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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他试图要走,那女子连忙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思忖片刻,嫣红的唇扬起一丝让人心动的笑意,仿佛想到了什么,原本迷惑的眼眸渐渐清晰起来。她凝视了钟凛半刻,伸手从发间取下一根镶嵌着雕银游凤的珠簪,塞进他的手中,手臂柔柔缠上他的颈项,倚进他的怀中道:“收下这个,郎君,我会再去找你的。”
“什么?!我……”钟凛还没来得及言声,嘴唇却被什么柔软的物事一下子堵住了。他瞪大了双眼,一股摄人心神的幽香从怀中人的身上传来,在那一刻,他突然发觉到了什么不对,但还没想透彻,那女子就轻轻离开了他,盯着他的眼神一时间骤然掠过一丝颇有兴味的昏暗,但转瞬就埋没在了她妩媚动人的笑意之间。
“郎君,切记不要忘了奴家啊。”她轻轻嘱咐道,握住呆呆站在车舆边的钟凛的手,对他投来最后一个风情万种的笑颜。“奴家一定、一定会再去找你的。”
钟凛呆怔的站在空寂的道路上,看着那辆华贵的朱红车舆渐渐在视线中消失,紧紧握住了手中的珠簪,念想起那女子满是风情的妩媚笑意,不禁有些发痴。呆了半刻,他猛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狠狠掐了把自己,把那簪子塞进怀里。现在是该在这里春心荡漾的时候吗?!他咒骂了一句,抬头看向不知什么时候完全黑了下来的天色。
回去晚了,梁征那个混蛋说不定又要借题发挥了。他心里不由得一紧,环顾四周,想要寻找回浮香居的路,走了半晌,只见周围一片寂静,只有风掠过街道的声音,不禁有些无可适从。周围的街面被让人窒息的死寂黑暗笼罩着,地上满是残叶碎纸,几只残破的彩色灯笼挂在萧瑟的树间,反而更显得阴森寂寥。走了半刻,连个问路的人都找不到,他不由得有些心灰,在路边找了块石头坐下,心想还是等梁征来找自己算了。
但要是对方不来怎么办?他转念又一想,烦躁的抱住了脑袋。对方为什么要来啊,对方根本没有责任要好好照顾自己的,一直都是自己在添麻烦,梁征又是怎么想的呢……
“大哥哥?大哥哥,你迷路了吗?”在他满心纷乱时,一个清脆的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抬起头来,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眼前的小女孩对他微微一笑,一脸迷惑的看着他。他有些诧异,仔细打量着那孩子,那女孩没有梳发髻,散着一头显得有些乱的黑发,衣服上原本鲜艳的颜色褪得差不多了,裹在瘦弱的身上残破不堪,皮肤也苍白得吓人,脸颊上灰白一片,并没有红润血色。
“是啊,你……知道那浮香居该怎么去吗?城里最大的客栈还是什么的地方……”钟凛犹豫的搔了搔头发,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对这个孩子有些心生怜悯。
“我知道,大哥哥跟我来吧……”那个孩子眨了眨眼睛,微微一笑,轻轻牵过他的手,拉他站起来。“跟我走,我带你去。”
风低低的吹过黑色的萧瑟街道,几乎像在呜咽。感觉到那个孩子握紧了自己的手,钟凛微微有些心惊,连忙小心翼翼的握紧了她的手。这个孩子的手真凉啊。他想道,一个孤零零的孩子在这种死气沉沉的街道上徘徊,也真够可怜的了,等到了地方,无论如何要给她买些吃的喝的,让她暖和一点。
他们在黑暗的街道上越走越深,穿过漆黑而漫长的小巷,道路两侧一片寂静,有如在坟墓中穿行。走了很久都没有听到任何人声,钟凛不由得有些惶惑的握了握那孩子的手道:“喂,还没到?那地方,有那么远吗?”那孩子仰起头来,面对着他浅浅一笑,继续静静往前走去,低声道:“很远的,离得很远,不过,很快就要到了。”
两人继续往前走着,直到街道掠过的风中渐渐夹杂了几丝咸味,钟凛才觉得有些不对劲。这是离海越来越近了?可那浮香居,明明就在鼎盛繁华的海市中央啊。他环顾四周,周围一片寂静无声,破败的房屋静静伫立在狭窄的小道两边,就连原本能隐约看见的远处的几缕灯火也消失不见,只剩下沉闷得让人透不过气的黑暗。
