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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该死的家伙!不过恩珠说的都是不容辩驳的事实,怡静的脸色更阴沉了,只听她继续说道。
“二号方案,拼命抓紧时间努力再努力地干活,头也别抬,这样就可以尽快完成工作离开这里,记得要在心里默念一条咒语,‘不一定这里挂着那个人的公司的名字,那个人就一定会到这儿来’,OK?”
“OK!”
“……那我们进去吧。”
怡静和恩珠两手抱着自己的心肝宝贝花和一些工作时必要的工具走进了这个弥漫着尴尬气氛的电影拍摄现场,后面还跟着一个小女孩。
那天,视察电影拍摄现场的工作并不是一开始就写进信宇当天的行程里。
“正好有事从这附近经过,所以就顺道来这里看看。”
可是前来欢迎这个满脸笑容的大成集团皇太子的电影公司负责人却根本不相信他说的话。
‘什么正好……这家伙绝对是事先算计好的!’
大成集团涉足娱乐多媒体产业已经有五年时间了,刚开始只是单纯的出资,但现在已经发展到直接参与电影制作、建造影剧院以及安排电影上映事宜等等,同时还销售录像带、TV放映权,或者像今天正在拍摄的电影一样制作集团公司系列作品。为承接经营工作,信宇必须熟悉集团内部各部门的职责和业务内容,所以从去年开始,分配给信宇的一部分业务中就包括娱乐传媒这一块。
“电影进展还顺利吗?最晚12月也要杀青,这一点您是知道的吧?”
面对信宇的提问,那名中年男子忽然打了个冷战,而他这个转瞬即逝的犹豫已经让我们的皇太子开始皱起了眉头。短暂的沉默之后,中年男子终于道出了这期间的全部实情,听到他说12月杀青有很大困难,姜信宇的眉头不禁皱得更紧了。
“为了尽可能地提升电影的拍摄效果,无论如何……”
“按照原定的时间尽量提升电影的拍摄效果就可以了,所谓的拍摄效果也并不一定就意味着无限制地延长拍摄时间嘛?万一实在不行的话,尽管很遗憾,那也只能放弃了。”
听到信宇说要放弃这部电影,这句话对于电影制作商来说是再可怕不过了,那位负责人的脸色已经开始发白了。
“可是投资额已经超过十亿韩元了,而且圈里已经风传说这部电影的剧本有多么多么好,再加上主演是姜尚永这么有名的演员……”
“别说是什么姜尚永,就算是姜尚永的爷爷来了,在投资出现损失的情况下,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啊,因为已经投进去的十亿韩元就要为无限期拖延的拍摄追加三十亿韩元的投资,这种傻事,我是绝不会做的。”
这项业务是在信宇接手娱乐传媒部分之前由经营部门决定运做的,尽管这的确是赚钱的买卖,但依照这次的电影拍摄情况来看,最终是否能够拿回与投资额成正比的利润,准确的核算结果还没有出来。实际上到目前为止,信宇曾经参与过的项目中,这次的投资额并不能算是很大,但他是从来不能忍受自己负责的业务项目出现亏损的情况的。
突然,信宇的视线停留在身边那个直冒冷汗的中年男子有些秃顶的额头上,瞬间,年轻男人的嘴边掠过一丝别有用意的微笑,胡萝卜和大棒,既然刚才已经给了他当头一棒,那现在该是扔给他胡萝卜的时候了。
“不过呢,也没有必要非得现在就决定这些事情,就像我刚开始跟您说的,今天来这里纯粹是路过,碰巧有时间就算是来参观一下吧。”
在拍摄公司广告的时候,信宇曾经以赞助商的身份参观过拍摄现场,但是亲临电影拍摄现场对于他来说还是第一次,他明明嘴里说是没有什么特别的事,但脚步还是朝那个杂乱的拍摄现场走去。他做梦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两张他十分熟悉的面孔,至少在走进片场看到那个小孩之前他的确是没想到。
“英恩?你怎么会在这儿呢?”
