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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宗的帝位,还要他们来册封
再有,高世由算得甚么东西?不过是我赵家一家臣而已鲜廉寡耻,背国投降不说,居然还敢在女真人扶持之下,于两河另立朝廷,僭越建国现在,金人竟要求承认难不成,我大宋还要跟它伪韩成兄弟之邦不成
听官家的牙关咬得格格作响,耿南仲劝道:“官家保重,今金军陈兵数十万于江北,折彦质能挡几时还真不好说,结束战事是要紧啊。”
长叹一声,赵桓摇头道:“朕践柞于危难之时,近十年来,呕心沥血,费尽心机,所图者,不过恢复祖宗旧疆而已。谁曾想,一败再败,两河、山东、中原、陕西,接连沦亡。今,竟要向北夷称臣……”
听他如此感怀,耿南仲也不好说什么,只能静静立在一旁。正在此时,一内侍匆匆而至,言御史中丞秦桧,枢密副使许翰等朝中要员在外求见。
当着天子面,耿南仲不好擅自作主,盯了那晓事的内侍一眼,遂请示道:“官家?”
“让他们进来吧,看看如何应付金使。”赵桓叹道。
不多时,秦桧许翰等官员至园中,执礼方毕,又问天子安,赵桓面无表情道:“诸卿此来何为?”
秦桧等人对视一眼,许翰不改直臣本色,开门见山道:“官家,闻听金审议使韩昉,邢具瞻至福州,而详议司久不开,也不见召集执宰商议,因此臣等贸然见驾,恭听训示。”这话,无疑是向耿南仲近来**专断开火。
赵桓却没听出来个中含意,不悦道:“朕不便视事,卿等难道不知?”
“臣等绝无此意官家宜静养,然耿相身为政府首脑,理应主持详议司,商谈和议之事。却至今未见动静,因此臣等疑惑。”秦桧竟无惧耿南仲的声威,直接把矛头对准他,倒不愧是台谏长官。
耿南仲见被他二人攻诘,倒也不急,因为他知道皇帝会替他撑腰。遂四平八稳道:“非是臣无视执宰同僚,只是兹事体大,须得问明官家才好定下基调。”
秦桧许翰等人,本都主战,只是慑于如今朝中的风向,不敢再提。既然议和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那就只能尽量争取,少受一些损失。因此,他们急于知道这和谈到底要怎么谈。
“敢问耿相,金人提出何种要求?”秦桧直视着如今权势熏天的宰相问道。
刚才说了一次,已经引得官家不悦,耿南仲敷衍道:“金人的要求,臣已禀明官家,等天子定夺之后,再会合诸位同僚商谈不迟。”
赵桓听到这里,心中也没个准数。不答应吧,和谈就没得谈,还得继续打仗,问题是又打不过人家答应吧,这种种屈辱,也实在咽不下去思之再三,他道:“卿等可先议上一议,但有结果,报来朕听。”
耿南仲侍奉多年,怎不知皇帝心思?当即道:“领旨官家需要静养,臣等就不打扰了。”
赵桓无力地挥了挥左手,示意他们退下,竟也不问秦桧和许翰等大臣的意见。许翰性子刚强,见状还要复言,却被秦桧扯了扯衣角制止。
众臣退出畅园,耿南仲不理会秦许等人,径直往轿子里钻。许翰见此情形,上前阻拦道:“相公,几时开详议司?”
“等开时,自然知会许枢密。”耿南仲扔下这句话,钻进轿子,扬长而去。
“这厮弄权至此”许翰厉声道。
秦桧满面忧色,望着耿南仲的轿子远去,沉声道:“耿南仲弄权事小,官家染疾事大啊。诸位同僚可曾看到,官家双脚始终未动分毫,右手一直平放,唯独左手有些力气。”
其他人哪有他观察得这么细致,听他一说,都深感忧心。一枢密都承旨接过话头:“非是作臣子的不敬,下官颇识得些岐黄之术,这风疾最是难治。”
见有内行在,众官注意力被吸引过去,许翰问道:“哦?几时得康复如初?”
康复如初?想也别想这风疾是顽症,至多就是通过调理,缓解症疾看官家模样,双足和右手已然麻木无知觉,否则,也不会有当日险些坠船一事就算御医有妙手回春之术,恐怕也无法在短期之内,让天子重新站起来。
只是这话他说出来便是不敬,甚至有可能引来居心叵测的议论,遂摇了摇头,一言不发。纵是如此,众官心中已经雪亮。
“这可不妙,金使至福州,按例,官家当予以接见。偌若北夷看到我朝天子如此模样,岂不更加轻视?”有人说道。
秦桧一挥手:“你这还是轻的。”语至此处,停了停,小声道“非是我等不敬,若官家此疾一年半载能好转,还不算太坏。往长远看,若一直如此,朝政怎么办?”
