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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草回道:“回皇后娘娘,断香原不是里头伺候的,因碎月死了,何姬夫人伤心,可巧这断香与碎月是同乡,何姬夫人听说,就把她提到身边伺候了。”
“同乡?”皇后眉头微皱,又问:“既这样,何姬夫人叫断香往秀清宫去下药谋害怡妃之事,你们可知道?”
香草、小甜听说,忙叩头道:“奴婢们一概不知,请娘娘明察!”
皇后一时不言语,忽听严贵人道:“这些刁奴,个个儿的都是满嘴油滑、暗藏奸狡的,仗着娘娘仁厚,什么事儿都推不知道。若都要这样,天下的案子竟也不用审了,横竖只说一个不知道就完了。”
皇后便瞧她道:“依你的意思呢?”
严贵人微微一笑,道:“若依妾妃,只消让冰库里打些冰作的钉板来,令这些奴才们往上一跪,日头地下,不一会儿那冰都化在肉里,又麻又痒,那滋味儿,可是好呢。”
这话一出,众人都觉腿上一阵发凉。只听灵妃娇声浅笑道:“妹妹这法子倒是新奇,竟从未听说过的。”
皇后面带犹疑之色,道:“这……”
严贵人微笑道:“娘娘若怕伤了这些奴才,倒也不用担心。这冰钉子又不是铁钉子,跪在上头,不一会儿就变成水化了,有什么打紧。”
皇后瞧了怡妃一眼,怡妃也冷笑道:“这些刁奴,原该重罚,这都嫌轻了呢,娘
娘还顾忌什么?”
皇后点头道:“既如此,就依你们。传令下去,即刻将东西送上来。凡琉璃筑中的下人,不论亲疏大小,一律上刑。”
此话一出,跪在地上的宫女太监们纷纷哀求,一时哭声遍地。皇后叹道:“本宫也并不想为难你们,但此事若不查个水落石出,本宫如何向皇上交待?趁着这个空儿,你们有知道的,就快说了罢。”
众人听了,掌事太监四顺就掉头向小甜叩了个头,哭道:“甜姑娘,你就说了罢!别连累着奴才们受刑,就是你发大善心了!”
皇后听这话内有文章,便问道:“你知道什么,还不快说?”
小甜哭道:“娘娘,奴婢、奴婢不知道啊!奴婢虽是在里头伺候的,可素日端茶递水这些亲近事情,奴婢可从来没沾过。姬夫人避着人和断香在里头说话,奴婢也一概不知道说的什么,奴婢说的都是实话啊,娘娘!”
四顺忙说道:“甜姑娘,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不记得昨儿你告诉我,听见姬夫人在和断香在里头说话,什么‘娘娘说了,洒在衣服上’之类的话,我可都记着呢!你虽不是在跟前儿拿东拿西的,可往常姬夫人叫人往娴妃娘娘宫里去说话,可都是点的你啊!”
严贵人瞧得忽然一笑,道:“这丫头倒是嘴硬得很。对了,听说怡妃姐姐宫里有个宫女,很会教训人,不如姐姐教训教训这丫头,叫她也知道些厉害。”
怡妃便向皇后道:“娘娘,这丫头分明是死鸭子嘴硬,今儿是娘娘主审,妾妃原不该插一杠,可瞧这丫头的样子,妾妃实在是生气!”
皇后点头道:“这丫头可厌得很。”便叫:“云才人,你来,替你主子教训教训这丫头。”
作者有话要说:云楼表示:某人你是想把我写成第一打手么?
53、十六、生变
小甜忙叩头喊道:“娘娘;奴婢冤枉啊娘娘!”
云楼听见点自己的名;心中一跳,但此时此地岂容自己说半个“不”字;只得福一福身;走上前来。只听怡妃道:“把这丫头的嘴打烂了,看她还这么硬不硬了!”
说着;还未动手,便见小甜叩头道:“娘娘!娘娘您别信四顺胡言乱语;四顺分明是诬陷奴婢!只因那日奴婢撞见他鬼鬼祟祟的不知跟断香咕唧什么;他怕奴婢告他;所以编排出这些话来,奴婢当真是冤枉的啊;娘娘!而且奴婢常日虽常奉姬夫人的命往步莲宫去问安,但跟那边的人并不熟悉,反而是四顺,和娴妃娘娘身边的荷瓣亲近得很,娘娘不信,只管搜四顺房里,还有荷瓣送的荷包呢!”
“哟,这就互相咬起来了。”严贵人瞧得有趣,向皇后道:“娘娘瞧瞧,这还没用刑呢,就牵出两个来,保不住这院子里还有不干净的人呢。”
怡妃也朝娴妃冷笑道:“我说今儿你怎么没带那丫头来,原来是做贼心虚。这可是掩耳盗铃了,难道你不带来,就没这回事了不成?”
