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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哎哎,行了行了,这么喜欢孩子,自己不知道生一个?”徐秀萍说这话时,眼睛一直往里瞄。徐卫顺着看过去,终于看到了朝也想,晚也思的人儿。
她永远没有命妇那份飞扬的神采,也从不以锦衣绫罗示人。仍旧穿一身朴素的衣裙,收拾得整整齐齐,脸上不施粉黛,素面朝天。可即便如此,她往那里一站,深刻地解释了什么叫大气,什么叫得体。
徐卫和她成婚也有几年了,可这会儿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就只会看着她笑。而九月似乎也高兴得不知道说什么好,瞪着一双凤眼看着朝思暮想的人,脸上既是惊喜又是意外。
徐秀萍接过儿子,看着弟弟弟妹这副模样,到底是过来人,遂笑道:“你两个不必大眼望小眼,有甚话回房去说,我就不打扰了。小九,看你哪天得空,过来聚聚。”
她要走,倒把徐卫两口子急了,张九月立时道:“姐姐这是哪里话?官人方才回来,今晚正好团聚,还得把姐夫也请来。”
徐卫也劝道:“娘子说的是,姐,你不许走,我派个人去请姐夫来。晚上,好生陪他喝几杯。”虽说他这个小舅子当初和姐夫闹得不太愉快,但毕竟是一家人,万事看姐姐面上。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得了。
“这话怎么说的?堂堂徐大帅出征归来,该是他陪你才对。这样吧,你才回来,你两口子也有些日子没见,好生说说话。我左右无事,回去一趟,晚上再和你姐夫一起过来,行么?”徐秀萍哈哈笑道。
“如此甚好,也不必等到晚上,姐姐快去快回。”徐卫笑道。
徐秀萍本想再打趣他几句,但想到小别胜新婚,也就不再聒噪。答应下来后,神秘莫测地说了一句:“弟弟,九月有件喜事要告诉你。”语毕,引着儿子离开了徐府。
目送姐姐走后,九月转过头来,当触及丈夫的目光时,心里没来由地一甜,手不由自主地就抚上了小腹,露出幸福的笑容。也怪徐卫没经验,愣是什么都没有察觉出来,还情深款款地上前拉起娘子的手,紧紧攥住,小声说道:“娘子,我回来了。”
张九月双手捧着丈夫的脸,感受着那扎手的胡茬子,不无心疼地说道:“怎瘦成这般模样?气色也不好,眼睛怎么也是红的?没睡好吗?吃过饭没有?还吃还是先洗?”
徐卫的目光,在看到她的那一刹那,已没有了万军统帅的威仪,全换作了一腔柔情。抓下她的手,握在掌心里,拿到嘴边轻轻地吻着……
卧室中,一支黄桶里盛满了热血,袅袅地冒着雾。张九月一支手探到桶里试着水温,另一支手不断地往里加着凉水。徐卫在床前卸下铠甲,又脱下那身臭得能把他自己熏个倒栽葱的衣裳,一看领口袖口,居然能反光了
将衣裳一扔,就这么赤条条地走过来,直接跨进桶里。温度适宜的水让全身所有的毛孔都舒展开来,征伐的疲倦在此时一扫而空。徐卫将头埋进水里,憋了好一阵,方才钻出来,用力吐出一口气,大声道:“痛快”
张九月满脸含笑地看着丈夫,拿起一块瓜布,轻轻替他搓着背。这早也想,晚也想的人突然就在跟前了,这本是实实在在的事情,可她却感觉有点发晕,不知是真是假。可手指头触摸到他肌肤,感受着那份温暖,却分明是那么地真实。
徐卫仆在澡桶上,惬意地享受着。带兵在外的时候,满心想着打仗,不觉得怎样。可当真在回到家的时候才发现,家原来是这么好。家,不仅仅是指温暖的浴水,可口的饭菜,思念的妻子,更多的是,是一种氛围。一种没有金戈铁马,没有生死搏杀,没有奇谋诡诈,让人卸下所有的防备,完全放松的氛围。当然,你也可以把这种氛围,叫作幸福。
“来。”徐卫侧过身,火辣辣的目光直色色地盯着娘子。
九月抿嘴一笑:“不方便。”
徐卫突然有些急了,如果没有记错,他上次出征回来,也是正碰上这事
“没这么巧吧?又不方便?”徐卫瞪大眼睛道。
张九月象是在极力忍住笑,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徐卫盯着那肚子看了半晌,心说你今天中午吃的啥?咋吃这么撑?难怪这回回来我觉着你长胖了些呢。
见他一副二愣子的模样,张九月哭笑不得,把话说得更明一些了:“也不是我方便,是他不方便。”
徐卫脸上的震惊难以形容,他盯着妻子看了许久,嘴唇动了好几次都没说出话来。良久,方才十分郑重地问道:“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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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五章整合西军
第四百三十五章整合西军
自回师长安后,徐卫倒也没法闲着。有功将士的叙功升赏,阵亡英烈的抚恤追悼,防务要更改布置,部队要重新整编。这桩桩件件,离了他不行。好在,再怎么忙都在长安城里,白天或在帅司,或在府衙,晚上总能回到家中,吃上可口的饭菜,睡上暖和的床铺。若有兴致,还要邀三五弟兄来家中一聚,喝点小酒。兴致再高一些,出去寻个酒肆,唤三五歌伎娱乐娱乐,张九月也断然不会有意见。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徐卫对娘子更加的呵护疼爱,严禁她再干家务。三品命妇就该拿出个样子来,若还和从前在何府一样作牛作马,那你嫁给我姓徐的意义何在?
