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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中年道人既是太清真人的座下弟子,在峨嵋派中已是一流人物,何以一见人影,便连长剑也出了鞘?
这疑念在心中一掠而过,这时对面的中年道人徐徐把长剑归鞘,应道:“贫道玄修,敢问道兄从何处来?”
史思温道:“贫道玉亭,乃是崆同山练气士。”
凌铁谷双足一顿,跃起半空,捷如飞鸟般落在史思温面前,冷冷道:“玉亭道长,你的法号从来未曾听说过,不会是捏造的吧?”
史恩温正色道:“贫道何须捏造假名?”
凌铁谷道:“答得好,道长气壮山河,而且擅探本山重地,必有所恃而来。
凌某不自量力,却要请道长在剑上施展——点绝艺.好教本派心服。”
史恩温道:“凌少侠誉满江湖,有铁剑镇西南的美名,贫道岂敢班门弄斧?”
凌铁谷豪壮地大笑道:“玉亭道长过誉了,凌某虽然日无余子、但在道长面前,却未必算是人物,道长请亮剑吧!”
史思温直至此时.脑中还不住思索那少女以往的印象。
须知关键全在于她,只要想出她是谁?
几时见过,便可解答这凌铁谷何故葛地要动手之故。
但他已想了一会儿,仍想不出,此时只好放弃,先抬目一瞥凌铁谷身后的玄修道人和那少女。
他决定放弃思忖那少女面熟的缘故时,却又忽然记起。
三年前他赴红心铺参与师父和于叔初比武时,途中被人在马上印了甘风池铁拳头记号,后来知道乃是跟随珠儿姑娘的美少年所为。
自己朱剑失去,而又再度碰上对方,因其时不想露出自己身份,故此一味仗着天玄秘录内学来的各家剑法应付,对方人多,大感不支时,那美少年在一旁曾说过要得回朱剑的话,可到峨嵋等语。
其实当时他已发觉那个声音尖细的美少年,耳上有孔,心中已明白这美少年乃是女扮男装,是以他虽是年少气盛,却不曾说出难听的话。
现在他可就记起来了,这位美貌少女,可不正是那个立意夺他朱剑的正主?
他徐徐抬手捏住剑柄,一面道:“凌少侠定要贫道献丑,只可从命。
但在未动之前,可否把这几位道兄及这位姑娘介绍一下。”
玄修道人害怕凌铁谷说出不好听的话,立即答道:“她是铁谷的妹妹凌红药,这三个均是贫道师侄,那是水云,这是水石,他是水月。”
史思温一一向他们稽首为礼,然后亮剑出鞘,面容一肃,已变得十分正心诚意。
场中两道剑光射出耀目光华,其一矫健如龙,变幻无方,其——却深藏因拒,健如处子,偶然出手,则威力无比:两人各施展师门剑法,战在一起.史思温封拆了十余招之后,暗自忖道:“这凌铁谷少侠剑术造诣是半当真不凡,怪不得才出道一年已誉满武林,号称为铁剑镇西南:今晚一动手,敢情不但剑法卓绝一时,功力也极精深,二十许少年而竞有此成就、实在惊人!”
当下把全身功力增加到九分,登时剑气如怒涛冲激,势不可挡。
观战之人,起初但见剑气盘绕,互有攻守,竞是半斤八两之势,方自欣喜凌铁谷的成就出人意料之外。
谁知史思温神情一点不变,但剑光却越来越强,而且一招一式,毫不诡奇辛辣,可是每一剑运递出手,威力之大,宛如烈日惊雷,凌厉无匹。
三十招一过,凌铁谷已大见束手缚脚。
剑势阻滞,若不是峨嵋剑法乃是武林正宗,出手极是不凡的话,则此刻形势决不容他还剑反攻。
突然,史思温跃出战圈,满空剑气尽行收敛。
凌红药关心兄长,忙忙注视凌铁谷,只见他完全无事,面上却落出惊讶对方收剑跃开的神色。
她大大放下心事,忽然觉得这位年轻道人甚是可敬可爱。
史思温诵一声无量寿佛,平和地道:“凌少侠剑术高绝一时,贫道勉强不败,已觉光彩。”
凌铁谷心里知道对方想让自己,他年少气盛,一脑门子英雄主义,宁折不弯,情愿败在对方剑下,也不愿对方怜悯相让,当下横剑追上前道:“玉亭观主不须相让,你固然未尽全力,难道就敢说已窥我全豹了么?”
