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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贵双全-第1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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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气,明媚的笑容下有一丝忧伤一闪而过,“每个人的选择,有时是意愿,有时是身不由己,而我——只是在最为可能的情况下,选择了一条自以为最简单也最平坦的路,如此而已。”

她站在山间,山风吹起她的衣袂,她静立许久,收敛了散乱的思绪,回过头,朝他静静一笑,有些自嘲地道:“听不懂吧?我也不知道说了什么。”

她不知不觉说了这样长篇大论,却忘了,他失去了记忆,根本不明白她在说什么,这么想来,她心底空空的,又有些好笑。转过头时,却见他正静静地望着自己,黑的美誉一丝杂质的眼睛里,仿佛折射了漫天的晚霞,有什么东西缓缓流动。

下一秒,她回头望天边,是啊,是晚霞,不知不觉,一天便过去了。

很长,也很短。

幸好,那船夫大约一时没有生意,还在,她心底叹息一声,用一种轻快的声音道:“快天黑了,回去吧。”

两人坐着小船按照原来的水路返回,一路上却与来时不同,不知是累了还是各怀心事,两人分别坐在船舱与船头,沉默不语。

回去的路仿佛也比来时近了些,一会会,便已看到了对岸,岸上,那两人伫立着,焦灼地朝湖中眺望,当看到小船越来越近时,飞快地一前一后迎上去。

“对不住两位大哥,去了一趟九华山,在山中迷了路,所以耽搁了。”宝龄想起邵九包船故意撇开两人的事,脸色还微微有些赫然,只好随便找了个借口。

那两人对望一眼,看到宝龄身后邵九亦随着下得船来,仿佛暗自松了口气,才勉强挤出一丝笑:“小姐公子,还是上马车再说吧。”

宝龄顿了顿,缓缓走上停靠在岸边的马车,回过头,邵九站在她身后,仿佛在想什么,过了片刻,才上了车

贰佰叁拾叁、对持

马车回到南京城,已过酉时,巍峨的高墙已在眼前,宝龄掀开珠帘,远远望去,夜色中的南京府如一座巨大的迷宫,被横亘交错的屋檐与茂密森繁的古树所遮蔽。

马车在朱漆金钉的门第下缓缓停下,宝龄跨下马车,便看见一人正站这里在门口翘首企盼,却是招娣。见她下得车来,连忙迎上去:“小姐可回来了。”

“我说而来要出去一天的,不必等我。”对于招娣守在门口,宝龄微微有些诧异。

招娣张了张嘴,又看了一眼身后下车的邵九,才开口道:“招娣晓得,只是……四公子吩咐招娣等小姐与……九爷一回来,便请九爷去书房一趟。”

宝龄蓦地一怔,招娣等在门口,她本也有些猜到是阮素臣的意思,恐怕阮素臣是有事要找她,却未想到,竟不是她,而是——邵九。

是告诉邵九,明日便请他离开?还是——摊牌?纵然邵九失去了记忆,但看来阮素臣似乎并不相信,他答应了她,亦给了邵九解药,必定心中早有打算,邵九不会如此轻易便放弃。邵九并不是一个一点恩惠便会感动的人,他处事不按常理,宝龄也不会相信,他会为阮素臣那重特殊的身份而迟疑,倘若之前的猜测都是真,那么恐怕邵九是最先知道阮素臣与自己关系的人,他从未停下过任何动作,便代表,他不在乎,或者——阮素臣本也在他的计划之中。这一点,她能想到,阮素臣如何会想不到?所以,阮素臣应当早有了决定,也许会索性将所有的事情摊开来说。

又或者,还是别的什么事?

宝龄正沉思着,却听邵九从容地道:“我这就过去。”

他不问理由,脸上亦没有一丝惊讶之色,好像早就料到一般。但神情间却又没有深凝之色,仿佛阮素臣叫他去不过是闲话家常罢了。

他侧过脸朝她微微一笑,伸手捋开她额前的碎发,动作自然而轻柔:“早点休息,明天见——阿零。”

明天见……明天……

无边的夜色笼罩下来,宝龄的心头仿佛也罩在这一片浓郁的薄雾之下,闷得微微发涩。

她想起在莫园时,他不知怎么发现了她的秘密,知道她便是那写书之人,也曾这么叫过她,彼时带着些许戏谑与玩味,而失忆之后,她出于某种说不清的缘由,让他叫她阿零,他便仿佛日日挂在嘴边,他喜欢没说一句话都叫她的名字,与从前相处时用“你”或者“顾小姐”截然不同。

第一天她还有些不习惯,后来便越来越自然。然后,然后便变得……喜欢。

或者他并不知道,每当他喊她阿零时,她便自觉不再是顾宝龄,而是真正的自己,仿佛是在校园的操场上,在等候的公交站上,在隔壁的超市里遇见的一个男子,带着浅浅的微笑,用拖着尾音的语气喊她。

这才是她心底最想要的吧?撇开那些恩怨利益的交缠,撇开时空的阻隔,只是纯粹地喜欢上了那么一个人,想和他在一起。

然而——怎么可能?

