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霞影便叫一个小丫头到院门外头守着,若见有人来,先进内告诉一声。小丫头去了,秦中月便命:“燕钗霞影两个看着弄蕊,云楼跟我来。”
四人因见秦中月面上冷冷的,不似往日,便都不敢言语,云楼跟着,到后面卧房里,秦中月便走至床前坐,回身忽见云楼跪下了,忙扶起来,道:“你这是作什么,我并不是要审你,不过有几句话说。”
说着便携云楼坐在身边,云楼不肯,秦中月强拉她坐了,叹道:“我知道不是你的错,原是我错了,早知要闹出事来,只没想到闹到这般田地,叫你吃了亏。早知如此,不如上次打发了她,便没有这些事了。”
云楼听这话全是一心为了自己,只觉一时眼涩鼻酸,便滚下泪来。
秦中月又道:“你素日总不信我的话,我知道,因我在这些人面前得过且过的惯了,你便当我那些话不过是随口说了哄你,你却不知道还有一层缘故:我虽心里待你好,面上却是不敢露出来的,只怕为你招祸,饶是这么着,还有人闹你呢,况且还有燕钗、霞影这两个大的在你上头,我更不好越过她们去,和你亲近了。”
云楼只管低头拭泪,听秦中月叹道:“今儿打发了这个,明儿不知别人又怎么样呢。我从来是不管这些事的,如今只为你操碎了心,你若再不明白,不信我,我竟也不知道还要怎样了。”
云楼听了这话,满心里又是惊,又是喜,又是叹,又是疑。
惊的是往日他虽也说过心意上的话,却从未像今日说的这么明白;喜的是自师父没了,便再没听见这般掏心的话;叹的是自己命薄,虽有人一片真心相待,只怕无福消受;疑的是自己与他相处不过数月,并无年深日久之恩义,也没有共历患难的情份,他缘何就这般看重起自己来?
心里想着,便要试他一试,便说道:“如今看来,这屋里我怕是待不住了,不如遣我去服侍五小姐——那边正少两个丫头,或者把我给了大小姐,明儿跟了她进宫去,也罢了。这屋里我在一日,怕是一日不得安生,不如我去了,你仍旧像从前一样,也免了为我操这些心。”
秦中月听了,便瞅她道:“你这话,可是气我呢,还是当真呢?”
云楼低头不语。秦中月叹道:“罢了,我也不必说了,只等哪一日我作出几件事来,你才知道呢。”
说着便出来,叫霞影道:“叫人唤了张婆子来,领出弄蕊去。晚间我回过夫人,就打发了她罢。”
三人一听这话都愣了:秦中月素日是个好性儿的,从来丫头们再怎么不好了,他也从不管的,谁料今日非但管起来了,且还下了狠手,竟是要先斩后奏了。
三人愣了一时,燕钗霞影两个对瞧了一眼,却不知去还是不去:只怕是秦中月一时在气头上,若果真带了去,待他回转过来,又不好的。
弄蕊已是大哭起来,便跪着来抱秦中月的腿,只说:“公子为了那贱婢,就不看我素日的情份了?我又没有动手打人,都是她打的我,公子只瞧我这脸上,怎么她打了人,她不出去,倒要我出去?”
秦中月不理,只看着霞影道:“还不快去叫!”
霞影见如此,只得去叫,才要走,却见燕钗过来拉着秦中月衣襟跪下了,霞影见燕钗跪了,也忙跟着跪下。
只听燕钗说:“公子且听我说一句话:今儿要打发弄蕊,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夫人问起来为什么打发了她,下人们少不得要说的,夫人听说两个人打架,云楼无事,只打发了弄蕊,岂有不疑的?那时候追究起来,便是云楼无错,也有了错处了,何况云楼动手在先,若认真对质起来,岂不吃亏。如今只求公子悄悄地完了这事,只将弄蕊小惩以戒下次就是了。”
秦中月听这话有理,又兼云楼也来说道:“若打发她,不如连我一起打发了,若不这样,以后这屋里我哪还有脸待下去?”
