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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那个原本可以称他做父皇的孩儿,始终放不下,那是他和蔓卿原本可以拥有的孩子啊,每每看到宫里的孩子,他的心总是有着莫名的期盼,他骗自己,林太医说不是不可能,总有一天,会有的。可是为什么,害她的人能够心安理得为人母,而她却只能看着别人承欢膝下?
“这一战,流的血,不管是纳兰忘忧还是南朝百姓的,我都会于心不安。”她好怕看到哀鸿遍野的苍凉,也好怕,自己终将有一天不得不踩着这些鲜血走上去。
“你让我日夜难安,就心安理得么?!”凌君咆哮着挥开她的手,全然不再顾及她手上的血和伤。
你的心里到底有没有我?他在心里一遍遍的问着,转身拂袖而去,他不想看,亦是不敢看那张让他心动痴缠的脸,他怕他会不舍,会自责。
、第三十八章红豆相思 情浓自薄 (1967字)
如凌君所言,他没有一丝一毫放手的心思,她自从那一天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偶尔传来的消息,亦是只说,他在哪一宫就寝,宠幸了那个后妃。蔓儿知道,如若南朝不肯交出纳兰忘忧,这一仗,在所难免。那一日起,凌君的御书房,房门不再为她而开,既便是如此,她依旧嗅得到战火硝烟的味道。
“你是在怪皇上么?”贤妃从她手中去下停滞的的笔,笔尖落下的墨,染透了宣纸,蔓儿的目光却依旧没有离开过这张纸,脸上看不出喜忧。
笔从指间渐渐地抽离,她看着这张纸,上面写了真假二字,他说过此生不相问,他唯独问过一次,她却用谎言去应对,他选择去相信这个谎言,却从未去打破。这些日子里,他到底是用怎么样的心,在用一如既往的怜爱面对她?“他始终信我,我却骗了他?”这句话脱口而出,说明了她的不怪他,她只怪自己,为什么说谎,为什么要生生的打碎他对她的那份心。
“既然如此,为什么偏偏要闷在延禧宫里呢?”贤妃看着宣纸上的墨色凝重,这个宫里,能够真的读懂蔓妃的,除了皇上,就只有她了。真假,在一个人的心里到底有多重,就看说谎的人在他的心里有多重要。若是真的爱得放不下,即便是知道那是假,依然能够笑着去相信这份假的真实。不为什么,因为,说这话的人,是他唯一能够信的人。
她何尝不想走出延禧宫去找他,走到御书房却总是被张公公拦下来,说他正在议事,疑惑入夜看见他,他也是在前往别的嫔妃住处的路上。那一日开始,她和他中间筑起的高墙,不是一夕之间能够拆除,他的心,不是一夕之间能够平静的。几次三番下来,她选择安静地留在延禧宫,等待,即使遥遥无期。
“这一次,是我错了。”蔓儿轻轻的叹息,这些日子以来,她所遭逢的岂止是凌君的冷落这么简单,子夜梦醒时分,她总能梦见哀鸿遍野,梦见自己手中的鲜血,放佛惊醒,依旧能够闻到血腥味。她不想哀鸿遍野是因为她,血流成河是因为她,真的不是因为心里有别的男人才让他住手,为什么,这一刻,他不懂她了?低头笑了笑,她骗了他,又有什么资格去要求他用相信去待她呢。
林太医替她诊治的时候,告诫说要将心放宽,子夜惊梦是日有所思,若是放不开,再好的灵药都是无用的。一个太医,能说的,只是医理,她心有郁结,自然是能够被诊断出来,开的药,也只能是些凝神的补药。只是在诊断的时候,蔓妃的脉象有些奇异,时而强劲时而软柔,让人诊察不出个所以然来。他不敢妄下定论,仔细检查过后确定蔓妃无碍,才给开了方子,打算过段时间再来复诊。
他一从延禧宫出来,便被静候在御花园的张公公给请去了御书房。即便是他每日围绕在别的女人身边,她的影子依旧挥之不去,掬水也是日日将她的近况如实禀告了张公公,他自然是知道她这些日子的难捱。这些日子的避而不见,不是他在怨她,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她,该怎么去相信她,他很想知道洛颢轩跟她知道到底从前有什么,很想知道为什么她这些年从来没有想过举战南朝,却只是一味的让他和南朝结盟。
是她的心里还有他么?他在心里问了自己千百次,却从未敢去问她,得到的答案,他怕会是他最不想听到的。
林太医将诊断的结果告诉了他,却隐瞒了那份异样,没有结果的事,他从不相告。只是心里一直在奇怪,为何心有郁症,脉象会如此奇怪,按理说不该是这样。详细诊断后,并未发现有其他的迹象,他也便放心的将此事给隐瞒下来了,打算回去好好的查看过往的出诊手记,找找是否有任何蛛丝马迹可循。
等有了结果,应该不迟吧?他在心里如是说,回过神来,便起身告退走出来了御书房。这还是第一次皇上因为后妃的病情传召他,这个蔓妃,这的是个有福之人,只可惜,冲冠后宫,让天下人都看得到当朝皇帝对她的情分,也让这个后宫的女人嫉妒得无以复加,却依旧打不过一个膝下无子。或许上天给了你最好的一切,总会让你的人生带点遗憾。林太医叹息地摇了摇头,这个妃子在这个后宫,论美貌,无人能及;能智谋,天朝无双,却独留了这个遗憾,是否会抱憾终生,真的不得而知。
“她究竟为了何事烦忧?”凌君端坐在龙椅之上,一个人喃喃自语地说道。这些时日,她可安好?方才林太医说她心有余悸,究竟是为了谁?
