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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眼紧咬牙关,大吼一声道:“我命令,刚鬃断后,其余人赶紧撤。”
“你们都撤,这里交给我。来吧虫子们,有本事从我身上跨过去。”
另两个受伤的战士也停下了脚步,他们与刚鬃并肩站到一处,大吼着向着虫子倾泄着怒火为队伍护住后路。
余下的众人继续向着洞口艰难推进,鹰眼等人再次回头望向身后时,身后只有张牙舞爪的虫子,已经看不见刚鬃等人的身影。
“我还有个养子,他叫比尔。你们谁要是活了下来,就代我照看他。”只听见刚鬃沉闷的声音从虫海之中传来。
队伍只剩下了十几人,而且人人都伤痕累累,像一叶破败的扁舟一般在疯狂的虫海当中摇摇晃晃地挺进。墙上的佣兵们拼命用火力压制住虫群的攻势,艰难地为这支队伍开辟前进的道路,他们在探出身子射击的同时也将自己暴露在了刺蛇的攻击之下,不断有人惨叫着从城墙上翻滚着倒摔下来。
“我没子弹了,谁有子弹。”邮差一声大喊。
易凌心一把将手中的枪支连同弹药都扔给了他,伸出一只手在长筒靴上一摸,摸出了一把漆黑的短刀,她原先绑在靴子上的骑兵刃已经换成了沈浪的黑色短刀。易凌心手持短刀上下翻飞,尤如一团黑色的电光在手中跳动,无数朝着众人射来的骨刺在飞行途中被短刀挑飞,刀身上只一会儿就沾满了绿色的黏液,但是却没有半分被腐蚀的迹象。
人的眼睛虽然可以捕捉到骨刺的飞行轨迹,但是身体的反应速度则要慢上一拍不止,肢体根本来不及有所动作,更别提及时作出闪避,但是易凌心却能凭借着手中的一柄短刀将射向众人的骨刺在半途中一一挑飞,身体反应速度和协调能力匪夷所思。
几只剔骨镰眼见易凌心手中没有了枪支,立即将她当成了优先攻击目标,嘶叫着向她发起了进攻。易凌心将刀交于左手,右手又从腰间拔出一根短棍,短棍闪电一般直刺迎面扑来的剔骨镰。短棍在向前刺出的同时在易凌心手中一下变长,同时从棍子前端聚起一团柔和的光芒,长棍带着光芒一头扎进剔骨镰的口中,贯脑而过。
另一只剔骨镰高举起两柄足刃向着易凌心当头斩下,易凌心左手在头顶一挽,一朵黑色的刀花将两柄足刃尽数削断,另一只手已经从死去的虫口之中抽出光矛,顺手又是一枪扎入了剔骨镰胸口,光芒又是毫无阻碍地从胸口没入又从背后透出。
易凌心一手短刀一手光矛一头杀进虫群之中,当者披靡,凡是挡在路上的虫子无不毙命当场。
易凌心的身影有如一阵旋风般直杀至洞口,只留下身后一地的虫尸,玲珑的身躯护在洞口边上抵挡源源扑来的虫子,口中大喊一声:“快,进城。”
鹰眼一手拖着卫子青,一手护着卡特琳娜带着余下的十几个伤痕累累的战士杀到洞口边。城内的战士已经将洞中的石块清理干净,几个佣兵正从洞中钻出城外接应,佣兵们帮着老不死连拖带拽地将昏迷不醒的铁皮拖入洞中。鹰眼推着卫子青和卡特琳娜也一矮身钻进了洞里,余下众人也在易凌心的掩护之下一一从洞口钻回城内,易凌心的身前已经堆起了一座虫尸堆成的小山。
沈浪一步挡在易凌心的身前,一挺胸膛大声喝道:“你先进去,我来挡住它们。”
易凌心一个后旋踢将沈浪直接踢进了洞中,直到所有人都消失在洞口之后,易凌心这才抱起金毛一矮身从洞内钻入。
早就有数名救护兵守候在城内,第一时间就将铁皮推上担架送进了临时救护所,有几个救护兵想把老不死也抬上担架,却被老不死拳打脚踢之下赶跑了。
城内已经满地都是滚烫的弹壳,随便挪动一下脚步就会把四处滚动的弹壳踢得叮当作响。墙头上到处沾满了斑驳的绿色酸液,黏稠的酸液中翻滚着无数的小气泡,滋滋作响着不断地腐蚀着坚固的城墙。
等幸存的众人精疲力竭地回到护城墙上的时候,城墙之上已经堆满了虫子和人类的尸首。人类的尸首中除了佣兵之外,很大一部分是些身着动力外骨骼的后勤民兵,他们身上的动力外骨骼除了能增强使用者的力量外别无他用,根本不能对身体形成有效的防护,在刺蛇的第一波攻击之下就伤亡惨重,被骨刺射中的人只有少数立即毙命,大部分都是被酸液慢慢地腐蚀了肌肉和内脏之后才痛苦万分地死去,他们的脸孔和身体都扭曲得可怕。战士们的尸体则大都支离破碎,全副武装的战士大多都是装甲被腐蚀之后惨死于剔骨镰的利刃之下,肢体凡被利刃劈中无不四分五裂。
