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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落站在门口处,看着停尸房的管理员走向那一整排的尸体柜,从中抽出一具早已冷却僵硬的尸体。
她站在那里好久,总以为自己的泪早已流干,却在那一刹那,看到那具高大挺拔的身形,现在直挺挺躺在那冰冷的柜子中时,泪再一次,扑籁籁往下掉。
因为规定了一次只能进去两人,宫允修好说歹说也挤了进来,现在看到雪落哭得一副肝肠寸断的样子,真是让人胸口发闷,他直后悔自己进来了。
藤野望了眼雪落,本以为她不会走进时,她却朝着尸体走去。
这样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好像随时都承受不住这巨大的打击要倒下来。
而她似乎又有着无穷的支撑力,一直走到尸体边上。
然后,他看到她伸手,轻轻去揭开那层蒙着的被单。
除了那惨白青紫的脸色,伊向天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雪落狠狠捂住自己的唇,眼前清晰了又模糊,模糊了又清晰,咽了好几下口水,才终于断断续续说出声:“哥……一路走好……”
“……要记得……妹妹永远爱你……”
她倏地滑下身子。
藤野吓了一跳,想要上前去扶她,却是看到雪落对着尸体,重重磕了三下头。
再起来时,额头上早已红肿,她却停止了哭泣。
像是终于认命了,像是终于接受了事实,像是终于……放弃了任何的希望与等待。
她再次伸手,将白色的被单覆于他脸上。
从此,这个世界上,将再没有这个人。
而他,却永远存在她的心底。
她转身朝着停尸房门口而去,脚步有些虚浮,却是坚定如昔。
拿宫允修多年之后的话说,很难想像,这么一个小女人,内心到底有多么的强大,或许如他,他们,没有一个人能够比及。
进入ICU,全身穿了严密的防护服。
宫允修再受不了那种场面,没有进入,藤野一直伴于左右,生怕雪落会晕过去。
一样像是沉睡的脸庞,只不过,这儿的人多了仪器控制,有了仪器,所以,他的身体还是温暖的,他的心跳尚在,他的血液尚在流动。
也让她知道,他尚活在这个世界上,和她在同一个世间。
她想去碰他放在床边的手,她却戴着手套,不能真正触摸到他。尽管他就在她的面前,她与他却像是永远隔着一江水,只能对望,不能拥抱。
藤野站于床的这边,看到那边的雪落慢慢蹲下去,趴在床上,靠近苍穆。
他听不到她在说什么,但是他知道,她有说话。他也看不清她的脸,看不清她的眼,她到底有没有哭。
他只是看到她蹲在床边,久久久久,都不肯离去。
戴着手套的手,探入放在床边的大掌中,像是依偎着的两人,永远不离弃。
他想起刚送来时,两人都晕了过去,可是,彼此的手,却是紧紧握着。
他松了半天,没有松开,到了最后,他都舍不得再松,他觉得自己很残忍,像是最最可恶的坏蛋。
进了医院,医护人员又松了半天,才将他们松开。
世界上最残酷的事,莫过于生离死别。
而现在的雪落,在面对了与伊向天的死别之后,是不是又要面对与自己老公的……死别?
他的心突然跳了下,难以名状的恐惧袭上心头,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不会不会……老大怎么会……
他一定会好起来,一定会好起来的……
雪落觉得,自己真的已经哭不出来,没有精力,也没有眼泪。
而且,在他的面前,她不能哭。
他没有死,他还在她身边,她不能哭!
她伏向他的枕侧,喉咙口已干涸地讲不出话来,但她仍然说着,声音轻微。
她知道,他们心灵相通,不管她说什么,说得声音多大,他都能感应到。
她将自己的手探入他的掌心中,就像被他握着一样。
她说:“老公……一定要……醒过来,要不然,我绝对不会原谅你……天也绝对不会原谅你……听到了吗?”
