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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钟凛曾在内心深处认为秦烈是自己的猎物,自己始终保持着追猎者的身份,尾随他去到那龙神祠内,把他的真实身份握在掌中,一点点逼迫他剥开自己的伪装,一寸寸更接近网中的猎物,最后,一举擒获。但他现在却对这个事实有了几分怀疑。
或许在擒获对方的同时,自己也同样被对方虏获了吧。他自嘲的想着。
“——别走!抓住他!”
他正在出神,屋外一阵骤然喧杂起来的喊声却把他一下子惊醒了过来。纷乱的脚步声跑过门前的走廊,他隐隐听见那些侍卫们的叫骂声,混杂着刀剑相交的厉声,打破了阁内将近黎明的一片宁静。
怎么回事?他小心翼翼推开门缝往外看了一眼,眼中只猛然看见一股血箭在门外扬起,随即是一个人的惨叫声,紧接着几个带刀侍卫跑过走廊,神色焦急,仿佛在追什么人。
钟凛刚想出去看看,又记起秦烈的嘱咐,刚咬咬牙想把门关上,在那瞬间,一丝模糊的暗蓝色幽影迅速在他眼中掠过。心里一惊,他迅速推门欺身躲进廊柱的阴影后,往阴暗的走廊尽头望去。
屋外的天色阴沉,他眼见那个裹着丝织衣袍的纤细身影正站在走廊一侧,小心的躲藏在窗下的阴影中。钟凛的心猛然一动,他看清了那个人清秀苍白的侧脸和那双让人过目不忘的暗蓝色眼眸,那是那个他第一天进华麟阁时遇见的人,那个被铁链锁在偏院,身世神秘的人,华麟阁身价最高的头牌花魁。
但他为什么会在这里?钟凛仔细打量了一下那个人,那人神色紧张,身上只穿了件很简单的素色丝袍,不像是华麟阁一贯让男倌们穿戴的绚丽衣袍。
他刚百思不得其解,眼角的余光却突然看见一个高挑的身影从走廊另一头的黑暗出现了,那是个神色警惕的青年,手里提着一柄正在滴血的宝剑,大步朝那个躲在窗下等待的人走去。一看见那个人,面容清秀的花魁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一把扑进那个青年的怀中,两人紧紧相拥。
诶,诶,这是闹哪样?钟凛躲在黑暗中暗暗窥视到这里,不禁有些云里雾里。看那青年虽然有几分英武,但身上却着一副仆人打扮,而且看上去有些眼熟。
在脑中搜寻了许久,钟凛想起来了。这是当时他被管事的人认作仆人时,在那院落里遇见的那个高个子青年。当时他正在刷马,他还和他搭过话,他记得对方好像是姓严,但是名字却不怎么清楚。
一个阁子里的仆人和阁子里的高贵花魁,在这种黑灯瞎火的地方,到底是要干什么呢?钟凛盯了半晌,看到青年握住身边人的手,警惕的望了一眼周围,随即两人朝自己藏匿的方向走来,左思右想,终于明白了几分。
三更半夜,这是私奔呢。这两个人为情所困,一个仆人和一个花魁趁着黎明大亮前,阁子里的人都去休息松懈的时候,在廊前私会,约定出逃……怎么感觉还挺浪漫的?他抓住廊柱,小心的往另一侧的阴影移动,以免被两人发现,心里颇对那青年产生了几分赏识之情。果真是真汉子,该带爱人私奔就私奔,哪怕被侍卫围追堵截,惹上杀身之祸,都坚决为爱奋斗,一点都不含糊。
说起来,几个月前,自己也是这么悄悄的和秦烈出了青城,一路颠簸来到了这里,然后两个人就在一起了,这能不能也算是私奔呢?
不行,自己一定要帮帮这对苦命鸳鸯,否则太对不起自己的良心。钟凛在黑暗中望着两人离去的身影,想道。再怎么说,好歹自己也像是和他们有一丁点儿同病相怜的味道。
他刚想起身追上去,身后却突然伸出一只手来,一把扣住了他的肩膀。
骤然被一拍,他吓了一大跳,差点大叫出来,身后的人却打了个酒嗝,云里雾里的看着他。钟凛定睛一看,那人高大魁梧,衣领大大敞开露出结实的胸膛,脖领上一串金箔鸟羽在黑暗中隐隐发亮,手里还提了个酒壶,会做此古怪打扮的人不做他想。他松了口气,那人嘿嘿笑了笑,蹲下来勾住他肩膀。
“臭小子!你在这里干啥?老子他妈找了你们一宿,从一个倌儿的房间找到另一个倌儿的房间,还把他们都拖床上去审讯了一番,结果都不晓得你跟那草虫去哪里了。说!到哪里贪欢快活去了?”
