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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听说素言由米兰卿亲自护送回来,保住了彼此的面子,一颗心才放下来,却到底是坐不住,穆妈妈只得亲自搀了来看素言。
任妈妈已经替素言净了手脸,盖上了锦被,回身看是老夫人,退到一边,轻声道:“少夫人没事,听说只是晕着。腕骨有些脱臼,别处倒还好……不见有受伤的迹向。”
老夫人坐在一边,小心翼翼的看了一回素言的手腕,明知道她昏沉着感觉不到疼,还是没敢碰,又小心翼翼的替她放在被子里,叹道:“这孩子……受苦了。”
老夫人不蠢不笨,又深知素言非昔日的素言,不是没有眼色的人,断不会做出浅薄、轻浮的举止来。
是谁让她爱这无妄之灾,她岂有不知,不过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老夫人坐了一回,问任妈妈:“耀谦呢?”
“大爷在陪着米大爷说话。是米大爷把少夫人送回来的……想必其中有些缘故要解释……”任妈妈很快的噤言。主子们的事,知道已经越矩,再没心没肺的谈论,更是不该。
老夫人倒没在意,只是无言的看着素言,喃喃低语:“怎么一直不醒呢?太医也该到了不少字”
任妈妈立即道:“是啊,奴婢出去迎着……”见老夫人不作声,便蹑手蹑脚的退了下去。
太医来时,是费耀谦陪着一起来的。这回倒不是那个刘太医了,而是一个三十左右岁的中年男子,擅长骨外科的林太医。
进门后先向老夫人行礼。
老夫人便欠了欠身,道:“看病要紧,这些虚礼待会再叙。”
林太医便上前,先给素言诊了脉,再看了看她的手腕,道:“受了点风寒,,骨头也没折,不妨事。”却看向费耀谦:“费大人,是先用针疚将费夫人唤醒,还是先接骨?”
大约是怕素言醒了之后叫疼会影响到腕子吧。费耀谦道:“不急,先接骨,免得她醒了乱动,妨碍先生接骨。”
林太医正有此意,听费耀谦同意,这才道:“劳烦费大人帮下忙,按住尊夫人些……”
费耀谦便坐到床边,按住了素言的肩膀。她还真是瘦,暖了这半天,身上还是凉的。他的大手带着温暖和力量,紧贴着薄薄衣衫下她的肌肤,脑中现出她旖旎的模样来。
也因此想到,她最怕疼了,腕骨脱臼的这种疼,她是怎么熬过来的?这六王爷也是,无冤无仇,他何必跟一个弱女子计较?
轻咬着牙,心下暗恨。正神思不属的时候,耳边听着咯一声脆响,接着是素言低低的一声呻吟,老夫人忙问:“是素言醒了?”
费耀谦道:“还没呢。”眼神掠过素言苍白的脸上,担心之余又有点心慰,道:“没事了,没事了。”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素言。
素言不醒,听不见,那就算是安慰老夫人了。
林太医在素言的头上找了三个穴道,将消了毒的银针扎进去,过了一会,将针取出来,对费耀谦道:“尊夫人没多会就该醒了,她受了寒,倒不必吃药,喝点姜糖水就好。”
费耀谦道过谢,亲自将林太医送出门,在府门口,林太医又低声道:“尊夫人似乎饮了某种刺激性的茶,脉跳的有点散乱,不妨给她喝点菖蒲酸梅茶,九节菖蒲3克、酸梅肉5枚、大枣肉5枚、赤砂糖加水煎汤而成舒心气、畅心神,对心气虚弱、心血不足的惊恐、心悸、失眠、不思饮食等等都有效果。”
林太医说完这才施施然离开。
费耀谦呆在原地怔了会,这才返身回屋。
素言已经醒了,睁开眼就看见老夫人,倒是喜出望外,抓着老夫人的袖子道:“老夫人,我真的回来了?我没做梦不少字”
老夫人被她说的逗笑了,道:“你这孩子,怎么越来越像个小孩子,是,回来了,有我在呢,不会有事的。”
素言垂头微笑。其实心里是想哭的,可是已然孤独若斯,何必再多一滴眼泪来让自己更伤心?她一直觉得自己虽不是无所不能,可也能双拳打一片天的,只有经历了外边的风雨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脆弱。
这里虽不是福地,但终究给她一个立足之处,而外边的那些人对她可是一点怜悯之心都没有的。
费耀谦进来,素言看他一眼,有些尴尬和难堪。失望和委屈是没有了,不是已经原谅,而是释然。
他和她原本就不是什么相亲相爱的人,他又行色匆匆,必然有事,把她撂在一边,于他来说是情理之中的事。她再难过再伤心,也只怪自己不会做人,才会有这么一个下场。
她当前要考虑的是她摆这么大一个乌龙,简直丢人丢到家了,像他那种视声誉为生命的人,一定对她怀恨不已,恨不能除之而后快吧。
他原本对她就没什么好印象,这下更是雪上加霜,以后的日子更难走了。
费耀谦神色淡淡的,没什么不高兴,见素言望过来便问:“你好些了?”看她点头,便道:“先回去歇着吧。”
素言忙起身,说:“是,我也正想回去。”
老夫人道:“素言就歇在这里也没关系……”
费耀谦拦住了老夫人的话,道:“娘,今天大家都累了一天,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先各自歇了吧。”
老夫人明白儿子自有处置,便顺水推舟,吩咐人送费耀谦夫妇出门,这才歇了。
素言跟在费耀谦后面往歌华院走,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进了正厅,素言这才意识到蕙儿等人没在,心里一沉,下意识的看向费耀谦的脸,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生气。
如果不生气,是不是可以把蕙儿等人放出来?
