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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风奚低低一笑,睫毛在眼下留下浅浅的阴影,以至于看不清他的神情。“那些都是陛下的自由,只要陛下喜欢又有什么关系。至于那些不懂道理的宫人。陛下想杀多少都没什么,反正多地是。”
白浅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丝丝凉意蔓延出来,渐渐传至四肢百骸。
她忽然觉得自己也许根本不认识这个人。蓄势已久的攻击落到了空出,却没有荡起一丝涟漪。空荡荡的想杀多少就有多少?
白浅神经质一般的笑了起来,真是最好笑的笑话,想杀多少就杀多少?
她低头看自己地手掌,刚刚就杀掉了一个人,可是这双白玉柔荑之上没有丝毫痕迹。没有一丝鲜血,没有一丝污垢。干净的令人发指。
权利是什么?
这样简单。用起来似乎都没有感觉么?
白浅忽然想到了一个不恰当的比喻。以前用银行卡划账的时候钱总是用的特别的快。没有那种拿在手里的感觉,等发现的时候总是晚了。不知不觉中拥有的东西真可怕。
那现在呢?当自己做这个女皇。随口就可以要一个人性命的时候。一切都太容易了,甚至不需要自己动手,一点真实感都没有。
以前又是什么在阻止自己?不要堕落下去
但是,白浅觉得自己做不到了。真地,这一次,真地做不到了她抬眼看了看卓风奚,缓缓道:“你真的觉得自己是对地么?你将我推到这一步,真的不后悔么?”
卓风奚没有说话,微薄的唇抿成一条线,冷硬的脸部线条勾勒出一副漠然的表情。
白浅笑了笑,转身几步。
她很熟悉这个房间,记得刚来的时候很是好奇。偷偷的转了一圈,就为了知道女皇住的地方是什么样的。
、想杀多少就杀多少(9)
现在,这里是她的地方。她记得,就在墙角装饰的位置有一把很漂亮的剑。当然,也很锋利。碧玉剑柄精美华丽。
白浅刷的一声抽了出来,剑身冷光几乎耀瞎了自己的双眼。而倒映出的自己的脸庞,只依稀觉得面目那样模糊,一点也不似自己,模糊的像地狱而来的幽灵。
她走到卓风奚的面前,抬剑指向他,道:“那我杀了你也是没有关系了么?想杀多少就有多少嘛?反正这后宫男人想要多少有多少,你说是不是?朕从来不缺男人。”
卓风奚浅浅一怔,然后居然笑了笑,道:“陛下说的是。”
白浅的唇浅浅颤抖,其实这把剑好重好重。剑身很宽,剑柄上镶嵌了太多的宝珠翠玉。这只是帝王地象征,白浅不知道它以前是否有沾染过鲜血。但是现在,她是真的想杀了眼前的这个人。
杀人,原来是会上瘾的么?
只要恨谁,杀了他就够了。而自己可以做到,没有任何人会指责自己。杀了他!
心中似乎有魔鬼在嚎叫。不断的唆使着自己,杀了他!杀了他!
白浅缓缓闭上眼睛。她想起了子瑕子画。还有……还有那满朝臣子,无数似曾熟悉的面孔。
然后,她睁开眼睛看向卓风奚,他依旧站在原地。仿佛不在乎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这让白浅有种挫败感,自己就是杀了他,他也不在乎。那么怎样才能倾泄自己地满腔怨恨?
只是杀了他,根本不够!
不杀他,又何以泄心头之恨!
白浅手轻轻一送,那剑便刺进了他的身体,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果真是神兵利器。
只是,才剑尖而已……自己为什么就下不去手了?这样根本杀不了他!
白浅痛恨这样地自己,到现在依旧下不了手。但是她又这样迫切的希望着,希望自己能亲手杀死这个人。第一次亲手杀人“陛下。其实你不必脏了自己的手。”卓风奚轻轻一笑,“这种事情吩咐一声便可以了。”
白浅条件反射的开口:“休想!你一定要死!”她绝对不会饶恕他!
卓风奚浅浅笑了笑,云淡风轻。
她一定可以。白浅想、
可是……她的手在颤抖,几乎握不住剑柄。这柄剑太重,剑上的生命太重,压的她喘不过气来。压地她几乎想要丢盔弃甲的逃离这里!
