫月的剑法?”

陆血情道:“不错。”

阳春肃然道:“苗王雄心霸志,这种剑法也只有枭雄之才方能发挥出其真谛,你不适合!”

陆血情道:“我确实不适合……”

陆血情是巫月的儿子,却不是苗王的儿子。

苗王爱江山,拈花重美人。

拈花的手自然不适合掌杀人的剑。

陆血情再次反转剑柄,捧剑厉声道:“现在你可以杀了我。”

阳春道:“可我看得出来,你并不想死。”

陆血情道:“江湖传闻,阳春绝世孤傲冷漠,为何今日却是喋喋不休犹如裹足夫人,让人不堪。”

阳春利剑反手归鞘,道:“我在等。”

陆血情皱眉道:“等谁?”

阳春道:“等白雪。”

陆血情道:“他绝不会出现。”

“不。”阳春肯定道:“他一定会出现,只要给他时间,他一定会出现。”

陆血情道:“你了解他?”

阳春望着自己左手掌心的纹路,道:“我了解他就像是了解自己的手一般。”

“他已是身受重伤,一定是被你以秘法制住藏于某处,否则以他的脾气,此时早已出来与我一战!”

陆血情叹息道:“你的确很了解他!”

阳春道:“我也知道,你一心求死便是想断了他出来的念头,如此……”阳春已不再去看陆血情,他将目光放到了周围的山水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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