他不可能不生气,所以他脸上没有表情也是假的,做不得数。
费耀谦坐下,也不叫素言坐,便忽然厉声道:“米素言,你可知错?”
素言预想他会有这种反应的可能,可是真的接收到他这样无情无意的质问,只觉得羞愤难忍,遂把脖子一梗,道:“素言不知,还请大爷明示。”
“还敢狡辩。”费耀谦啪一下抽出一个东西照着言的脸就摔过来,道:“这是什么?看你自己做的好事……”
素言没接,冷冷的瞟着那请贴落到地上,脆弱而颓败的张开来,上面是两行潇洒的小楷,上面还有米素言、东洲字样。
素言明白了,这是魏王的那句戏言,请她到东洲做客。随即委屈之情放大到极致,只觉得自己的妻子受了欺负,做男人的却只是纠缠在女人有什么过错,素言就觉得费耀谦实在是一个不怎么样的男人,便道:“他愿意请,那是他的自由,我可没答应要去。”
费耀谦喝斥道:“你给我一个解释,魏王为什么要请你去东洲?”
“有什么好解释的?”素言只觉得可笑之至,连看都不看那请贴一眼,道:“我在齐王府的园子里遇见了醉酒的魏王,他纠缠着我说了两句胡话,我不耐烦,所以冒着犯上之罪走了。至于他说什么请我到东洲看看,又哪里来的贴子,我怎么知道?明明是他做的,又与我有什么干系?”
费耀谦一副恨其不争的神情,道:“米素言,你竟然这样巧言推脱。不是你不顾脸面,在齐王府乱走乱撞,又不带着丫头,单独与外姓男子私下接触,又怎么会被人看作是轻浮的女子?自取其辱而不以为耻,你到底还有没有羞耻心?”
素言气急道:“我没有羞耻心?我也不过是在齐王府的园子里乱走乱撞,没带着丫头而已,却不像某些人,不知道揣着什么心思,非要把自己的亲嫂嫂送到别的男人怀里,还生怕别人不收,不惜拉下脸面亲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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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改了一下几个错字,魏王打成鲁王了,汗。
113、选择
(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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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耀谦轻斥一声:“闭嘴。”
素言气的哆嗦,道:“叫我给你个解释的也是你,叫我闭嘴的还是你。费耀谦,你别欺人太甚。”
见素言真的动怒,费耀谦一别眼,犹豫了一瞬,做出了一个让他自己都惊讶的动作。他一伸手,扶住素言的胳膊,道:“你先起来说话。”
“什么?”素言张口结舌。再看费耀谦时,哪有刚才的怒气?一派风轻云淡,说不出来的柔和。他有病啊?
他既叫她起来,她干吗要跪?素言借他的力才站起身,就甩脱了费耀谦的手,冷哼一声道:“有什么罪名赶紧定,定完了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要杀要剐,我伸着脖子等着就是。”假好心,谁稀罕?
费耀谦脸色不是很好,却强忍下来,道:“你既然没事,那几个丫头就还回来服侍你。”
素言又一次呆住,看着费耀谦有点陌生的感觉。这到底是不是费耀谦?他是这么宽和的人么?这件事就这么结了?
