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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权野兽朱棣-第1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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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张信脸部砸去,只听砰的一声,张信脸上开了花,他倒在了地上,竟从口里吐出两颗打落的门牙。

张信为谏立太子被打掉门牙的事,朝野上下传得沸沸扬扬,对皇上的非议颇多。朱棣十分恼火,他又找不出两全的办法,这比起兵靖难时还更难抉择。一股急火,竟病倒了。

朱棣把自己关在寝宫中,半坐半卧在床上,病了也不能省心舍力,他是个要强的人,这一点很像他的父亲朱元璋。床上堆了一大堆奏折,他不断地咳嗽,但却手不释卷。寝宫长案上也堆着很多折子,朱高炽被召来,坐在那里代父批阅,朱棣也偶尔口授。徐皇后与太医们捧药进来。徐皇后说:“皇上,药煎好了。”朱棣头也不抬地批折子,他说:“一点风寒,也值得你们这样兴师动众。”

太医说:“小病不治,会酿成大疾,吃了这剂发表的药,皇上就会退烧止咳了。”

按宫规,先后由几个太医和李谦掐出一点药,都分别尝过,才由徐皇后从太医手中接过药碗,一勺一勺地喂给朱棣。朱棣见朱高炽也来到床前守候着,就说:“你去忙你的,折子都批完了吗?哪个大哪个小,岂可不分?”朱高炽只得又回到长案前。

吃过药,朱棣挥挥手,人们陆续退出,徐皇后替他掖掖被角,劝道:“皇上病着,还这样废寝忘食,叫我心里难过……”

朱棣叹息不止,就是这样宵衣旰食,也还难免有疏漏啊。不专心志勤思虑,所行怎么能尽善尽美?民生何以得安?勤于思才能想出道理,勤于行,才能治国,治理一个家都很操心,何况治国?徐皇后说,国事虽重,可皇上龙体要紧啊。

“朕没事。”朱棣闭了闭眼睛,忽然问,“郑和不是回云南探亲去了吗?听说回来了?怎么不来见朕?”

徐皇后说他回来好几天了,是我不让他来,怕打扰皇上休息。

朱棣下旨,叫他马上来陛见,他行前,朱棣还交办给他事呢,不能不了了之,必须得听一听。徐皇后无奈,叹了口气走出去。

朱棣坐直身子,问朱高炽,这些折子是通政司收到的全部折子吗?

朱高炽说:“不是。”通政司可能怕皇上太过累,他们通常是把接到的奏折先看一遍,经过筛选,不重要的就不往皇上这送了,直接发给六科去裁处了。

朱棣很生气地说:“他们怎么知道哪个重要,哪个不重要?是他们当皇上还是朕当?谁给通政司这么大的权力?”

朱高炽觉得错怪了通政司,就说:“回父皇,太祖高皇帝晚年就是这么做的,即使这样,他每天还要批几百个折子呢。”

朱棣说,祖宗成法要遵循,又不可一成不变。远古时人们钻木取火,难道我们现在有火燫也不用,有油灯也不点吗?

朱高炽说:“是。回头是不是传旨,让通政司必须把所有的折子上奏?”朱棣不容置疑地说:“当然。你记住,这不仅仅是他们有没有能力判断准确的事,更重要的是,时间长了,他们会做手脚,根据他们的好恶来处理天下大事,甚至隐恶扬善、假传圣旨,那就要大权旁落了,不可不防。”朱高炽说:“父皇所虑极是。”

朱棣随手从床上拿起一个折子,朱棣用朱笔大字批了这样几个字:

朕根本不信

朱棣把这个折子递给朱高炽说:“就拿湖州知府的这个折子来说,狗屁,全是往脸上贴金。你听,什么田谷丰稔,闾阎乐业,什么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你信吗?”朱高炽也觉得确实空洞无物。

朱棣最痛恨报喜不报忧的风气,认为此风不可长,虚夸、瞒报,只会歌功颂德,那边饿死人了,他还要说五谷丰登,百姓安居乐业!长此以往,皇上就会耳不聪,目不明,朝廷为什么有了十三台御史,有了六科给事中纠察百官还嫌不够?朱棣还要设锦衣卫,还要让宦官再建东厂?就是要广建耳目,才不会受骗。

朱高炽说:“儿臣明白了。”朱棣说:“你把这些专门报喜不报忧的折子都一一记下来,朕要派人一一去查实,朕有空也要去暗访,对这些官吏,不可不信,也断不可全信。”

这时郑和进来了,手里提一个鲜亮的盒子,一进来就跪下了:“皇上大安。”朱棣笑了:“朕明明病着,你却说朕大安。”

郑和爬起来说:“龙体欠安,才希望大安呐。”朱棣笑了,连朱高炽也笑了。朱棣说:“你倒会随机应变。你手里提的是什么?是给朕的礼物吗?”