面对眼前做梦也没想到的情景,怡静只有瞪大双眼的份儿了,她根本没办法相信刚才导演跟她说过的话,用略微颤抖的声音确认似的问道。
“什么?您刚才说……”
“现在我们要拍摄女主角干净利落地打扫男主角办公室的场景,而且女主角必须熟练地用鲜花来装点整个办公室,其中还有要登上很高的梯子拍摄的镜头,但是我们的女主角说她有很严重的恐高症,所以我们冒昧地问一下您,能否代替女主角出演这场戏。万幸的是您二位不管从身材和手型来看都十分相似,很抱歉如此冒昧地向您提出这个请求,但实在是情况紧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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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演所要求的是要怡静代替女主角呈现出熟练制作花束装点办公室的手和背影,就像平时大家所熟知的弹钢琴、画画,或者Se情场面时寻找的替身演员一样。
看到导演如此坦白诚恳地向自己道明原委,怡静也用同样坦白诚恳的语气回答道。
“我,我其实也有摄像机恐惧症,还有,和我一起来的那个人制作花束的本领也是一流的哦。”
拍电影?我们可是打算用最快的速度完成工作,然后就迅速离开这里的,难道你想让我留下无法磨灭的证据等着我老公找我算账吗?但不管怡静如何一边不停摇头表示自己坚决不会接受这个邀请一边说着‘不可以’,可提出这个请求的导演却连连劝她说‘没问题’。
“可是那边那位女士的手上贴着创可贴,而且她的身材和我们的女主角也有太大的出入,反正只是出现手部和背影,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吧,求您了,就拜托您这一次了!就算您是做件好事救我们大家一回,至于出镜费用我们也绝对不会亏待您的!”
不会出现脸部的任何镜头,这是救大家一命的大事,还有出镜费,不知是这三样中哪一样最终打动了怡静的心,但是韩怡静原本就是个心肠软的女人,所以对于别人拜托自己的事情很难拒绝,这一点绝对也是不容置疑的事实。
“真的不会出现脸部镜头吧?”
对于面前这个面色苍白的女人反复的提问,导演发誓似的将手放在胸口回答道。
“我可以对天发誓,如果您的脸出现在镜头上,我们也就完蛋了。”
就这样,怡静平生第一次——也许也是最后一次——站在了摄象机镜头前。
面对镜头,怡静被要求反复摆弄的花是向日葵,电影情节是这样的,女主角一边想念着自己单恋的男人一边制作向日葵花编成的花束。是啊,如此看来关于这种花所代表的含义的说法没错——因为太久地望着太阳,最后就变成了酷似太阳的花。
憧憬,我的眼里只有你。
根据从前听过的传说,深爱太阳神阿波罗的一个妖怪长时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心爱的人看,最终变成了一朵花,而且就算变成了一朵花,她的视线依然锁定那个从未看过她一眼的男人,一直那样看着。
第一次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怡静并没有像妹妹静珍那样认为‘那个女人实在是太过迷恋他了’,而是产生了‘那个女人真的很像我啊’的共鸣,那种望眼欲穿地只看着一个人——那个从来没有看过自己一眼的男人,就是那种近乎愚昧的感情。
与此相同,电影情节里设定的内容也是女主角选择了向日葵制作的花束向自己单恋的男主角表达爱意,而并没有选择过于直白的红玫瑰,怡静不禁暗自感叹电影里的女孩也和自己如此相似。
‘啊,这个女人多少还是对花有点儿研究的嘛。’
与过于直截了当的‘我爱你’相比,‘我的眼里只有你’的表达方式不知要温馨亲切多少倍。其实,在怡静二十岁那年,她曾经鼓起勇气想给现在的丈夫送上一束向日葵,静珍当时虽然只是个高中生,但却明显比姐姐泼辣,于是撅起嘴巴反驳道。
“真幼稚,不说‘我爱你’?‘我的眼里只有你’算什么呀?只有那种变态追求者或者一辈子只靠着可怜的单恋郁郁而终的俗人才会喜欢这样的台词,就算他看到了又能怎么样?要是换成我连接受这种礼物都会觉得心情很不爽。”
听到静珍的话,说不影响心情那是骗人的,但是她的话的确是一语道破天机,所以怡静根本想不出任何反驳她的话。那种只靠着可怜的单恋郁郁而终的俗人,这就是对韩怡静的最恰当描述,再加上静珍最后那句谁接到这种礼物都会心情不爽的话,原本已经决定送花给那个人的勇气一下子不知跑到哪里去了,而她则仍旧是那朵只望向姜信宇这个太阳的向日葵,一直到几年以后,另一个将向日葵花塞到她手里的男人出现。
‘那个时候真是辛苦啊,每天要独自一个人在那里重复十二次从欢喜到泄气的循环。’
今年已经是三十一岁的韩怡静早已忘记自己二十岁时曾经想要送花给一个男孩子的那种心情,还有二十七岁时从另一个男人手里接过鲜花的那种心情。但是看到眼前的向日葵,她还是记起了那段曾经因为喜欢某个人而感觉幸福的事实,甚至想起了当时的那种悸动,当时的一声叹息,还有胸口疼痛的感觉。
‘爱一个人,实在是件很美好的事情,很高兴再见到你啊,向日葵。’
怡静正在想着,突然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一个年轻的职员,手里举着一块黑色的四方形木板,也叫大开纸板,站到摄像机前面大声喊出场景的编号,紧接着响起了导演的声音。
“准备,三,二,一,Action!”