游移的脚步不知不觉走到了延禧宫门外,刚想走进去,却看见她倚着柱子望月亮,那双眸,清澈得让人迷醉。又是月亮,手心握紧的力道,让他无法无视她望着月亮的那一刻,他的心痛。
转离开之际,撞到了正端着糕点走进来的伴月,惊得这丫头的惊得跪地连连请罪,“奴婢不是故意的,皇上恕罪。”滚落一地的糕点还在地上打着转儿,伴月跪在一旁不敢抬头。
蔓儿看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不知道为何,心里为何泛着侵入骨髓的凉意,放佛,他这一转身,就是一世的离别。
她就这样静静的看着,看着他的背影,看着自己的心,静静的落下。。。。
、第三十九章月起月落 相扶归家 (2021字)
他从来没有如此恨过天边的月色,她望着月亮的眸子,永远都那么清楚,让他想起她最初进宫的那段时光。这个月亮,到底有什么,让她这么痴迷,凌君一个人在御花园饮酒,望着这轮天上的明月,心里泛着一阵阵的苦涩。
“有时候,皇上看到的,未必是真的。”蔓儿撤下了他手中的酒杯,呵气如兰,纤纤玉指盈握着雕刻着木兰花的酒壶,含笑望着眼前略略迷醉的凌君。
张公公看见凌君拂袖而去的场面,没有立即尾随着皇上出来,反而独自走向了蔓妃,这些时日的她不好受,皇上亦是不好受。他是天朝的君王,亦是寻常的男人,谁能真的放得下谎言,谁能容得了自己的女人心里有别人?他是心疼皇上,亦是心疼蔓妃,这个深宫里,有颗真心不容易,多少的明争暗斗里,隐没了原本最真的心?
“容老奴说一句,皇上对娘娘的心,是真的。就不知道娘娘的心,是否能够让皇上看得透亮些。”自古帝王多风流,皇上对眼前这个女子,那份心,她该是懂的。汾阳王也因为她的关系,已经不再戎马疆场,他看得出皇上的用心,也看得出,皇上想真的就此放下从前,放下心里的那块磐石,好好的珍惜他眼前的这个人。
凌君缓缓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女子,那双眸子依旧清澈如水,恍惚间,他看到了自己再她眼睛里的样子,显得那样狼狈,像头落败的雄师,舔舐着伤口,“你怎么来了?”明明心里有些暖意,嘴却依旧软下来。
“这么好的美酒,若是没有心情,恐怕是糟蹋了。”她取过酒杯为自己斟酒,看着晶莹剔透的的液体流淌,空气中弥漫着酒独有的香气,“蔓儿只是不想看见哀鸿遍野是为我,血流成河是为我。”
她的美,她的善良,在这个后宫里,是他想珍惜的珍宝,只是她的善良,不能对南朝,不能对洛颢轩,是他们让她无法拥有子嗣,是他们无法让她拥有那一份快乐。他有多想让蔓卿为他生儿育女,有多想陪着蔓卿承欢膝下。这一腔的恨意,无法浇熄,“我要用他整个国家的血,来祭奠你受的伤,来祭奠我原本可以拥有的孩子。”
“放下吧,这个孩子如果知道,你如此在意过他,就够了。”想起原本可以拥有的孩子,她的心,这些年无时无刻不疼。“我难道不恨么?只是用血和战乱去祭奠他,他会心安么?”