忽然卓风奚抬手。握住剑身将轻轻它挪开。
白浅定定的看着他的动作,她的唇都是白的,没有一丝血色。为什么下不了手?他就是料定自己下不了手吧!所以才恨恨的抬眼,白浅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她不会忘记这一切。
卓风奚第一次出现在自己地眼前,就是那样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他总像一个谦谦君子一般,执着,又默默守护。就是这样的假象欺骗了自己。
然后终于等自己相信了,愧疚了。想要好好对待的时候。他说他是骗自己的。
然后……自己再也不会相信他。
、想杀多少就杀多少(10)
只是自己总是错的。总以为他不会真地伤害自己,因为忘莫离。对的。他永远不会伤害这个身体,但是,他可以伤害这个人。
伤害一个人最残忍的方法不是杀了他。白浅知道,因为他就是这样对待自己的,想忘都忘不掉。
可是自己却没有那个能力去那样伤害他。
她所能想到的,最残忍的方法……就是杀了他。
白浅眼角缓缓流下眼泪,她不想哭的,可有时候偏偏抑制不住。她想起了子瑕子画,想起了很多……子瑕这个孩子一直守在自己的身边,为自己挡住追兵,为自己受苦。
好不容易回来,可是,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
而这一切不过是为了卓风奚地目地,为了让自己成为真正的女皇。只是这许多步中地小小一步。
卓风奚,你才是最残忍的人,对自己,也对别人。
白浅不是圣人,她不能忍受这样的结果,不能忍受在乎的人被伤害,有时更甚自己。
她也是有底线的。
“陛下,其实就算你不动手,结果也一样。”卓风奚温和一笑,如同最初一般,在和白浅说着随意的话儿。“如果你现在要我死,我就现在死。”
其实他握住剑身的手一直都没有松开,鲜血滴落在地上,溅起一朵朵鲜艳的花,妖冶醉人。醉了白浅,也醉了卓风奚他伸手一拉,那剑就脱了白浅的手。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见卓风奚将那剑整个送进了自己的胸口。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白浅的瞳孔一阵收缩,几乎无法言语。
这样。难道不痛么?
卓风奚地脚步似乎浅浅踉跄了一下,他定定看着白浅,笑:“其实您不必觉得不解恨。可能有人和您说过,我为了将她送走……付出了不少的代价。”
“但是……您,一定不知道……是什么……咳咳。”他轻轻擦拭了一下嘴角的血迹,眼神蓦地变的无比温柔,看向白浅。
白浅惊恐的后退两步。他是在看谁?看忘莫离么?
也许,此刻只有卓风奚自己心中明白。他看的到底是谁?
“我只有一年的时间,这一年时间我苟延残喘……”他轻轻地笑,一边笑一边流下鲜血,“可是我明明还有很多的事情没有做……但是……就算陛下你不动手,我也活不了几天。我地时间根本不够……”
“这样,您满意了么……”卓风奚轻轻眨眼,唇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我用尽了一切。得到的也只是这样的结果,我是这样失败的人,您满意了么?还有,告诉你一个秘密,陛下……陛下永远也不会喜欢我。”
白浅瞪着眼睛,这样的卓风奚,她不想看到。
“还有……我想看的有很多,可是以后都看不到了。您还……满意么?”他说完最后一句,猛地拔出胸口地剑。
鲜血飞溅而出,溅到白浅的脸上,身上。
可是她却是木然的,仍旧发不出一丝声音。不应该是这样的,她想要嘶吼出来。
、连个尸体都看不住,要你们何用(1)
你又在骗人!你明明什么都做到了!你成功了。现在你要离开这个没有她的世界了!这一切都是你早就预定好的!
你明明做到了一切,看到了一切,还有什么不满足!你想走就走!想留就留!还有什么不满足!
你真虚伪!说这些话不过是为了骗我,骗我就这样放过你!
可是我不愿意!
白浅扼住自己的喉咙,看着那个人缓缓倒在她的面前,如同慢动作一般,每一个静帧都没有放过。只是……她却连靠拢都不能够。
当真地失去了,才觉得恐惧么?
