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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震道:“当然了,万寿圣节时皇上有出兵的冲动,又有些犹豫,此时正在权衡抉择之间。不过昨日被侯大苟奇袭梧州府,我们担心失败的念头会占据皇上的上锋,你这个时候如果露一手,重创侯大苟的话,我相信,不出月余,朝廷便会敲定领兵人选。到时候,大军一到,我便把你举荐上去,你看如何?”
蓝晓虎道:“好,那真的是再好不过的了。”
李震一边和蓝晓虎说这话,一边观察着蓝晓虎的表情,看他如此迫不及待、死心塌地的造自己人的反,李震开玩笑道:“谈着谈着,我反倒想猜一猜,你是为何出来的?”
蓝晓虎道:“那你不妨猜猜看。”
李震摸着下巴道:“你本是蓝受贰的义子,蓝受贰生前颇受瑶民和僮民的爱戴,敬若神明,所以,侯大苟即使再胆大妄为,也不敢过分压制你,让你有不受重用之感,而且在我日常得到的情报里可以看出,侯大苟和你几乎可以说是情同父子,权势地位金钱应该不是你所求,那么所求者只剩一个,那就是女人了。”
蓝晓虎张大了嘴巴,他真没想到李震可以猜得到他反叛的原因,愣站着,好久没有说话。
李震道:“瞧你这表情,看来我是猜对了。自古美人与英雄,必应相配,蓝晓虎,你的决定是对的,良禽择木而栖,你这个时候向我们投诚,那是英雄才有的目光,尽早结束这场战争,去迎娶你心爱的女人吧。”
这番话,听得蓝晓虎热血沸腾,李震的话让他心底压抑着的愧疚荡然无存,他甚至开始觉得自己是正义的,蓝晓虎攥紧了拳头:“李总兵,我一定会送一份大礼给皇上的,走,我们上马吧,眼看着雨要变小,我们得尽快撤离。”
蓝晓虎在翻身上马后道:“叔父他在柳仕元的影响下,擅长奇袭,由于事关我的安危,他必会故技重施,而想攻破像桂阳这样的州府,必须有重兵才行,所以他必会前往荔浦和修仁调兵,我们得赶紧离开布置才行。”
李震听到这话,并不着慌,他摸了摸战马的脖子,道:“按你的估算,侯大苟会动用多少军队?”
蓝晓虎冷然一笑:“其实我说事关我的安危,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他出兵,更多的原因是怕我受不住你们的拷打,吐露大藤峡攻防强弱的部署。只是打破叔父的脑袋他也想不到,我是主动投靠你们的。”
李震道:“所以兵法上才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有你这张王牌,我们赢定了。你还没告诉我,他会动用多少人呢。”
蓝晓虎道:“如果我估算不错的话,应该会有万人左右。”
李震倒吸了一口凉气:“你的意思是,大藤峡在能应付朝廷四面八方的步步为营的同时,还能从两个县城抽出上万精兵用于攻坚之战?”
蓝晓虎点了点头。
李震这次真的震惊了,他没想到大藤峡的实力竟然已经增长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看来想扑灭这越烧越旺的火,没有世之良将是不行了。然而,在世之良将到来之前,他这里必须打一场漂漂亮亮的仗给皇上看。
“总兵大人,我们现在回到桂阳部署吧。”
“不,我们不去桂阳,我们去临武。”
“总兵大人,这是为什么?”
“奇袭,在于出其不意,侯大苟闪电出击,又重兵裹挟风卷残云之势,桂阳城池虽高,但是有几处年久失修,很难坚守的住,我的主张是舍弃桂阳城。在侯大苟得胜回来的路上,我们集结军队与临武,给予得胜骄兵重重一击,你说,哪个杀伤会更大一些呢?”
第八章 条件只有一个 得到她(三)
蓝晓虎呆住了,多年来,明军屡战屡败,使得他从来不把周边的驻军放在眼里,不仅仅他,甚至连无往而不利的侯大苟都开始有些轻敌。蓝晓虎没想到,李震居然敢放着较大的州府不闻不问,而屯重兵与临武小城,关闸一击。
李震纵身跃上马背,向呆愣的蓝晓虎道:“蓝寨主,还没到我们的地界儿,还是你来带路吧。”
蓝晓虎回过神来,道:“好的。总兵大人,真看不出来,你深谙兵法之道,做你的对手,简直是太可怕了。”他这句话,有恭维,也有部分是发自内心的。
李震呵呵笑道:“我自幼便研习兵法,才有着牧守一方的权力,但是即便如此,王大人还是没有把我算在考虑范围之内,由此可见,他对于这次人选推荐是多么的重视,大藤峡,这次可能不会像以前那么好过了。对了,蓝寨主,还有一事儿我得请教你。”
李震对蓝晓虎如此客气,让蓝晓虎的心里很是熨帖,这是他近段时间看到侯大苟、纪羽瞳以及寨民对柳仕元敬爱有加时所没有的舒心,他忙欠了欠身子道:“总兵大人,有什么问题你只管问,我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想问一下,像刚才神乎其技的箭术,据你所知,你们山寨中能有多少人?”
