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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堂弟也在战场上吧…反正他是有点儿变了。
詹姆斯太太推开埃米尔先生的房门,才七点一刻,经理已经坐在硬木椅子上了。他问过早安,笑笑,交给她一叠文件:“阿荷,拿去处理吧。其中有些是急件,必须立即发出去。现在,你打下我的几条口授文件。”
詹姆斯太太熟练地坐在光脑前,噼噼啪啪打了起来。口授文件打好以后,她给埃米尔先生读了一遍。其中有一封经理先生给他堂弟的信,收信的地址是某太空基地XX信箱,詹姆斯太太对这个信箱很熟悉,那是‘27独立装甲师’的专用信箱。
女秘书发出邮件之后,开门准备出去,她突然迟疑了一下,红着脸对经理说,“埃米尔先生。您堂弟同我丈夫在一起作战,我感到非常荣幸。”
詹姆斯太太浏览着屏幕上那一张张文件、表格、单据、合同,读着各种数字、条文,渐渐地在她眼前变成一幅有实感的图画和故事:在大笔军费计划实施之后,帝国纳税人的钱迅速转到各家军火商的账号户头上。他们当然不会把钱锁在保险箱里,金钱的生命就在于它的流动。军火商立刻用它们购置机器,试验武器,更换陈旧的生产流水线,转产有利可图或利润丰厚的武器系统。这仅仅是一部分,普通人想象中的那一部份。还有一部分钱,包括武器生产的利润在内,并不是都投在新武器的研制和生产上。这部分钱被用来套购股票、房地产、公债券、矿山、土地,给濒于破产的外国公司输血,甚至用低得可笑的价格购买油虎古盯艺术品…
当战争结束之后,大公司将默默地接管战后的世界,不用铁和血,只用金钱和物资。一切都是那么廉价,那么肥厚,那么有前途,凡是重要的矿产、工厂、金融集团,都象真空吸盘一样被帝国大公司吸进去,无可奈何,毫无办法这就是现实…战争,是商人积累财富最快的捷径。
埃米尔先生的日程表排得很满,他工作紧张,任务极重,而且事必躬亲,仿佛是个机器人。而詹姆斯太太也成了机器人的附庸。
埃米尔经理指示:机甲引擎的散热器不适应热带地区,要考虑散热问题,但仅限于供应在热带地区战斗的部队,到其它战场必须取消;油漆的伪装迷彩要适应当地的冬天和春天,在喷涂前要充分了解当地的气候:军用品的型号和要求更改频繁,机甲的驾驶舱装甲要适当加厚;需要立即研制一种新型的喷火机甲…
詹姆斯太太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她隔壁的男人怎么会知道世界上那么多事儿,他还在关心和研究更多的事儿,让一切有关的人围着他转,提出各种建议、方案、计划书和研究报告。尤其是战场对武器系统的需求。
阿尔伯特星的法加里战线是否需要一种新型的能量炮,重型武器在那里似乎派不上多大用场。突击者机甲配置的导弹破甲能力稍弱,要立即着手解决…这些都要在公司的试验场里试验,得出数据,改进产品,增加新品种。离他不远的地方,还有许许多多的公司,同他一样的人也正想思考和行动。战时,所有公司的手都越伸越长,什么赚钱干什么。汽车公司生产飞机,电脑厂生产火控系统,而钢管厂则生产白行能量炮。
从某种意义讲,詹姆斯太太同埃米尔先生的利益是一致的。G公司的产量越高,品种越多,武器的威力越大,帝国军队在战场上所受的压力越轻,死人就少,战争就能早日结束,詹姆斯中尉就能回家来,她自己也是这很长长链条中的一环。所以每逢这类事,詹姆斯太太总是全力以赴地干,效率奇高,有时还提出一两项只有女人的细心才会发现的合理化建议,或改正一两项经理忽视的小错。每逢这种时刻,埃米尔先生总是吃惊地说:“阿荷,你可以到设计部或者销售部当一名高级职员呢!”