费耀谦又道:“她们那里,你去同她们解释,今天在齐王府的事就此揭过,以后也不许再提。”
不提又不提,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况且于她名声有损,为了她自己的以后,她也乐得费耀谦和她站在一条战线上。
只是……他真的不追究了?素言怔怔的点头,就是没明白费耀谦到底什么意思。素言忽然脱口而出:“你知道是她……所以才包庇。”原来是为了他妹妹开脱,难怪……素言冷笑,委屈变成了莫名的愤怒。
费耀谦知她误解了,却也不辩,只是眼睛瞪了素言一眼,道:“传出去好听吗?息事宁人,不只是为了她,也是为了……”你字却说不出口,半道低下去,道:“对待谣言的最佳办法就是不去理它,传来传去,与事实不符,自然而然就会消散。”
素言不说话,低下头苦笑一声。人在屋檐下,只能任人欺。如果她不领他这份难得的仁慈,就是给脸不要了。
也好,也罢,她已经决定要离开这里,干吗还要跟一个陌生人生气?他爱怎么样怎么样,那是他的事。她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那是她的事。
素言想通了其中关节,收了脸上的怒色,道:“素言知道错了,刚才是素言不对,我以后,再也不会做这样莽撞的事。王爷们惹不得,王妃们也惹不得,就是……就是这府上的一干人,我也不会惹。”
想了想,觉得这话还是带着愤怨,似乎诚意不够,便索性豁出去了,重新跪下道:“自从我从鬼门关走了一圈重新回来,的确是想明白了很多道理,我知道当年是我不对,不该只为一己之私,就非要别人接受我的感情,并且为此不惜犯下大错。如今说什么都晚了。就是今天的事,我也无可怨恨,若不是王妃娘娘早就听闻我的丑行,也不会这样替大爷义愤,冒着风险捉弄我。就是魏王和六王爷,也不过是欺我当年名声狼藉,所以才特特的开这样的玩笑。素言不是那没脸没皮不知羞耻的人,我既知道错了,就一定会改。”
这一番话,太长,说的也太累,素言不自禁的替自己委屈。可是这天底下最没用的就是委屈。如果你的委屈不被别人承认,顶多只是看着越发的讨厌罢了。
人和人的感情本来就是这样,若是好,百般是好,若是恶,万般是恶。
她不必奢求谁为了她现在的一点点改变就把从前的恶都抹杀了。不如从头再来,远离这儿的是是非非,找一个没人认识她的地方,重新开始。
费耀谦倒没想到素言会转的这么快,认错态度诚恳,言辞也实在,竟把他和元雪比得像个小人了。
他嘴唇发干,涩涩的一笑道:“你既知道错了就好,何必……”手臂无力,却再也抬不起。似乎这一伸出去,就代表了他原谅她了。
究竟她有什么不可以原谅的?他也不知道了。
素言微微一笑,道:“谢大爷宽怀为本,不与小女子计较。”自自然然的起身,再施了一礼,谨小慎微的坐在一边。
费耀谦也不好太过小家子气,道:“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不过,元雪年纪小,又是王妃,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别和他见识罢。我……我们已经是夫妻,我便会将你当成妻子待。你所说的厌恶和嫌憎,其实我并没有。如果你觉得我有,那么我道歉,并且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
素言低头只看着自己放在膝盖上的双手,并不作声,也不在意。
费耀谦见气氛有些僵,便道:“我听娘说你突然身子不舒服,是怎么回事?不然我再请个太医,好好的替你诊诊。”
“不用了。”素言轻快的拒绝:“其实原本也没什么,不过今天在王妃娘娘那喝了一杯茶,就忽然头晕起来,而且胸口闷,上不来气。”
费耀谦的心冷不丁一紧,只觉得那张他刚刚写下的菖蒲酸梅茶的纸条隐隐的发烫。他沉吟着道:“嗯,太医跟我说过了,没什么大事,这个……你叫丫头们抓了来沏茶喝,如果不能缓解,我再问太医。”
素言看费耀谦掏出来一张纸放到桌上,推到自己身前,抬头瞟了一眼,淡漠的道:“谢谢。”
费耀谦没在意素言的冷淡,想起了街上那一声叫,道:“你叫我什么?”
素言心不在焉的折着那张纸,道:“大爷,爷,要不叫什么?”
她的手指修长,又纤细白晰,像水葱一般,看的人心旌微荡。费耀谦的视线挪不开,只胶着在她灵动的又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