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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会偏偏在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喜欢上他了?如果能早一步,是不是就不会陷得那么深?明明知道那个人太危险,一陷进去就不能自拔的,可偏偏还是沉沦了。
现在的心情,像极尝了未熟的山枣子,那样酸,让人受不住。
回想严秀芳那痴迷的模样,原来自己和她是一样的。
又痴,又傻。
霜晚自嘲地笑了笑,思绪纷乱之时,明魅敲门进了房间。见她还没睡,明魅开口道:“我还以为王爷开口跟皇上要的女人,肯定会是你呢。”刚刚谈话的时候明魅一直站在旁边,自然把她们所聊之事全都听了进去。
她倒像有些幸灾乐祸,风凉地道:“王爷出来多少日了也没来这儿看过你,该不是听说了你毁容,就嫌弃你了吧?”
在明魅面前,霜晚习惯地隐藏了情绪,满不在乎地道:“我究竟有否毁容,你不是一早就禀报上去了吗?”
即使顾无极身处天牢时,明魅也总会通过各种渠道给他传递消息。那个习惯于掌控大局的人,不会轻易因为暂时的不自由而脱离局外。
轻易地被看破,明魅面上一僵。
“什么嘛,还以为能骗骗你呢,真没意思。”明魅失望地说着,话音一顿,又道:“不过我也不明白王爷究竟想做什么了,王爷干嘛要带走皇后?”
“婉贵嫔不是说了?情深义重。”
“可是我以为……”明魅看着她,却见她恍惚了神色,便仿佛看穿了什么。刚想追问,却不料霜晚先问道:“明魅,你为何会喜欢王爷?”
这个问题让明魅脸上出现了难能一见的赧色。
“你干嘛突然问这个?”明魅显得有些忸怩,半晌才回答:“小时候在潜龙镇的西城老街和夜魈两人流浪,是王爷救了我们。他给我们饭吃,教我们识字习武,又予我们夜明山庄庄主的身份。如果没有王爷,我们也许早就成路边野狗的口粮了。所以我和夜魈从小就发了誓,要用一辈子报答王爷。”她的神情认真,而霜晚也清楚,明魅对顾无极的确是奉上了一世的忠诚。
“那个时候我不自量力地以为将来可以常伴王爷,可是你出现得莫名其妙。在那以前,王爷从未带谁回过夜明山庄,所以我一见到你,就恨不得杀了你,你这迷惑王爷的妖女!”即使现在说来,明魅也仍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可正因为如此,她更不明白怎么会突然j□j一个皇后?
霜晚却是苦笑:“也不知到底是谁迷惑了谁……”
她轻声低喃,清秀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懊恼。
明魅错愕地看着她,却见她蹲身穿了绣鞋,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你去哪?”
霜晚道:“乾宁宫,我要烧香念佛去。”
心情始终烦闷着,她早就不想再闷在屋里头了。只有小庙的禅钟最能让人平静,也可以陪陪皇奶奶。她本就和太皇太后约好了常去陪她抄佛经吃斋菜,皇奶奶见了她一定也很高兴。
从白蝶园到乾宁宫有条捷径,需绕过印心湖旁边的假山,这是昨日无意中发现的。
天冷,就连湖边的柳枝也全都冻僵了,一条条伸直着,不若春天那绿意婀娜。
远远看去,突然发现印心湖边有两个人在。
没有祭祀的时候,乾宁宫总是人烟稀少的。霜晚一时好奇,便又走近了些。
雪积得厚,前方却没有脚印,看来他们是从另一条道过来的。一片白茫茫下,依稀认得出来那是一男一女。又往前探了几步,人影越来越清晰。她很快发现,那是顾无极。而另外一个,是舒皇后。
冬天的白色快要灼伤眼睛,她恍然间眨了眨眼,下意识地便躲到了假山旁。
这究竟是怎样的冤家路窄,为何偏偏撞见他们两人在一起。
可惜离得太远,什么都听不见。霜晚本来也不想偷听,只是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躲着。她自嘲地笑了,不禁感到狼狈。往回走觉得不值,继续向前走似乎会打扰他们,便只好安静地靠在假山边,默默地等他们离开。
可惜这也未能遂愿,不久身后隐隐约约传来说话声,似乎是两人朝这边走过来了。
“你都不知我是如何日盼夜盼,才终于等到了你,无极……”女人的声音轻轻柔柔的,不若之前听到的那般言语间总是带了皇后的威仪。
这不是该被她听到的话,却因为话里亲密的语气而心痛起来。霜晚皱眉,不禁向后方缩了缩。
而顾无极倒是没有回应,可是脚步声也越来越近,似乎就快到霜晚藏身之处了。
霜晚不敢想象要是被他们发现自己躲在这里,会是如何尴尬。
幸而脚步声很快止住。
这回彻底没有了动静,等了一阵子,霜晚以为两人走了,便忍不住探头看看。
然而当她看到眼前的景象时,却僵住了。
在她身后不远,两人相拥着。这画面就像现在看久了的雪景般,太过刺眼。而她,只是站在画面之外,一个多余的存在。
“现在宫里最得宠的是谁?”冷不防听到顾无极开口,霜晚才记起必须要躲起来。
“是梅妃,叫林暮迟。”
“林?”顾无极显然被挑起了兴趣。
“是林将军的女儿,林将军的两个女儿都相当出色,只可惜另外一个伤了脸,不然也许现在最得宠的是她。”或许觉得这不是什么重要的事,皇后又换了话题:“皇上果真答应了让你带我走?”