白浅仿佛能看到温度的消失,昨夜还那样有力的身体,现在却只是冰冷的。不。也许现在还没有彻底的冷。但是很快就会冷了是的,这个人再也不能欺骗自己了。再也不能伤害自己了。
白浅抬头看了看四周,什么人都没有,空旷地大殿,冷硬的石阶。除了那个渐渐失去温度的身体,再也没有其他。
她爬过去抓起那把满是鲜血的宝剑,紧紧的抱在怀中,锋利的剑刃割破了自己的衣裙都没有注意。她只有抓住它,才觉得自己不是那么害怕。仿佛可以为她杀尽一切妖魔鬼怪。
这个时候无论谁来,白浅觉得自己都可以保护自己。她一定可以。
反正杀人,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这个地方,有过太多的死人,太过的冤魂。所以在这里的所有人,注定不会有好结果吧。
白浅觉得自己已经不甚清醒,她开始疯狂地相信所有地灵异之说,她相信有鬼的存在,她相信自己……一定不得好死。
虽然,这根本不是她自愿地。
一道白影缓缓飘下,白浅吓了一个激灵,握剑的手一不小心割出一道口子,鲜血流了出来。却仿佛根本感觉不到疼痛似的,只是看着面前的人。
白浅的脸色浅浅发白,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低沉:“卞沧海……朕有没有说过,你这个样子好像鬼诶。”
。
卞沧海轻轻飘落在白浅的面前,绝美面容犹如初见。他一眼也没有看卓风奚倒在地上的尸体,在白浅面前蹲下身子,单膝着地,面无表情的道:“陛下,您的脸脏了。”
白浅握剑的手一点却是也没有松,指节泛白。脸上缓缓泛出一丝笑容:“是朕疏忽了,不过你怎么在这里?”
卞沧海看了白浅一眼,眼神淡然,清凉如水。也许并没有包含太多感情在其中,但是白浅始终觉得,这个人太冷太冷,仅仅一个眼神就让人心中发寒。偏生这样冰冷的人,此刻说出的却是这般信誓旦旦的话:“因为属下有责任保护陛下。”
白浅忽然很想冷笑,在她需要保护的时候你在哪里?在她受伤的时候你在哪里?在她对卓风奚举起利剑的时候你的在哪里?
不过现在她只是道:“如此有劳了,朕现在正好需要帮忙。”
“这是属下应当的。”卞沧海连眼睛都未曾眨一下,理所当然的话从口中说出,仿佛一直以来便是这样,又仿佛是白浅最虔诚的仆人。
、连个尸体都看不住,要你们何用(2)
白浅恍然间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又说不上来,眼神微凝。她抿了抿几乎干裂的嘴唇,道:“你刚才为什么不出现。”
也许,这句话还是有说出来的必要,有些事还是需要确定一下。
“因为属下想要知道,您是否有资格成为属下的主人。”卞沧海一口一个‘属下’。似乎已经告诉了白浅他地答案。
“那结果呢?”白浅说。
“您就是属下的主人。”卞沧海低下头,发丝垂地:“但凭陛下差遣,万死不辞。”
白浅怔忪片刻,看了眼躺在地上再无生气的卓风奚,又看了眼面前的这个人,忽然很想笑。这个美丽高傲的男子就这样在她面前低下了自己的头颅,发誓效忠。
原来。曾经,许久以前百思不得其解的东西。就这样有了答案。许久以前渴望得到地东西,就来的这样简单。
而为了跨出这样简单地一步,自己又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可笑,可叹。
卞沧海想要确定的是什么?是这样的自己,可以让双手沾染鲜血的自己么?那他和卓风奚又有什么区别。不过一丘之貉。
白浅抬眼看了他片刻,终于大声笑了出来。然后再也不理那个男人,也没有了握住利剑的力气。长剑掉落在地上发出厚重的沉闷地声音,敲击在人的心上,余音缭绕。
她缓缓走到卓风奚的面前,看着他苍白的面孔和鲜血交织。
就在片刻之前,白浅没有勇气走过来,但是现在她可以。也许卞沧海的出现只是一个契机,一个理由而已。但是白浅没必要再害怕一个死人,她再也不必要害怕什么。
她缓缓蹲下来。伸手抚上了卓风奚的脸,似乎还留有余温,他就像睡着了一般,表情是那样的安静和恬然,如同一幅最美丽的画卷。但是白浅知道他再也不会醒来了。
而她,从此无所(炫)畏(书)惧(网)。
况且……身后不是还有一个貌似很厉害地玄衣卫么?虽然在此之前他弃自己于不顾。未曾出现。但是白浅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只要他现在效忠于自己就好。
不论什么,想要得到,总要付出相等的代价。
而这,就是她的代价而已。
白浅张开嘴,无声的道。
你会后悔的,我一定说到做到。所以,你就算死了,也别想安心。因为我不会这样轻易地原谅你。
你以为,这样就可以得到救赎了么?做梦。
她收回自己的手,轻轻的笑了笑。只是这笑容。看起来未免太凉。太冷,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