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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还有士兵也加进来,许多人都随身带扑克牌解闷,斗地主规则不复杂,丝楠简单介绍后,结果一到晚上,大家都分成三三一簇一团,出牌的,洗牌的,一片斗地主的盛景。
不过今晚恐怕斗不成了。
五六个士兵用厚重的木桩树干麻绳做成一个简易人力起重机,两人跳进水里,把麻绳系在佛头上。
丝楠几人均站在岸边,丝楠对米歇尔说,“让他们当心点,这条河通往洞里萨湖,雨季下游湄公河水会逆向倒流进湖里,落日时分,正是涨潮的时候。”
米歇尔受教的点点头,“但现在看起来,河水并不湍急。”
“也许因为这几天没下雨吧,”丝楠低头目测了一下脚边的水流,这河水比以往要浑浊一点,“水里很可能有毒蛇。”
米歇尔自信的说,“我们有詹姆斯医生,还有蛇毒药。”
“要是被剧毒的蛇咬到,我也束手无策,”詹姆斯摆摆手,“我的医术不是万能的,还是得自己小心点。”
丝楠望着天空上漂浮着火烧云,看不见太阳,却能把大地照得如发烫的火铜,连周围大榕树的绿色树叶也变得比枫叶还要红,眼看天际的红色还在变深,不知为何,丝楠心中有一点点不安。
“我们往后退一些,给他们让出更多的空间,”米歇尔张手指挥,他看着正站在一块大岩石上出神的儿子说,“普尔曼,你离河边远点,别站到石头上,小心滑倒。”
其实普尔曼和迪斐都在看河里的佛头,他们看到一双半睁开的眼睛,仿佛含笑的注视着你一举一动,却夹杂着淡淡的哀伤。
迪斐有一种说不上的酸酸的感觉,他突然对米歇尔说,“舅舅,我们一定要找到佛庙带走佛像吗?”
米歇尔一愣,“当然,你看佛头的斑驳表面,恐怕有上千年的历史,是价值连城的古叮”
“但是。。但是。”但是这些东西不该属于他们,迪斐把话咽下去,在这个场合,他不能乱说。
河里的士兵还在摆弄绳子,佛像表面棱角太少,串上绳子一动就滑下来,让几个男人直流汗,浸泡在水里的双腿也乏软了。看似简单的工作,却耗费了他们所有的体力。
“大人,能多换几个人下来吗?我们快没力气了,”士兵举手示意米歇尔。
米歇尔同意,又叫了三个士兵下河。
此时,河水的流速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变快了,周围除了士兵的吆喝声,竟静谧的听不到任何虫鸟兽禽的声音,而且还快刮起来诡异的嗖嗖冷风,吹得丝楠额前的碎发都飘了起来。
丝楠心中的不安更浓了。
詹姆斯看见她凝重的脸,问道,“是不是有不对劲的地方?”
“是的,这片森林当地人都很少进来,那些密列人看见佛像都一头雾水的样子,他们根本从来没有听说里面有什么佛庙,我们在雨季轻率的进林寻找已经很冒险了,如果不是有这条河做路标,恐怕我们早就迷了路,而且这条河,。”
丝楠眉头紧蹙,这条河就在那次她被波杜塔推下去的小溪的下游,雨季小溪可以涨成大河,更何况原本的河呢,“我应该提醒他们停下。”
詹姆斯收起了平时的笑容,严肃的说,“法国人不会听你的。”
“但是我必须告诉他们,”丝楠说完就走向米歇尔,“总督先生,河水快涨潮了,我们最好马上退回安全的地方,今晚很可能有一场大暴雨。”
“至少要把这尊佛头捞上来,否则天知道明天它会被河水冲到什么地方,”米歇尔眼睛盯着河里士兵的动作,没去看丝楠。
“可是。”丝楠还想说话,却被米歇尔打断,“别说了,河水才到成人腰身,天还是大亮的,离涨潮还早,我们有足够的时间。”
丝楠见米歇尔态度坚决,便放弃了劝说他,想改变上位者的决定并不容易。
在众人的努力下,绳子终于圈进佛头中间,大家一片欢呼,“你们用力往上拉,我们在下面撑着,”水里的士兵大声冲河岸上的人费力的喊道,刚才还到他腰间的河水,此刻已经涨到他的胸口。
可这群人只顾着高兴,完全忽略河水的变幻。
普尔曼和迪斐一直在做称职的旁观者,他们的头发和衣服始终保持整齐洁净,好像两个来游山玩水的少爷,事实上他们的确是的。
“表哥,你有没有觉得气温变冷了?”迪斐问普尔曼。
“没有,如果你怕冷,还是在马车上待着吧,受不得苦还总异想天开玩冒险。”
