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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老六一听白玉无常诡异而又言之凿凿的话语,顿时吓傻在地!在凤九桑那里买酒的实际花费,只有他和凤九桑知道,再没有多余的第三个人知道。而此时,白玉无常说出来的,却一点都没有错,他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他当时也在场?不可能!不可能!
戏老六明知听戏楼是老爷的领属之地,所以与凤九桑谈论生意的时候,是在栾凤阁的密室里,而且当时只有他和凤九桑在场!甚至当时,戏老六连听戏楼的仆人都没有带,是只身去往栾凤阁的!
戏老六不可思议地看着白玉无常,双手握拳地哭着求饶道:“白大人饶命啊!我辛辛苦苦经营听戏楼这么些年,每天看着哗哗的银子从手里流过,可它们却不属于我。我心里觉得不舒服,所以才趁此机会,想着大捞一笔,等到将来被老爷赶走时,可以有钱回家养老。我只是一时被贪念所蒙蔽,没想到竟然铸成大错!还望白大人看在我为老爷鞠躬尽瘁的份儿上,饶了我的小命吧!”
“饶你?虽然我也并不想杀你,因为,即便我把刚才两笔银子都给你,你也才只有两万零一两银子。而你毫无选择的一种死法,便是算珠穿眼入脑而死,收费——一千万两银子!你付得起吗?”白玉无常诡异的声音冷冷地说着,双眼直直地逼视着戏老六。
房间的蜡烛越燃越短,昏黄的灯光稳稳地向上,像是举起的小火把。一跳一跃的火苗,似乎满是兴奋的光芒。
作者有话要说:
、【057】 拦腰砍断为两截而死
戏老六看了看依然燃烧着的蜡烛,又看向白玉无常,像是突然回忆起来什么一样,继续说道:“还有,在三个月前,我曾按照老爷的指示,把青蝉就在栾凤阁里,以及她生日将到的消息散播到了江湖之中,现在已经有很多人都知道了。而且在白芷第一天在听戏楼开唱时,凤九桑把青蝉也带来了,青蝉好像对白芷还有些旧交。当天,还出现了一个把青蝉拉走的白衣男子,还有一个白白胖胖、抱着一头小猪的和尚。”
“然后呢?我已经没有兴趣给你仔仔细细地算账了,反正你也付不起我杀你的费用。再算下去,只是对我和我的白玉算盘的一种浪费!”白玉无常冷冷地说道,似乎并不屑于看向戏老六。
“别急别急,还有今天,我在南无王府里也看到青蝉了,她显然是被凤九桑送过去的!虽然我不知道凤九桑的目的,但是,这也是一个很重要的消息!”戏老六急的满头大汗,仍然详细地陈述着自己的功劳,或者说是苦劳。似乎这样,就可以把他必死的刑罚,减轻为不必死。
蜡烛快要燃烧尽时,火苗跳跃的越发厉害了,一上一下地不知疲倦,却很晃动房间里人的眼睛。
在蜡烛燃完熄灭的那一瞬间,只听轰隆一声,屋顶处有一个一人大小的铁笼子迅疾无比地落了下来,而且,正对着白玉无常!
铁笼子落下之后,迅速地镶嵌到地上的地板里,似乎锁住了一般牢靠。任你有多高强的武功,多充沛的内力,被锁在这只铁笼子里以后,便只能如一个动物一般束手就擒,丝毫没有逃出来的可能!
不然,戏老六在自己卧室里弄这个铁笼子陷阱做什么?难道仅仅是为了好玩?戏老六当然不是为了好玩,而是为了更好玩的,那就是,要别人的命。要别人的命,至始至终,都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
房间里只听到了铁笼子落下的声音,却没有听到白玉无常挪动的声音,显然,他已经被锁在了铁笼子里。
戏老六嘴角暗藏的一抹微笑,此刻终于能够荡漾开来,然后赶紧站了起来,紧张又兴奋地拿出另外一只蜡烛,点亮之后,放在桌子上。
在新的一只蜡烛的照射下,戏老六终于如愿以偿地看清,那个悬空坐在房间里的白玉无常,此刻正悬空坐在房间的铁笼子里!这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毕竟就在刚才,戏老六还在生死边缘挣扎。而现在,在生死边缘挣扎的,已经换成了其他人。
这真是一件美妙的事情,今天也真是美好的一天。
赴宴、听戏、赏曲、睡女人、杀人,真是在一天之中,享尽各种人生快事。而且,赴的,是南无王府的宴;听的,是“青衣第一人”白芷的戏;赏的,是《长生诀》第一卷的《胡琴曲》;睡的,是娆花楼里上等的女人;杀的,是只会杀人的白玉无常。
做出这其中的任何一件事情,都够一个男人畅快无限了,何况是做足了这么多事情,戏老六怎么能不畅快无限呢!畅快,真是太畅快了!
