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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云柱,很快,我发现了它们。
那七根玄铁云柱还顽强的屹立在山底,直指天空,但最中间的,也是撑着整个巨大封印的那根穹顶云柱,不知被人用什么手段毁去了半截,只剩残桩。
我站在那残桩前怔了很久,当我看到那残破的云柱边静静躺着一柄锈迹斑斑的青釭剑时,我明白了一切。我曾经亲眼见过他腰间挂着的青铜剑鞘,这是他的剑,千万年来,敢踏足章尾山的只有他,这是他给我留下的临别礼物。
我不知道身为半神的他怎么会有如此强大的力量,或许是因为他的力量被天界的其他神祗所畏惧,为了打压他,便只给他封了个无足轻重的残半神籍。我不再去细想,那一刻,我只觉得狂喜万分。我知道了他心中也一样重视着我,几乎按捺不住,我立刻启程去寻找他的踪迹。这次,不管他愿不愿意,我都要把他强留在身边,这茫茫苍生,我只视若草荠尘灰,我甚至觉得,只有他才配和我厮守。
我本想一路往天界而去,在离开章尾山前却遇到了几个散仙。想也没想,我轻而易举就抓住了惊魂丧胆的他们,喝问他们,他的下落。他们起初只会战战兢兢,最后,其中有一个胆子大的小心翼翼的说,他早已死去好几百年了。
他一路从天界牢狱逃脱,离开章尾山后逃到了西荒,被控作乱,在荒中独自一人与上界派来抓捕他的兵将足足缠斗数月,天界其间不断增兵,最终耗费巨力将他擒获。拥有力量,却顽固不羁,不愿服从的他对于上界来说太过危险,拘禁不到数日就被推上了诛仙台,尽毁神元,斩头枭首,以儆效尤。
我呆在了原地,在我回过神来之后,我才发现那几个散仙早就血溅当场。我从未如此狂怒过,就连被锁在章尾山时都从未愤怒至斯。我头一次感觉到如此重要的东西已经被人从自己身边夺走。
他是千万年间唯一一个对我真心相待的人,而今他的生命却早已泯灭百年,他的尸身被丢弃在刑台上任兀鹫啄食,我却在他遭遇杀身之祸时没能守护在他身边。
那些愚昧的神明竟如此心狠手辣!我几乎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甚至动了血洗天界的念头。我既愤怒又绝望,因为我很快就意识到,即便屠尽天界那些腐朽愚昧的神祗,使天庭血流成河,遍陈百万残碎骨骸,苍生尽为焦土,却再也不可能换回他独一无二的生命。
神与凡人不同,凡人生命消逝后魂魄还能再入轮回,还能有寻回的机会。神虽寿数不朽,但一旦被毁去神元精魂,就等于从世间彻彻底底抹去了存在,什么都荡然无存。我不知道他究竟做了什么,惹得如此重刑加身,我只知道,我这辈子再也无法看见他的身影了。那个坐在山洞中百无顾忌和我开怀畅谈,哈哈大笑的小子,已经彻底从世界上消失了。
那个时候,我失去了所有希望。漫无止境的生命?强大的力量?一切都仿佛在那一刻失去了所有意义。
千万年中,我亲眼看着神州大地几度沉浮,亲眼看着翼宽千里的金翅鲲鹏从海中诞生,亲眼看着凡世从一片荒凉蒙昧变得鼎盛升平,昔日的焦土化作了繁华的城郭,部落间的争逐变成了侯国之间的纷争……所有的一切都随着时光在缓缓变化,唯独他的时间,早已生生停滞,独自沉落在了死亡的孤寂长河中。
这时,有位老朽的仙人战战兢兢的来找我,我认出了他,他是章尾山的山神,在我被囚禁在山中时,他担负着随时监视着我的责任。我懒都懒得看他一眼,他却惶恐的趴倒在地上连连行礼,告诉了我一个秘密。
直到那时我才知道了他,那位千万年来唯一敢接近我的半神的名字。冥鸿。