迪斐习惯了普尔曼招牌的讽笑,不说话,下意识的抱臂,他想自己是不是穿少了?可下午还热得直流汗啊。
不知什么时候,火烧云已经褪去,乌云越来越暗,越来越低,仿佛要向大地压下来。风变得更大了,吹得树林唰唰的往一边倒去,迪斐和普尔曼终于无法维持自己的形象,他们的头发被吹成了鸡窝头,特别是留中发的普尔曼,鬓旁的头发把他整张脸都遮住了。
河里的士兵们还在奋力把佛头往岸边拖,可是河水又急又快,佛头的体积也不小,他们的体力几乎快耗尽了。
丝楠一直在注意天空的变化,当一抹异亮猛然在空中闪过,她面如土色,冲上前,用力拉住离自己最近的詹姆斯和米歇尔,两个成年男人猝不及防,居然都被丝楠拉得倒退了好几步,差点被石头绊倒,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见丝楠竭尽全力大喊,“快后退,快后退啊,河水要冲下来了。”
一切发生在数秒之间,根本不给所有人喘气的机会。只见上游一团黑浓浓的东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这里涌来。
河中的士兵惊骇的甩开绳子和佛头,拼命的要往河游,却一瞬间被河水淹没头顶。河岸的士兵落水沉没只比这些人晚一两秒钟。
普尔曼和迪斐两个没有经历过任何风险的娇贵少爷手足无措,呆傻的站在原地,面无血色,心里惊慌惶恐却迈不动脚步。
大自然是无情的,更没有阶级的区别,不会额外因为身份宽容他们,一个三人高的大浪眨眼已经到了两人跟前。
年纪小的迪斐害怕的紧闭上眼睛,双臂紧紧的抱住自己。普尔曼却仰起头,死死的盯着前方,仿佛要确认自己到底为何而死。
“不,不,”不远,在高处的米歇尔绝望的大叫。完全失去了平素的镇定肃穆,五官骇然的变了形。
就在河水覆盖两个少年千钧一发的一刻,一个黑影飞快的扑上去,眨眼间,河水淹没了那个地方,方才在河边的所有人,一个不剩全消失了。
“不,不,不。”米歇尔好像疯了般,趴在地上,喃喃的重复着一句话,那双冷酷坚强的眼睛,竟慢慢渗出泪水。
“总督大人,我们要赶紧转移到安全的地方,河水马上就要涨到这边了,”詹姆斯拉住米歇尔的手臂,焦急的说。
米歇尔抬起头,双眼无神,“我的儿子,我的儿子,还有。还有瑟琳娜的孩子,他们都没了。”
“不一定,丝楠去救他们了,丝楠刚才跳下去了,”詹姆斯不知自己抱以何种心情说出这句话,他的胸腔好像被什么堵住,难受的很,他们是有多么的没用,要指望一个小女孩去救所有人,“丝楠对这里最了解,一定不会让他们出事的。大人,我们快离开这里,等退潮了再过来找他们吧。”
周围还有十来个幸存的士兵,其中就是侍卫官查理,詹姆斯叫上他,两人强拉硬拽把失魂落魄的米歇尔拖走了。
他们走后不久,河水就覆盖了所有的土地,接着倾盆大雨乍然而下,太阳还未完全下山,森林里却黑如深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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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恩将仇报
迪斐掉进水里时,意识很清醒,水顷刻间灌进他的鼻腔里,他无法呼吸,喉咙疼的要死。迪斐拼命乱划手脚,却什么也抓不住,他无助的想哭,眼泪却被河水挤了回去,污浊的河水遮挡了所有的光明,就好像遮住了他的生命。迪斐始终不敢睁开眼睛,绝望的他知道自己要死了。
直到迪斐突然感觉到布料的触感,湿黏黏的,是和水里的泥沙截然不同的黏糊,下一刻他的脸被贴到一个温暖的地方,在被四周冰凉的水包围,哪怕只有一丁点温度,也足以让他双手牢牢抓住抱住不放开。
承受一个少年全部的体重,丝楠很有些吃力,被山洪淹没,不是说仅仅会游泳就能逃脱厄运的,丝楠自己肯定不怕这水,但当她被迪斐当做救命稻草拽住,就有点自身难保了。迪斐的双臂就两个钳子死死钳住她的腰,两条腿也扒着她,大概在惊恐的迪斐心里,丝楠和一根浮木差不多。
