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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有所不知。”点墨听到青蝉的大怒,当即把白芷带进来站在旁边,自己对青蝉躬身行礼,继续踌躇满志地笑着说道,“自古文人多傲骨,我觉得能让他们变顺从的唯一办法,便是侮辱他们,让他们的内心从此再也骄傲不起来。否则,所有身体上的皮肉之苦,于他们而言,根本就是过眼云烟,暂时的疼痛完全不会让他们屈服。”
点墨慢慢地说完之后,便笑看着青蝉。青蝉竟然在那一瞬间,还是不知所措地心软了。
青蝉虽然不愿意承认,可她内心却是非常的清楚。她之所以抓来白芷,除了是因为点墨说这是《琵琶行》上爱人之泪的需要,跟重要的是,她想接近白芷。若非如此,她的宫殿,何必叫做“白青宫”?
在点墨抓来白芷之后,青蝉还没有想好该如何面对他,甚至怎么处理他。点墨又提出了这个“金屋藏娇”的主意,青蝉想了想,便同意了,所以才打造了这个黄金笼子。这样,白芷既能留一直在白青宫,又不能过分的太自由。而在这些天里,白芷便在点墨那里。
既然他把她弄得这般不好过,她又何必让他好过?没错,爱不成,恨也是可以有的。至少,恨,也比不闻不问的冷漠要强上很多。
这些,都是青蝉想了好多天才能说服自己的,可是她在见到白芷的一瞬间,还是不由得心疼了。白芷此刻的模样,看起来有些痴傻,或者说是淡然,真不知这十多天里,经历了什么事情。
点墨看着青蝉此时的表情,知道她心里在挣扎着犹豫,便开口说道:“皇上如果心疼的话,我这就送他出皇宫。”点墨说着,还故意作势带着白芷往门口走去。
“没有!我才没有心疼!”青蝉听到点墨激将的言语,立时凌厉地说道,然后看着白芷,冷冷地笑着说道,“这等无情无义的负心汉,我怎么会心疼!我就是要把他关在笼子里,受尽人间一切屈辱,我要他哭,要他求我,要他知道自己错了!”
看着青蝉凌厉的模样,点墨终于得意地笑了,这种情况,才是他真正想要看到的。
只是白芷,像是没有听到青蝉的话,也没有看到点墨得意的嘴脸一样,依旧那般淡然地站在原处,一动也不动。只一种万事与他无干的态度,看着另外两个人的嬉笑怒骂。
“很好!”点墨笑着说道,走到了青蝉的身边,像是讨好一般,继续说道,“现在,人我已经给你带来了,你想要怎么处置他?要不要我帮你把他锁进黄金笼子里?”
点墨说着,拿出了一把金灿灿的钥匙,在青蝉面前晃悠着,像是料准了青蝉会听从他的建议一般。
谁知青蝉非但没有笑着接过金钥匙,反而咆哮着说道:“你出去!你给我滚出去!这里没有你的事情!你赶紧滚!快速地给我滚出去!”青蝉咆哮地说道,用手指着白青宫的大门。
点墨冷笑一声,似乎也不生气,不过他却很明白,自从白芷进来之后,青蝉的情绪便不受控制了。这点,点墨看着,其实是很开心的,不管他是出于什么原因。
所以,点墨就不屑地一笑,对青蝉说道:“皇上注意身体,动怒可不大好。我这就出去,不惹你生气。”点墨笑着说完,把金钥匙轻轻地丢在青蝉脚边,站起身来便往外走。不过,点墨走着,还一边笑着说道:“我先回去歇着,皇上有什么需要,尽管随时叫我。还是那句老话,只要是皇上有事找我,我定然随叫随到。”
看着慢悠悠走出去的点墨,青蝉的情绪并未能平复下来,她抬脚踢起地上的金钥匙,狠狠地向点墨的后背砸去。
只听“啪啦”一声,金钥匙被点墨稳稳地接在手里,而且,点墨并没有转头,更没有转身。点墨用力,把金钥匙向青蝉的方向抛来,边笑着说道:“这么贵重的东西,还是皇上自己保管比较好。自己家的男人,别让我一个大男人帮你看着了。”
看着点墨抛回来的金钥匙,青蝉并没有伸手去接,任它随便砸过来一般。而点墨,似乎也算准了青蝉不会去接,所以这把金钥匙的力道,便控制的刚刚好,擦着青蝉的头发从她头顶飞过,而又不至于伤了她。
金钥匙重重地落在地上,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而此时的点墨,也已经隐入夜色不见了踪影。