“谢谢,我只想让战争早点儿结束,让我丈夫早点儿回家。”
其实,詹姆斯太太早拿定主意,等战争结束,丈夫回家——当然是复员回家,她就立刻辞职,安安心心当家庭主妇,专门伺候好丈夫和孩子,就是给再多的钱,她也不会在这间充满男性香水味的写字间里干下去了。
中午,埃米尔,大卫先生停止了工作。詹姆斯太太给他端上午餐:红焖牛肉、炸子鸡和一瓶黑啤酒。埃米尔这老光棍在吃上很讲究,专门雇了个会做各种菜肴的厨子,还经常下馆子。詹姆斯太太不知他从哪里搞来那些精美的食品,有时甚至有龙虾和鲍鱼。她可吃够了战时市场管制的苦头。只有些发青的冻鸡肉和土豆。她一边吃自己的饭一边思量。
埃米尔午餐之后打一会儿台球,对手是推销部经理和设计部主任。台球在绿茵茵的球桌上滚动,他们边抽烟边谈生意荆詹姆斯太太这时候可以稍微休息一会儿。她略略收拾一下文件,闭目养神,想孩子和丈夫,偶尔也想一下市场和采购。最近她突然产生其名其妙的害怕,觉得白己象暴风雪中瑟缩的小羊羔。
又开始工作了,通讯不停地响起来,接听、回答、请示…时间就浪费在这种无意当中,但有一个电话声音不同寻常。
“喂,是g公司经理室吗?”
“是的,您找谁?”
“我找埃米尔先生的女秘书詹姆斯太太,我从某太空基地来。我叫林言,是27独立装甲师的一名营长。”
詹姆斯太太的血一下子凝固丁,27独立装甲师?詹姆斯怎么啦?她眼前漆黑,差点儿一头栽倒。
“喂,林营长,您在哪里?”
“我在尤克图文市。”
啊,准是詹姆斯出了事,他们师长才派这么一个营长来通报…她听丈夫提起迅这个女性营长,只是从没有见过。
她颤颤巍巍地问:“就您一个人吗?”
“还有一个。”电话那边传来一声轻笑。
“谁?”
“您的丈夫。”
啊,詹姆斯太太悬垂的心总算落了地。上帝,把她吓死了。“喂,林营长,您怎么不早说?”她颇为嗔怪。
“这样吧,我们六点半到家,这阵子在市里还干点儿别的事,到时候,林营长,您可要招待我们吃好的呀。”
电话挂断了。还不到六点,她开始感到晕眩。天花板、地毯、写字台、吊灯和墙上挂的一幅詹姆斯。的风景小品都旋转起来。
她努力定下神,继续整理文件。不断地出错,几个重要的数据她也算错了。她心烦意乱。
为什么詹姆斯没有亲自打电话,为什么不到公司来看看她--也许违反规定,为什么要六点半来。明明波尔曼在家,她在信上告诉雇了波尔曼。自从詹姆斯进入战场的时候,她一直放心不下。那些帝国士兵又狡猾又凶残,枪打得准,千万别叫她碰上倒霉事。
在弗米尔高地的战役中负伤的陆战队官兵有两千人,基地所有的医院都塞满了。为了准备下一次战役,夏伯朗下令让伤员迅速转院。苦心经营多年,战斗一定会很艰苦,伤员也多。
自信人生二百年
会当击水三千里
第八十节 接见
机甲战士的待遇和飞行机师一样,都是军中待遇最高的兵种,27师的伤兵除了不宜挪动的重患之外,其他人都分散到后方各大医院。所以林言借着职权之便,干脆将詹姆斯转院到尤克图文。因为要办入院、记账、转户和各种报销手续,拖了一下,今晚先在家中过一夜,明天就送到医院去。詹姆斯没有大问题,就是四肢发软,人也有时昏迷有时清醒。
林言解释的时候,詹姆斯太太利落地脱去了詹姆斯的大衣,又把那些乱七八糟的衣服剥下来。她放了一池热水,道声歉,把詹姆斯扶进去,帮他洗了澡。波尔曼一边招呼林言吃饭,一边找出先生的干净衣服来。林言确实是饿坏了,路上照顾一个伤员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毫不客气地大吃一通,旁边的波尔曼算是见识了一番麻辣女兵的吃饭风采。
女人之间总是有话题可说的,詹姆斯太太是个很会调动气氛和寻找话题的人,在浴室里也能够和林言说得热热烈烈的,林言则主要给她讲一些战斗中发生的故事,她讲的绘声绘色,听者也如同身临其境一般。
詹姆斯中尉已经洗干净了。他穿着宽松的衬衣和睡衣,脸庞红润,坐到饭桌前,詹姆斯太太递给他一杯咖啡,他接过去喝下肚,林言从一只包包中取出几个药瓶,数出几粒药丸给他服下,然后低声向詹姆斯太太讲解那些药的作用。詹姆斯中尉的伤已经好了大半,但还需要静养,这些药主要是为了消除后遗症的,否则整个人都会废掉。