蓝晓虎思索了会儿,毫无头绪地摇了摇头:“我在山寨中那么多年,像那般匪夷所思的箭法,也是第一次见到。”
“哦。”听到这个答案,李震如释重负,“那就好,只是个例的话,我就放心了。如果你们队伍中有百分之一这样的神射手,我恐怕得陈书力谏,少动兵为妙。”
“走,我们走。”
李震呼喝着,十多名彪形大汉立刻抖擞着精神,一抖马缰,只听马声嘶鸣,一道道黑灰的身影撕破了雨帘,消失在水雾之中。
剩下的几个时辰里,他们几乎人不离鞍,马不停步,直到出了大藤峡起义军的势力范围才又稍作停歇。
其实,出了大藤峡起义军的范围,也就到了临武县。
入了城,李震直奔县衙的方向而去。
来到下马石,李震敞开了嗓子道:“温佑全,温佑全,出来扶老子下马。”
一路上,李震冒着豪雨,全然不在意臂膀上的残断羽箭,到了临武县城,却呲牙咧嘴起来。
“来了,来了。”一个虬须大汉屁颠屁颠跑了出来,“总兵大人,你来啦。”
李震向虬须大汉努了努嘴,对蓝晓虎道:“这是临武县的县令,温佑全。”
蓝晓虎道:“他……他是县令大人?”蓝晓虎看了看李震,看了看温佑全,觉得不可思议,湖广地区官员的外貌完全颠覆了以往他对明朝官员的印象。
李震道:“温大人可是正经八百的进士出身,写得一手好文章。”
温佑全咧开大嘴嘿嘿一笑,道:“总兵大人可别揶揄下官了,下官之所以读书,还不是家里面逼迫的。”
别看温佑全一副粗心肠的模样,却是文武全才的人物,要不然,也不会被安排到临武县这个首当其冲的地方来。自从他来到临武县之后,大藤峡向湖广境内扩张的势头便被遏制住了,在他严防死守而守中带攻之下,侯大苟总是觉得如同一头老虎遇见一只蜷缩成一团的刺猬一般,无从下口。在几次小有折损后,侯大苟每次带兵,也会尽量避开临武县,毕竟,侯大苟也明白,他的队伍正在发展壮大当中,应当尽量避免任何一次可能出现的失败。
温佑全伸手架着李震的臂膀:“大人你小心一点儿,我扶你到室内歇息歇息,然后找城里面最好的大夫为你治伤。”
李震道:“不必,温大人,当务之急,速速派人前往桂阳城通知周大人,加固城池,防范大藤峡的贼兵。”
温佑全愣了一下:“大人,桂阳城虽然城池破损严重,但是非重兵多面强攻,是别想占到一点便宜的,而且,前往桂阳城,临武县是必经之路,如果大藤峡的贼兵胆敢来犯的话,我当头把他们堵住不就结了吗?”
李震道:“这次贼兵势大,不是临武县和桂阳城所能抵挡得了的。”
“大人这消息可靠吗?”
李震道:“当然可靠,来,我给你引见一下,这位是大藤峡原首领蓝受贰的义子蓝晓虎,他英雄慧眼识时务,已经决心成为我们大明朝的一份子了。”
温佑全重重看了蓝晓虎一眼,道:“既然消息确凿,那下官赶紧去安排。”
李震道:“温大人必定要尽心尽力派人骑最快的马去,来的路上我还和蓝大人开玩笑说,弃掉桂阳城任由侯大苟攻打,但是那毕竟是玩笑话,一旦我这么做了,桂阳城的大明子民可是要遭了秧,而且我一不驰援,二不通知,早晚会传到京城,到时候言官们是万万不会放过我的。”
“大人你放心,事关百姓的性命和大人的前程,下官不会掉以轻心的。”
“其实我说这些都是多余的,你办事我还不放心吗,温大人,这是我的调兵手令,另派一拨人前往衢州府,把州府里所有能动员的军队全部带来,我要在临武县给予侯大苟重重一击。哦对了,你安排好事情后,到危楼的最顶层来见我。”
温佑全一抱拳,道:“大人稍作歇息,下官去去就来。”说完,他撩起袍子往腰间一掖,跨开大步扯呼般跑走。
看着温佑全一窜三丈远的离开,李震轻轻吐了口气。
然而,李震身后的蓝晓虎脸色突变,大叫一声:“不好。”
李震瞧着他的反应,愕然道:“怎么了,蓝寨主?”