努力平定了片刻,青蝉才看向了白芷,然后一步一步很痴傻地走到了他的面前。就如同那天,白芷在听戏楼的戏台子之上去,青蝉呆呆地走向戏台子一样。所以此时很近的距离,青蝉却走得很沉重,很缓慢。
白芷的眼神飘忽,不像是那天一样凝神看着青蝉,其实他现在什么都没看,或者是在看着所有的东西。眼睛里透露出来的发散之感,让人觉得很疏离,同时也很陌生。甚至是青蝉站到了白芷的面前之后,白芷涣散的目光,都未曾对她凝神半刻。
看着这样的白芷,青蝉已经不止是狂怒了,心里所有无名的怨念,也一同爆发了出来。只是,青蝉从来都是一个善良的女子,她此刻莫名的爆发,也没有那么凶残。更何况,青蝉面对的,是一个她心底至爱的男子,以前是,现在同样也是。
青蝉怒从心起,走上前紧紧地捏住了白芷的下巴,然后粗狂地向他略有苍白的唇上吻去。
只是,白芷并没有反抗,而且还是一动不动,任青蝉这么粗暴地吻过来,他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甚至,依然没有看她一眼。
看着木头一般的白芷,青蝉心里更加恼火,真不知点墨这十多天是怎么对待白芷的,竟然把他弄成现在这样。或者说,现在的白芷,面对着现在的青蝉,竟然已经无语到了这般地步。白芷现在这样,顺从倒是顺从了,可却没能让青蝉感觉到他的屈服。
青蝉吻着白芷毫无反应的嘴唇,心里躁动,突然便狠狠地咬了下去,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没有反应。白芷的下唇被青蝉用力咬破,瞬间流出殷红的鲜血,衬着他苍白的脸色,显得无比诡异。
即便这般,白芷依然是没有任何反应的一动不动,更不会看青蝉一眼,不会跟她说话。
青蝉也不顾自己嘴唇上还沾着白芷的鲜血,突然就觉得很委屈,一时忍不住便大哭起来。青蝉一边大哭着,一边拳打脚踢向白芷而去。白芷默默地承受着青蝉的发泄,仍旧像一尊神佛一般,原地不动,一声不吭。
“你动动啊!你说话啊!你倒是跟我说句话啊!”青蝉发泄地打着白芷,继续大哭着说道,“你明知我心里爱你,何苦又这般来折磨我!你说话,你求我,你求我我就打开你的铁链子!你说话啊!你求我啊!”
任青蝉怎地狂打,甚至是说一些残忍的话,白芷还是保持原样站着,没有半点动静。
过了很久,青蝉终于打累了、哭累了,便停下手来。只是看着白芷依旧不为所动的表情,忽然觉得自己更加是在自作多情了,顿时觉得又羞又怒,便甩起手掌,狠狠地给了白芷一个耳光。白芷顺着耳光,头微微一摆,立刻又转回来恢复了原样。
青蝉看着这般风雨不动摇的白芷,突然就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似乎将要冲破白青宫的房顶一般,更夹杂着她冷冷的话语:“从今天开始,我就要把你锁在这里!既然名为‘白青宫’,你我都在,才更加合适!我不出去的年岁里,你也永远别想出去!”
看着这般狂笑着说话的青蝉,白芷忽然动了动,而且这动静,还相当不小。因为,白芷是拖着重重的铁链子,向黄金笼子走了过去,然后木然地打开,站进了里面。
青蝉觉得不可思议,当即停下了狂笑,然后不解地看向了白芷。只见白芷终于肯向青蝉看了一眼,而且还是微微一笑,仿佛神佛看着受灾受难而不得解脱的尘世之人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
、【134】 浅滩被鱼虾所戏的龙子
现在是冬天,没错,现在的确是冬天。冬天,除了有皑皑白雪之外,即便是晴空万里的时日,也跟别的季节很是不同。比如,冬天,西湖里不会有满湖的荷花与荷叶。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冬天,即便是晴朗的天气里,也不会出现满目绿色。
最能体现这一点的,当属夏季里葱郁茂盛的山林之间。而这山林之间的绿色,若是站在山顶观看,更为妙绝。这种妙绝的差距,尤为蟠桃山庄山顶的俯瞰最明显。
若非如此,大丽国原来的皇上何以梵,何必非站在蟠桃山庄的山顶,看往下面的千沟万壑而沉思入神呢?
