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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她很知道分寸。在接连的触壁之后的绝望和痛苦中,她早已经学会了如何小心翼翼的往前或是往后,从而不惊动她想要的目标。
她温婉的笑,道:“那就好,妹妹真是贤惠,你也算是有福了。”不怎么真诚的恭违,还在留着余地,希望他加一句:“如今更有福。”
费耀谦却似乎不懂风情,争着一双洞若观火的眸子,清清淡淡,明明白白,梅映雪就觉得她精心烹制的一锅好菜都因为这清淡而变成了白汤,枉费了心机不说,还腻味了她自己。
她婉转低头,悠悠的叹息了一声。这一声三叹,似乎要挠进费耀谦的内心,把他的感情、怜惜、宠爱都激发出来。
费耀谦浮起一抹笑,道:“福不福,也不过如此罢,映雪,你究竟有什么话要单独对我说?”
他问的很直接,很无礼,可是又很强势,如若梅映雪不答,他虽不至于指责她是胡搅蛮缠,却也要拂袖而走了。
梅映雪很警觉的意识到了他的变化,抬起头,水汪汪的眼睛里又满是泪意,低怯的道:“我,就是心里很难受,想找个人说说话……”
找人说话,并不构成她非要赶走素言,单独留下他的理由,费耀谦的眼眸里便起了一层意味不明的淡雾。
梅映雪的眼里滚落出一滴泪来:“我又怕当着妹妹的面,会让她更伤心。毕竟,那是她的大哥,她心里其实比我还疼……”
费耀谦相信这是真的,可是同时心里也起了一丝疑惑。他委婉的对梅映雪道:“我固然明白兰卿的处境,可也替他遗憾,父母高堂健在,又是你这个结夫之妻,他做事之前总要顾虑周全,怎么就……”
梅映雪又悲从中来,拿帕子拭了泪,道:“我也不知,他平素最是开朗不过的人,怎么就撇下我们,做这样的傻事……”
费耀谦就愣了。他并没有说米兰卿是自尽而亡,就算梁熠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毕竟米兰卿在皇宫里一直都好好的是个秘密,梅映雪如何判断得出他是自尽而亡?
费耀谦沉默了一瞬,接话道:“他可曾对你说过什么?”
“没有,他的事,我一向不怎么过问的,只怕帮不上忙,反倒添乱。”梅映雪答的很快,不似做伪。可是费耀谦却觉得说不出来的苦涩,不是为着她,是为着米兰卿。他曾经一直怀疑他如何真能撇得下,可现在,他理解了,也懂得了。
梁熠射杀素言之前,米兰卿并未受到影响,一直是自由的,不只可以出放米府,还曾经受了梁熠的指派在京中巡城,他要救素言,不可能梅映雪不知道一点消息。
他对素言的感情,有目共睹,梅映雪也不会一点都感觉不到,她应该在米兰卿慷慨赴义之前起码问些什么。
可她没有。她用极其淡漠的态度接受了现实。
夫妻间情淡如斯。
费耀谦长叹一声,道:“可怜的兰卿……”
梅映雪嘤嘤的哭泣着,很应景的配合着费耀谦。这时候的她,很完美的诠释了她为什么要单独留下费耀谦的理由。
费耀谦看了一眼梅映雪,道:“你伤心过度,郁结于心,怕是会伤了身子,我着人请太医过来给你看看。”
梅映雪十分感激,望着费耀谦的眼神就多了一点热度。他还是关心她的,不是吗?只不过是个时间问题,他总会忘记她和米兰卿那一段的关系。
梅映雪素白的手指攀上了费耀谦的胳膊,柔弱无骨的身子就依偎了上去,哀婉的道:“耀谦,我的心已经死了,冷的彻骨,再起不了波澜,我很感激你的接纳,可是我实在没有面目再活下去……我只想再对你说一声谢谢,如果有缘,我希望来世……”
费耀谦猛的握住了梅映雪的胳膊道:“你胡说什么?年纪轻轻,有什么过不去的,怎么可以起这种轻生的念头?”