郑和呈上:“是家乡的普洱茶,新茶,我哥说请皇上尝尝鲜。”

朱棣饶有兴致地打开,还抓了几片茶叶放到口中咀嚼,说:“味道是很好。”朱棣下了地,向起居间走,示意郑和跟上。

朱高炽知趣地站起来:“父皇,我先出去吧?”

朱棣说:“不是背着你,朕在床上腿都坐麻了,想活动活动筋骨。”太子便没有跟过去。朱棣和郑和来到隔壁的起居间,朱棣坐在椅子上,关切地问他们那里收成怎么样?这一季稻子割了没有?

郑和说:“割了,新米都上市了。”朱棣说:“农夫的米够吃吗?”

郑和说:“够吃。由于皇上下诏减农户赋税,百姓日子好过了,都念叨皇上好呢。”朱棣问了一个更尖锐的问题,农夫说朕比建文帝如何?郑和顺口说:“比他强多了。”朱棣又问:“比太祖高皇帝呢?”

郑和更是不假思索地回答:“比哪个都强,汉武帝、唐太宗也不在话下。”朱棣哈哈大笑:“这就是假话了。看起来,就是想从朕身边的人嘴里听一句真话,也不容易呀。”

郑和好不尴尬,他狡辩说:“人家说的是真的呀。”

朱棣又问:“那件事,访查了吗?”

郑和说:“确有人说朱允炆从贵州到了云南,可并没找到踪迹。”

朱棣沉吟了片刻说:“他也许早就不在国内了。”

郑和说:“皇上是说……”

朱棣打断他说:“你家也回了,这回一心无牵挂了,就着手准备船只,该下西洋了。朕给你派个助手,叫王景弘。”

郑和说:“我认识他,不是尚膳监的掌印太监吗?”

朱棣点点头:“这个人老成,不会给你找麻烦,他也许能给你烧几个可口的菜吃。你回云南前不是从户部关领造船用的银子了吗?你打算在什么地方造宝船啊?”

郑和说已选在苏州刘家港,那里造大海船的技工多,又能招募到会航海的水手。

朱棣让郑和尽快督造船只,尽快统船队下西洋。朱棣告诉他一句不得外泄于人的话,有消息说,朱允炆可能逃到西洋去了。他下西洋各国,一是宣示我天朝威仪,让万国来朝,打开通商之路;二是秘密侦访朱允炆下落,只要他真的在国外,不管死活,也要找到,生要见人,死要见尸。郑和顿觉使命重大,便庄严地点头:“我明白了。”

? 皇帝吃糠菜团子

夜里,秦淮河上灯火辉映,画舫穿梭驶过,留下一阵阵丝竹管弦声和红男绿女的调笑声。纪纲和翠媛坊的老鸨子也坐在一条小船上,纪纲自己亲自划船,这多少使老鸨子感到不合身份,但也没多想。

说起放走铁凤的事,老鸨子说她心里一直打鼓,铁凤这件事总算瞒过了皇上,风平浪静地过去了。纪纲说,他可担着天大的嫌疑呀。

老鸨子说:“纪大人坐收两千两银子,还不知足?”

纪纲说:“你捞的不是更多?你的嘴怎么乱说呢?你说嫖客女扮男装干什么?又说铁凤没失身,是处女,你这不是给我找事吗?”

老鸨子狡辩:“我没说呀,我嘴最严了,跟拿线缝上的一样。”

纪纲说:“这事连皇上都闻到风声了,我不能让你这张破嘴把我送到阎王那里去。”

老鸨子看到了他眼里的凶光,她发觉事情不妙,后悔单独上他的船,万一他想杀人灭口怎么办?老鸨子就说:“快划到岸上停船,我憋不住尿了。”

纪纲恶狠狠地说:“那你到水里去尿吧。”趁她不备,猛一推,把老鸨子推下水去,老鸨子在水里挣扎了几下,纪纲怕她浮上来,又用桨用力把她向下按,直到水里不再冒水泡了,他才从容地划船远去。

他放心地登岸弃船,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明天早上还要陪皇上到浙江去私访,走前不把隐患排除,真怕离京后出麻烦。

纪纲猜到这次要倒霉的可能是浙江湖州知府马睦,他把自己的府治吹得天花乱坠,引起了朱棣的怀疑,此前已派纪纲暗察过一次,纪纲回来奏报,他是好大喜功,蒙骗天子,湖州是一片民不聊生的景象。

朱棣便决定拿他开刀来了。朱棣此行,还带着朱高炽和一群大臣,他们都是微服,轻车简从地沿着乡村土路来到一处乡村。这里的村道都是新垫了沙土的,刚刚夯实,还洒了水,平整而无任何车辙印。

陪同巡查的湖州知府马睦还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呢,喜滋滋地步行跟随着。朱棣本来是瞒着马睦的,他够神通广大的了,朱棣刚刚驾临杭州,他就赶过来伺候了,朱棣也不好赶他走,他便一路跟着。

朱棣在轿子里说:“朕到湖州来,是谁透露信息给你的?”