那位老朽的仙人从未离开过章尾山,因此,同样见证了我和他之间的一切。见我已经挣脱封印,又忐忑不安猜想我会去找那位半神,因此左右犹豫,还是追了上来。
那位年轻的半神是在不周山下的诛仙台被斩首的,神元尽被削去,精魂早已消散殆尽,但却并不一定就毫无希望。那位山神如此说道。那位半神曾是颛顼手下的一位有能将领,他的几位旧部赤胆忠诚,舍命将主君一缕神魄从刑场上保了下来,匆匆逃到凡间,却被天庭追兵堵截在半路。那几位旧部自刎而死,而那缕残存的神魄却不知所踪,犹如石沉大海。
天庭上神为了平息众口和力保尊严,昭告众神祗,那缕神魄早已同那些篡逆者一起被连根铲除,丝毫不存于世间。可依然有一个谣言留存了下来,在众散仙间私下口耳相传。
那缕神魄没有消失,而是隐没在了凡间。
我不知道那个山神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或许是为了多少抚平我的怒气,又或者,他其实只是心生怜悯。
于是,我抓住了这岌岌可危的一线希望,来到了人世,只为了寻找他尚存的一息神魄。只要找到他的神魄,我的力量足以能让那息神魄再度复苏新生,这一次,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他。
※※※
角落里的琴师再度抚起琴来,琴声清雅,如泣似诉。窗外一片鼎盛繁华之景,华麟阁的夜色妩媚撩人,信眼望去仿若浮世中的画卷。倚在榻上的男子斟满了一盏酒,缓缓啜了半口,视线望向榻前那个脸色苍白的青年,微微一笑,在烛光映衬下,他垂在肩下的发丝暗红似血。
“玄火,现在你该知道,我为什么要找你了吧。你认识那个我要找的人,而且,你同样知道他的名字。”
秦烈眉关紧锁,紧紧握住身后靠椅扶手的指关节隐隐泛白,表情阴沉,脸上尽失血色。顿了片刻,他抬眼望向那个倚在榻上的男人,视线如刀般锐利。
“你还没有找到他?千百年了,你还没能找到他么?”
“偌大神州大地,这微乎其微的一缕神魄,不知散至何处,虽我派出无数耳目,却至今未曾找到他。”男人嗤笑了半声,语调中却带了几分惆怅。“恐怕让我把神州碾为焦土,反倒会更快。”
“……哪怕再过百年,你也是找不到他的。”秦烈冷笑了一声,直视着那个男人,紧抿的唇角仿佛深深压抑着什么激烈的情感。“你当然找不到,他千年前就已经死了,那缕神魄?可笑,不过是谣传。”
“怎么?一提起他来,你倒是仪态尽失啊,赤龙。”男人望着他,唇角微微扬起,带上了鲜明的讥讽。“这也难怪,把那个当初跋扈不可一世的你拉下天界统军的高位,让你被贬谪到凡间,在崇吾山囚禁千年的人,正是冥……”
“——住口,别再提他的名字!”
近乎难以控制的大吼出声,秦烈呆怔了半刻,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刚刚的态度,眉关狠狠拧在一起,胸膛起伏着,努力平静下自己的情绪。“……不过是卑鄙的篡逆,可耻的背叛,根本没什么好提的。”半晌,他闭上眼睛,咬牙切齿的缓缓道,神情中透出了几分少见的动摇。
男人注视了他很久,有些惊讶于面前人的态度,挑了挑眉。
“果然,这是你痛彻心肺的伤疤。我并非不可理解,可在那背叛之前……”他沉吟许久,视线投向那两个倚在他身侧为他斟酒的美妾。“这就是我让你来的原因。在那件事发生之前,我听闻你们曾是好友,若是他还残存世间,也许会去找你……”
“我们并不是朋友。”秦烈生硬的答道,抬手示意一个倚上来斟酒的侍女退下。“当时信任他,是我自己不分是非。他没有来找过我,他也不可能再来找我。千年前他早已在不周山下被砍头枭首,那缕神魄也不过是个自相矛盾的谣言,他死了,早就死了!”