战斗刚开始时救护队还会将战死者的遗体抬下城墙,统一地安置到后方的收容所,但是现在遍地都是伤患,救护兵根本无暇顾及死者的尸身,只能任凭这些战友的尸体被虫子和机甲踩踏。
天启节十三
延绵近十公里的护城墙之上已无净土,每一刻每一秒每一个城头都在承受着减员,后勤民兵的伤亡更是大得惊人,弹药供应变得越发困难,防线的火力强度已大不如前。
红色和绿色的液体交汇在一起四处流淌,将脚下的每一寸地方都染得湿滑难行。
“老不死,我没弹药了,你还有吗?”四眼从地上捡起几个弹匣,又懊恼地远远扔了开去,每个弹匣都已经空空如也。
“打完这个就没了。”老不死的一条腿已经染成了红色。
“我这还有一个。”赵八楼从身上摸出一个弹匣扔了过来。
“该死,弹药怎么还不送上来。”邮差大声咒骂道。
沈浪转身往城墙跟处望去,几个搬运弹药的民兵遭到了两只穿越防线的劫掠者的袭击,头颅和弹药叮叮当当滚了一地。附近的几个市民正从家中跑出来,他们无暇顾及满地乱滚的头颅,只是匆匆忙忙地捡起散落在地上的弹药快步跑上城墙。有一个瘦弱的男子将一只偷袭的劫掠者从空中拖到了地上,浑身鲜血淋漓地翻滚着和劫掠者扭打在一起,一个妇女在一旁哭喊着,手持着一块石块一下一下地往劫掠者的背上砸落。
远处有几个市民正在虔诚地作着祷告,他们对血腥的战场充而不闻,只顾紧闭双眼念诵着祷文,直到劫掠者将他们的脑袋一个个地削掉。
比蝗虫还要密集的劫掠者大军已经越过了城墙,飞进了城内,它们快速地振动着翅膀在空中划出一条条漂亮的弧线,挥舞着两把锋利的剃刀四处收割着生命。
城内的每一个角落都在战斗。
本在二线待命的商会自卫队和城防军早就已经登上了城墙,但战斗人员还是严重不足,整条防线摇摇欲坠,一些身无片甲的民兵也拿起武器冲上了墙,他们的血肉之躯在虫子面前如同纸片一般脆弱。
有人正在城墙下集结起一些十几岁的小孩和白发的老人,几乎所有还能走动的人都被发动了起来,他们将被作为最后的预备队。几个佣兵将刚刚从战死者手上收集过来的武器塞到他们的手里,甚至连枪支上残留的斑斑血迹都来不及清洗,一名战士正在声嘶力竭地向他们训话。
“不要害怕,不要后退,不要把后背留给敌人,你们手上的武器是你们最好的朋友。你们只管扣动扳机,向前,向前,再向前。”
沈浪身上的装甲已被腐蚀得破烂不堪,几乎每走动一步就会掉一块零件,身上的每一寸皮肤都传来阵阵剧痛,也分不清是虫子造成的伤口还是装甲碎片卡进了皮肤里。
一只刺蛇沿着同伴的尸体一路畅通无阻地游上了城墙,刚好横挡在了沈浪面前。这只刺蛇差不多和沈浪一般高,尖锐的口器一缩一张之下,一道绿箭笔直地飙向沈浪胸前,黏液一接触到胸口,胸甲上立刻滋滋作响随之泛起许多气泡。但想象之中的骨刺刺入肌肉引起的疼痛感并没有传来,沈浪低头一看,原来射中自己的这道酸液之中并没有包裹着骨刺,这只刺蛇的骨刺早已经在激烈的战斗中射完了。
“去死!”沈浪怒吼着狠狠一脚正踹在刺蛇的胸口,将刺蛇踹得凌空飞起又重重地摔倒在地。沈浪又猛地在它胸腹间踏上一脚,刺蛇的胸口发出一声清脆的骨骼迸裂的声音,痛得直叫唤,疯狂地挥舞起前肢演化而来的两把砍刀,正斩在沈浪的腿甲上发出叮当一声响。刺蛇的上肢力量并不大,其挥舞砍刀的威力远不能和剔骨镰相提并论,砍刀挥出时,一梭子弹已经射烂了它的胸膛。沈浪一直将一匣子弹打光,打得脚下的怪物已看不出形状,又掏出手枪将它的脑袋射成了烂西瓜。
身上的胸甲被酸液快速地腐蚀着不断地冒出气泡,不多久已经烂出了一个大洞,沈浪索性一把将装甲撕了下来,只剩下一顶头盔还套在头上。
一个战士双手紧紧在扒在一辆坦克上,他的下半身被一只冲上城墙的剔骨镰齐腰切断,但他的两只手依旧紧紧地攀在坦克车上不肯松开,就像一个快淹死的人死死地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他的肠子从腹腔一直拖到了地上,口中不停地哭叫着。一个传令兵刚好从这里跑过,掏出手枪在战士的脑袋上补了一枪,哭叫声终于嘎然而止。
传令兵跌跌撞撞地跑到达维坚科身边,用尽全身的力气一般哭喊道:“团长,南边的弟兄们伤亡惨重,我们要怎么办?”