凌红药候然跃到两人中间,手中捧着一柄连鞘长剑。
史思温放目一看,只见那剑形式奇古,比普通的剑要长数寸,而且剑身锋刃又薄又窄。
从剑鞘上便已可看出此剑的特点。
他轻轻啊一声,道:“这是贫道以前失去的朱剑。”
凌红药道:“观主请取回此剑,当日之事,应该怪我。”
史思温甚喜,只因他当初得到此剑之时,便想赠与上官兰作为防身之宝。
此念至今耿耿不忘,是以一见能够取回此剑,心中便泛起欢喜之情。
凌铁谷知道妹妹性格,一向极是倔强,但这刻却十分温驯地交还心爱的宝剑,不禁甚为诧异,把她拉到一旁,轻轻问道:“你当真要还给他?”
凌红药为了顾全兄长颜面,便忍住心中的不舍,道:“哥哥,这剑本是他的,若果不还给他,还跟他动手,伯师尊要怪责我们贪心。
不如先还给他再找理由和他动手,便不妨事了!”
凌铁谷信以为真,微笑道:“妹妹想得真对,我暂时不跟他动手便了。”
玄修道人收剑人鞘,向水石等三名师侄低声道:“现在四处静寂得奇怪,即速巡查,不可大意。”
那三名道人领命提剑去了。
史思温取回朱剑,感慨万千,先把自己的长剑归鞘,然后把朱剑亮出来,剑身泛出暗红色的光华,甚是悦目。
史思温方要说话,忽然有人大叫道:“师叔快来,两头神猿均已被人击毙。”
玄修道长那么老练的人,闻言微微失色,已顾不得和史思温说话,飞纵而去,转眼间已扑到左边一座竹楼,身形隐没。
凌铁谷怒骂一声,掣出长剑,向园林中奔去,看他的举动,似是要搜索四—下凌红药怔怔呵呵地木立不动,玉面上流露出一种奇异的神色。
史思温忍不住问道:“贵派莫非已发现有什么可疑的对头么?”
凌红药欲言又停,忽地眼睛一亮,挨近史思温,道:“这事只有我一个人心中怀疑是他所为……”
史思温大感奇怪,道:“姑娘没告诉令兄么?”
她摇摇头,道:“我从来没对任何人说起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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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思温纳闷自忖道:“她为何要告诉我!”
只听她道:“我猜这个屡次潜侵本山的人,并且还将本派七八名弟子先后打伤的,一定是诸葛太真的徒弟!”
’他轻嚷一声,道:“是岳小雷?”
她郑重地点头道:“就是观主你当年所救过的人,故此我会告诉你:不过他现身数次,都蒙住头面,行动神速无比:看来他似乎要找寻什么,若不是本派的人拦截他,他并不轻易出手。”
史思温道:“自从当年见过他们之后,至今未曾见过,不知他们近况如何。
照姑娘这种说法,两头守山神猿也是毙在他手下了?”
凌红药道:“一定是他,但奇怪的是那两头守山神猿,不但身手厉害,而且耳目聪敏,五十里之内,任何敌人休想遁隐踪迹。
今宵却被他一齐击毙,真不明白他何来这等本事,观主,你想他会和你现身相见么?”
史思温忽然感到事情甚为严重,特别是他此刻蓦地悟出这两头守山神猿,所以会嗓声吃人击毙之故,乃是在于自己。
玄修道人提剑出来,走到他们面前,恨声道:“本山的两头通灵神猿,俱逾百龄,已随侍过本派三代祖师,本派弟子碰上了它们,都甚恭谨执礼,今夜却吃恶人毒手害死,贫道虽是出家多年,但只要查出是谁所为,决不干休。”
史思温有乃师磊落光明之风,歉疚地道:“贵神猿的不幸,贫道有甚大责任。”
玄修道人一肚子恨火,无可发泄,闻言讶异转视这个年轻道侣。
此刻尚未听明白史思温责任何在之际,心头已泛起恨毒迁怒之念。
史思温道:“贫道身上带有一件宝物,称为龙环,数年来一直作为镇观之宝,这次下山,因想或许会晋遏家师,是以带在身上,准备呈献家师。
此环具有镇伏干虫百兽之神效,十里方圆之内,兽虫均慑伏不敢动弹。”
玄修道人跌足道:“这就是了,本山神猿一向灵异之极,就是天下第一等高手,也难把它们怎么样,唉,贫道如何向掌门真人交待?”