即便是冬天,蟠桃山庄还是蟠桃山庄,那棵开着红花的古树,还是那棵古树。只不过,冬天的那棵古树,上面已经不再有开着的红花而已。树上没有开着的红花,树下自然就没有飘落的红花,所以那个扫红花的灰衣和尚,也不用再扫,而且是无花可扫。
七年前,外表看起来本就巍峨而破败的蟠桃山庄大门,如今,更加破败而不见巍峨了。所有木制的门框,已经有了更加明显的岁月痕迹,但却不会给人一种摇摇欲坠之感。
何以梵站在蟠桃山庄的大门外面,往下面的山间张望着。因为是冬天,所有翠绿的景色,都换成了灰色的树皮。就连那些树枝,也很是无精打采,似乎在等着春天的到来。
“皇上!”看何以梵神思无限地往远处眺望,灰衣和尚叫了一声,然后徐徐往这边走来。
何以梵没有立即回话,直到灰衣和尚走过来站在他身边,他才头也不转地说道:“上师,有什么事情吗?”
“春荣冬枯,周而复始。这只不过是自然的常态,皇上还是莫要为此而伤了怀!”灰衣和尚淡淡地说着,眼睛向前方的景色,而这景色,自然就是毫无例外的衰败。
“我知道。”何以梵语气淡然地说道,似乎含有了些许的悲凉,然后才慢慢地继续说道,“我没有伤怀,只是觉得,也许我更喜欢冬天而已。所有的万物都藏匿了,我的世界才会安宁。”
“冬天是很安宁,但是没有春天雨露的浇灌,万物又怎会有复苏的可能?”灰衣和尚淡然说着,双手合十,转身看着何以梵,目光坚定地说道,“皇上是大丽国全国百姓的甘露,若是没有你,他们又该如何自处?老衲虽然知道前些时日的事情,但并不赞成皇上永远留在这里。”
“嗯。”何以梵低低地回应了一声,顺便长长地舒了口气,没再多说什么言语。
原来,自从那天晚上何以梵、青蝉一起跟着白薇去了冷香苑,听到自己的真实身世之后,得知养育了自己十六年的母后柳丝丝竟然是杀害自己全家的凶手。当时,何以梵一时之间难以接受,既感念于柳丝丝的恩德,又愧对于十六年前冤枉而死的举家上下之人。在这些情绪的冲撞之下,何以梵竟然拔剑而起,刺向了柳丝丝。
当时,何以梵的心态并不稳定,即便是拔出了剑,也并没有真的去刺杀柳丝丝的意思。只是,谁知柳丝丝却挺身而前,把自己的身体喂到了何以梵的剑上。何以梵怔忪之下,并没有反应过来去收剑,看到柳丝丝的鲜血顺着宝剑流下来之时,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当下,何以梵气急,深感又愤又恨,便扔下手里的剑夺门而出。何以梵走的时候,还说把柳丝丝给自己的东西,全部都还给她,当然,也包括皇位在内。
所以,何以梵从冷香苑里飘飘忽忽地出来之后,便觉得四海之大竟没有他的安身之处,心里顿生各种恼恨之意,也更加明白生活的艰辛,甚至是柳丝丝对他的抚养之恩。黑黑的夜间,何以梵就那般随意地飞奔而走,竟然一直离开了五行城很远,随后找了一处破庙,便勉强在里面安身。
何以梵从小到大都是住在皇宫里,住最好的房间、铺最好的被褥、吃最上等的饭菜、使唤最听话的公公。所以,当何以梵只身蜷缩在破庙的角落里之时,他自杀的念头都有了。而且,当时是深秋,夜晚的寒冷很容易便侵衣而入,何以梵冻得浑身发抖,只可惜破庙里并无挡寒的东西,他只得瑟瑟发抖地自己给自己取暖。
这种与之前生活的天壤之别,简直让何以梵无从忍受,但是又能如何,这些,似乎都是他自己的选择。何以梵不能否认,在破庙里撑不下去的某些瞬间,他还是有返回皇宫当皇上的冲动。但是,既然话都已经说出来了,何以梵自然便不能这般回去。而且,那种软弱的想法,瞬间之后,便被何以梵摒除了,他年纪虽然不大,意气但绝对不能小。
就这样,何以梵就默默地呆在破庙里,终于捱到了天亮。何以梵本以为,到了天亮,太阳出来之后,他就不会受寒受冻,会好过很多。谁知,随着天亮而来的,居然是肚子里的咕咕饿意。面对着肚子的咕咕直叫,何以梵开始还能忍得住,到后来,越来越难以忍受之时,便脚步飘悠地走到了大街上。大街上到处都是卖东西的摊位,让何以梵看着更饿。
若非是皇上的身份压制着自己,何以梵还真有上前去抢东西吃的冲动,哪怕吃完之后留在那里给他们刷盘子洗碗,或者过后再来还他们银子。可何以梵毕竟是何以梵,这种想法,他也只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