没有他的声音,也没有一点点动静,回答她的,只有嘀嗒嘀嗒冰冷的仪器声。
她却兀自微笑,哪怕心力皆伤。
“老公……我爱你……”
由于新总统不幸遇难,一切国家事宜仍将交于原总统代办。
各国脑科教授专家均从四面八方赶过来,为帝集团总裁穆-维托-费尔顿进行细致周密的检查。
“先前的手术应该来说,是做得极为成功的……”不知是哪国的脑科大夫以蹩脚的英文开口。
“不要说先前,就说现在……”容浩恩开口打断。
送入医院时,已做了子弹取出术,子弹从大脑楔叶部穿过停留在胼胝体后端,手术整整做了十二个小时,将子弹完整的取了出来,但是,仍然有出血的情况。
“现在的话……还是要进行一次手术,把积存在大脑内的血块给清除,但是不能排除仍然出血的可能,子弹的穿透力大家也清楚,并不是一个点,而是一条线……这线上无论哪一个地方,都随时有可能再一次发生大面积出血……”
“我们要结果……”魅影亦开口。
脑科专家们相互望了眼,围在一起讨论起来,然后又望了眼围坐于会议桌前的几人,终于像是决定了某一人做代表发言。
“先前的手术时,应该就有说过……这个做手术都存在着一定的风险,更别说是脑部这样精密的手术了……”
“给你五分钟,别说废话!”迟御蹙眉,打断教授道。
“好吧,那我就长话短说……手术的成功率……50%,也就是说,一半可能成功,一半可能,直接死在手术台上……当然,手术成功并不代表患者就会醒来,有可能他会醒来,也有可能……一辈子醒不过来……还有就是……如果很幸运醒来,那也有一定的后遗症,比如说,瘫痪,或者是失忆,或者是失明,又或者是……失语……又或者……”
“好了……你再说下去,5%都没有了……还哪里来的50%?”
宫允修终于忍不住开口,他是非要将人的信心打击全无才肯罢休吗?
现场又是一片静寂,过了良久,院长战战兢兢拿着手术知情同意书,望着藤野他们小心开口:“那么……各位……你们,谁签字?”
谁都没有说话,谁都签不下这个字,这是关乎于老大生命的,能够醒便好,不管怎样,到底是醒来了,可是,不能排除……那50%——直接死在手术台上……
“给我吧……我是他妻子……”
一直坐于边上沉默不语的雪落,突然间开口。
所有的人都望向她,小巧瘦弱的脸上,有着一种义无返顾的决心,弱小的身体,此时却是变得高大起来。
院长忙将知情同意书推向她。
“嫂子……”
“嫂子……”
看到雪落拿过笔,藤野他们忙叫道。
雪落顿了下,却仍然下了笔,一笔一画,写得如此认真,好像只有这样,才会让他留在人世。
这些天,雪落都好积极,积极配合医生治疗自己的伤势,积极吃藤野他们送来的营养食品,哪怕吃到吐,吐光了再吃。
苍穆的手术经历了整整二十三个小时才出来,手术是成功的,但是,一个星期了,他仍然如先前一样,昏睡不醒。
藤野帮着料理了伊向天的后事,还有天道帮中的东方,司徒与尉迟被抓了起来,一个月后判刑。
天道帮至此,全部解散。
藤野在整理伊向天名下的所有的财产时,却发现是少得可怜,谁能想像这样一个在江湖上叱诧风云几十载的人物,到了最后,银行中的存款只有几十美元?
他查了好久,都没有查出他名下财产的去向。
直到去牢里看望司徒,他才说出:天哥名下所有的财产,已全部转至欧阳小姐名下……他说过,他这辈子,只有她这么一个亲人……
司徒得知伊向天已死去的消息,说到此,泣不成声,再也说不出话来。
一个大男人,哭成这样,可见,他和伊向天的感情有多深。
“你有没有怪他这么做?”藤野问他。
司徒很明白他的意思,如果当时伊向天没有选择这样,或许他们也有机会逃脱出去,再如果,伊向天在苍穆的安排下远走高飞,那么,他们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但是。
“不会!”司徒摇摇头,开口,“我的命,就是天哥给的,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他开口,我便能以命相抵……要不是他在前一晚,要我们一定活下去,哪怕是坐牢,也要活下去,我想,这会儿,你也见不到我了……”
“自杀,从来不是一个英雄汉子所为!”藤野望着他说道。
司徒笑笑:“谢谢你来看我!也谢谢你,替我们料理天哥与天道帮所有兄弟的后事……”
“我们是一家人……司徒……还有尉迟……我们帝集团的大门,将永远为你们敞开着……”
藤野也笑,望着面前胡子邋遢的男人,酸涩的笑容,却也是如此可爱。