那股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大,钟凛听到不远处海潮涌动的声音,波涛凶猛的拍打着岸边,意识到他们恐怕是走到城郭的边缘了。身边的孩子放开了他的手,慢慢朝前走去,他注意到她竟然是赤着脚的。在这种寒冷的天气下,满是落叶碎石的荒废路面,这么小的孩子竟然没有露出一丝怕冷的样子。他刚想开口发问,那个孩子却转过身来,苍白的脸上对他露出一丝甜甜的笑意,她的背后,是黑夜中如同猛兽般大声咆哮,掀起千丈堆雪白浪的冰冷沧海。
“我们回家了,大哥哥。大家一直在等着,好不容易才找到你,大家一定会很高兴的。”她缓缓低声道,苍白的脚踝边静静沉淀着的黑暗慢慢骚动起来,仿佛有无数哀号着的鬼魅在黑暗中攒动。
本能般感到巨大的危机感扑面而来,钟凛虽然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还是不由得皱眉后退了半步,警戒的握紧了腰间的剑柄。手臂突然猛地一痛,他侧头瞥了一眼手臂,不由得瞪大了双眼,眼睁睁看着那道梁征留下的漆黑烙印中,无数道金色流光渐渐攒动而起,蕴含着强光的金芒如同翩然游龙般警惕的环绕着他周身旋舞着,照亮了周遭凝滞一片的黑暗。
三十、血海
浮世夜话 隔世 三十、血海
作者:Gerlin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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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海浪越发汹涌,湿润的海风从浩瀚的海上低低吹拂过街面,不知何时带上了几丝阴森肃杀的气息。眼睛呆呆盯着那个立在原地渐渐被黑色的海潮所吞没的苍白孩童,钟凛不由得皱紧了眉关,他们身前不远的海水在沸腾,凶猛的白浪层层如同堆雪般涌上岸边,他清晰的听到有什么东西正在深深的海水下呜咽着,那呜咽的声音如潮水般澎湃起来,形成了一股巨大的哀声浪潮。
海水间漫溢着一种死寂般的沉静,片刻,数百数千苍白的手猛然从黑色的海浪中伸出,无数苍白空洞的死灵争先恐后的在海潮中惨号着,随着猛然暴起的黑色海涛朝他哀嚎着扑来,仿佛想顷刻将他撕扯成碎片。海浪的呼啸声和死灵的惨呼声张狂充斥着他的耳畔,他握着剑柄的手不自觉的颤抖着,瞳孔死盯着那些从翻腾的海潮中如幻觉般朝他涌来的数千哀号可怖的人影,知道要跑,但是腿却沉重的像灌了铅,一步也挪动不得。
手臂上的烙印疼得越来越厉害,反而让他疼得清醒了些,他勉强后退半步,眼看着那些金色流光警戒的聚拢在身前,像飞舞的流萤般聚集成一道温暖的光墙护在他的周身。那些死灵枯干透明的手臂一触到那金色的流光就惨呼着融化成了血色飞灰,每当那些裹挟着死灵的黑色浪涛接近一分,那些金色的光晕就越亮一分,生生把他护在原地,跃动环绕的金芒几乎照亮了整个昏暗的街道。
头一阵剧烈的晕眩,钟凛的身体踉跄了几步,勉强半跪在了地上。烙上烙印的手臂越来越疼,疼得他头晕目眩,仿佛那些从身体内流出的金芒同时也带走了他生命的力量。
周围的金芒在他身边旋绕着,驱散了周围可怖的黑暗和爬行哀号的死灵,但也让他越来越虚弱。艰难的用剑柄支在地上,他眼看着周围街道上的阴影中有什么东西开始攒动起来,身后房屋那些破败的围墙上突然人影幢幢,那些层叠的扭曲人影像是街道上游人的影子在涌动,但他身后的街面却空无一人,只有一片凝滞得吓人的漆黑。
“您快回去,这里凡人不该来。”
他疼得皱眉抱紧了那只烙上过烙印的手臂,疼得几乎失去知觉前,他听到一个稳健而冷漠的声音如此说道。他挣扎着抬起头来,四个高大影卫的身影渐渐显现在他的身前,其中两个人伸手有力的搀扶起他,他看见那些人的眼眸,如同燃烧的蓝色磷火般阴冷而诡异,但他知道那些人是不会伤害自己的,回了回神,他努力支撑着站起身来,看着其余两个影卫拔出剑挡在了自己身前。