能怎么办?皇帝不能视事,宰执就要担起责任,问题是,现在耿南仲一手遮天,官家又极信任他,最可恨的是,朝中那些见风使舵的撮鸟,毫无气节如果让他一直这么搞下去,恐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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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八章复出?
第四百八十八章复出?
朝中残存的主战派大臣所期望的详议司终究还没有开,取而代之的,却是廷议。而最让秦桧许翰等大臣诧异的,则是既然要搞廷议,要搞君前奏对,为什么官家缺席?让耿南仲来主持?其实道理很好理解,详议司这几年以来,隐隐有成为朝廷最高决策的机构之势。凡军国大事,都由皇帝主持召开详议司,会同少数重臣商议之后形成决策,发往有司执行。
如今,耿南仲上台执政,虽然大肆打击政敌,清洗主战派大臣。但因为有资格出席详议司的官员莫不是重臣,他至今也只扳倒赵鼎和何灌两个。在详议司里,他的势力并不占绝对优势,他的主张很有可能在详议司通不过。有鉴于此,他鼓动皇帝,绕开详议司,直接改为满朝文武讨论。如此一来,他的胜算就高多了。
事实证明,他这一手成功了。当“称臣、纳贡、割地、承认伪朝”四个议和条件一抛出来,尽管满朝哗然,但相当多的大臣突然变得“务实”起来。认为既然打不过人家,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想当初,越王勾践卧薪尝胆终雪耻,咱们也学学吧。
而以许翰为代表的大臣则极力反对,他们认为,金军提出如此苛刻的条件,根本不留丝毫余地,一旦答应,大宋永无翻身之日。虽然金军陈兵数十万于江北,但从折彦质几次战报来看,女真人想过江,绝非易事。而且现在已开春,离盛夏不远。南方的气候大家都知道,热起来要人命,到时候金军自然撤退。在和谈上,咱们跟他拖,跟他磨,没必要立即答应。
只是,虽然残存的主战派大臣奋起抗争,然在今日之朝廷中,却已然成为弱势,曲高和寡,孤掌难鸣。而且因为赵鼎被贬岭南,折彦质又远在镇江,主战派大臣失去了领袖,根本无力与主和派对抗。
最后,廷议以主和派压倒性的优势结束。公推跟金军多次打过交道,并且富有谈判经验的黄潜善作为大宋的代表,与大金两位审议使正式展开和谈。为了使黄潜善说话更有分量,耿南仲请求皇帝,授黄以“检校少师”的头衔。
之所以说黄潜善富有谈判经验,是因为上次宋金和谈,就是他出的面。不但把陕西金军占领之地尽数割地,连当时徐卫仍在坚守的长安城也没有幸免。只不过后来得知,金人使下作手段蒙蔽,也就默许徐卫等将领拒绝执行割地的命令。
黄潜善就在福州城里和大金两位使臣谈了起来,他的谈判策略是避重就轻,先谈谈得拢的。开谈没几天,钱财这方面就谈定了。大宋“每年”送给大金银五十万两,绢五十万匹。这个数目不算太大,就连主战派大臣也觉得能够接受。不过看得出来,女真人学精明了,从前他们索要钱粮,总是一次性狮子大开口讨个几百万,这回却分年要。
而后便谈割地,本来黄潜善及朝中大臣普遍认为,这个应该也好谈。女真人所占领之区域大概别想要回来了,实在没办法,割就割吧。但真到了谈判的时候,韩昉却提出,除金军所占领之地区外,尚需割让陕西全境。这可就让大宋难以接受,陕西是朝廷强兵所在,除关中平原外,环庆泾原熙河秦凤,哪一处不是险要之所,哪一处不是英雄用武之地?现在女真人要山东中原也就罢了,竟还要陕西全境,这不是强人所难,意欲釜底抽薪,彻底断绝大宋恢复的念头么?