她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仿佛要将心中那股压抑、沉闷、难明的酸涩全部借由呼吸吐出去,才轻轻地一笑:“去吧。”

四目相对,邵九眼底的神情宛如被黑夜所遮盖,了无痕迹,浅浅地一笑:“那我走了。”

“嗯。”她模糊地应了一声,看着他转过身,忽又叫,“邵九!”

“嗯?”他转过身看着她。

她顿了顿,飞快地甩头,展颜一笑,笑容在黑暗中如同碎光般闪烁:“没什么——再见!”

再见。

再见了,邵九。

再见了,妖魔般的男子。

再见了,她曾爱过的男子。

还记得她离开顾府的那一刻,也曾决定要与那些旧时的人断了联系,彼时的她,也曾跟他说过再见,却未想到,很快,便又相见。

她找不到马车,他从她身边经过,让她在莫园安顿下来。

此刻想来,当时他的出现,并非巧合那么简单吧?不,不止那一次,他每一次在她最狼狈的时候出现,也非天意而是人为。

可是,为什么哪怕此刻她想起来,还挥之不去呢?

她冷冷地一笑,朝前走去,好像笑心底那个卑微的自己,然后再默默地说:宝龄,要坚强,没什么大不了的,都死过一回,还怕什么?

失恋罢了,别离罢了,不贵,是恋还没恋别结束了……这种事搁现代早已经变成俗气不过的故事,那个时代,嫁的那个不是你想要的,娶的那个是无奈的,早已司空见怪,跟上海的富商,北京的官一样到处可见。

能够好好活下去才最重要,何况——她也并没那么糟糕,至少,她要嫁的人,她相信,会真心对她好。

这就够了,不是么?这就够了。她一遍遍地在心底对自己说,好像要逼迫自己承认一般,直到心绪不再那么起伏了,脸上才浮上一抹释然的微笑,迈开步子朝前走去,却听招娣急着道:“小姐不必往西苑去了。”

嗯?她转过身,用目光询问。招娣抿了抿嘴:“今日下午四公子便吩咐奴婢将小姐在西苑的东西都收了起来,说是……”

“说什么?”见招娣有些难开口,宝龄脸色不变地问道。

“说是小姐脚伤已大致好了,不用再住在西苑,西苑地段偏僻又湿寒,不利于小姐休养。”

宝龄想了想,很快了然,什么脚伤好了、气候湿寒、不利于休养都是表面的理由罢了,最重要的是,阮素臣不会让她在住在西苑。

之前他对她在邵九所在的西苑养伤不闻不问,大概已是极大的容忍,而过了明日,她本就从未想过继续住在西苑,毕竟,明日之后,西苑人去楼空,继续住着,又有什么意义?

“东西都搬去了哪里?”这么一想,她淡淡地道。

“永安阁。”

“永安阁?”宝龄这才微微一怔,她记得头一次来南京府时,曾无意中看到过那块牌匾,那座院落,是为南京府最中央、最宽大也最华丽的一重庭院。

阮素臣居然叫她搬去那里?

但下一秒,她便只是点点头,搬去哪里,住在哪里,对她来说,又有什么不一样?

招娣一直小心翼翼地看着宝龄的脸色,见她神情仿佛并无异样,才低声道:“大小姐,您真的要嫁给四公子?”

宝龄脚下一顿,关于她与阮素臣的约定,她并未与招娣细说过,自然也不曾谈及过婚嫁之事,但此刻从招娣欲言又止的脸色看来,想必已是知道了。她不置可否地道:“你不是已经有答案了么?”