马睦不敢说出朝中透信的人,一口咬定他在朝中没有熟人,也无同乡、亲友。故无人给他透信。

朱棣不信,也不想现在深究,走了一程,他突然命轿夫驻轿。他从轿里下来,蹲下身,看了看路面上新夯的土,说:“你不知朕下来巡视,为什么让百姓用新土垫道啊?这路上连个车辙印都没有,是你不准乡下人走吧?”

马睦狡辩说:“回皇上,这里农家过得殷实了,都愿意拿出积蓄修桥铺路,这是积阴德的事呀,并不用臣来支使。”

朱棣显然不信,但也没再言语。

一连路过几个村庄,朱棣都没进,到了岩上村,朱棣突然要进村,他对马睦察言观色,马睦好像并不惊慌,朱棣暗自思忖,是因他毫无欺瞒心里坦然,还是虽有假却早已弥合得天衣无缝?

朱棣一行来到一户农家小院,院子扫得很干净,一家老小都面带笑容出来迎接,没牙的老头认不出是皇帝,还说:“给大官人请安。”

马睦说:“还不领家人跪下磕头,这是当今皇上啊。”

没牙老头吓坏了,忙拉着家人趴在院子里磕头,口称“万岁”。

朱棣说:“都起来吧,日子过得怎么样啊?”

老头抖抖地说:“托天子洪福,好啊、好啊。”

朱棣问:“粮食够吃吗?”

老头说:“吃不完呐。”

朱棣说:“粮食仓在哪?朕看看。”

老头便领朱棣一行到了后院的小仓房,那里有一个用芦席围起来的粮食囤子,米是满的,囤子上头形成馒头状,粮谷金灿灿的。

朱棣抓了一把米,在手里搓着,子粒饱满,他显得很满意,他对马睦说:“你的折子里说湖州田谷丰稔,闾阎乐业,朕还不信呢。看来你府治有方啊。”他回头瞪了纪纲一眼,纪纲倒有谎报诬陷的嫌疑了。

马睦说:“这都遵循了皇上的教诲,不敢有丝毫懈怠呀。”

从仓房出来,朱棣又来到正房,一头钻入厨房,那里摆着一张桌子,上面罩了一个罩,看不见食物,只见有七八双筷子摆在桌上。

朱棣突然发现没牙老头神色十分紧张,不断看马睦和陪来的地方官。朱棣起了疑心,他伸手揭开了食物罩,人们一下子惊呆了,一个竹筐里装着几个糠菜团子,黑糊糊的。

朱棣问没牙老头:“你有那么多粮,却吃野菜度日,这是为什么?”老头一时张口结舌回答不上来。马睦抢着说,他们是穷怕了,惯会节省,是“常将有日思无日”的意思。

老头忙附和:“是,是。”

朱棣更加疑惑,他转身又往外走,又一次折回后院仓房。

朱棣又重新站在粮食囤子前,琢磨了片刻,又围着囤子转了一圈,他对身后的纪纲和李谦说了句什么。李谦答应一声,从墙角拿起一把十字镐,举起来照着囤子猛刨。

朱棣观察着马睦的反应,马睦已经浑身发抖了,忙给老头递眼色。

没牙老头上来制止李谦说:“别刨呀,粮食会淌出来的。”

朱棣说:“不怕,老人家,若是毁损了粮食,由朕加倍赔偿。”

纪纲又一镐下去,粮仓的席子破了一个大洞,从里面淌出来黄黄的一摊,但不是米,而是沙子。原来这个冒尖的粮食囤子里全是沙子,只是上面盖了一层米而已。

人们大惊失色,没牙老头吓颓了。马睦已醒过腔来,他指着没牙老头厉声训斥道:“你好大的胆子!以沙充米,这可是欺君之罪呀。”

老头呜呜地哭着跪下去,全家人也都陪着,见老头哭,一齐大哭。朱棣把没牙老头拉起来,说:“不要哭,没你的事,谁家有粮吃野菜团子呀?谁家有粮用沙子充粮食呀?这都是那些贪官污吏害的呀。”

马睦吓得跪下了,县官也跪下了。马睦说:“臣有失察和粉饰太平之罪。”

朱棣说:“这就是你的路不拾遗、夜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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