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这个土匪头子,迟知能在北方一众民兵中异军突起,不单单靠得是运气。乱世里,人与人之间信任微乎其微,可是一个越南人却敢把自己的权利分给不知根也不知底的白人,常人哪有如此胆识胆量。
“你不是说自己是普通商人吗?”房间里就三个人,除了普尔曼和迟知,反应最大的是维武,看来迟知事先没有与他通过气,他质问普尔曼,普尔曼无言以对,他平生最厌恶说谎,但是谎言却是让他能活下来的唯一途径。
迟知看着普尔曼笑了,他对维武说,“白人的话你只能信一半,那位白人小姐也并非是他的妹妹,而是法国海军中将库尔塔的千金。”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普尔曼抬眼问迟知。
“不愧是青年将军里佼佼者,甘愿忍辱负重,隐姓埋名为我们劳役。想不到我们土匪帮子走狗屎运,能抓到法国人找了一年都没找到的大人物。”
普尔曼不善于撒谎,他言行举止间流露出来的气场跟普通商人差远了,带兵练兵的老练程度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学到的。所以迟知早就怀疑普尔曼并非普通人,他暗中派人调查,发现在他们绑架普尔曼前两个星期,正好发生了一起让法国人举国震惊的惨祸。那位描述中失踪的优秀少校,跟普尔曼非常相似。
“是,我的确是普尔曼欧罗斯,你准备要如何处置我?”一切都摊开了,普尔曼反而更加坦然,他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越南人的事,他的付出和努力都是为了避免越南人承受更大的灾难,他问心无愧。
“在确定我们彻底安全以前,你得留在这里,”迟知开出了他的条件,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他不会杀普尔曼也不能杀他,在民兵的威信远超过其他人,在法国士兵中间同样如此,在所有三十岁出头的年轻将领中能做到他这个地步的凤毛麟角。
普尔曼身上有一种迥异矛盾的‘亲和’吸引力,他有着贵族的傲慢,也有大男人的义气,以及过人的智慧,他胸襟坦荡,不屑玩什么阴谋诡计,却让人不知不觉间信服,就对他推心置腹。这样的人其实很可怕,表面上随和,实际内心高高在上,心里头记着受到的苦难和威胁,伺机报复,迟知担心普尔曼回到法国阵营里,恐怕就是他们的死期。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普尔曼嗤笑,“这一年来的相处,你扪心自问我是那种两面三刀的人?是,你们是越南人,我是法国人,那又怎么样,难道我们就必须面对互相残杀的场面,而不能和平相处吗?”
“当初总统派我来越南的确是为打一场侵略战做前锋,我也做好了充足的准备,谁也没料到船还没到越南就沉了,整整三千名将士啊,就此长眠鱼腹,他们之中大部分是跟随我多年的亲信,是我的兄弟,我永远忘不了那个晚上,那些死去的冤魂怎能安息,我又如何能为他们伸冤。”
普尔曼的悲愤气恨由内而外,在场的人都能感觉到。迟知和维武相视一眼,维武迟疑的问,“你组织黑幕军难道是想复仇?”
“不,并不是,有罪的恶者自然有人来惩罚他们,我起初的确想过报仇,可是在与你们和别的越南人相处中,我发现我不能将越南牵扯进我们本国的斗争里去,最终沦为被牺牲掉的可悲战场,这对你们不公平,我并不是战争狂热者,只不过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罢了。”普尔曼说得郑重诚恳,连听者都为之动容。
“好,那就算我请求你帮我最后一次,以你的身份庇护我们以及这片土地上的其它人们,到了这一步,我们不期望能保存国土,只求性命安康。”
和刚才的强硬相比,迟知的态度完全转变了,普尔曼唇边浮起一丝笑,“好,我帮你们。”
“我让人把棺材放在墓园的别屋里,天色不早了,要不你明天再去送你妻子最后一面吧,”迟知歉意的说。他倒是一点都不怀疑普尔曼去高棉奔丧的目的,那时普尔曼脸上悲恸不像假的。
“嗯,明天再说吧,”丝楠不是呆子,普尔曼早知道她不在棺材里,要不然不可能如此淡定的和迟知谈条件,就是不知道她跑到哪里去了。
普尔曼的确了解丝楠,她此时正在泉园,阔别已久的赌场生意依然红火,十几年了,赌客和服务员换了一拨又一波,丝楠走进去无人认出她。
“小姐,您有预定吗?”