“还没答应,皇上说仍需考虑。”顾无极的声音,一贯的三分轻佻。
“这次若成了,我便跟你到阳州去。”
一番对话印证了梁贵人带来的消息,虽然一早就知道是这样,但亲耳听到了,却又不是滋味。
霜晚突然哪里都不想去了,只想离开这个地方。
终于听得顾无极道:“菱华,你出来太久,该回去了。”
“好,那我先回去。”女子乖顺地应着。
也许是担心出来久了会让人起疑,皇后也就没有流连。女子的脚步声渐远,不一会儿就消失在远方。霜晚仍是一动不动地等着,却听顾无极轻笑一声:“听够了?出来。”
果然还是被发现了,也对,凭着顾无极的武功,藏在这么近的地方哪可能瞒得过。霜晚这才从假山后现身,淡藕色的长裙几乎融入雪景中,素纱蒙面,她却仍然双眸低垂,未看他一眼。
顾无极显然没料到会是她,眼神些微错愕。
“我只是无意间经过这里,并非有心打扰王爷。”她的语气淡漠而疏离。
前方百米外就是乾宁宫,霜晚只想要快步离去。两人相拥的画面挥之不散,恐怕再待下去,她会忍不住在他面前掉泪的。她不想让他察觉自己的心情,一点都不想。
上一次夜里的会面已是数月前的事,他饶有兴致地盯着她脸上的面纱,而后毫不客气地一把扯落。面纱下,她只画了素淡的妆,掩不住容色苍白。
顾无极伸手摸了她的面颊,问:“脸色不好,是不是发烧了?”
解开藏青色的长披风想裹到她身上,霜晚却甩开了他的手。
披风随着她的动作掉落在地,那抹深色在雪地里尤然刺目。霜晚低头咬着唇,道:“我没事,不劳王爷费心。”
这般生疏,让他挑了眉。
她推开他,生硬地道:“让开。”
他却半步不动,依然拦在她面前。
“你让开!”霜晚又加重了语气,可他只是盯着自己,笑容兴味。
“生气了?因为菱华?”
菱华大概是皇后的闺名,这样亲昵的称谓让霜晚觉得更不舒服。不去乾宁宫,她回白蝶园也可以。只要不见他,去哪里都可以。思及此,她不再和他争执,而是转身就走。
顾无极哪会让她得逞,长臂一揽,轻易就让她跌到怀里。他从后方环着她,笑问:“吃醋了?”
这人,总爱对她做些亲密的举动,仿佛他们已是相伴已久的情人。可明明就不是。
霜晚真的生了气,终于忍不住道:“你别碰我!你都已经有菱华了,就别来招惹我!”
温热的水滴掉落在他的手背,很快就起了凉意。突如其来的眼泪让两人皆是一怔,她狼狈地擦着不断掉落的泪水,而他不自觉便松开了手。
霜晚慌忙挣脱,不顾一切地逃开。明明最不想让他见到自己的眼泪的,可怎么还是这么不争气。她不曾如此胆怯,但现在却太害怕他会知道自己的心情。
等你不想让我放手的时候,我就放了你。
这人,就是这般恶劣,她没有一刻忘记。
才跑了一段路,手却又被他拉住。不止如此,脚下一腾空,顾无极竟然把她扛了上肩。她吓得低叫了一声,挣扎道:“顾无极,你干什么!放开我,你要带我去哪里?”