司徒没再说话,只是对着他微颔首,转身进了里面。
正文 第三百一十六章(修正)
伊向天的尸体是采用火化的形式。
参加葬礼的人并不多,和之前桑德斯的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生前是如此风光的一个人,死后,却并没有多少人来送葬。
雪落很平静,一直守在灵柩边上,没有掉过一滴泪。仿佛她这辈子所有的泪滴,早已在这两天流尽。
直到……殡仪馆人员推着伊向天的尸体进去时,雪落才像是突然间醒转过来,一下子朝着尸体冲去。
藤野与宫允修慌忙将她攥住,而她也终于哭喊了出来,声嘶力竭,惊天动地,那声音,不管谁听到了,都会觉得悲伤。
亨她哭得那么用力,几乎用尽了自己所有的精力,却没有掉下一滴泪。
只是一个劲挣扎着,想要去攥那灵柩,无奈却只攥到了灵柩的边边,看着那里的自动门开启后又重重关上,然后视频中出现工人推着灵柩朝着火化池走去。
只是瞬间,只是瞬间……那画面上出现一团火焰,一切,归于平静。
一个人的一生,就这样,消失在火焰中。
雪落望着那暗掉的视频,一下子晕了过去。
醒来后的她,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只是很配合他们,输液,换药,做康复锻炼,每天做完了自己的事,就去陪着苍穆。
替他擦洗,为他按摩,医院有专门的特护,可是,她不愿意别人动手,一件事一件事,非要自己来。
医生说,如果能和病人多聊聊天,多讲讲以前的事,或许也有助于病人清醒,可是那么长时间,雪落没有开口说过一句。
医生的话,她不是没有听到,但她仍然不说一句话。
藤野和宫允修,还有帝集团其它的成员,每天都轮流过来陪伴,然后说一些公司的事,一些以前的事,只是,情况丝毫不见得有所好转。
雪落端了清洗过的温水出来时,藤野叫住了她。
“嫂子……”
她转身望,眼里有着疑惑,须臾,又出现担忧,他知道,她是生怕老大又出现了什么状况。
“别担心,不是老大……”
他上前去,接过她手里的脸盆,走向卫生间。
出来时,雪落又在为苍穆按摩。
小手攥着他的大掌,然后,一根手指一根手指,轻轻揉捏。
他站在一边看,踌躇了良久,才轻声开口:“医生说……老大正在渐渐恢复中……但是,医生介意,还是让我们多和他说说话,讲讲以前的事,一些能刺激他思想的事……或许他会恢复得更快,醒得也更快……”
雪落攥着他的手顿了下,仍然没有说一句话,继续又按摩,按摩完,起身拿起一边的热水瓶出去。
藤野忙跟在她身后:“雪落……你为什么不和老大说话呢?”
前面的人倏然停住,转过身,望着他,又转头望了边上的桌子,找到了笔和纸。
藤野看到她在纸上写着:我已经说不出话了……
他被这几个字,惊地瞬间僵在那里。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她不是不想说话,而是……说不出话?!
是那天,哭喊地太厉害了?所以喉咙受损了?还是……
藤野有些乱,更一脸惊慌地望着她:“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喉咙哑了?所以说不出话了?”
雪落倒并没有像他这样着急,好似自己早已知道这结果,所以一点也不担忧一样。
她试图想要讲出声,但到了最后,只有难听地咿咿呀呀两句,然后,她又转身写下。
“我怕声音太难听,会吓着他,他就再也不肯醒来了……”
藤野瞬间哽咽,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心里难过地无以复加。
看了医生,说是声带严重受损,还是有可能用声过度的缘故,医生给雪落配了药,并叮嘱,至少一个月不能说话,其实,现在的情况下,她也开不了口。
如果能开口,她又怎么舍得不和老大讲话?什么会吓着他,怕他再也不肯醒来,那都只是她的借口而已。
第三个星期的时候,苍穆居然真的有了动静。
所有的脑科专家又都从各国赶过来,为他做检查复诊。
很是奇怪,头皮外的伤口愈合好了,但脑内受损的脑组织仍然没有恢复,他却居然奇迹般的醒来了。
那一天,阳光明媚,春暖花开,雪落激动地都不知该如何表达,他在沉寂了一个多月后,终于有了反应。
只不过,她仍然讲不出话,她不能在他睁眼时,深情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