“叔父的兵马已经到了,距离临武县已经不远。”
“你确定?”对于像蓝晓虎这样天生的战士,李震并没有多少疑惑。
“是的,总兵大人,我几乎能从风中嗅到我们族人腰间弯刀上的血腥味儿。”
这话说得十分托大,然而李震却很是放在心上,他像刚才一窜三丈远的温佑全,完全没有了一路上十拿九稳的样子:“都随我上危楼。”
第八章 条件只有一个 得到她(四)
为了能够眺望到更远的地方,温佑全把住所搬到了临武县最方便俯视侯大苟必经之处的地方,并说服城中的首富捐资盖了一座高塔,起名危楼,即居安思危之意。久而久之,危楼所在的院落便成了县衙,而真正的县衙,却一直搁置着。
李震三步并作两步,爬到了危楼的从上往下数第二层的时候便举目远眺,一阵若隐若现的尘土从十多里开外越扬越浓,李震煞白着脸,他根本无法想象,侯大苟集结军队到急速行军,竟然会快到这样的境地。
“有人袭城,全城戒备。”温佑全只是只身离开,他身边的人都陪着李震上了危楼。侍从也不问总兵大人是不是在,便扯着脖子喊了起来。于此同时,顶楼
“咣……咣……咣……”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钟声,似乎有人在卯足了劲儿撞击铜钟。
本来还弥漫着慵懒气氛的临武县突然就躁动了起来,刚才还空旷的街道一眨眼的功夫便都是人,身着甲胄的兵将们赛跑一般,一个比一个快,向四周的城墙跑去。而老百姓们也只是稍微落后一步,他们争先恐后涌到了城墙的过道。有的帮忙搬着石头檑木,有的点火烧着大锅。都这个时候还烧锅干什么?原来,锅里面都是油,如果来犯之敌蜂拥至城墙下,把烧滚的沸油一倒,便会烫死烫伤很多人。那种被烫死烫伤前的惨叫和惨状,会对敌人的士气和勇气以沉重的打击。
其中竟然还有几处人,围在一起,吼着号子,挪着火炮。
临武城的城墙上,居然还有几门火炮。
看着兵将忙而不乱,百姓有素如兵,李震感叹道:“怪不得侯大苟轻易不打临武县,这里全民皆兵啊。”
蓝晓虎接过话茬:“是啊,曾经,我随叔父一起,在这里吃了不大不小的几个亏呢。”
李震看着临武县冲着桂阳州府的城门,只见城门外不到一里的地方,一条细细的尘土扬起,一匹战马死命狂奔。
“唉,希望桂阳城里的人能够像临武县的兵民一样。如若不然,我们派去报信的人除了能引起恐慌外,根本来不及阻止起有效的抵抗。”他朝着蓝晓虎道,“看来你的叔父还是把你看得很重啊。”
蓝晓虎没好气的道:“他到底不是看中我个人的安危,只不过是怕我投靠了朝廷。嘿,我还就靠了朝廷了,我看他能拿我怎么样。”
大概过了一袋烟的功夫,三四千龙精虎猛的战士骑着膘肥体壮的战马,旋风般刮过,他们在经过临武县的时候,距离城墙边间隔超过百丈,似乎是有意避开临武县兵士弓箭的袭扰。
战马马蹄声踢踏轰鸣如雷,震得李震在危楼上都感到了颤抖。
温佑全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来到了李震的身后:“大人,这……这阵势得有几年没见过了,看来侯大苟是下了血本。”
李震道:“按照蓝寨主的预估,侯大苟起兵能在万余人,现在不过锋线部队,这支部队的任务应该是抢占先机,让处于后方的桂阳府无法从容布置鹿角砦等阻碍骑兵前行的障碍物,后续部队紧随其后实施围打。”
温佑全道:“大人,下官有一计,现在这支锋线部队已经过去,等侯大苟的后续部队一到,我们斜刺里杀出,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迫使锋线部队迅速回撤救援,这样不就给桂阳府争取了时间吗?”
李震听到这话,连身子都不转,目不转睛地看着气势骇人的骑兵群,道:“临武县有多少军马?骑兵多少?”
温佑全道:“回大人的话,临武县有三千兵士,其中骑兵五百。”
李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