谈判在这里卡住,黄潜善避实就虚,又谈“承认伪韩”一事。金方要求,大宋要以“国书”的形式承认伪韩,且在国书中必须称呼高世由为“大韩皇帝”。黄潜养将对方的要求回报朝廷,议了一阵,上到官家,下到群臣,一咬牙,认了
如此一来,金国提出的四大条件,其中两条已经满足。最难啃的“称臣”“割地”双方都互不相让。那大金审议使刑具瞻甚至当面威胁黄潜善,如果不答应,以前谈成的两点都不作数,两国重回战争状态
赵桓很是为难,自他登基以来,也勉强算是有点雄心壮志,意图恢复旧疆。只是这位天子不够坚决,态度始终摇摆不定,宰相比窑姐还换得快,终究不能成事。现在要让他对北夷俯首称臣,并接受大金皇帝的册封,这脸面上实在过不去。
他指示耿南仲,能接受仿澶渊故事,尊大金皇帝为“伯父”,宋为金之“侄国”,但称臣实在接受不了。耿南仲据此指示黄潜善,好好跟金使商量,甚至暗示他,只要大金不强求大宋称臣,在其他条件上,咱们可以多给点好处。韩昉何等人?岂能不懂宋方的含意?他适时地作出“让步”,说是不称臣也可以,但陕西全境必须割让
此时,闻听消息的朝中有志之士激烈反弹,秦桧指示御史台多位言官,猛烈地攻击耿南仲和黄潜善,要求天子坚决不答应割让陕西。并称,陕西是最后的希望所在,若割于金人,西军便只能守着四川,永无进取之日
不光是主战派大臣痛心疾首,甚至连主和的人也觉得此议不可行。咱们虽然主和,可那是有底线的,底线是什么?保证大宋的生存能力苟且偷生那也是生陕西那是培养西军的摇篮,割让给女真人,西军就是无根的浮萍这怎么能行?
福州朝廷的激烈反应,金使韩昉亦有所耳闻。看此情形,若强要陕西,宋方抵触情绪相当强烈,恐怕难以得手。既然无法直接取得陕西,那就要削弱陕西西军的力量,好为将来武力夺取制造条件。此时,他非常明智地再作了一个“让步”。
不求陕西全境,但陕西之内,金军所占领之区域必须割让。除此之外,既然两国议和,为表大宋之诚意,针对重兵集结的陕西,首先,指示如徐卫等西军大将主动进攻的陕西最高军政长官要出来负总责,他必须下台。其次,既然大宋承认了高世由,那么陕西那三个带有“侮辱性质”的招讨司也必须撤销。
招讨使是干什么的?招降讨叛高世由李植等俱为大宋叛臣,设置陕西三个招讨司,也有威慑两河叛逆的意思。女真人认为这对高世由李植等是种“侮辱”,所以要求撤销。
果然,此招奏效,一见金国不强求陕西全境,赵桓指示,全盘接受金使的方案由此可见金人之“务实”,和南人之“务虚”。
至此,宋金约定,两国为“伯侄之国”,宋帝尊金帝为“伯父”;宋割山东、河南、及江淮一部,陕西一部予金;每年送给大金国银五十万两,绢五十万匹,每年的春天送到宿州交割;大宋承认高世由之伪朝,不得进犯。
这是四个大纲,每一项下面,还有诸多细致的条款。比如割地之中,就包括了陕西宣抚处置使下台,撤销三个招讨司等条件;尊金帝为“伯父”之中,就包括了凡遇金人重大节庆,作为“侄子”的大宋皇帝,必须派出使团,去金国的都城朝贺;若遇大金有勋贵宗室去世,大宋也必须遣使吊唁等等。
这个和议,当然是一个不平等条约大金通过此项和议,不仅取得了诸多实质的利益,更从气势上完全压倒南朝
和议初步达成,但离正式生效,还有相当多的程序要走。紧接着的,就是宋廷派出使臣,与金使一道,去江北面见兀术,再去金国朝见金帝,得金帝批准之后,才算正式缔结和约。
韩昉在离开福州之前,提出一件事情。按照外交礼节,他和邢具瞻作为大金国的使臣,代表的是大金皇帝,他们一到福州,少帝就应该亲自接见,以示尊重。我们来的时候,少帝连个面都不露,这就不说了。现在我们要走了,怎么着,你也该出来送送客人吧?
这一下可急坏了耿南仲等重臣。眼下已是三月,这南方的气候急剧回暖,闷热潮湿,官家的风疾病情出现反复,又躺回塌上去了。咱们总不能让天子躺着接见外国使臣吧?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耿南仲不得不开了详议司,召集尚书右丞黄潜善、尚书左丞朱胜非,御用中丞秦桧、枢密副使许翰等重臣商议对策。
从前,详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