转眼间至九月底,因宣抚处置司早有明令,于月末召各路帅守至秦州议事。徐卫遂将军务托给吴玠等人,至于京兆府的政务向来是由司录官打理,他一般不过问。而后带着堂侄徐成,只领数十卫队,奔秦州而去。之所以带徐成同往,他是有考虑的。当初,徐大将次子托给堂弟,原因就在于,徐成是个浪荡子,从来不安分,专好惹事生非。又因为徐原已经荫补了长子徐严,暂时没有机会再安排徐成。因此,便送到堂弟徐九这里来。一来,历练历练,二来,也图个一官半职。
徐卫当然没让他失望,几年下来,徐成的战功虽然不如杨彦张宪这些将领显赫,但也实实在在立下了汗马功劳,并充任徐卫军中的同统制,迈入中级将领之列。而且这几年来,徐成一直身在西军战事最多的部队之中,有着丰富的对金作战经验,已然成长为一名干才。
人才谁都想要,但徐卫并没有打算将这个侄儿一直留在自己军中。徐大接管了环庆的军务,虽然宣抚处置司还没有明确表态,但徐卫并不难看出,三叔的意思,是想把陕西诸路里最易守难攻的两路拉成一片。既削掉了曲端这个刺头儿的兵权,又便于泾原环庆两路的整合。
这自然是一件好事,但环庆最先是由王似掌管,后来曲端又去插一杠子,情况很复杂。大哥接手此地,想必也是头疼得紧,可谓正是用人之际。这时候把他儿子送回去,应该是最合适的。
另外徐卫此举还有一层意思,他和徐原之间,抛出个人感情不说。两人都是现今陕西境内,手握重兵的方面大将。和徐原保持密切的关系,对徐九来讲,是有利的。
其实现在,自徐绍到陕西之后,军务这一块格局的划分已经初见雏形。泾原环庆,以徐原为首。秦凤永兴,以徐卫为首。熙州河湟一带,虽然还是由熙河帅王倚掌管,但姚平仲已经回熙河任职,以姚家的背景来说,姚平仲早早晚晚是要接这个班的。而徐卫,与徐原乃是堂兄弟,和姚平仲又通过一系列事件,化解了早前的矛盾。如此一来,徐卫在陕西,基本上不存在对立的人。
却说徐卫徐成两叔侄溯渭水西进,纵马于秦陇之间,沿途只见秋收已毕。随处可见收割之后的田地和翻土的农夫。仅仅距此数百里之外,宋金两军不止一次的浴血拼杀,争得你死我活。但这一地区却并没有受到影响。不客气地说,这里面徐卫的功劳最大。如果不是他拼死守住了长安一线,陕西恐怕还真得完全靠四川吃饭了。金军虽然占领了鄜延一路,以及关中平原的东部,但对陕西来说,尚不算伤筋动骨。至少在地理资源上,没能掐住陕西的命脉。
九月二十七,徐卫到达秦州城。其实严格说起来,作为秦凤帅,这里才应该是他办公驻兵的地方。到馆驿把住处安排妥当之后,他命军士外出采买了一些礼品。毕竟于公来说,徐绍是长官,但于私,却是徐家现在唯一的尊长。必要的礼数,还是要尽到的。
准备停当,他先去宣抚处置司报了个到,碰巧徐绍因公并不在衙署。遂回馆驿,一直等到停晚时分,才带着礼品投徐绍官邸而去。
徐绍的府邸在秦州城中心,很容易就找到。徐卫在门前下马的时候,那看门的仆人并不认识他。见他骑着马来,后头跟着两个挑着东西的士兵,便把他当成了来拉关系的官员。徐卫上前客气地请他通报时,他居然昂首头哼哼叽叽地问道:“这位官人打哪来啊?欲见我家宣抚相公,可是有公务?”