“去去去!小声点,你个醉鬼!”钟凛看他大大咧咧,生怕他惊动了那两人,连忙一把抓住他捂住他嘴,把他拖到阴影里。
“你你你干吗?别看老子喝多了就趁机对老子非礼,要让那草虫知道了,生吞活剥了你……”关翎喝得高了,看他过来抓住自己往暗处拖,连忙伸手想推他。
“滚,爷我对你非礼?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那副德行,五大三粗,他妈除非爷我两只招子瞎了!”钟凛看那两人已经转过了回廊,连忙想跟上去,关翎却一把拽住他,始料未及,一个喝醉了,一个被用力一扯没站稳,瞬间在黑暗中滚作一团。
“——谁!”
一个侍卫的喊声骤然在走廊尽头响起,钟凛对身边那个醉鬼气不打一处来,又怕被发现,只好一把压住关翎,死死捂住对方还要乱嚷的嘴巴,伏低身子藏在黑暗中。
四十九、乌鹊
浮世夜话 浮世 四十九、乌鹊
作者:Gerlin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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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卫们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身下的关翎挣扎着粗声骂了几句,对方挣扎的劲头太大,钟凛只得使劲压制住对方,两人在黑暗中挤作一堆。不过多久,他眼睁睁看着几个侍卫急匆匆穿过行廊,随着几个侍卫的身影远去,他总算是缓了口气,松手站起来,顺着之前两人离开的方向朝走廊另一头追去。
他迅速跑过走廊,侧身躲在廊柱后,伸头望向一旁行廊延伸而去的那个庭院,他这个角度机巧,刚好一眼看见了那青年和身边人隐藏在院中松树阴影下的一角身影。关翎也从他身后贴了过来,好奇的往庭院里看了半眼,随即一脸迷惑的戳了戳他的背。
“臭小子,你到底耍的什么花样?”
“老关,那两个人,你觉着像是偷偷要私奔的么?”对方一身酒气,钟凛皱了皱眉,用胳膊肘戳了对方肚子一把。“这华麟阁把守的人手那么多,道道门防,真不知道这两个人怎么跑得出去。诶,你离远点,一身酒气,真难闻。”
“怎么,老子不嫌你你还嫌起老子来了!?”关翎一瞪眼,但被钟凛用眼刀狠狠削了两下之后又软了下来,乖乖扒着廊柱和他一样往庭院里看了看。“根据老子的经验,这两个人儿……唔,如胶似漆,鬼鬼祟祟,偷偷摸摸,那汉子还一身血腥气,难保不是见色起意想带身边的小美人私奔……”
“对吧,你也这么想?”钟凛扒着廊柱盯向那两个人,心里多少有些为他们捏了把汗。他在这华麟阁也呆了些日子,这里的偌大庭院游廊交错,眼线密布,侍卫众多,大部分还都是有些本事的狠角色,要逃出去谈何容易。那个青年看上去是个武人,这还好说,可身边还带了个柔弱的包袱,要两人一起逃出去,这更是难上加难。
“是啊,人家私奔又关你什么事?难不成你还想参合一脚不成?”关翎不解的看了他一眼。“这是人家的私事,咱们管个屁呀。”
“你懂什么,爷我想帮他们一把。”钟凛盯着庭院里一队缓缓走向草丛树下搜寻的带刀侍卫,心也不由自主的提了提。肯定会被发现的,这个相对独立的小院避无可避,只有两条通路可以往外,一条通路就是他正站着的走廊,走廊尽头是个封闭的后院,是条死路;还有一条通向庭院外围的走廊上正堵了六七个侍卫,根本无法通行。若是那两个人往回跑,一定会被堵死在后院,若是往前,那就等于直接送到了那些侍卫的手里。
眼睁睁看着那队侍卫往青年两人藏身的松树后走去,钟凛吞了口口水,回身看了眼关翎。他知道对方不是凡人,若是这个人多少能想点法子……
“干吗这么看着老子?”关翎被他盯的很茫然,也直瞪瞪的和他大眼瞪小眼。“你难不成想要老子帮他们?滚蛋,他们和老子有一毛钱关系呀?哼,身边带了个美人儿就想跑,老子还真想看看他下场……”
“看吧,看吧,这就是活生生的嫉妒!人家那么惨,你还好意思在这里跟个小媳妇似的小肚鸡肠。”钟凛赶紧伸手拽住转身想走的关翎衣襟,知道就算自己贸然一个人去帮也不一定干得过那么多侍卫,心里打定主意一定要把对方也拖进这滩浑水里来。“你看看人家,高风亮节,为了佳人敢以身犯险,这才是真汉子,再看看你,啧啧啧啧……”
“……我说我干吗要……”关翎被他死死拽住,满脸烦躁的回过身来,勉强往院里看了一眼。“老子就爱看棒打鸳鸯,不行啊……好好好别靠过来!靠这么紧干吗?恶心死了!你想亲老子不成!”