“可是,是不是仓促了些?”招娣愣了愣:“四公子说,大小姐想必也喜欢一切从简,可毕竟是出嫁的大事,倘若老爷还在,定会风光大办,可现在……”

是啊,若他此刻还在顾府,还是顾府的大小姐,若顾老爷还在,想必,她会风风光光地出嫁吧?却只是沉默了一瞬,她便笑笑:“你也说了,那是从前,现在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我了,何况,一切从简也没什么不好,省了那些繁琐的过程。”

招娣没有再说话,两人沉默着沿着蜿蜒的长廊又走了一段路,宝龄便看到那座宽敞的院落,院子里长长的雕花石壁便比别处华丽了几分。她走过去,几个下人正匆匆出来,见了她神情恭敬,余光扫过,却又显出几分探究与好奇。她顺着那些下人离开的方向望去,四进深的院子里,此刻竟都挂满了各色精致的灯彩,屋檐上的红绸一直垂到地上,一时间灼伤了她的眼。

一个五十开外管家摸样的男人上前道:“小姐,这是四公子命小的们从清晨开始张罗的,四公子还说了,若是小姐不满意,可以随时撤掉,连夜再改。”

宝龄认得他,他是阮府的大管家阮四,她目光收回来,暗自叹息一声:哪会不满意呢?火红的绸缎泛着似一般的透明,美得华贵,那些灯彩却不同于一般的红灯笼,有做工考究的宫灯,亦有一些小动物图案的,华而不浮,很是别致,为这座平日显得过于庄严奢华的大殿添了几分灵动的色彩。

她笑一笑,在夜色中神情模糊,让那些忙了一天的吓人回去歇息。阮四引着她进了最中央的那间屋子里。推开门,一股清雅的沉水香扑鼻而来,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巨大的苏绣屏风,屏风后,华贵的波斯地毯上,贵妃榻前是放满各式古玩的博古架,紫檀百龄桌上熏着熏香、角落里仿造西式,做了一只壁炉,此刻壁炉里的火苗是橘色的,噼啪作响,仿佛提早进入了温暖的春日。

阮四走后,招娣上前为她解了斗篷,眼眸闪烁着,终是道:“小姐——是为了九爷吧?”

宝龄正望着壁炉里那忽明忽暗的火星出身,闻言蓦地看住招娣。招娣将接下来的斗篷挽在手上,笑了笑,有些酸涩,幽幽道:“奴婢跟着小姐时日虽不长,但又怎会看不出来,小姐心里的人早已并非四公子。”

宝龄愣愣地站着,听招娣接着道:“小姐是不是气恼九爷没有任何表示,也没有重提婚约的事,中间还夹着一个筱桂仙姑娘,所以才要嫁给四公子?”

在招娣得知小姐要嫁给四公子之时,本是惊讶得不得了,若是从前,她不会如此,因为她知道,从前的小姐极爱四公子,如今二小姐也不再了,若是小姐能嫁给四公子,她自然也觉得欢喜,可这一年多来,却转变的太多了,在莫园的那段日子,别说是宝龄,就算是招娣,也渐渐从顾府一个小丫头的身份中走了出来,她认得了新朋友,也慢慢喜欢上了莫园淡淡的、温馨的日子,从心底上来讲,她是希望小姐能与邵九走到一块儿的,否则,那一日,她也不会与拾巧一道将宝龄锁在邵九的屋子里。可现在……若让招娣相信,小姐是重拾旧情,想与四公子在一起,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的,所以,在门口等候小姐的时间里,她思来想去,结合之前小姐与她说的,是如何才会来南京府的事,得出一个结论,但她毕竟不知道其中那些复杂的关联,故此,只认为是小姐见邵九这么久没有任何表示,伤心之下才答应了阮素臣。

宝龄注视招娣,一开始,她以为招娣知道了什么,才可才知道,招娣完全是弄错了,她沉默了一会儿,拉着招娣坐下来:“你想知道么?”

招娣点点头。宝龄吐了口气,有些自嘲地道:“我装得那么不好么?连你也看出来了。”

重重的心事压在心底,快要窒息,若要寻个人倾诉,招娣怕是最好的一个了吧?她想了想,缓缓地将事情的经过都告诉了招娣。

招娣神情变幻莫测,末了才道:“九爷竟是……”她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那么,老爷的死,真的……与他有关?”

宝龄有些无奈地摇摇头:“不知道……”她站起来,地上的影子在一片温暖的灯光下拖出长长的阴影,“知道了又能如何?杀了他为爹报仇,就算我想,恐怕也做不到。”

纵然他是个陌生人,也是那样强大的一个陌生人,更何况,在她心底,他又岂止仅仅不过一个陌生人?

招娣张大了嘴,亦不语了,接着仿佛想到什么,喃喃道:“这么说来,四公子与九爷是同母异父的兄弟,四公子此刻叫九爷去是……”

宝龄心头轻轻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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