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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剑集-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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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麋鹿,麋鹿有母,母何其哀?人食花草,花草何罪,亦是有灵……”

他越说越激动,垂死之躯竟欲挣扎站起,摇摇欲坠,但见他双手如鸡爪强硬撑住桌沿,居高临下质问白雪道:“且看着天下万众,无不以一己之私欲强加于万物之上,恃强凌弱,任意肆虐百道,又何曾受过半分报应之说?”

“如今阁下见一与自己模样的婴孩翻滚油锅之中,便觉义愤填膺,恨不得将老朽先杀而后快,这有岂非是掩耳盗铃,可笑之极。”

老板娘喝道:“狡辩!人又岂能与那些无知蠢物相提并论,人怎能煮人而食?”

老人狂笑道:“这便是人之丑陋嘴脸,人食万物理所当然,万物却不能食人,完全是狗屁!”

老板娘喝道:“你……疯子!”一甩长袖不再理会。

老人冷笑不语,只是盯着白雪望着。他这话中的思想已是超越了当时人们的接受能力,在那个时代,民智还未大开,人食百物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又何罪之,可白雪毕竟不是蠢夫独物,他能够听得出老人残忍如利刀的荒唐话语背后所隐藏着热爱万物自然的伟大感情,这种感情正和儒道的天人合一,万物共舞的大境界,想到这里,白雪叹息道:“老人家教训的是,白雪谨受教。”

老人啧啧笑着坐下,缓缓道:“既然如此,你便吃了这东西吧……”

吃人!

这锅中所煮之物已然成型,白雪如果此时吃掉它无疑与食人肉、喝人血,在荒年的确有地方易子而食,可当真这么一盆东西摆在白雪面前,他的腹中也有鼓鸣,隐隐作呕。

老人道:“吃下它,你便赢了,否则便是未战先溃,这第一局老朽便要笑纳了。”

白雪叹道:“老人家体弱,何不进食此物以为大补呢?”

老人道:“这的确是我想用来给自己配制归元丸的最重要一味药材,不过今日机缘巧合下便送给阁下,还望笑纳……”

白雪苦笑道:“倒是在下有福了。”

老人道:“有福也要能够抓得住才是。”

白雪再次将自己的右手去抚摸脸上的血斑,那里曾经光洁如玉,如今这幅鬼脸完全是拜一个他最好的朋友所赐,甚至是他的右手,他的一生,也都由一个人而改变。

他沉默很久,混蛋窝外晴空如洗,海鸥翱翔,层层惊lang拍在破碎的海岸线上,也拍在了白雪的心里,一声声,一阵阵的拷问着白雪。

良久,他终于开口。

“老人家话说的有理,在下也很是惭愧……但是……”

“但是你不能……”老人抢先道:“你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一关……”

“不错。”白雪道:“在下实在过不去”

他这话一出,无疑承认了自己的失败,第一局出师未捷,徒然折了一段士气,可老板娘的脸反倒是齐和了不少,她虽然希望白雪赢,但绝不是靠食人来赢的赌局。

“可惜”老人叹道:“阁下武功智慧俱高人一等,可总是差了一分狠劲,大抵枭雄都有一股常人没有的狠辣劲,这股狠劲不仅仅是对别人够狠,更要对自己够狠。”

白雪不狠,也自然不是枭雄,可这也正是白雪可爱的地方,他若是吃了这只婴儿,那么,他也便不再是白雪。

不再是一遇白雪误终身的白雪。

注:本文出现的紫河车之说纯属虚构,中医历代都是用胞衣做药的,没有用婴儿的尸体做药的,第二:所谓心包代心病的意思是说,心包指的是心包络,古人认为的心外的一层膜,古人称心为君主,君主不病,君主是不会有错的,那么他们认为心脏也是不会有病的,所谓心脏生病往往人们说的就是心包络有病,其实心包络生病大多就是心脏的病(讲的有点好像绕口。),这有点像是古代的割发代首的味道。

第一百六十九章 相思醇酒

“可惜……”老人目露失望之色。

他赢得了第一场赌局,但面上却没有丝毫的喜悦之色,相反充满了失望和叹息,他似乎更希望白雪能够对自己够狠,能吃下那个紫河车。

白雪自己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笑道:“老人家可惜什么……”

老人道:“生死之局,你如此儿戏便输了头阵,实在是可恨!”