“怎么办?要么撑住要么死,还能怎么办?”
“我们已经撑了太久了,好多佣兵团都被团灭了,我们的弟兄们也死了一大半,剩下的已经没几个能走动的了,苏莱曼副团长也死了。我们就快要撑不住了,援军呢?援军在哪里?”
“你去告诉瓦西里,从现在起他就是副团长了,在援军来之前他妈的一定要给我顶住,不然我亲手毙了他。”
“瓦西里刚刚已经战死了。”
“那就费尔南德斯。”
“费尔南德斯身负重伤,眼睛也瞎了,已经被抬下去了。”
“那你没死也没瞎吧,现在起你就是副团长。要是让一只虫子冲进来,不消虫子动手,我亲自剁了你。”
达维坚科的机甲已经四处冒烟,前胸后背处都被腐蚀得不成样子,一条手臂都快要掉下来了。达维坚科狠狠地一脚踢开身前的防护罩,纵身跳出了机甲,他的半边身子上沾上了绿色的黏液,发出皮肉被烧焦的滋滋声音。达维坚科一把脱下沾满黏液的衣服,露出一身交错纠结贲张的肌肉,任由自己全身暴露在虫子的火力之下,气势汹汹地向着沈浪走来。
一只劫掠者眼见有机可乘,猛地一振翅膀径直向达维坚科俯冲下来,一对剃刀准确地削向达维坚科的颈部。达维坚科有如一头暴熊一般暴跳而起,一把拽住劫掠者锋利的前足,将劫掠者从空中猛地掼向地面,又“砰砰砰”重重的几拳将劫掠者的脑袋砸了个粉碎。
“强援呢,强援在哪里?”达维坚科声嘶力竭地朝沈浪吼着,脸庞因为愤怒而扭曲,一只手掌被劫掠者的剃刀割得鲜血淋漓。
“他们会来的,一定会来的,你一定要相信我。”沈浪想用尽量大的声音回答他,但话说出口时却轻不可闻。
达维坚科用满是鲜血的手掌一把抓过沈浪的领子,盯着沈浪的眼睛暴跳如雷地道:“老子的弟兄们眼巴巴地盼着强援,盼得人都快死光了,却连一个援兵的影子都没见到。老子不要什么狗屁强援了,老子现在就杀了你,老子要你去地下向他们解释。”
沈浪根本无力辩解,也不想辩解,心灰意冷地闭上双眼,等待着枪声在耳中响起。
枪声没有响起,却听见一个熟悉而冰冷的声音道:
“回你的阵地去,现在。”
沈浪睁开眼睛,却见一柄漆黑的短刀已经无声无息地抵在了达维坚科的咽喉。
达维坚科缓缓地侧过脸瞧着这个用刀抵住自己咽喉的人,忽然头迅速往后一仰,一只手飞快地从腰上掏出一支手枪。
一道柔和的光芒亮起,一支短矛从易凌心手中闪电般穿出,如穿花引蝶一般刺穿了达维坚科刚刚掏出来的手枪,将手枪像糖葫芦一样串在了矛身上。与此同时那柄漆黑的短刀依旧如影随形地紧紧抵着达维坚科的咽喉。
“我叫你回去,你没听到吗?”
达维坚科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放开了沈浪的领子,斜眼看着那只握着黑色短刀的小巧的手掌道:“你就是那个大战邪罗刹的冰蓝之心?你很好。”
达维坚科用一只手缓缓地推开架在咽喉上的短刀,一字一顿地对着沈浪说道:“老子的人要是死光了,我就先打死你再打死我自己,我一定会让你陪着我去地下跟众位弟兄道一声歉,我发誓!”
达维坚科怒目圆睁狠狠瞪了易凌心一眼,扔下沈浪头也不回地走回自己的阵地,在沈浪的胸前留下了一个鲜红的手印。
“浪哥,援军真的会来吗?”赵八楼看着达维坚科光着膀子的背影问道。
“会来的,一定会来的,安德烈不会骗我的。”沈浪似乎是在说给自己听。
赵八楼抬起头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