说到孩子,她的眼睛里永远溢满了遗憾和悲伤,一个女人最大的梦想,是为了自己所爱的男人生儿育女,只是她,这一生,或许跟生儿育女无缘了,她是真的爱他,上天给了她,这个皇宫最难得的真心,为何就不能多怜惜她一点?每每入夜,有他相伴身旁,她总幻想着有一个孩子,在他们的身边,稚嫩的脸蛋,小小的身影,含着父皇,含着母妃,缠着他们将着孩童的故事。
这一切,似乎就像一个无休无止的梦境,折磨着她,折磨着他,折磨着两颗同样因此受伤的心。
“我放不下,真的放不下。”他知道这个纳兰忘忧在洛颢轩心中的地位,不封帝后是因为他身边的蔓卿,不代表这个纳兰忘忧就不重要,一声寻常人家的夫人,便已经让他知晓了其中的端倪,只是当初不知,洛颢轩心里到底为谁留了那把凤椅。“凭什么他可有拥有最想要的孩子,而我不能?”
一个男人为了一个从未有过的孩子如此伤神,足见他的用心有多深,纳兰忘忧的这一剂毒药,让他所有的念想在一夕之间化为乌有,也夺走了她一生母子相伴的机缘。“此事彻查下去,南朝固然死伤无数,而我天朝,这个深宫里,是不是又要死一个?”这个宫里的妃子,都是朝臣的女儿,若是死了其中任意一个,想必他的臣子心有怨念,能把这药蒙混进宫,又不经过林太医手的女子,地位之高,可想而知,“我不想因此,让你的朝纲不稳,如果老天怜我,这个孩子,始终会来的。”
“我想你。”他站起身子踉跄地走到她的身边,将她搂在了自己的怀里,紧紧地搂着,这些天他不知道有多想就这样抱着她,感受着她,却没有勇气走近一步。“你知不知道,你一个人望向月亮的样子,让我很受伤。”
原来是因为月亮,因为那段塞外的故事,让他耿耿于怀,“蔓儿望月亮,皇上很受伤?”她的一想起他刚才脱口而出的在意,如果不是喝了酒,她或许听不到如此醋意泛滥的话吧?“跟蔓儿回家吧。”她在他耳畔轻轻的呢喃,轻轻地拍着凌君的背,唇角扬起了笑意,风吹过她爱笑的眼睛,显露着些许的迷离。
一听到回家二字,他微醺的脸上露着一丝满足,跟蔓儿回家,这话听起来就像是寻常的夫妻,做妻子的在外找到了买醉的丈夫,温言暖语地带着他回家,回他们的家。帝王爱上了女人,似乎也会如此珍惜,这些寻常人家的幸福。只是这些幸福,有些人很轻易就能得到,有些人,或许一辈子都不会得到这种感觉。
他任着蔓卿扶着他走向了延禧宫,任着自己的心跟着她走。原来,她不想两国征战,是不想生灵涂炭,不想让他们的孩子,在天上也手染鲜血。这里到底是否有对洛颢轩的余情未了,他现在不想去想,不想去懂,只想留住现在的温存。
盈盈洒落的月光里,一个容颜倾城的女子,水袖流仙,轻挽着她的紫薇郎,相扶相持地走向了归处。
、第四十章拂晓听风 雨薇花落 (2379字)
蔓儿将微醉的凌君带回了延禧宫,月光投影里,有一种年华一夕苍然的浪漫,如果就这样,这条路上,她和他在一夕之间已是白头老者,或许也是一种难能可贵的幸福。至少,这个过程过后,一切的颜色殆尽,他的心里,依旧只有她。
掬水唤着伴月一同去打水给皇上,房里只剩下她和他,看着他沉沉地在她的软榻上睡去的模样,蔓儿忽然间有种前世今生的感觉,放佛前世,她就这样带着这样微醉的他回家,为他打一盆水,清洗着他的醉容。是那样的熟悉,又那样的遥远,她的心泛起了一阵涟漪。如果这一世,他是寻常百姓家,或许命里就不会有她,更不会在这一世相遇在这个皇城。
生在帝王家,总是少有寻常百姓家的那种温馨,男耕女织这四个字,对这样的帝王家,是一种奢望。多少人期盼着飞黄腾达,一跃龙门,当你真的成了一朝的帝王,坐上了天下至尊的位置。你也只能是天下最寂寞之人,寡人寡人,称孤道寡之人,这就是帝王的命运,如果爱上一个帝王,你的命里自然是从此与孤独相伴。
“我多想就这样跟你一夕之间白头,起码,知道这就是我们最后的结局。”她轻轻地用绢帕替他洗脸,他的眉头微皱,像是有着些许烦心,她伸手抚平了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