白雪道:“有赌不为输,况且三局两胜,方不过第一局,胜负还早……”

老人“哼”了一声,不语。

老板娘冷笑道:“能吃人肉也算是本事?”

老人厉声道:“狠时能狠,忍时能忍,这种人才是真正厉害的角色,白雪你致命的一个缺点便在于此,是以才成不了大事,也单论这一点,便是万万比不上阳春!”

他仰首,目光如潮,悠悠道:“此时唤作是阳春,他绝对毫不犹豫的就吃了。”

白雪眉头一挑,问道:“阁下究竟是谁?”

老人目光如鬼,道:“你不是想剥下我的皮吗?赢了这赌局便能剥下这层老皮看见我的真面目了。”

白雪道:“好。”

老人道:“但愿接下来,你莫要再让我失望了。”

白雪道:“是吗?”

老人冷笑道:“阁下若是输了,老朽必要你付出终生难忘的代价。”

白雪道:“请吧。”

第二局。

老人道:“第二局,第二局赌的是喝。”

白雪道:“喝……喝什么?”

老人道:“儿须有名酒须醉,江湖儿女喝的自然是酒。”

白雪道:“喝酒?”

老人道:“不错,喝酒。”

白雪道:“喝什么酒?”

第一局的吃已经是极尽人间之丑陋,那么第二局的喝呢?

会是人血,还会是什么?

老人再次从他宽大的袍子下面取出一物,放在桌上,他那挤成一堆的皮肤下面还不知道有多少的东西藏着。

白雪定睛一看,却是一只扁扁的瓷瓶,色泽暗淡,朴实无华,顶端紧紧的塞着一个橡木塞子,透不出任何气味出来。

白雪道:“这是……”

老人道:“这一局便是赌你尝尝这是什么酒,有多少年份?”

白雪道:“就是这么简单?”

老人道:“就是这么简单。”

老板娘忽然道:“这酒莫不再是什么恶心的东西……”

老人道:“是与不是,一尝便知,何须多言?”

老板娘道:“这!岂非不公平之极!”

老人冷笑道:“世事大多不公平,何必大惊小怪。”

白雪面色如常,他左手取过瓷瓶,放在掌中转动着看了几圈,忽然冲老板娘笑道:“还烦请老板娘为我取下木塞。”

老板娘迟疑道:“你……”

白雪一扬右手的白布护腕,苦笑道:“在下右手无力,这种事情很难做到……”他见老板娘面有难色,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又道:“凡事可一不可二,上一局既然是秽物,这一局自然不会再出这般东西了,没事的……”

老板娘望了一眼白雪,见他满面自信,心里微叹一声,取过瓷瓶拔出木塞,瞬间,一股奇异之极的香味自瓶中袅袅升起,撒满整个混蛋窝。

白雪面色一滞,闭目快速道:“山西汾酒…最少有十年了,龙岩沉缸酒?也是八年左右了……还有泸州老窖特曲……这酒差不多有十余种……”他的眉头渐渐皱起来,忽然道:“胡闹,哪有人将这些名酒全部堆砌在一起的,简直是暴殄天物!”

“哦,是吗?”老人道:“阁下的鼻子看来并不比舌头差,只是一闻已能够认出这是十余种的混酒。”

白雪睁开双眼道:“这是阁下配制的?”

老人道:“不错。”

白雪道:“世上岂有这等胡乱混的,要知混酒多一分味重,少一分不足,寻常能够混足五种已是难得之极,岂有这样十多种一起混上的。”

老人道:“少年郎切勿焦躁,你还没喝,又怎知不能呢?”

白雪自瓷瓶中倒出一小部分在杯中,但见酒色琥珀,望之浑然一体,竟不见一丝一毫的裂缝,要知寻常混酒,若是分量不和,味道不一便极易出现一道道缝隙,犹如美玉裂纹,价值自然也就大跌。

可这杯酒浑然天成,完美之极,这样的一杯酒居然是如何制作出来的,白雪略带疑问的浅尝了一口,只这一口,他再次动容,喃喃道:共十种名酒,十个年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老人道:“十种名酒,十个年份,十年才能酿成的良酒,阁下一口,可曾想过这正是十年来的酿酒人的汗水与心血。”

白雪叹道:“的确如此。”

老人道:“既然如此,你可曾认出这究竟是什么酒,能说出几分?”