他轻松地一手扛着她,语气霸道地说:“不是要去乾宁宫吗,我带你去。”
衷情
一路无人,他是从后院翻进乾宁宫的,竟也没让巡视的守卫发现。入到内室经过大院,就看到太皇太后由老宫女伴着正抄诵佛经。看到顾无极闯进,肩上还扛着个人,老人家不由得吃了一惊。
“皇奶奶,借您临月阁一用。”擅闯乾宁宫,顾无极竟然仍是一副嚣张的模样。
即使许久不见,太皇太后还是一眼认出了这个皇孙。霜晚盼着太皇太后出言阻止,却没想到老人家闪着精光的眼在两人身上巡视一周,却是乐呵呵地答应了。
顾无极对乾宁宫颇为熟悉,一路畅行无阻地进了临月阁。他粗鲁地踢开门,再把她丢到床上。身下是软榻,并没有摔疼她。霜晚随手摸到枕头就往他身上扔:“混蛋!无赖!疯子!”
他回身已把门关上,喀地一声,门把似乎落了栓。这临月阁专为来客所设,环境清幽,然而无人时也太过安静。锁上门,便隔开了一方天地。
四周无声,顾无极不发一语,霜晚便也就慢慢慌了神。
“你别过来!”她又抓起案上的茶杯,可惜没有扔中目标。杯子摔落在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然而他依然没有因此止住脚步,只是缓缓朝她靠近。
她受了惊吓,脸上犹带泪痕,眼睛红红的,看起来楚楚可怜。
他伸手为她拭泪,却是问:“不逃了?”
霜晚瞪他:“怎么逃?”粗鲁地把人带来,连门都锁上了,根本逃无可逃。
“好,那你乖乖听我说。”
见他在面前半蹲下来,霜晚也稍微冷静了。她果然不吵不闹,只是安静地看着他。他今天着一身银线刺绣的白色蟒袍,腰挂玉饰,垂坠白色流苏。那个时候横在额面的伤疤已经看不出痕迹,五官看起来极为清俊,莫怪宫里的女人都被迷了心窍。
他微微仰头看她,道:“我没碰菱华,是她抱着我不放。”当时霜晚站在假山后面,看得也不真切,加之顾无极是背对着她的,看起来便像是相拥在一起。
可是这又如何?
“你也没推开呀。”忍不住小声低喃,却发现了言语中透露的酸意。她咬唇,一抹霞色淡淡地爬上雪肤,似春末盛放的芍药。
他忍不住伸手轻触她的颊面,问:“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如果你是指你这几年忍辱负重就只为了请皇上答应让你带走皇后这件事的话,是啊,我听说了。”还听说你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呢。
“我确实要求皇上允菱华出宫,但那不过是我与菱华之间的事,你生什么气?”他轻笑,看起来得意得可恶。
霜晚一怔。
他说得对,她有什么立场生气?
“王爷的事情的确与我无关,所以请王爷让我回去。”她别开脸,努力收回失落的情绪。
然而他却揉了揉她的发,将她揽在怀中,轻道:“抱歉,故意让你误会借此看你的反应,好像做得太过火了。不管是在菱华当上皇后之前,或是之后,我对她都从未有过私情。允诺带她出宫,实在是多年以前被烦得不行的时候才答应的。”
霜晚别扭道:“你何须跟我解释?”
“因为……”他顿了顿,视线似乎要锁住她,盈满了侵占性,让她不自在地避了开去。
“你对我很重要。”
霜晚一动不动地,呆呆地没有反应。他与她同坐在床榻,低沉的嗓音在耳边,他轻声道:“霜晚,只有你是我最重视的人。”
她这才猛然回过神来,诧异地看着他。而他少了平时的戏谑之色,只是又挨近了,企图再用吻魅惑她。气息拂近,迷乱了思绪。明明两人都急促了呼吸,意料中的吻却没有落下,他只是抵着她的额,问:“刚刚为什么哭了?”
这人分明是明知故问。
霜晚轻咬下唇,不肯回答。
“嗯?”
就这样靠着,气息没有平复,反而愈发紊乱。心跳如鼓,明明是大冬天,邻近的气候却仿佛是被火烘烤的三伏天。她觉得自己就快被蛊惑,幸而这样暧昧不明的气氛很快被打断。
“北靖王,太皇太后有请您到主厅共用晚膳。”门外是年轻宫婢甜美的声音。霜晚依稀听出,这是昨日替她撑伞那个宫女。
原本见房门紧闭,宫女是不敢随意打扰的。会这么做,确实受了太皇太后的旨意。
霜晚不禁松了口气,顾无极却连头也不抬,只道:“回去禀告太皇太后,我们已用过膳,下次再陪她老人家。”
门外沉默了一会儿,就听宫女应道:“是。”
连太皇太后他也违逆,他根本就不给她丝毫逃避的机会。霜晚忍不住退开几步,而他坐在床上,上身微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