戏老六终于清醒地意识到,自己的这一生,终于是没有白活。岂止是没有白活,简直是比皇帝老儿还幸运很多!这么多爽快的事情做起来,当真是爽快之至。
戏老六忽然大笑起来,白到发油的皮肤,在黄色烛光的映照之下,竟然比白无常面具看起来还要狰狞可怕几分。然后,戏老六又看向了白玉无常,哈哈地大笑着说道:“既然你刚才给我把账算得清清楚楚,那么我现在也告诉你,让你死的明明白白!那个支撑了蜡烛的烛台,便是这铁笼子的开关。蜡烛燃烧到烛台底部,发出的热量,能够触动铁笼子的开关。当然,那个烛台是钉在桌子上的,我只要轻轻转动它,也同样能够触动开关。”
戏老六说话的时候,依然靠近床边,纵然白玉无常已经被关在了铁笼子里,他也不敢靠近。白玉无常仍旧是刚才的姿势,刚才的神情,仿佛是一尊一动也不动的雕塑。若说跟刚才唯一的差别,便是白玉无常此刻已经停止了拨动玉算盘的双手。
“谢谢。”白玉无常听到戏老六的话,用诡异的声音淡淡地回答道,一点发怒的意思都没有。
“跟了老爷这么多年,你们当真以为我不知道老爷的真实身份吗?而且,老爷积攒钱财的地方,似乎还不只是这一个听戏楼。老爷积攒那么多钱的目的,我好像也可以约略猜测到一二。七年的平静之后,再次见到白芷的时候,你们以为我没看出他是谁吗?九年之前,我为南无王府买来了很多小女孩儿,其中一个就是学吹竹笛的,她当时只有十岁,有一个大她两岁、学吹玉箫的哥哥。两年之后,有一个被我带进了南无王府的小男孩,却被打的遍体鳞伤,扔在南无王府门外的大街上。后来,那个哥哥被栾凤阁的阁主凤九桑救走,然后送往南疆,学了七年的戏。他,就是白芷。九年之前的小哥哥,七年之前的小男孩,而今的佳戏子,他的变化自然很大,但是,他的眼神却是没有丝毫变化的。他的眼神里,写满了倔强、不屈服,还有坚决的反抗。在见到他的第一眼时,我便认出了他,也猜测到了老爷让我把他从遥远的南疆买回来的原因。一系列的风波起因,他便是其中一个很重要的联系人。回来的一路上,老爷下令说要杀他,不过只是虚张声势,想要试探一下他是否还是凤九桑的人,凤九桑是否会保护他而已。你以为这些,我都不知道吗?”戏老六说着,冷笑着看向白玉无常,似乎在等着白玉无常给他下一个论断,说道:没错儿,你是对的。
只可惜,这只是戏老六的希望而已,实际上,白玉无常并没有看向他,当然更没有给他下一个肯定的论断。
戏老六似乎有些等不及,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为老爷办事的人,多半都是死命人,不到死,是得不到自由的。所以,直接跟你说吧,我想叛变的心,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么些年里,我除了苦思冥想逃走的方法之外,还一直在攒钱。听戏楼里的生意这么好,挣的钱当然不止表面上的那么多,我给老爷的那部分,都是一些名账,还有很多暗账得来的钱,我都自己留着呢。人这一辈子不容易,我活的太辛苦,所以,我想等我老的时候,有一个舒适的地方养老,有一大笔银子供我随意挥霍。也许,你只是太年轻,你并不能明白攒钱对一个老人的重要性。”
戏老六说着,眼神变得有些黯淡,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何竟对着杀人魔王白玉无常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戏老六看白玉无常依旧没有任何反应,稍微收回了心神,继续狰狞地说道:“现在,我已经不好奇老爷的身份了,我只好奇你的身份!我要揭开你的面具!”
戏老六说着,拿出了自己的兵器。原来,竟是一柄铁钩!这柄铁钩叫做剜心五角钩,是由五个单独的钩子背对背挨着焊接在一起,向五个不同的方向延伸开来。剜心五角钩与一条铁链子连接着,说是铁链子,倒不如说是一根铁丝,因为它很细,却有着铁链子一般很高的强度。
一个人若被剜心五角钩的任何一个钩子钩到,轻则少一块肉、掉一根骨头,重则丢了小命。小命都丢了,其他的保留着,也就没有了什么意义。
正当戏老六把剜心五角钩以极其强势的内力抛向白玉无常时,却见听戏楼的大总管园春笑着走了进来。而且,园春还是笑着说道:“六老板,何必如此心急啊?”