丝楠第一次救人,没想到如此耗费力气,才几秒钟,她就快虚脱了。原本丝楠还想去找不知被谁冲到哪里去的普尔曼,如此只能作罢,否则两个人都得死。
估计迪斐不会换气,丝楠右手用力捂着他的后脑往自己胸前扣,隔绝水流,而左手撑住他一边的手臂,然后她双腿用劲,往上面游去。
在整个过程里,迪斐的手臂和后脑被挤捏的生疼,比喉咙还疼,可想而知丝楠用了多大的力气,好在迪斐总算恢复了些理智,他动弹不得,却也明白不应该再乱动。
因为有人在救他,而那个人是,丝楠。
哪怕无数汹涌可怕的河水冲向他,却有一个小姑娘一直挡在他身前,保护着他。原来小女孩的手臂也是如此可靠的,小女孩的胸口也是如此坚强的。
再见光明不过刹那间的事,精疲力竭的丝楠费劲最后的体力把少年托到岸边,“抓住树枝,快抓住它,”翻滚的水流覆盖了丝楠的声音,她竭力大吼,“快点啊,伸出手,我快不行了。”
迪斐整张脸都是卡白的,嘴唇也是白得没有血色,越发显得赭色的眼睛更红,就像一只落水的波斯猫,柔软的毛发全一条一条的贴在脸上,还夹杂着泥沙和树叶。
在女孩的嘶叫下,迪斐拼出有生以来最大的勇气和爆发力,一手抓紧近来眼前的树枝,一阵大浪恰好此时打向他,他一个激灵,下意识的又伸出另一只手,同时握住枝干,却让无力抓住他的丝楠彻底失去了支撑。
丝楠顺着河水越冲越远,迪斐惊惶的大喊大叫她的名字,可丝楠什么也听不到了,唯有对他露出一个很淡很淡,淡到苍白的笑。这个笑几乎成为迪斐心中的梦魇,不论在西贡还是后来回到巴黎,每当夜深人静,在他最想念这个女孩的时候,都会梦见这一幕,他会无意识的哭,像个疯子般的痛哭,没有人能安慰。
丝楠的头尖终于被河水淹没,再也看不见了,她却保持着清醒,保存身体里最后一口气,放任自己顺应水流的方向一直往前漂。
一道又一道的惊雷响彻天空,暴雨越下越大,没有丝毫变小的趋势,河水也越涨越高,快把热带雨林变成一片汪洋。
丝楠最后被河边掉在水里的藤蔓缠住,她像个无依无靠的浮萍,被水流连着岸边的沙石不断的冲刷,已经昏迷的她硬是被水打醒了。
丝楠虚弱的将双手攀附在藤蔓上,一点一点的挪近,最后趴在岸边,累的只剩下半条命。
丝楠躺在地上,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任由雨水滴打在自己身上、脸上。接着自己笑起来,和着雨水看起来比哭还难看,她以为自己会死,想不到这条命这么硬。她不怕死,死了也许就可以回家了,但她也不会刻意找死,她不想浪费老天爷馈赠自己的穿越机会。
不知过了多久,缓过气来的丝楠慢慢坐立起来,用湿透的手臂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然后看了看附近,雨下小了些,四周黑得骇人,伸手不见五指,耳边还能听见河水翻腾的声音。
丝楠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地理位置,她摸了摸衣兜,除了贴身的小刀,什么也没有。
先找个安全的地方避雨吧。
丝楠起身,她的双腿还是软的,肌肉一点力气也没有。叹了口气,她像个老婆婆,弯着腰,步履蹒跚的往前走。
丝楠的视野里忽然出现了一小簇反光的银色,继续往前走,她看见了倒在灌木丛里的人,发光的是他手腕上的机械手表。
丝楠立马蹲下,去扒开他的头发,双手手心顿时沾满腥黏的液体,是血。天太黑,没有月光,丝楠看不太清楚对方的脸,却知道他是普尔曼,队伍里留中发的只有这个叛逆的少年。她猜测普尔曼被冲进水里后,脑袋撞上了水中的礁石,沉入底部的他又被浪卷起来抛在这里。否则他身上的血腥味不会这么浓。
丝楠又去试他的鼻息,幸好还有微弱的气息,可也是进气多出气少。要是在现代溺水加脑震荡加全身撞击伤属于重度病危了罢。
糟糕了。
丝楠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少年在自己面前死去,哪怕平时他对她的态度再不好,可并没有实质性的伤害啊。
丝楠只犹豫了几秒,就果断仰起普尔曼的头,深呼一口气,捏住他的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