秦中月只得叹了一声,叫她几个起来,往椅上一坐,半晌方道:“罢了,我竟连这个主也做不得了。只是弄蕊终究留她不得,过几日我回了母亲,拣个人嫁
了她罢。”
弄蕊经这一闹,早吓得不敢似从前那般骄了,听了这话也只好哭,不敢则声。
又见秦中月瞧她道:“今儿的事就这样罢了,只是你若敢在夫人跟前露风儿,我也就顾不得大闹一场了,那时便是夫人肯饶你,我也是不依的。”说罢,便起身出去了。
四人见他去了,都松了口气。弄蕊只含恨瞪着云楼,却不敢再闹了,又来与燕钗磕头,燕钗忙拉起来,叹道:“只劝你们从此安份些,都省省事罢。”说着便拉她去梳洗。
那边霞影也拉着云楼到外间房里,叫小丫头打水来梳洗,劝她道:“且忍耐几日,公子这是动了真怒,必是要打发了她的。她再这么闹下去,真真是作死(注1)呢!人作祸,天来收,她只想把你闹走,倒不知越是闹的人,越是留不住,只走着瞧就是了!”
云楼见霞影这般维护,张口欲说两句感谢之语,忽想起林姨娘提醒她小心的话来,又瞧着霞影满脸关切,竟不知该不该疑她,心里反复思量了几个过子,越想越疑起来,只说道:“多谢姐姐了。”
霞影也未觉怎么,云楼一时又自悔不该疑她,一时梳洗毕,霞影便叫她且出去散散闷,云楼只得依言出来。
因只是顺脚随处走着,不知不觉便走到东西两院间的小花园子来,才一上了小径,忽见两个女孩子携手从前头来,云楼认得是秦中玉房中的大丫头碧藕和香痕,便上来问好。
她二人只笑嘻嘻的,云楼瞧着两人面上一团喜色,不知何事,疑惑道:“姐姐们哪里去?可有什么喜事么?”
两人只管红了脸,也不答言,笑着跑了。云楼越发纳闷起来,瞧着她二人似是从上房那边来,便也往那边走去,要瞧瞧是什么喜事,走了一段,忽见秦夫人房中丫头浣花走来,身后跟着两个小丫头,捧着些东西,云楼便站住问好。
浣花见了她,也便站住,笑问:“哪里去?”
云楼道:“没有什么事,霞影姐姐叫我出来散散。姐姐哪里去?才我见了二公子房里的碧藕姐姐和香痕姐姐,一脸喜色的,问她们又不说,我只疑惑着呢。”
浣花笑道:“可不是喜事么!才刚夫人叫了她两个去,说二公子已跟夫人说了,将她两个开了脸放在房里,又将自己身边的两个小丫头给了她两个使,如今又叫我送些赏去与她们,她两个可不欢喜么!”
云楼听了,却只管出起神来,又听浣花笑道:“你这丫头,羡慕了不成?你放心罢,将来你们这几个大的,大约都要留的,你只等着好儿罢!”
云楼听的怔怔不语,浣花将手在她面前摆了摆,她竟纹风不动的,浣花倒诧异道:“这丫头欢喜得傻
了不成?”
又凑近来瞧了两眼,见云楼只是呆呆的,她便也不说了,笑着自去了。
这里浣花去了,云楼自己茫然走了两步,禁不住一歪身子坐在一块山石上,想着方才浣花说的开脸放在屋里的话,竟不知是何滋味。
乍听来自是喜事,然细想却又不知究竟是不是喜事:一个丫头,能挣得这个份上,作个通房,也是半个主子了,然而想想将来秦中玉成亲,那娶了来的才是他正房夫人, 碧藕香痕两个又算什么呢?若好,跟他一辈子,尚不知结果如何;若不好,转身又不知卖与谁家,那时又怎样呢?
且不说她两个,自己如今在秦中月房里,与他虽有情意之语,然将来便是当真跟了他,也不过像碧藕香痕两个一般罢了;何况又有诸般不如意处,譬如今日只一弄蕊,便闹得她不得安生,倘或将来娶了个厉害的少奶奶,那时可怎么样呢?
这般反复思量、设想开去,竟是想不出一个可保万全之法来,正自胡思乱想,忽然有人在后拍了她一把,笑说道:“姐姐在这里发什么呆呢?”
云楼被这一拍吓了一跳,才一回头,只见……
作者有话要说:注1:作字读zuō,一声,即胡闹的意思,词例如作死、作祸、作妖儿等。
9、九、痴丫头一念入魔障,余小姐苦心为经营
却说云楼正自思量终身,没个万全之法,忽被人拍了一下,着实吓了一跳,回头一瞧,却原来是含珠。
因这些日子她与含珠时常一处玩,故已很是相熟了,此时见了,便笑道:“死丫头,吓了我一跳。你作什么来?”
含珠笑嘻嘻道:“我们小姐打发我给三公子送东西,我送去了,因不见你,问霞影姐姐,她叫我园子里找你来,我便寻来了,谁知见你在这里发呆,我就悄悄地绕到你身后,吓一吓你。”
云楼听了,因近日影影绰绰地听得说秦度似有意将余霜纨许与秦中月,今又听含珠如此说,便猛地触动心事,因问道:“霜姑娘打发你送什么东西?”