“这里到底是哪里?我……从那条街上……”他抿了抿生涩的唇,手臂上的烙印疼得像在灼焦他的皮肤,几乎让他站立不稳。
“这里是鬼市,鬼魅魍魉的地界,是海市城的外围。”身旁的影卫清晰而冰冷的回答他,有力的支撑着他的手臂。“您快走,否则我们都走不了了。”
“可是他们……”钟凛一怔,连忙望向那挡在身前的两个影卫,看清了眼前的景致,不由得心脏都几乎停止了跳动。在环绕着自己的金芒外,他亲眼看着那些涌上街面的海潮中的死灵贪婪的扑向那两个仗剑而立的影卫,森冷苍白的人影和黑暗顷刻就把他们裹在了中间,那两个影卫至始至终没发出一句声音就被攒动着的黑暗吞没,一股血腥味骤然在街道上暴开,黏滞的血流到钟凛的脚下,与那些涌上街面的海水混在一处。
“请您快走,一直往前,不要回头。”眼看着那些攒动着的死灵身后涌动的黑色浪潮越发庞大可怖,万千惨号哀哭声充斥着人的耳畔,几乎让人发狂,身边环绕着的金芒渐渐势弱,余下的两个影卫皱紧了眉头,缓缓把钟凛护在身后,其中一个用力推了他一把沉声道。
勉强强迫自己定了定神,钟凛强忍自己脑中的晕眩,抓起剑踉跄跑向身后来时的黑色街道,眼角不由得瞥了一眼那两个影卫,眼见他们高大的身影慢慢被可怖的攒动黑暗所吞噬,心里又焦虑又恐惧,但知道自己要是停下也无法救得了他们,脚下踉跄,他满心自责。随着他向后逃去,街道两侧的破旧墙壁涌动着的那些幢幢人影也慢慢跟随着他的步伐移动起来,仿佛街道上有许多人正在追逐着他。
耳边都是鬼魅死灵的尖声哀哭,他闭眼只管往前逃去,脚下却猛然被绊了一跤,他本就站立不稳,一下子就滚倒在地。眼见捉住自己脚踝的是两只枯干惨白的人手,他心惊胆裂,挣扎着想踢开那些渐渐围绕过来的可怖人影,但很快他却又感到身后有什么东西抓住了他的肩,那些死灵空洞残缺的脸庞就在眼前越来越近,他不由得下意识抬起手肘盖住了脸庞,摸索着拔出身上的佩剑就用力狠狠朝它们挥去。
剑锋划出一道冷锐的弧线,骤一接触四周可怖的黑暗时,那柄剑就震动嗡鸣而起,一层层泛起青芒,青色的光辉在黑暗中渐渐蔓延,暴戾张狂的剑压硬生生将四周的黑色浪潮割裂劈开,如同示警般的尖锐长鸣着。
身侧的黑色浪潮仿佛畏惧般渐渐退去,钟凛连忙努力撑起身子,就在他站起身的那瞬间,一道如同飞火流星的凶猛赤芒骤然擦过他的脸侧,随即是数十道同样的流火赤光自天而降,在凝滞的黑暗中瞬间炸裂开来,铺陈出一道明艳凶猛的百丈火墙,强行将黑色的可怖浪潮险险隔在外围。
他的视野里瞬间掠过一丝熟悉而陌生的赤红,是他根本想都没想过会出现在这里的人。他睁大双眼,那道如翩然红练般的赤色落在他的身侧,视界猛然一亮,然后他感觉那个男人的手扶住了他的肩,不容置疑的将他推到身后,语调平静而冷淡道:“后退。”
“秦……”钟凛狠狠一愣,下意识般伸手想去抓住那个人的手,这是他早就习惯的动作。然而那个赤眸的男人只是平静的瞥了他一眼,用冷漠的眼神制止了他的行动,视线投向那道明媚的火墙,淡淡道:“别碰我。”
是啊,已经……毕竟已经不是以前了呢。钟凛生硬的笑了笑,讪讪的收回手,往后退了半步,不由得低垂下眼帘。他几乎都忘了,这个人之前对自己究竟多么直白决绝的说过什么话。可既然是那样,为什么这个人又要救自己呢?他望向来处,那两个影卫的身影早就被死灵漫溢的黑暗吞噬,秦烈正站在他的身前,视线平静而镇定,无数惨白的死灵挣扎着靠近那道绚丽的火墙,却哀叫着远远躲开,仿佛看见了什么他们深深畏惧的事物。
“小鬼,真让我好找。竟然蠢到在那么繁华的大街上迷路?”
身后一道巨大的飓风张狂飞扬而起,他刚下意识猛然想回头,一双手却在那瞬间搭在了他的肩上,随后身后传来一个仿佛有些焦躁的低沉声音。纷扬的飓风把街边的落叶败花吹得纷乱旋舞,身后的视野混沌不清,他还没看清那个人的脸,那个高大的人早已不耐烦的强硬揽过他的腰,把他扯进怀中伸手粗鲁捏起他的下颌,带着几分焦虑的怒意盯视着他。
“我……”钟凛刚想言声,却突然感觉手臂上的烙印再次如火烧火燎般剧烈疼痛起来,他不由得住了口,紧紧皱眉握紧了手腕,额头渐渐冒出了几丝冷汗。他眼睁睁看着一道金芒仿佛油尽灯枯般奄奄从那道漆黑的烙印中透出,一闪即逝,心脏突然剧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