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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去——他有把我放在他的心上吗？我一直不停地问着自己。我之于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存在？我不知道。我的心意之于他，究竟是甚么？我不知道。你所爱的人，一直不把你当一回事，你的喜怒哀乐他并不关心，当他不需要你时，可无情地转身离去……那么，现在，又为何要捉着我不放？我不明白。」她的语气渐渐变得急促。
饶雨湖双目失神，她的思绪「暴走」，她根本感觉不到余嫚妮握着她手臂的力度，只是潜进了自己痛苦的回忆中。
「因为我爱他？因为我在乎他？所以我活该受欺负吗？我不明白！」她摇头，「如果可以选择，我不会爱上他，但我不能！我必须承受这个结果吗？」
「你们根本不相衬！是你害了安庭。」
「看，这是当第三者应有的报应。」
「你配站在安庭的身边吗？你们真的合适吗？」
「你还要绊着他的脚步吗？要他陪你一起沉沦吗？」
「闭嘴！」饶雨湖掩着双耳，不想再听到别人的批评。
「雨湖，冷静一点……」余嫚妮略加重握着饶雨湖手臂的力度，试图以说话、力量引起她的注意。但饶雨湖根本听不进余嫚妮的话，她只是无意识地挣脱余嫚妮的束缚，离开座位，眼前一切只是一片黑暗。
饶雨湖与另一个客人撞个正着，一起跌坐在地上。
「神经病吗？」那人骂道。当他看到撞向他的是一名孕妇，而且血水不断从她的腿间流出，登时吓了一跳。他忘记了自己的疼痛，立即站起身，走近她，紧张道，「你怎么了？」
余嫚妮走向饶雨湖身边，立即扶着她，「小湖，小湖。」她转头看向走近她们的侍应，「快叫救护车！」
37。日与夜的边缘第三十四章
饶雨湖睁开眼，迎向她的，是一道刺眼的阳光。她下意识的以手抵着额头，才发觉手腕上插着盐水管。她的情况不是这么严重吧！
「翟太，你醒了。」耳边传来一把女子的声音。
思绪一片混沌，找不到焦点。
「这儿……」她沙哑道。
「这儿是医院，你前天跌倒在地……」
跌倒在地……同样耀眼的阳光，记忆中，还有那么一片蔚蓝，徐徐海风——她记起了，刚才，她正与高太太聊天，然后她……她记不起发生了甚么事，只记得旁人的叫声与自身的痛楚。
她下意识的把手放在肚子上，不意肚子变得扁平。
「我的孩子呢？」她紧张道。
「翟太，你放心，母子平安，虽然……」
母子平安？「是男婴还是女婴？」
「是男婴，待会我抱娃娃来看你。」
怎么不是女婴？虽说超声波不一定准确，但……
她仍处在震惊的状态中，未能「消化」当前的情况。但护士就是察觉不到她的慌乱，继续诉说让她讶异的消息。
「翟太，我叫翟生进来看你。你失血过多，昏迷了三天，翟生可担心你呢！」
三天吗？有过了这么久吗？脑海内只余下零碎的片段，她还来不及组织，便看到翟安庭走进病房。他坐在床边，轻执着她的手，「身体还好吗？还有哪儿感到不舒服？」
看着他憔悴消瘦的容颜，饶雨湖的内心被紧紧的愀痛，她何时才学会不把他的一切当作一回事，情绪不被他牵引？
她虚弱一笑，「我已没事了，不用担心。」
「我不应让你独自见高太太。」他懊恼道。
她摇头，「你根本不知道我约了高太太。人生有太多不能预计的事。你快去休息吧！」她抽回被他握着的手，轻抚着他下巴的胡渣，「这样落拓，可不像你。」就算是在辛苦经营翟家的日子，他也不容许自己的仪容有何缺失，因为他明白要是他一脸垂头丧气的，别人更会对翟家落井下石。所以他一直坚持，一直忍耐着。就是因为他是这样的性格，才让她格外心痛他。
他握着她的手，放在唇边，「待会我会整理，不过，现在让我多陪你一会儿好吗？」
「祸水，你凭甚么毁了我的儿子？」
「雨湖！」他轻唤着釶。
她回过神，她又闪神了吗？「对不起，我……」