梅映雪的身子无力的下滑,哽咽道:“这话,我也只能对你说说。命薄如斯,这是天意,我一个弱女子又能如何?米家……我是根本待不下去的,幸亏皇上可怜见,可是这样违背人伦的事,我怎么能……人言可畏,我踏进这里一步,已经成了千夫所指,还有何颜面苟活于人世?你不必拦我,我心意已决。之所以腆颜残喘,就为了见你一面。从前种种,是缠绕在我心间的结,至死都不能打开,可是我不怨,也不恨,我只希望你能过的好好的,就当是把我的那一份,一起活出来……”
梅映雪的泪停下了,雨过天晴的脸上现出娇柔妩媚明艳的笑容来,看上去让人不堪攀折。她强硬的道:“我已经耽误了你半天,你也该走了,替我跟妹妹说声抱歉,我不该来的……”
不等费耀谦说话,便扬声叫人:“来人,送大爷出去。”
费耀谦无法,只得道:“你别乱来,我说过的话一定会做到,不会叫你受点委屈,你先歇着,我晚些时再来看你。”
梅映雪却只是淡淡一笑,无所谓的样子,行了一礼,转身进了内室,再不肯露面。
丫头送费耀谦出去,他便再三叮咛:“小心服侍,但凡有什么异常便速速叫人到歌华院禀报……”
丫头连连应是,又道:“我家小姐已经好几天不曾进食了,奴婢十分担心……”
这一句话,又把费耀谦的心提了起来,他为难的回头看了一眼,道:“好生劝着些……”却再无别话。他能劝的已经都劝了,剩下的便是看她自己能不能想的开。
他真是头疼。如果梅映雪有点闪失,他如何对得起米兰卿的重托?她终究只是个女人,年纪轻轻就失了相公,那便是天塌下来的大事,不管夫妻感情如何,她后半生无依无靠。再者又有梁熠这样的圣旨,正如她所说,已经是千夫所指,就算她现在清清白白的出去,也必然要受到世人的诟病。她何其无辜,要受到这样残忍的待遇?
204、烦扰
素言忍气出了紫荆院,忍不住终是回头望了一眼。
这是她曾经住过的地方,那会儿是下堂妇,这里无人侧目,只为了留她自生自灭之地。现在搬进来了梅映雪,却是大不相同,只怕费耀谦以后往这的脚步会勤快些。
她从紫荆院走到歌华院,不知费了多大力气,费了多大精神,如今翻过来看,却并不显得有多优越和悬殊。
人的境遇,真的只是一线之隔,天堂地狱,也不过比邻而居。
她不是赢家,如今惨然落败,终究觉得不甘。
心里气闷,素言步子如飞,一径回到歌华院,便脱了鞋、换了便衣,叫蕙儿打了水洗了脸,索性连钗环都缷了。
蕙儿知道,她这是不打算再出歌华院一步了。用这种消极的方式来向费耀谦抗议,有什么用?
蕙儿忍不住劝道:“少夫人,您这又是何苦?越是这个时候,越是不能和大爷生气,不然生分了,白白的叫人钻了空隙。”
素言一扬手,道:“去去,我才不要听你教训人。”头一次这么任性,像个小孩子:“我爱怎样就怎样,反正也是活不长的,还不如早早给人腾了地方,也好死了这颗心。”
竟然委屈上来,泪盈于睫。一时又恨自己软弱,遇事竟不肯迎难而上,反自己躲起来耍小家子脾气。
一时又恨自己的身子,怎么无端端的就成了心脉受损?人活着没有健康,其它的一切都是白扯。
相公再优秀又如何,那是留给别人的。家道再富裕又如何?真金白银也是带不走的。更别说儿女了……
因此上只把梁熠从祖宗八代开始骂了个透。他没事吃饱了撑的,又是射杀又是赐婚,摆明了就是仗势欺人么。
等到哪天他落魄了,落到她手里试试,她非得把他折磨的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不可。
恨是如此强烈,可是又如此无力,除了恨,她竟什么都不能做。看着那滴泪落在自己的指间,素言只是凄苦的一笑。
她就知道,不能爱的,一旦爱了,就会患得患失,就会永生痛苦。短暂的快乐也会因为太过恐惧而变的不敢接受,就像一瞬间的刺激,当时觉不出来什么,过去了很久,又因为模糊,回味起来也变了味道。
她庆幸的想,现在还没爱,不过是接受了夫妻的事实,愿意做一个妻子应该做的事。天底下的夫妻多了,没听说谁家夫妻是把爱挂在嘴边,也没听说谁家夫妻靠爱活着的。
夫妻夫妻,不过是合伙在一起过日子而已。
素言的表情立时便冷凝了起来。
就算只是过日子吧,她的日子也不要别人来拨弄出波澜来。她不想和谁斗,不想让双手沾满血腥,可前提是她的血不曾溅到谁的身上。
现在,却不同了,万事不由人,她已经没有了说不的资格。除非她再死一次,一了百了,结束眼前的烦烦扰扰。
她平静的躺下去,盖上被子,连书都懒的拿,闭上眼睛,静静的睡下去。
在等待的过程中,时间是极其漫长的。在充满猜疑和不信任的等待中,时间就不只是漫长可以形容了,简直就是椎心刺骨的煎熬,死了又活,活了再死,痛到麻木而仍然觉出痛,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是尽头,又有谁能结束这种煎熬和这种痛。
可是素言竟然睡着了。
唇角微微挂着一抹极轻极淡的笑,就像才着色的最浅的白,最浅的红,最浅的粉,浅到风随时可以吹散,晴空里便只留清冷的星月,泛着白亮的光泽,却照不见什么。
费耀谦进门,便看到了素言这样的笑容。他忍不住抬手,要把这笑容掬在手心,印在胸口。因为这笑实在太温暖,太诱人,太清浅,竟比梅映雪那滚烫的泪、浓烈的悲伤、凄苦的无助都更堪怜。
可他快不过瞬间。
素言的笑慢慢逝去,红润的唇又恢复了那鲜明的本色,丁点弧度都消失不见。
费耀谦无比的惆怅和失望,这最美的瞬间竟然这么短。
素言似有所觉,很快的睁开眼,朦胧的视线对上费耀谦的俊脸,有一种不知今夕何夕之感,半晌才略微清明了些,朝他道:“回来了?”