瞬间,怡静觉得自己突然不可思议地停止了因紧张而产生的颤抖,无比沉着地一阶一阶地爬上那个高高的梯子,以一副要向自己所爱的人告白的姿态,小心翼翼地摘掉叶子,整理花茎,摸摸它们,把它们整理得漂亮些,再漂亮些,然后再和谐地搭配到一起。
“太谢谢您了,镜头拍得很漂亮。”
尽管有些不好意思,但怡静本人也觉得自己那双出现在镜头里精心制作花束的手的确很漂亮。
‘我的这双手实在是很厉害啊,尽管我自己对爱情这个东西还有些生疏,但我的手却可以修剪花草,制作漂亮的花束,还可以拥抱那些喜欢我的孩子们,心情好好啊。’
第一次接受的任务即将圆满完成,现在只要把手里正在打理的花再稍微修整一下,然后再收拾一下东西就可以准备撤退了,想到这里,怡静突然意识到自己遗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
“英恩呢?恩珠,你看见英恩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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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在回应她的询问,不远处传来了英恩的声音。
“花,太阳,星星,花。”
是英恩,她正望着怡静身边那些闪闪发亮的照明设备和周围的鲜花,一边看一边还用小手指指着那些东西,嘴里这样念叨着。刚才那一瞬间,怡静以为自己把孩子弄丢了,吓了一大跳,现在看到她总算安心了,正打算朝她露出一个微笑,可当她发现站在那个孩子身边的另一个人时,她嘴角的微笑便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啊。”
这个人的嘴角就算只是微微向上提起一点,也可以充分显露出他的心怀叵测,还有那双和嘴唇形成鲜明对比的、完全不带任何笑意的眼睛,尽管这是怡静每天都会面对的脸,但怎么会在这里看到这张脸呢?
“怎,怎么回事?”
此刻的怡静好像大白天撞见鬼似的脸色惨白,连语气都变得结巴了,看到她这个样子,信宇不禁反问道。
“这好像应该是我的问题吧?这张我每天都会看见的脸怎么会意外地出现在这样一个地方呢?这可真是太新奇了。”
他说话的声音显得很轻快,但望向梯子顶端的目光却像一只虎视眈眈盯着猎物的野兽一样可怕。
结婚这两年间,怡静一直装作贤妻良母般温柔贤淑的样子,以至于信宇几乎忘记了她原来的毛病,现在想来,他的妻子曾经是个以登高爬梯为乐趣的女人,光是他亲眼目击过的,这就已经是第三次了,已经是三进宫了。信宇再也忍不住了,咆哮着对梯子上面的怡静喊道。
“你先给我下来!”
就算她今天穿的不是超短裙,那就可以一身裙装就爬到那么高的地方去?大腿都看见了嘛!这女人是不是疯了?
“没听见我说话吗?我叫你赶快下来!”
顾忌到周围工作人员的注意,信宇已经尽量压低了声音,但听到丈夫威严凶狠的命令,怡静在整个拍摄过程中都没有丝毫颤抖的双手,还有双腿,乃至全身都开始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此刻怡静的心情就好像兔子看到树下有只张大嘴等待自己下去的老虎一样胆战心惊,她就那样呆呆地望着站在下面的丈夫,可也不能永远坐在这么高的地方硬撑着啊。
‘大不了也就是强行关掉我的花店呗,难道他还会杀了我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