皇后也道:“既牵扯到荷瓣,就叫她来对证罢。”
娴妃脸色苍白,一语不发。这里皇后便命人去搜四顺的屋子,一时果然拿了个荷包来。皇后便命送到娴妃面前,说道:“娴妃,你瞧瞧,是不是你的宫女的东西?”
娴妃瞧了一眼,却见那荷包果真是荷瓣的手艺。当下便心中一惊,只得道:“这……倒像是她的东西。”
怡妃眉眼斜飞,冷冷道:“你倒认得痛快。连这个东西尚能私相授受,还有什么东西不能传送的?荷瓣是你的陪嫁丫头,如今你身边只有这一个心腹罢?你还敢说何姬的事跟你没有丝毫关系,还敢说你不知道?”
说罢,怡妃忽起身福□子,向皇后道:“娘娘,妾妃还有一事要说。”
皇后点头道:“说。”
怡妃道:“妾妃昨儿从宴上回来,打发宫女去瞧步莲宫的动静,娴妃瞧见了,就叫了进去,竟想收买她,指证下药之事是妾妃一手谋划,意图诬陷妾妃!幸而这丫头忠心,回来告诉了妾妃。娘娘不信,就瞧瞧这镯子!”
怡妃说着,将一只镯子往前一递。皇后瞧了,看一眼娴妃,道:“如果本宫没有记错,这是皇上赐你的罢?”
娴妃身子晃了一晃,轻点点头。怡妃冷笑道:“连皇上赐的东西都敢赏给宫女,若说不是收买,只怕连娘娘都不信罢?”
皇后微微皱眉,道:“昨儿你打发哪个宫女去的?”
怡妃便瞧了云楼一眼。云楼定一定神,上前跪下道:“是奴婢。”
皇后道:“娴妃是如何对你说的?你再说一
遍。”
云楼垂头道:“当时娴妃娘娘叫奴婢进去,只说叫奴婢在怡妃娘娘面前美言几句,愿与怡妃娘娘重修旧好。还说叫奴婢尽心,并没说别的。但荷瓣给奴婢送镯子的时候,悄悄的塞了张纸条过来,奴婢当时不知是什么意思,也不敢告诉人,回来打开看了,才知道原来是叫奴婢陷害怡妃娘娘。”
皇后脸色一沉,转向娴妃道:“娴妃,你怎么说?”
娴妃像是已经坐不住了似的,脸色雪白,浑身摇摇欲坠,说不出一个字来。这时只见丽贵人也福身叫了一声“娘娘”,脸色很是复杂,说道:“昨天晚上,娴妃宫里一个小太监来,送了些东西给我,求我今日帮娴妃说话,还说了不少怡妃姐姐的坏话。妾妃原不敢相信娴妃是这样的人,但是,事实在眼前,也由不得妾妃不信了。”
说话之间,荷瓣早已带来,刑具也送上来了。皇后冷眼瞧了娴妃一眼,又瞧一眼荷瓣,道:“这丫头也带上来,一起用刑。”
顿时只听哀号遍地,求饶声、哭喊声响成一片,满地殷红,看得不少妃嫔都不由皱了眉头,唯有严贵人看得仿佛十分愉悦。
丽贵人几欲呕吐,望着严贵人愤然道:“你、你怎能想出这么残忍的法子来!”
严贵人微微一笑,道:“残忍?这算什么残忍?我还有更残忍的法子,贵人要不要听?”
话音未落,只听小甜大喊道:“娘娘饶命!奴婢招了,招了!”
严贵人似颇为遗憾地叹口气,道:“这么容易就招了,我的法子可才使了一点儿,真是扫兴得很。”
她这话说得声音不高,却引得人人侧目。皇后也淡淡瞧了她一眼,方向小甜道:“快说。”
小甜一面哭,一面说:“前天晚上,奴婢瞧见四顺鬼鬼祟祟的,跟断香不知在说什么,奴婢就偷听了两句,谁知就瞧见四顺给了断香一个纸包,还说:‘娴妃娘娘说,把这个洒在怡妃娘娘衣服上就成了。’奴婢听见这话,吓了一跳,就问着他两个,要作什么?谁知四顺就急了,要杀奴婢灭口。奴婢害怕,发誓不告诉人,他才放过奴婢。娘娘,奴婢说的都是真的!”
旁边四顺一听,也叩头道:“娘娘,这丫头胡说八道,分明是她跟断香鬼鬼祟祟的,被奴才撞见了!”
怡妃冷笑道:“不管是谁鬼鬼祟祟,妾妃只听明白一件事儿,那药末子,可不就是从娴妃那里出来的?”
皇后朝娴妃瞧了过去,还未开口,忽见荷瓣磕了个头,说道:“娘娘不必问了,奴婢都说了。这些事情,都是奴婢做的,不与娴妃娘娘相干!是奴婢怨恨怡妃娘娘,假说是娴妃娘娘的意思,叫断香去下药的,都是奴婢的主意
!”