一会儿,詹姆斯清醒过来。他揉揉眼睛,仔细看了一下周围的人和物。他目光的焦点落在詹姆斯太太身上,足有五分钟。
詹姆斯太太紧张地看着丈夫,几乎停止了呼吸。
“是巴巴拉吗?”他没有把握地问,他的思想仿佛在空间的某处游移。
“啊!是我,詹姆斯,亲爱的。”
詹姆斯太太不顾一切,扑到丈夫怀里,在林言面前,发疯地吻着他,“你不知道我多么想你,我简直忍受不了这种日子。”她终于哭出声来,开始是嘤嘤啜泣,最后竟嚎啕大哭,象一只母兽。她把一年多来的痛苦、委屈、怨恨、绝望、艰辛一下子全发泄出来,给她的丈夫,给这个世界。
林言目睹詹姆斯家悲欢离合的暴风雨,有些茫然不知所措,也有些羡慕。她站起来,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无目的地打量着室内的摆设,儿童玩具、明星照片、G公司的广告。她走到酒柜跟前,立刻呆住了。酒柜里堆满了酒瓶子,有空的,有半瓶的,也有未开封的:罗姆酒、姜汁酒、烈性的白兰地。她早就听说过国内有许多军人家属,因为家人在前线战斗,神经脆弱,精神的弦快要绷断了。她们抽烟上瘾,嗜酒成风。她没想到詹姆斯太太居然也用酒精麻醉自己…战争,真的很让人无语。她不禁想起了一位文学家对于战争的评价:它让女人变成男人,男人变成野兽。
尽情发泄了一番之后,詹姆斯太太渐渐地平静下来,她冲着林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挥动脸上的泪水,为丈夫整理好刚才弄皱的衣服。
詹姆斯中尉眨巴着眼睛,问巴巴拉:“路易斯和乔尼在哪里?”
詹姆斯太太又是一阵冲动。天!丈夫的神经还挺健全,还能想起孩子。她刚看到丈夫的时候,闪过一个念头:糟了,说不定要陪一个白痴度过后半生。
“我让波尔曼把他们送到姥姥家去了。姥姥挺想他们,她一个人住着很寂寞。”
其实她撒了谎。她接到电话以后,猜测丈夫可能出了事。以她女人的细心和精明,把三岁的路易斯和两岁的乔尼送到一个朋友的家中,托她代管两天。她怕詹姆斯伤毁得不成样子,会刺激孩子们。
詹姆斯疲倦地说,“把他们接回来吧,我想瞧瞧他们。”
詹姆斯太太满口应承,丈夫的状况虽然不是很好,可也没有到她预料的最坏的地步,她一定要把孩子们接回来,他们天天嚷着要爸爸。
詹姆斯太太情绪高涨,一般劲地追问丈夫,怎么打的仗,怎么负的伤,感觉如何,吃什么,怎么治疗和护理,现在想吃点儿什么,想听些什么新闻…詹姆斯中尉的神经又开始迷乱,辨认不出眼前的妻子和家了。他视觉的焦点又在虚空中飘浮,他吐字含糊地问:“还有多少人活着”
“少校,这是”詹姆斯太太愣住了。
“不用担心,这是激烈战斗和重伤后留下的后遗症,需要休养,不能太劳累。”
林言安慰道,她将詹姆斯需要的药和自己单独给他配制的一些药剂拿出来,然后取出一支淡黄色的药剂,“詹姆斯太太,詹姆斯中尉该休息了,他神志还不清楚,你千万别着急。”
一边说,她一边站起来,伸手去取衣架上的外衣。“我该走了。明天早上八点我再来,把中尉送到医院去。”
詹姆斯太太热情地对林言说道:“少校,太晚了。您今晚就住在我家里吧。路易斯和乔尼的房间空着。波尔曼,快,把客人的衣服和手提包送到孩子们的房间里去,好好收拾一下。少校,您先洗个澡吧。”
林言半推半就,终于答应下来。虽然去酒店住很方便,不过,在刚才感受到中尉家里的家庭气氛之后,竟有些挪不开步子了。
她洗了澡,换上詹姆斯太太给她准备的干净的睡衣之后,躺在一张柔软的嘎嘎响的折叠床上。开始,还有意无意地翻看着几份国内的杂志和报纸,后来索性熄了灯。他翻来覆去睡不着,就拉开窗帘,凝视着尤克图文的灯海。
詹姆斯太太住的公寓在第十四层,从窗户望出去,视界开阔。一平方英里的闹市区灯光亮得耀眼,这让她想起了炮火闪耀的战场,只不过一个带来的是繁荣,另一个带来的是死亡。
西面的夜市灯火辉煌,毗连鲁奇河的大片工厂区发出嗡嗡的声音。只有东边的大角园、大角林一带是安静的,灯光稀疏的。那边似乎都是些富人们住的别墅区,花园修得漂亮,草坪刈得平整。也许这阵子他们正和自己的情妇们一起欢度良宵。多么不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