“你敢不帮试试看,小心爷我当真亲你一口。”钟凛七手八脚把对方魁梧的身子往走廊外头推,嘴里胡乱应和了几句,心里也不知道自己这种威胁到底会不会有效果。“你就帮忙把那些侍卫引开,后面的事我来。”
“我靠,这不就是他奶奶的让老子当靶子么?!你还真说得出口,臭不要脸的。”关翎一怔,愤然望着他,狠狠啐道。“胳膊肘往外拐的混球,好歹我和你那草虫是兄弟,和你也算半个兄弟,都不知道心疼心疼老子…”
“哎哟,其实爷我特别心疼你。”钟凛看对方脸色黑了下来,连忙给对方上去摸摸胸膛顺了顺气。“来来来,顺口气,老关你这么帅,这么威武,怎么能对那几个软脚虾似的侍卫服了软呢?爷我就是故意把表现的机会让给你,老关你这胸膛这么结实,硬得跟块铁板似的,不上去打几架实在是浪费啊浪费……”
“你就使劲夸吧,摸来摸去,觉得老子胸膛硬是不是?告诉你,老子身上还有更硬的地方,给你摸你都不敢摸。”关翎被他胡乱一夸,反倒歪打正着夸中了软处,怒意稍平,伸手重重一把勾住他的肩膀,又打了个酒嗝。“看在你这臭小子夸了几句还算中听的,老子就帮你一把。看着点。”
说罢,他整了整衣襟,毫不遮掩,摇摇晃晃大步朝院里走去,那几个侍卫齐齐回头看着他,估计也从没见过这样的阵仗,一脸愕然。其中一个侍卫上前想搭话,话还没出口,脸上就狠狠吃了一拳,钟凛眼看着那人就那么飞了出去,砸在庭院的地上,半天都没动弹。
剩下的几个侍卫起先哗然,后来就扑上来想架住他,关翎哪能让他们如愿。他本来就魁梧,比那些侍卫高上两三个头,这次手头又没武器,竟借着酒劲生生抄起一个庭院里的石头团凳,吆喝着舞得虎虎生风,一时竟勇猛异常,饶是那些侍卫二三十人围了上来,都无人能沾边。一时院里乱成一团,惨叫声,刀剑出鞘声,人体砸在地上的闷响在庭院里混成一片,煞是热闹。
还好关翎这人脾气直,好哄,要换成秦烈,估计自己就算把他夸成一朵花儿,对方也只会笑着照单全收,但却一点都不为所动。钟凛看关翎把庭院里的侍卫群搅成了一锅乱粥,心里还是很满意的,他赶紧趁乱借隙钻过人群,径自潜身穿过庭院,来到那院落一旁的树后阴影下。
松树如伞的树冠庞大,投下的阴影几乎盖住了院内一角。钟凛一眼看见那个穿着丝袍的俊秀花魁正站在背向庭院的宽大树干一侧,紧张的看着他,脸色在阴影下一片苍白。钟凛试着对他笑了笑,半晌,他似乎也认出了钟凛,脸上慢慢露出一丝喜色。看对方认出了自己,钟凛心里微微一动,刚想朝那人走近,身后一柄锋利的剑却突然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是谁?”
一个低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钟凛一想回头,剑的锋芒就在脖子上压得更紧了几分。环顾四周,那陪在花魁身边的高挑青年不知所踪,钟凛大概也猜到了几分自己身后的人会是谁。
“这位大哥手下留情,一定要明察秋毫啊。爷我绝对是好人,绝对不是想碰你身边那个美……等、等等!不要冲动,我其实是来帮你们的!”被冰冷的剑锋顶着,钟凛赶紧举起手来,顺势迅速摆明了自己的立场。
“是你,你是那时候的……”看着他艰难回过头的侧脸,身后的人怔了半晌,缓缓收起了剑。感到冰凉的剑锋终于从自己脖子上挪开了,钟凛咽了口口水,回头望向那个握着剑的青年。
“要我没记错,你是严大哥,是吧?”上下打量着那个青年审慎警戒的表情,觉得气氛很紧张,钟凛竭力在脸上挤了点笑容出来,好证明自己确实是好人。“我们在那个院子里头见过,是不是?”
“是。”那个青年淡淡的回答,同样打量着他。“而且……我们或许在很久之前还见过,你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