皇后看着娴妃,道:“娴妃,你怎么说?”
娴妃脸白如纸,喃喃地道:“妾妃……妾妃不知道……”
皇后叹了口气,道:“罢了,事到如今,本宫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玉橙,请皇上来罢。”
事情的发展已经完全超出了预料,这其中最震惊的,恐怕就是娴妃了。
她当然没有指使云楼陷害怡妃,更没有什么纸条。云楼开口的一刹那,她几乎以为是宋未离放弃扶持她了。
可很快她就明白过来,这不可能。无论宋家到底在不在乎她这个女儿,如今她是妃子,是宋家人,她的荣辱与宋家是连在一起的,宋未离不可能陷害她。
整个下药事件对于她来说确确实实是一场意外。她完全不知情,更不知道这是谁的策划。小甜、四顺这两个人,没有一个跟她有关系,至于丽贵人所说的讨情的事,她也并不知道。
荷瓣不可能做出这些事,荷瓣的荷包是怎么到了四顺这里,她也不知道。她是完完全全被蒙在鼓里的一个。
从出事至今,她没有收到宋家传来的任何消息和指示,全凭着自己的猜测谨慎行事,然而如今的局面,她已经彻底糊涂了。
很快李重明就到了。小院已经收拾过,只留下相关的人证。皇后将整个事情详细告诉李重明,说完后,叹了口气,为难地道:“如今荷瓣招认是她自己的主意,不与娴妃相干。只是单凭荷瓣,如何能指使得了何姬夫人身边这些奴才?臣妾也愿意相信娴妃妹妹的清白,但如此说辞,只怕诸位妹妹不服,臣妾也很为难啊。”
李重明脸色极暗,自他进来到现在,一直在瞧着娴妃。娴妃却仿佛魂不在窍,怔怔地望着荷瓣,脸色惨白,双眼空洞。
李重明沉声道:“娴妃,下药之事朕且不问,朕只问你,收买怡妃身边宫女陷害怡妃之事,你可知情?”
娴妃喃喃道:“臣妾……臣妾不知道……”
李重明深深看了她一眼,忽然道:“纸条在哪里?给朕看看。”
云楼将纸条呈上。李重明抖开看了一眼,只一眼,脸色就蓦地变了。
众人瞧李重明面色突变,皆是诧异,皇后也自纳闷,小心地问了一句:“皇上,这纸条可有什么不妥么?”
李重明面沉似水,半晌,方说道:“你们都回宫。娴妃、怡妃随朕来勤政殿。娴妃的丫头和传纸条的丫头也过来。”又指小甜和四顺,说:“这两个,还有死的那个宫女,出身来历都给朕查查。皇后,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
说罢,起身便走。
众妃嫔一时都摸不着头脑,只得跟着起身,个个都是一头雾水。
不知那纸条上究竟有什么
玄机,使得李重明脸色大变?
纸条上的玄机,云楼也不知道。
那纸条当然不是娴妃给的,也不是荷瓣给的。它跟步莲宫里任何一个人都没有关系。那纸条,正是昨夜宋未离使传信黑蛇送到她手里的。
娴妃招她进步莲宫说话之事,她一时拿不定主意回怡妃,便且搁在肚子里。直到得了宋未离的信儿,才到怡妃跟前将那套说辞说了一遍。
怡妃自然没有一点怀疑,不但信以为真,还以为她忠心耿耿,越发喜欢上她。
但即使是被宋未离指使办事的云楼,也没有弄清宋未离的意图。
她不敢相信宋未离会指使她陷害娴妃,但这事情分明就是这样,她也实在想不出还能有什么扭转的余地。可瞧李重明的态度,这事情,分明是有变了。
作者有话要说:一天两更不是梦!但是……坚持下来还真的挺难……
54、十七、急转
回至勤政殿;李重明与二妃入内;令人在外看守着荷瓣云楼。
大殿内外静寂,听不见里面在说什么;云楼低眉垂首;反复思量着今日的事,却是没有一点头绪。静立一时;忽听有人走来,便搭眼略略一瞧;只见来人是周平卿。
周平卿自也瞧见她;二人目光一对;云楼便即低头,听着他进去了。
说起来此事虽被怡妃在宴上闹了一场;终究还是宫闱内事,却不知此时传召周平卿进来,是有什么事?
正想着,忽听里面“砰”一声闷响,云楼一惊,便听李重明在内道:“叫那两个宫女进来!”
内侍将二人带进去,退出。云楼垂头略扫一眼,只见殿内四人,李重明与娴妃坐着,怡妃站起来,周平卿却是跪在地上。
难道刚才那一声是他跪下的声音?
只听李重明一拍桌子,喝道:“抬起头来!”
李重明甚少发怒,这一声听得众人皆心惊,云楼忙抬头,却见李重明目视荷瓣,指周平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