他包容一笑，轻吻她的手背，「不会再有事的。我会一直守在你的身边。」
「翟太，快来看看你的儿子。」护士抱着一个婴儿，回到病房。
翟安庭从护士手上接过自己的儿子，把他放在饶雨湖的枕边。
「他？我的儿子？」饶雨湖侧着头，看着身边的婴儿，狐疑道。
「翟太，这的确是你的儿子呢！我当了护士这么久，从来未看过如此漂亮的婴儿。」护士笑说。
不，「漂亮」实不足以形容男婴的美丽。翟天齐与翟天磊出生时，大家觉得他们可爱，但这孩子的美是另一种美，是一种虚幻而不真实，像个误堕凡尘的天使。而且婴儿的外貌更像一个女婴，一个秀逸雅致的女婴。
「他真的是男婴？」她傻傻地问道。
「起初，看到他时我也有同样的疑问，但经我『验明正身』后，可是如假包换的男婴呢！」翟安庭笑说。
当幼子出生时，护士告诉他，饶雨湖诞下的是一名男婴时，他的确松了一口气。及至看到他的容颜，还道护士与他开了一个玩笑，及后真正的「验明正身」，他才真真正正的放下心头大石。
「上天真会与我开玩笑，我盼得到女儿，他给了我一个秀气的儿子。」饶雨湖轻抚着儿子水嫩的面颊，就算仍在梦中，小儿子向母亲展视幸福的笑容。是儿子们让她一再体会生命的喜悦。
只是，看着儿子绝美的容颜，她内心隐隐不安——如果他身为女儿身，会是个倾国的美人，但对男生而言，美貌往往是一种负累。
「如果你仍想要女儿，我们再努力一下。」他轻抚着她的秀发。
「不生了，如果一切已注定。」迷惑于儿子的笑容，一切的贪嗔痴怨，顿时遗忘。
「雨湖，真的吗？」翟安庭喜上眉梢。
饶雨湖霎时间不能会意，及至明白到翟安庭误会了她的意思，急忙道，「其实我……」她其实想说，「其实我根本没别的意思，不过是纯粹而无心的话。我不过是迷惑于儿子的笑容，我不过……」太多太多的话，不能顺利说出口。
翟安庭以为她表示不会再离开他，早已兴奋得吻住她，让她不能好好的说完心底话。
「你呀，怎么出生了几天，便成了众人眼中的宝贝呢？」饶雨湖亲了亲小儿子——翟天豫的面颊。
翟天豫的早产，杀大家一个措手不及。但生命的到来，毕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大家像是已忘记了饶雨湖昏迷了三天的事，欢欢喜喜地迎接这个翟家的新小成员的加入。这几天，她的病房可是有不少访客，来看她与翟天豫。
「只是呢，你出生后，好像一切都变得更复杂。」饶雨湖点了点小儿子的鼻子，而他愉快地笑着，绝不理解母亲的烦恼。她拿着他胖胖的小手臂，轻咬了一下，但他只道她跟他玩耍，依旧笑过不停，她可拿他没辙。
「你可知道你的哥哥们等着你回去？他们说你是个小福星，好想快点看到你呢！」她无奈一笑。
翟天豫因为早产，所以体重较正常的孩子为轻，除了胃口不大好与很爱睡外，其他方面没有太多的问题，但医生建议他留院观察，翟安庭也就让他一直留在医院，方便饶雨湖可随时看到他。
当然，翟天豫并不理解母亲的话，仍是一径地笑着。
他们都误会了！她明明没有长久地留在大宅的打算，虽然她放心不下他们兄弟三人与翟安庭，但是，要她留下……她可如何与他们父子三人说清楚呢！尤其是对着他们充满期待的目光，她可不能轻易拒绝他们。
翟天豫的小手放在她的脸上，好像要抓住她的注视。他明澄的眸子，洋溢着笑意，抹去她内心的苦恼。
「我的小天豫，你要妈妈拿你怎样？」她轻吻他的脸颊。她的儿子们，就像是天使般的存在，让她从纷乱的思绪中回到有他们的世界，一片一片的，缝补着她碎裂的心。
有你们在，真好。
她由得翟天豫握着她的手指，「你的爸爸何时才来接我们呢？」她已收拾一切，只待翟安庭前来。
语音未落，房门被打开，翟安庭的助理尹子文走进来。饶雨湖看着他，想了一会，朝他一笑，「尹先生，安庭有事不能前来吗？」
尹子文一怔，随即一笑，「饶小姐还记得我？」
「当年你与洪小姐一起随安庭到F国来接我回去，所以我有点印象。洪小姐还好吗？」
「天娜刚辞了职。」尹子文黯然道。