白雪又喝了一口,闭目不语。

他任由这美酒在自己的口腔内各处流转,所谓分工细致,一个懂喝的人也要清楚的知道什么样的酒该走舌头何处的味觉,这舌尖最为甜味兴奋,舌头两侧前部最易感受咸味,舌头两侧后部易感觉酸味,舌心对鲜味最敏感,近舌根部位易辨苦感,只是这酒古怪,五味俱全,实在不知该走何处,白雪只能任意游走,层层分辨。

他仔细捻转许久,忽然一招手,老板娘又取过一个杯子送到他面前,白雪低下头,吐出口中醇酒,抬首望上空,面色凝滞,久久不语。

老人也在静静的等待着他。

良久,白雪开口,忽然道:“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相思酒,十年相思,寸寸成灰。”

相思酒,相思如水,抽刀不断,相思如酒,浇愁更愁。

白雪缓缓道:“所谓相思酒,古井贡酒打底,初期其色清如水晶,香纯如幽兰,入口甘美醇和,其后每一年加入一份醇酒,等待相思之人归来,五年不归等五年,十年不归等十年,这杯中有十种不同的名酒,看来这相思已有十年。”

老人面色不动道:“不错,你终于不负帝王舌之称,倒是能够认得出来。”

白雪道:“惭愧,在下也只是听说过这种酒,从未尝过,只因这酒从来只有伊人为良人所酿,也只有这所等之人才能喝”

没有谁会将这种人拿来卖,所以买醉的人也自然不能喝到这份情谊。

老人道:“哦,雪少风流满天下,难道就没有一个伊人守候吗?”

“守候?”白雪的眼中浮现出那个巧笑倩兮的身影。

“阿雪,你十年不来,我等十年,二十年不来,我再等二十年,只求你别剥夺我等待的权利”

“是她吗?”

第一百七十章 蝶恋花机

他是蝶恋花,第一眼见到秋千上她的时候,便知道自己这只蝴蝶再也不愿意飞舞了,他只愿静静的停留在她的花蕾间,嗅着她的芬芳,无时无刻的感受着她的温暖。

可惜,风雨骤来,来的比他想象的猛烈千百倍。

十年的相思酒,她可曾为他酿造这种酒呢?

那是一个夕阳。

“阿雪,太阳要落山了。”

“一旦太阳落山了,我们便要分开。我们第一次见面便是在黄昏的秋千架上,没想到我们最后分开也是在秋千架上。”

“是。”

“阿雪,我…我喜欢你。”

“我知道。”

“我知道你一定有你的理由,你要走我可以等,十年,我可以等,一辈子,我也愿意等,我只求你不要剥夺我等待的权利。”

“阿雪,我一直都是个很笨的女孩子,我也想要什么都不用自己去想的依靠一个人,可是为了你,我愿意做任何事,我拼命的想,拼命的想,我怕从你眼中看到失望,可是阿雪,我真的很笨的,你不要我了,我就什么也不会了,我就只会等。”

“无论多少年我也愿意等你。”

“如果这一辈子不行,我就等下辈子。”

“阿瑶生生死死都只会喜欢阿雪一个人。”

“无论发生任何事情,请你一定要相信我。”

尘事如潮人如水。

白雪目中隐露的痛苦慢慢藏起,他幽蓝色的眼珠子包涵了多少的痛苦和哀伤,谁也不会明白,他缓缓道:“我这样的人难道也配会有人守候吗?”

老人道:“女人不过是累赘,成大事者必须无情,女人会拖累了前进的步伐。”

老板娘冷笑道:“若没有女人,又何来的男人,这天下孤阳不长,这等简单的道理难道真知灼见的阁下也看不明白吗?”

老人道:“笑话。”

白雪叹道:“两位各有各的立场,切莫再说了,我等还是继续赌局吧。”

老人厉声道:“不错,你可以说了……”

白雪道:“总共十种酒,其一,山西汾酒,年份十年,其二大同凤凰归,年份九年,其三河北宁军香,年份八年……其十苗域虫吃,年份十一个月……”

他不仅仔仔细细的说出了十种酒,更讲明白每一种酒的年份,这么简单的一小口便能够辨明白这其中的奥妙,可见风流之子白雪的名声并非是lang得虚名。

寂静,四下死一般的寂静,在场没有人会想到白雪居然能够真的说出这般清楚仔细,要知这混酒极难,可要说知酒更是难上加难,常人能够三混分辨清楚已是了不得的本事,何况是这十混十年不同的酒,这条舌头果然是人间之皇,无人可及。

老板娘“咯咯”笑道:“雪少说的可有不对……”她虽然问可有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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