与此同时,白玉无常连同罩在他身上的铁笼子,一起向旁边移开了五步的距离。一瞬间,戏老六的剜心五角钩便直直地落了个空,完全没有挨着白玉无常的衣边,甚至没有挨到铁笼子!
这怎么可能!铁笼子明明嵌入地板中很深,怎么可能挪动!
戏老六惊恐地看着这一切,不敢相信这是怎么发生的!却见此时,园春手上晃动着一枚银晃晃的钥匙,并笑看着戏老六。原来在园春进这间屋子之前,已经帮白玉无常打开了铁笼子嵌在地下的锁!
戏老六此刻才明白过来,以前在自己面前唯唯诺诺地求财的总管园春,才是老爷安插在自己身边最可怕的一枚棋子。看来之前,真是太小看他了。
戏老六不禁有些后悔自己的粗心大意,然后有些惊愕而又愤怒地说道:“你……你……竟然是你!”戏老六说完,又快速挥动手中的剜心五角钩,快速地向园春抛来,像一条蟒蛇一般对着园春吐信子。
园春看着飞向自己面前的剜心五角钩,也只是笑笑,然后迅捷无比地飞跃起来,双手抓住罩在白玉无常身上的铁笼子,向上方拿起来之后,迎向了戏老六的剜心五角钩。没想到,园春的力气,竟是如此之大,居然能徒手拿起这么重的铁笼子!
霎那之间,铁钩撞向铁笼子,火花四溅。园春双手拿住铁笼子,灵活地转动着,与戏老六的铁钩缠绕在一起。最后,戏老六的剜心五角钩钩在铁笼子之上,又被园春把铁链子层层缠住,丝毫动弹不得。内力不支之下,戏老六的剜心五角钩终于脱手而出。
园春嘴角微微一笑,这才转身抱拳,对白玉无常躬身施礼,恭敬地说道:“小人救驾来迟,还望白大人恕罪!”
在园春与戏老六打斗时,白玉无常只是默默地看着,既没有说话,也没有帮忙。眼见着戏老六的剜心五角钩已经脱手而出,白玉无常才收好手中的白玉算盘,慢慢地站了起来。然后,白玉无常既没有看园春一眼,也没有看戏老六一眼,只是用诡异的声音很是平静地说道:“反正他也付不起我的杀人费,就交给你处置吧。”
白玉无常说完,飘飘忽忽地走了出去。与其说是走出去,倒不如说是飘出去更为贴切,因为白玉无常走路的步法,像极了鬼魅的飘动,当真邪乎的不同寻常。
就在白玉无常即将出门的一刹那,戏老六突然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说道:“是你!原来竟然是你!哈哈哈哈!”戏老六大笑着,看向白玉无常,直直地盯着他腰间的部位。
白玉无常的腰间,不过是挂着一枚看似很普通的玉佩,寻常的男子,只要想戴,自然都可以佩戴。戏老六看着白玉无常腰间玉佩时惊讶的神情,难道是因为这枚玉佩便是白玉无常身份的象征?只是戏老六怎么认识这枚玉佩?难道他以前曾经见过?
在戏老六还在哈哈大笑的时候,白玉无常已经飘到了房间外面。房间里面,却是“嗤”的一声响,有剑刺入人体的声音。
再细看来,园春此时正手握一把剑,站在戏老六面前不远处,剑身上,还有鲜红的血液往下滴着。鲜血滴到硬硬的地板上,发出“啪嗒、啪嗒”的清脆声响。
戏老六呢,他此刻已经不是在站着,也不是在坐着,勉强可以说为,在躺着。当然,戏老六也不能再说为一个戏老六了,而应该说为两个戏老六。也就是说,两个戏老六都在地上躺着,殷红的血液汩汩直流。
在白玉无常出门的时刻,园春飞身跃到戏老六面前,挥剑拦腰砍向戏老六,剑落之处,戏老六的身体也断为两截。带腿的那一截,似乎还有些痉挛似的跳动,带嘴巴的那一截,也在动。只见这半截戏老六,嘴巴动动地说道:“是你……原来竟是你……”
今天不止让戏老六觉得没有白活,也同样让他觉得没有白死,因为他死的时候,嘴角边还扬着满足的笑意,说着“是你,原来是你。”
“是你”,这两个字,戏老六说了好几遍,他既满意自己知道了园春是在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