欠身坐起,才揉了揉发顶,咕哝道:“我怎么睡着了?”
长发如瀑,倾泄而下,衬着她那皎白如月的脸,别样的可爱。
费耀谦笑道:“我也在奇怪,你怎么睡得着?”他这般得意,竟是故意要引素言吃醋一样,生怕她不记得,特意的提醒一回。
素言狠狠的白了他一眼,却无从接话,只是将被子又往腰上拢了拢,盯着对面天青色的床帐,一语不发。
她这一瞪没什么杀伤力,费耀谦只觉得她的娇嗔风情万种,便不自禁的欺身上来,揽住了她的肩,道:“其实这样的生活也不错。”
素言嗯了一声,看他一眼,道:“你的雄心大志呢?你的远大抱负呢?”他什么时候成了小富即安的人?那些追求丰功伟业的梦想离开他了吗?
费耀谦呵笑了一声,伸手掬住素言的长发,似乎手指间停流着的是滑顺的流水,道:“难得浮生半日闲么。”
素言毫不客气的嘲笑的望着他。
他脸皮很厚,不为所动,贴近素言,眼神竟渐渐氤氳起来,看的素言心跳加速,立时跳起身道:“唉呀,我忘了一件大事。”
急忙忙逃出费耀谦的气息,也不顾头发被扯的疼,人早就下了地,一溜烟的进了净室。
素言没问梅映雪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费耀谦也好像没这回事一样,并不关注她是否耿耿于怀,是否猜忌,是否拈酸,只字不提。
素言所说大事,也不过是为了要去吴家需要做的准备。她自去长青院见老夫人,倒把费耀谦自己撇下了。
费耀谦好生无趣,悻悻的待了一会,只觉得这满室都是素言的气息,可她人又不在,竟无形中空虚寂静了许多。
他待不下去,转身去了书房。
素言一直待到正午,老夫人自然要留她吃饭,索性一并叫了费耀谦和费耀宗。难得费耀谦清闲在家,费耀宗也老实不出门,一家人正好聚在一起。
老夫人很高兴,对素言道:“我是年纪大了,越发喜欢热闹,人越多才好。”
素言便笑道:“儿孙绕膝,是娘的福气,与年纪大不大有什么关系?娘还年轻着呢。”
老夫人自是高兴不已,一迭声叫素言坐:“今儿都是家里人,你也不必拘礼,各人自吃各人的,不用你服侍。”
素言便坐下。
一时饭菜上来,费耀宗也踩着点进来。老夫人满面含笑,朝着费耀宗开心的道:“你来的倒快,我就说什么时候你都误不了吃饭。”说时看向他身后:“你大哥呢?”
不只她着急,素言也有点忐忑起来,正襟端坐,却总觉得心里不落实,不知道是在担心什么还是害怕什么,亦或是逃避着什么。
听老夫人问,也不禁竖起耳朵听。
费耀宗并不在意老夫人的打趣,先和素言见了礼,这才坐下来笑道:“不知道,我没瞧见他。咦,这么多好菜……”伸手就去拈。
老夫人不无失望的催促任妈妈:“去瞧瞧怎么还不来?”
任妈妈应声是出去,不一会回来,笑道:“老夫人现在越发性子急了,大爷不过晚来一会您就等不得,这不是,大爷来了。”
素言起身,望向门口,见费耀谦也正朝这边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