“你们老板在不在?我丈夫上次欠的钱,我代他来还。”
服务员打量了丝楠一番,看气度的确像个阔气的夫人,“抱歉夫人,您得改一个时间再来。”
丝楠来泉园就是为了找幕后老板利顿总督的,才谈判完,利顿总督没时间也正常,丝楠不多停留,转身欲走,却迎面遇上几个中年男人,其中一个人先是无意的瞟了瞟她,然后视线就移不开了,盯着她看了半天,“小丫头,好久不见呀。”
第一百九十七章 倾力相助
丝楠已经是奔三的人了,小丫头的称呼和她的岁数并不相称,会如此亲昵的叫她的人,世上也没有几个。
拉格尔便是其中之一,时间好像回到若干年前,他们在赌场里畅快挥霍的日子。拉格尔手指上的大戒指,金闪闪的,十分显眼。他还是这么爱显摆,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土豪。丝楠突然想起昂慕斯,他们是同一类人。
“发什么呆?”拉格尔走近丝楠,扣指敲了敲她的脑袋,“没想到你还会回来,也不通知我们这些老朋友。”
熟稔的语气让丝楠心暖,“我前天刚到,来不及找你们。”
拉格尔是狡猾的商人,心里百转千回,谁一来殖民地就往赌场跑呢?他并不点破丝楠明显的谎言,而是说,“那我们今天碰见了岂不是上帝的安排?你晚餐还没吃吧,走,我们边吃边说。”
拉格尔回头和友人赔罪告辞,那几个商人模样的中年男人好奇的看着他和丝楠走远。
泉园边上就有高档法国餐厅,两个人对立而坐,在上菜的间隙,丝楠把自己这些年的情况大致告诉拉格尔。
听闻丝楠已结婚还生了孩子,拉格尔并不意外,“那时候我就料到你不是嫁给普尔曼就是嫁给迪斐,反正你这辈子和他们两兄弟分不开了。”
丝楠无奈一笑,她也不得不承认有些东西是注定的。
“也就是说你来找普尔曼,官方不都证实他已经死了,你有线索吗?你一个女人何必为了他做到这一步呢,”拉格尔不赞同丝楠的做法,丝楠在他心里的地位相当高,是他的忘年交,他觉得普尔曼死了,丝楠大可以找个更好的男人再嫁,何必为了他劳心劳肺。
丝楠左右四顾,压低声音说,“实不相瞒,普尔曼没有死,我也见到他了。”
拉格尔愣了愣,“这可是天大的消息。”
“是天大的秘密,”丝楠没打算隐瞒拉格尔,她相信他的人品,“你知道最近风起的黑幕军吗?”
“当然知道,现在西贡到处议论纷纷,一群越南人居然值得总督拉拢,多么了不起,我在殖民地呆了这么多年,闻所未闻。”
“普尔曼就是这支民兵的首领。”
话落,一大把年纪的拉格尔呆若木鸡,“哦,上帝啊,他疯了。”
“他一向这么疯不是吗?”丝楠苦笑,“这也是我来泉院的原因。”
“你想找利顿总督?不,这不行,他是叛徒,如果被那群当官的知道了,一定不会放过他。”
“他不是叛徒,他只是为了生存,而且他没有做丁点对不起法国政府的事,相反,如果不是他,越南有如今的安宁吗?恐怕早就打起来了吧,真是那样,繁华的西贡也逃不脱,成为战场是迟早的事,”丝楠声调陡然尖锐了一些,极力为普尔曼辩解。
拉格尔凝神,丝楠说的不错,其实前年政府派先锋军过来时,他和别的手握殖民地大片资源的商人就考虑全家离开越南到中国去避风头。
“但是这太疯狂了,简直难以想象,”拉格尔还是无法接受,“你的丈夫无疑走在站在刀锋上啊,走错一步都将万劫不复。”
“所以我才想找利顿总督私下求情。”
“不,先不要找他,”拉格尔思索片刻说,“在西贡的法国人有一大半商人,而我认识其中的全部佼佼者,如果我能说服他们站在普尔曼这一边,也许情况会好一些,至少政府的人得看我们的面子。”
“谢谢,谢谢,真的谢谢你,”丝楠连连说,语无伦次,她没指望拉格尔能帮她,更不指望能做到这个地步。商人重利轻情,古今中外都是如此。她和拉格尔的情意说到底不过是年少的轻狂张扬,那时她还是个孩子,拉格尔也年轻,没有顾忌,但是现在谁都有自己的立场,在某些事情上总会三思而后行。拉格尔能说出这样的话,冒了失去自己的人脉和财富的极大风险。
“和我客套个什么,我以为我们是朋友,我一直等着什么时候跟你和昂慕斯少爷,还要叫上比雷埃那个老家伙,再来一局斗地主呢,”拉格尔脸上戏谑的笑一如从前,只是眼角多了深深的皱纹。
听到昂慕斯,丝楠的表情凝固了,她低下头,“对不起,你的这个愿望恐怕永远都没办法实现了。”
“昂慕斯是不是已经不在人世了?”拉格尔轻轻叹了口气。他远在殖民地,并不关心法国大陆的消息,况且昂慕斯的死至今都是秘密。
丝楠点点头。
“是病死的还是被人害死的?”