史思温慨然道:“请道兄指引道路,待贫道拜遏今师,解释一切便了!”
玄修道人面露诡笑,道:“观主如肯屈驾,贫道求之不得。”
这时轮到凌红药担心起来,问道:“玄修师兄,掌门真人会怎样对付玉亭观主呢?”
史思温笑道:“太清真人名闻四隅八荒之内,德高道深.自有适当处置。”
玄修道人又道:“贫道尚有不情之求,便是此刻既然往遏敝派掌门真人,还请观主先把朱剑暂时赐与贫道,届时方可呈上于掌门真人观看。”
史思温觉得有点儿不对,但他为人忠厚正大,不肯向不好方面想,便毫不犹疑,将手中朱剑交给玄修道人。
玄修道人转交凌红药,道:“此事由师妹你而起,最好你向掌门真人票述经过。”
当下三人向外谷外走去,经过园林和那面明镜似的小湖,再走了一段路,方始出谷。
凌铁谷一直没有现身,想是搜索敌踪,并且严防对头再度侵犯。
出谷以后,玄修道人当先带路,翻山越岭,脚程极快,凌红药在最后,片刻以后,已被抛离三丈有余。
史思温心知玄修道人有意较量脚程,不敢弱了师门威望,而且他身为崆同一派之长,岂能叫人家比下去?
便也施展轻功,不即不离地跟在后面。
又走了二十余里,但见前途一片黑暗,黑渤渤的山峰矗立四周。
竟不见丝毫庙宇的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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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修道人脚下一点儿不停,回首一瞥,只见史思温一直保持在身后四尺之处,自己虽用尽全力,仍然无法把他甩远一点儿。
情知对方必定看出他的心意,当下搭讪笑道:“敝派掌门真人清修之处,就在前面。”
史思温看不出联兆,只好漫应一声,忽然发现凌红药已走丢了,便道:“凌姑娘已落在后面,我们回去接她吧?”
玄修道人虽然知道今日不比往常,那凌红药武功比起乃兄凌铁谷差得太远,在这等深夜荒山之中,一旦碰上那对头,甚为可虑。
但他又不愿和史思温一同回转去找寻,弱了峨嵋派的名声。
想了一下,才答道:“不要紧,凌师妹极熟山中道路。”
两入对答时,又驰了十余丈距离,史思温突然瞧见前面山谷之内隐隐透出光亮。
转入谷口,但见此谷甚为宽敞,一道清溪从谷内流出来.泉声浪泻。
谷内宽广的草地上,许多古柏刺空挺立,柏树下面不少鹤鹿栖息,果然呈现一片仙泉清静景象。
先前在谷外隐隐见到的光亮,竟是在一座庙观之内的一幢高楼透出来。
这座高楼雅致美观,云检飞棕,古色古香。
穿过草地松柏,到了庙门,只见一块横匠,题着“隐仙观”三个大金字。
玄修道人在大门处的云板上连击三下,然后肃容进庙,走过十余重殿堂院落,忽然转到那座隐仙楼楼下。
只见两个眉清目秀的道童,恭立楼下,一见他们,立刻上前躬身道:“掌门真人听说有贵客茬临,特令小道们领路。”
史思温口中道谢了,便跟随两名道童上楼,玄修在后面跟着。
一直到了三楼,在长廊左绕右转,但觉一片庄严堂皇,到处飘散着一阵檀香香气。
那两名小道童在一个静室门外停步,一齐大声票道:“谨尊法渝,已把贵客请来。”
静室内传出一下苍老清劲的口音道:“有请。”
史思温整一个冠袍,肃然入室。
只见一位道貌清古,须发皆白的老道人,盘膝端坐在榻上。
玄修道人先一步上前票道:“这位贵客是崆同三清官玉亭观主。”
老道人不禁睁大眼睛,两道眼神有如电光划过漫漫黑夜。
史思温上前恭谨行礼,自称晚辈。
原来太清真人如果论起辈份,已是和史思温师祖碧霞真人同辈,史思温目下虽然身为一派之主,但正派中讲究礼数,因此绝不肯妄自尊大。
太清真人起来相迎,徐徐道:“真想不到今晚的贵客是崆同掌门玉亭观主,贫道有失远迎,尚祈道友原有!”
史思温见这位老道友如此谦谦有礼,更生敬仰之心,彼此客套一番,然后分别落座:太清真人道:“三年前贫道忽然心血来潮,正在推究其故,老友少林寺方文白云大师已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