“……不要以为我一直容忍你,你就可以肆无忌惮的诋毁他,赤龙。”男人凝视他许久,眉关缓缓拧紧,仿若神祗般俊美的五官终于渐渐笼罩上一层怒意。
房内的气氛徒然压抑下来,四周角落间的黑暗中无数抹可怖的暗影猛然暴涨而起,隐隐攒动不休,沉香木的气息中也渐渐带上了寒可透骨的森冷。角落里的琴师停了曲子,小心的窥视着两人的谈话,榻畔的几个盛装女子娇媚的脸上尽现惨白,那两个侍妾惊恐不安,几乎连手里的镏金酒壶也把不稳了,胆怯的望了眼秦烈,央求般的摇摇头,仿佛在求他不要口出妄言。
“……即便你暴怒,这个事实也无可改变。”
秦烈从没有想过自己会再感受到那种庞大无匹的可怖力量,那无穷无尽,强横无形的力量正在朝他汹涌叠压而来,如同狂暴飓风,仿佛不用动弹分毫便可把他生生撕碎。他知道激怒对方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或许华麟阁会顷刻间化为飞尘,甚至整座城郭会顷刻间化为焦土……可他并不打算作任何退让。
“……罢了,现在还不到追究你唐突之罪的时候。无论如何,我相信那个传言。”
周围无人敢发一言,一片寂静。秦烈伫立着,毫无动摇的静静盯着那个男人,良久,那股充满威压感的紧张氛围终于随着一句低沉的话语,开始如同潮水般缓缓从房中退却。男人锁紧眉关,自顾自饮尽一盏酒,望向秦烈,语调虽平静,但带着居高临下的森冷和压迫。
“你的脑袋,我暂且留着。如果你能帮我找到他,我会将你失去的那些荣耀和地位都还给你,让你重归神籍。”
“那些身外之物,我没有兴趣。”秦烈撇了撇唇角,眸子中的墨色如幻影般褪去,一双盯视着男人的赤眸宛若燃烧着的火焰,为他添上了几分妖异而跋扈的气势。“我不会傻到去找一个篡逆者,一个背叛的小人,尤其他早已死去了千年。”
“言下之意,好像你真的无情,毫不在意他,坚信不疑他早已死去的事实。”男人笑了,把玩着手里的酒盏,眼中露出一丝光芒。“可你一提他的名字就如此失控,想必心里一直没有忘怀他。在意他在意得不得了,怎么却又在此硬充什么不屑一顾的态度?哦,我忘了,你当然把他抛到了脑后,因为你身边那个凡人几乎让你忘了所有的恼怒和恨意……”
秦烈的眸子微微一凝,身侧的手指不易察觉的攥紧,视线盯向那个男人,眼神中本能般的带上了一抹鲜明的警惕。
“用不着这么紧张,我只是恰巧见过那小子一面。”男人的笑意更浓,愉悦的打量着面前人紧绷的表情。“看样子,你倒是挺宠着他的。我本觉得他有趣,想和他玩玩,可却意外的发现他身上竟然带着那枚青鸾坠……你把这世间至宝赠给一个人类,想必你对他的感情不简单,嗯?”
秦烈的眉头越拧越紧,审慎而森冷的盯着那个朝自己微笑的男人。他意识到钟凛见过这个人,在某个他不知道的地方。设想到对方可能在之前遭遇过什么对待,他的心头一阵古怪的翻腾悸动。他想起自己当时问钟凛是否找到那个叫梁征的人时,对方左右游移的眼神,仿佛在刻意避开话题时那副显得难堪而不自然的表情。他那时就觉得对方有什么在瞒着自己……
“……你对他究竟干了什么?”他难以控制自己即将暴怒的情绪,眉头紧蹙,压迫的缓缓沉声问道。
“你放心,什么都没干。或者说,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干。”男人闲适的往榻边倚了倚,饶有兴味的抚着酒盏。“我只是觉得奇怪,他一介凡人,我却在他身上感觉到了盘桓周身的瘴气,恐怕在体内积结已久。可他,不仅没有衰弱,还看上去没有一点异状……我倒是好奇,你究竟在他身上使了什么法子?”
听到这话,饶是秦烈还未从那股躁动不安的情绪间自拔,也不禁一愣。他并不擅长医理疗愈,虽是对钟凛的身体担忧,但他能做的也不过是给他服下几枚清心驱瘴的丹丸,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他本来寄望于那白凤凰向他们举荐的那个叫梁征的人可以帮上忙,但却发现梁征这个名字,甚至那个人的存在,只是面前的神祗为了在凡世隐匿而披上的虚假外皮罢了。
如果可能的话,他真的不想求助于面前的人,但他别无选择。若是别的猛毒,白啸那还可能会备有解药,可唯独这酿在妖酒中的瘴气,本就不算是毒,却极易侵蚀凡人心骨,缥缈无常,根本不像其他的毒天生有相克之物可解。虽是钟凛目前还没有什么异状,但瘴气入骨缓慢,那些常入深山采药的人一旦不慎吸入沉积山中的毒瘴,轻则腐蚀心骨,重则殃及生命,这并不是可以轻忽的事。
“……我什么也没做。医理之事,我并不擅长。”沉默了半晌,秦烈望向那个男人,缓缓低声道。“如果你能帮忙驱去他体内的瘴气,我必定感激不尽。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他咬了咬牙。“如果你愿出手帮忙,我们可以稍后再议。”
“有趣,对地位和荣耀一点都不感兴趣,为了这区区凡人,你反倒对帮忙的事松了口。”男人的眼睛眯了眯,眼神像是瞬间洞悉了什么,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不过,那小子体内的瘴气用不着驱除,因为那些瘴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