含珠道:“是字帖儿。”
云楼忙问道:“你可瞧见写的什么?”
含珠摇头,疑惑道:“怎么忽然问起这个来?我瞧着你像是有心事的样子,你说与我听听,我给你出个主意。”
云楼摇摇头,沉思一回,起身道:“也没什么事。我送你回去罢。”
含珠见她分明有事,只是不说,自己倒也不好问的,便只点点头,两人一道往余霜纨处来。一路无话,进了院里,恰遇见余霜纨的丫头秋绡从房里出来,瞧见云楼,便笑道:“云楼来了?我正有事找你,来得倒好。”
云楼便问:“姐姐找我作什么?”
秋绡便招手道:“你来。”
云楼疑惑着,跟着进了屋子,便见秋绡从镜奁里拿出一个小盒儿来,打开,里面放着几枚各样戒指,秋绡便拿出三个,笑道:“这是前儿我们小姐给我的,叫我送些相好的姊妹,我想着你每常过来,我们也常一起玩的,就送你一个,再另给你两个,送你屋里的两位姐姐罢。也不是什么新鲜玩意儿,若不嫌弃,就拿着。”
云楼只好接着,说多谢,又笑道:“即是姐姐的心意,我就领了,只是我没什么好东西给姐姐的,只好明儿绣些玩意儿送姐姐,权当我的心意。”
秋绡笑道:“这样才是。这是我们每常好的缘故,究竟不是什么值钱东西,不过送个心意罢了。”
云楼又道谢。秋绡便笑说:“以后只管多往我们这里走走,一处说笑解闷才好。”又说了几句话,云楼因听里面无人,便问道:“霜姑娘不在家么?怪静悄的。”
秋绡道:“小姐往夫人那里去说话了,想是该回来了。”
一语未了,只听院子里含珠说“小姐回来了”,秋绡笑道:“才说着,就来了。”说着忙迎出去。
云楼也忙跟着接出去。余霜纨瞧见云楼在这里,便站下,含笑道:“来找你姐姐玩了?你们公子好?”
云楼回说好,又说:“我们公子叫我问姑娘好,若闲了
,请姑娘常来坐坐,大家一处说笑。”
余霜纨微笑点头,见秋绡掀了帘子,便招呼进来坐,云楼因说要回去了,便告辞出来。
含珠送出院门,云楼低头思量半晌,且不走,却长叹一声,滴下泪来。含珠见这样,忙问是怎么了。
云楼便说:“好妹妹,方才你问我的心事,不是我不愿意说与你,只是怕我说了,叫你为难,因此我只不敢说。”
含珠便说:“这有什么?从我来了这里,只与姐姐最好,姐姐的心事,就是我的心事,姐姐若不说与我,还说与谁去?姐姐只管说,若我能帮得上,决不推辞半分。”
云楼点头叹道:“我知道你待我的心,若非如此,我也不敢说了。我且问你,你可听说老爷有意思将霜姑娘说与我们公子的事?”
含珠摇头道:“没有听说。果真说准了么?”
云楼道:“虽未准,大约也差不太多了,只看余姑太太与姑娘的意思罢了。我因想着我现是三公子房里的人,三公子如今也十四岁了,不过一二年间就要娶亲,我只怕娶得个厉害少奶奶,那时日子岂不难过。所以我想求你留心,听听这事可准不准,若果然是定了你们小姐,我就不愁了。”
含珠道:“这有什么难的,我替你留心着就是了。我们小姐最是温柔安静的,若果然是,你就只管放心罢。”
云楼点头道:“我的心事,就都在妹妹身上了,好歹留心着,听准了告诉我。”
含珠只说:“放心就是。”又安慰了她两回,看着她去了,方回来。
因见院内无人,又记挂着云楼嘱咐,便悄悄走至窗根底下,只听屋内说道:“小姐去了这半日才回来,可是有什么事?”
又听余霜纨道:“也没什么事。”停了半晌,又说道:“今儿我去了,才说了一会儿话,舅母屋里小莲便回说碧藕香痕两个来了。舅母便叫进来,说将她两个开了脸,给二哥哥放在房里。我只疑惑着:给二哥哥放屋里人,这话怎好当着我说的,只怕有些别的意思罢?”
秋绡笑道:“小姐虽是姑娘家,倒也不是外人,这也没什么。”
余霜纨便不言语,半日,方说道:“东西可打发人送去了?”
秋绡道:“打发含珠送去了。”
余霜纨道:“回来可说什么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