「噢。」一时间，她倒也想不出甚么话，「那，安庭……」
「总裁有点事，晚点才能到医院，他怕你久候，所以着我先来打点一切。出院手续，我已办好了，总裁一来，我们便可离开。」
「对不起，麻烦你了。其实我自己回家也行，不用麻烦你们呢！如果我现在打电话……」饶雨湖边说边在手袋找手提电话。
「饶小姐，就让总裁为你操劳一下吧！况且，我相信总裁已在前往医院的路上。」他一顿，「听说你们将快结婚了，恭喜你。」
「是安庭说的？」她不动声色的说。她何时答应了他的求婚？怎么一切都脱了轨？
「总裁这些天来很开心，我也明白的，他等了这些年……其实，我也打算辞职。」
饶雨湖一愕，「为甚么？工作得不愉快？」
尹子文摇头，「当然不是，总裁待我们很好。」
「那你便不要辞职好了。你又走，洪小姐又走，安庭会很不习惯呢！」
「不会的，总裁可以失去任何人，他有能力独个儿解决任何问题。」他苦笑。
「有能力解决任何问题，不等如他不需要有人伴在他身边。」一想到他孤独、强自承受痛苦的背影，她的内心不自觉地愀痛着。
「真的不得不离开吗？我知道，安庭看来是一个冷漠的人，让你有这个错觉，让你以为他可任由身边的人离开，绝对是他的责任。」她轻笑，「只是，你是他重要的伙伴，这是不容置疑的事。你的离去，会让他不开心呢！」
「所以这些年来，饶小姐都留在他的身边，一直不离不弃？只是，你认识真正的总裁吗？」尹子文忽然定睛地看着她。
饶雨湖看着尹子文认真的面容，心下疑惑，但她还是保持笑容，「我们的事，不是这么简单。」十年的恩怨纠缠，岂可用三言两语轻易说个清楚明白？翟安庭是个她永远都不会明白的人。然而，她没有必要向外人剖白他们之间的关系。
尹子文迟疑了一回，最后还是决定向她坦白，「饶小姐，你记得我曾把一个错误的包裹寄给你吗？」
「记得。你到F国时，一听到你的名字，我便记得了。」
尹子文一顿，想不到饶雨湖能这样平心静气的对着他说话，反而是他沉默了一会，轻轻的说，「你有怪责过我吗？」
「为何？」她诧异，「要送指环给洛薇，是安庭的决定，你不过是送信者而已。」
尹子文摇头，「对不起，其实，当年总裁没打算把指环送给洛薇小姐。那只指环，是有人故意让你看到，想你主动离开总裁的。」
饶雨湖皱眉，「我不明白。」
「那只指环是总裁之前买下的，一直放在翟家大宅，是翟老夫人要我寄给你，好让总裁与洛薇小姐能再次走在一起。」
「是这样吗？」她淡淡道。
「是这样吗？」尹子文错愕，「为何你可这么平淡？为何你不愤怒？为何你不骂我？是我害你与总裁分手，更害你打掉了你们的孩子，你不恨我吗？」尹子文激动道。
他不明白，为何她还能心静气的与他说话？如果她对他的名字有印象，为何在F国时，她还能对他微笑？他一直为着当年的事而懊恼、而自责。而她，却没有在意过过去的一切！这是怎么的一回事？
「都过去了。不论是谁煽风点火，安庭还是选择了洛薇，而我还是选择了伤害自己的孩子——这都是我们自身的选择，与任何人都没有关系。」这就是所谓的「孽」吗？这世上，只有翟安庭能伤害得了她，其他人的伤害，对她而言，不痛不痒。
「把责任推诿他人，容易不过，如果以为这样便能减轻自己的罪恶感，却是天真不过的事。」她云淡风轻地说着。
他今天要告诉她所谓的「真相」为的是甚么？就在她与翟安庭之间经历了这么多——真相也罢；谎言也罢，又有何重要？他们谁都改变不了历史，也解决不了现在的困局。这个所谓的「真实」只会让她更累更无力，更没有兴趣面对眼前的一切。
尹子文苦笑，「我可是怀着忏悔的心前来，想不到我的坦白是如此的多余。」
「你想我反过来安慰你，让你好过一点吗？」饶雨湖反问。
尹子文一怔，的确，他到来的目的，所为何事？他还是要一错再错吗？
像是不敢面对饶雨湖，尹子文轻轻别过脸，「不是。我……只是想告诉你为何我会帮翟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