徐卫没来得及回答,从府里出来一人,却是徐绍自东京带来的。认得徐卫,慌得他三并两作抢将出来,惊道:“哎呀,这是哪阵风把小官人吹来了?快请快请,宣相前脚刚回府,小官人后脚就到了,可不是巧得紧么?哈哈。”
徐卫看他面熟,也想不起来姓甚名谁,遂打着哈哈往里走。那人等他走出一段距离,训斥几个门子道:“瞎了你们的狗眼知道他是谁么?一帮吃货”骂完,赶紧跟了上去。
将徐卫引到花厅坐下后,又亲自奉上了茶水,那人道:“经略相公安坐,小人这便去禀报宣相。”
“不急,你把这些东西收下再去,有劳。”徐卫客气道。
“不瞒经略相公,若是旁人,小人还真不敢伸这个手。可经略相公是自家人,收了也就收了,哈哈。”看样子,这厮似乎是徐绍府里的管事,一张嘴倒是能说会道。
徐卫那杯茶还没喝几口,徐绍就出来。他甚至连那身紫色的公服都没来得及换,快步从内堂转出后,望定徐卫,笑道:“子昂一路劳顿,怎不在馆驿歇息?”
“侄儿见过叔父。”徐卫站起身来,一本正经地要行大礼。
徐绍赶紧一把捞住他,责怪道:“你如今是一方帅守,又不是当娃娃,何必行此大礼?”
“再大也还是徐家的子侄。”徐卫笑道。
徐绍看起来很是高兴,将侄儿上上下下打量,不由得叹道:“真是难为你在前头苦心经营。罢罢罢,你先去后头拜过你三婶再来说话,她可时常念叨你。”
徐卫依言入后堂,拜了婶娘。一句“父母皆故,叔父便为父,婶娘即是娘”,听得徐绍的老妻眼泪都快下来了,直说“我的儿,难得你有这份心。戎马倥偬之际,多来看看你叔父婶娘才好。”
徐卫满口应下,出了门,那府中管事直接将他请到了书房。
“坐下说。”徐绍并没有坐在文案之后,而是在客座等候。徐卫谢过之后方才落座,那管事自掩上房门,远离不提。
“你此番出兵,在华州击败金贼,斩获甚众,行在很是满意。”徐绍说道。
提起这事,徐卫就有些懊恼,叹道:“不敢相瞒叔父,在华州其实和金军拼个两败俱伤。最后虽然胜了,但损失也极重。本来欲图鄜州,不料无功而返,这还是侄儿轻敌了。”
“你能这么想,殊为不易。但也不必过于执着,你以劣势的兵力击败金军精锐,已经是大功一件。叔父给镇江行在的上奏,官家御笔亲批,说你这一仗打得好。嘉奖你的诏书几天以前就到了,等诸路帅守到齐,叔父再公开宣布。”徐绍宽慰道。
对于什么嘉奖,徐卫其实不太上心。他已经作到三品,再往上,也就是大宋武臣们梦寐以求,视为至高荣耀的“建节”。但节度使到了宋朝,只不过是一个荣衔,他看重的,是实实在在的东西。不过,他现在手里已经有七八万兵马,防区几乎囊括整个陕西南部。再想进一步,除非徐绍把陕西宣抚处置使的位置让给他来坐。
不过徐绍提起这个,他倒想起一件事情来:“叔父,对阵亡将领的抚恤追赠……”
徐绍听了这话,看着侄儿直咂嘴:“啧,我就说,徐家子弟天生都是带兵的料。无时无刻,心里都装着将士,好。这事上头也批复了,马泰追赠同州观察使,并赐葬银,其父母、发妻、子女,各得抚恤一份。马泰是儿子吧?这孩子将来成*人,若愿从军,可隶其父生前所部,按他父亲的级别,可直荫正八品武职。这当然都是按朝廷的制度办理,如果他家里确有什么特殊情况,那就再作计较。”
徐卫听完,点头道:“这些想来可以保障他的家人了。”
又说一阵,徐绍突然话锋一转,问道:“子昂,你可知此次召集你们到秦州来,所为何事?”
看到徐卫摇头之后,他继续道:“你在陕西数年,叔父问问你,之前西军最大的问题在哪里?”
“齐心协力,同心同德。”徐卫回答道。
“不错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