这个问题让她犹豫了几秒,“病死的,死在距离英国只有几十英里的小镇上。”
拉格尔深看她,没再继续追问。
“也许我是该回国看看了,就怕物是人非认不出来了。”
两个人久别重逢的轻松愉快一下子就被沉重的话题驱散了。餐后,拉格尔直接领丝楠回他的家。
丝楠在西贡的公寓,拉格尔还保留着,原封不动,只不过这么多年没有人清扫,也没法住。这个当口住外面又极不安全,拉格尔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让自己住他家。
房地产商的家自然又大又阔气,拉格尔的太太和孩子都在,丝楠和他们匆匆打了个照面,还来不及说上几句话,就被拉格尔带到更远的房间。
“在问题还没解决前,你暂时待在这里不要乱跑,如果有了进展,我再来通知你,”拉格尔叮嘱丝楠。
“好的,你太太那边,”丝楠担心别有误会。
拉格尔挥挥手,“不用管她,她什么都听我的。”
第二天,是埋葬棺材的日子,普尔曼一身黑,站在墓地前,面无表情的看着四个越南劳工担着棺材慢慢往下放。
在他的身后,除了有越南人,还有不少法国人。
他们都知道阮先生的妻子今日下葬。偷偷跑出来的姬莎站在离普尔曼不远的地方,凝望着他的背影。
棺材安稳的放入土坑里,劳工扬起铁锹往里填土,才刚刚浮上一层薄土,就听见后面传来一声严厉的命令,“停止。”
众人回头,就看见一身便装的伊莱海默径直往普尔曼跟前走来。
第一百九十八章 拉靠山
在众目睽睽之下,海默绕着棺材走了一圈,步子极慢,眼神里若有所思。他说停,那几个铲土的高棉人就战战兢兢的一动也不敢不动。
不止是他们,人们都望着海默,等待着他下一步的指示,估计如果他要开棺验尸,其他人都会照做的。
知道普尔曼同样是白皮的越南人呢,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猜测他们莫不是有过节?
奇怪的是,海默最后什么也没说,也没做。他摆摆手,让大家继续,然后转身上了后面的马车,在马车开动那一刻,透过车窗,普尔曼与海默的目光有一瞬间的交错,两人的内心在这一刻都变得很微妙。
之后海默便回国了,带着那两位在殖民地牺牲的同事,几乎是马不停蹄往法国赶。
一切诡异的平静下来,
普尔曼留在西贡,受两方人指派领导。他很忙,有哪个地方发生人员暴动,他就要带兵去镇压;法国人看中那块地方,他要当向导领路。似乎对双方都讨好,又夹在中间,左右不是人,别人不领情,也不理解。
既然他答应了迟知,就努力维持这个平衡吧。
另一边,丝楠暂时在拉格尔家住下,拉格尔赶紧让人打扫清理丝楠之前的公寓,好让丝楠住的更自在些。
在这个间隙,丝楠见了不少人,都是能引起殖民地经济动荡的头头老老们。她还见到了比雷埃和汤玛斯夫妇,比雷埃激动的就差老泪纵横了。丝楠昏迷的那么诡异,汤玛斯夫妇以为她活不成了,丝楠一出事,他们马上带着小米娜来西贡,想通知比雷埃去看看丝楠,两人又有些不确定,特别是汤玛斯夫人担心刺激到自己年迈的父亲,一直犹犹豫豫拖到最后才说。
当时比雷埃差点高血压中风,过去他可把丝楠当成女儿,丝楠在他心中的地位连汤玛斯夫人都比不上。这么多年不见,好不容易丝楠回来了,怎么能半路出事呢。
“你的事,我一定帮到底,”比雷埃对丝楠打包票,他已经知道丝楠的遭遇,也知道这阵子影响殖民地走势的所谓阮先生是普尔曼。除了震惊,比雷埃的感慨更多,他这大半辈子追逐名利,不顾家人,远渡重洋,对感情这东西看得很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