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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权野兽朱棣-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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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没有亮透,燕王府长史葛诚就在徐王妃寝宫紧闭的大门外等候,上夜太监郑和哈欠连天地出来说:“什么事这么急呀,不能等天亮吗?王爷可睡得正香呢,你这不是找骂吗?”

葛诚说,若不是十万火急的事,大清早敢来打扰吗?

郑和说:“你先跟我说说,是什么火上房的事,该不该叫醒主子,你别害我和你一起挨骂。”葛诚说:“放屁,你这小猴崽子还拿起大来了,禀报王爷的机密事能让你知道吗?”

郑和嘟囔着:“王爷啥机密事还能瞒过我呀,偏你拿个鸡毛当令箭。”他不情愿地进去了。听说有急事,朱棣急急忙忙地穿衣服下床,吩咐外面的郑和,让葛诚到书房里去等着。郑和答应了一声。徐王妃拉开窗帘向外看看,说,天还没亮透呢,什么事等不到天亮再办啊?

朱棣一点抱怨没有。下面的人还不懂规矩吗?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惊扰他的好梦。葛诚又在耍什么花招?他来禀告,朱棣更要加以重视了。这个不自量力的葛诚,吃里爬外,他还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呢。

徐王妃说,既然已知道他是皇上的眼线,就该打发了他。朱棣怕打草惊蛇,只能忍,皇上的眼线,若处置了,朝廷就会警觉。留着也好,叫他传点假情报过去,也是将计就计。

燕王穿戴整齐地进了书房,葛诚忙站起来说:“打扰王爷了。因为消息是半夜得到的,又很重要,不得不……”

朱棣打断他说:“这是应该的,我什么时候因为公事埋怨过你们?说吧,出了什么大事?”

葛诚报告的是周王被废为庶人的消息,已被抄了家,周王府的官吏全被处死了,周王被押到了南京关到了牢中。

朱棣听了,有如五雷轰顶的感觉,天眩目转,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呀,又何况他与周王是亲手足呢。朱棣愣了好一会才问消息从哪来的?确实吗?

“绝对可靠。”葛诚说,“是曹国公手下的都指挥使陈晖传给我的信,还错得了吗?他就是执行围捕周王密令的人。”

朱棣情知自己上了当,李景隆是假道灭虢呀。但朱棣不能让人觉察出自己的失算和失态,就说不大可能,李景隆不是奉上谕到塞上巡边的吗?怎么会跑到开封去了?

葛诚说,这是朝廷的声东击西计策,怕走漏了风声。大军行到开封,神不知鬼不觉地包围了周王府。朱棣陷入了沉思。

葛诚帮着朱棣分析利害后,劝他宜早做准备呀,焉知这不是冲燕王来的吗?谁不知道周王是殿下的同胞兄弟,就是他有罪,也该先跟殿下打个招呼呀。朱棣一直保持着高度警觉,他审视地看着葛诚问:“依你看,这事怎么办?”

葛诚认为这真是欺人太甚了,这是给殿下一个下马威,下一个就会轮到殿下头上,不可不提前作准备。

朱棣立刻变了脸,斥责道:“这叫什么话?你难道鼓动本藩造反吗?我多年来循规蹈矩,从不越礼,不违制,朝廷怎么会与我过不去?周王出事,必是有违法之举,我不能因他是一奶同胞就袒护他。”

这话很出葛诚意外,他愣了片刻,无言以对。朱棣说:“你去吧,有了消息,及时告诉我。”葛诚站起来说:“是,殿下。”

天刚亮,燕王朱棣就带随从出了燕王府端礼门,小太监突然发现一个“死倒”。朱棣让他过去看看,竟是形容憔悴、衣不蔽体的李谦,人并没死,他蜷缩在门外护城河旁,在打摆子,忽冷忽热,浑身直打哆嗦,病得很重。小太监并不认识李谦,还踢了他一脚,回来报告朱棣,是一个要饭的,病得爬不起来了。

朱棣斥责了小太监,干吗要踢他一脚?可怜穷人、体恤弱者,也是美德,让一个病馁交加的人躺在燕王府外,尤其不雅。他告诉一个王府管事的,把他收容到府里,给他吃饱饭,抓服药给他治病。

没等管事的走近李谦,鸣锣声传来,惊醒了李谦。当李谦看见朱棣的仪仗从放下来的吊桥出了城时,李谦挣扎着爬起来,拼尽全身气力向仪仗队冲过去,企图抓住轿杆。侍卫们以为是刺客,一拥而上,拳打脚踢,把李谦踢落河中。

朱棣看着在护城河里挣扎的李谦说:“你们干吗对他下死手?一个行乞的小要饭的够可怜的了,下去把他捞上来,给他吃一顿饱饭,给半贯钱再打发他走。”

管事的只得叫人下去捞。落汤鸡一样的李谦上了岸,死死地抱住轿杆不松手,嘶哑着嗓子喊:“殿下,我是小保子呀!”

朱棣仔细辨认后,忙叫“驻轿”,他走下轿来,扶起李谦说:“真是小保子?你怎么落到这步田地了?”

李谦好不委屈,抱着朱棣的袖子呜呜咽咽地哭起来。众人都莫名其妙地看着。朱棣哄着李谦说:“别哭了,小保子,不管有多少辛酸,都过去了,你回到家了呀。”见他瑟瑟发抖,便伸手在他额上摸了一下,说:“哎呀,好烫,你病得不轻啊。”他吩咐随从们:“快,把他扶上轿去,抬回府里去,找郎中给他好好看病。”

众人不情愿,也不敢违拗,只得把李谦扶上轿抬回王府,朱棣却叫人再选一顶轿子来,他就在端礼门外等。

? 一边联络藩王一边打信息战

直到日上三竿,朱棣才逶迤爬上西山,来到大庆寿寺,屏退闲杂人,与道衍、袁珙坐在禅室里密谋。袁珙是刚刚接到密信,从白云观赶过来的。

道衍同意朱棣的看法,葛诚的消息有可能是朝廷故意让他透露的,试探一下殿下的反应。朱棣很奇怪,出了这么大事,小保子该有信捎出来呀。为证实消息真假,朱棣已派人连夜奔赴开封探虚实了。他确实有七八天与朱橚音信隔绝了。

袁珙分析,这消息多半是可靠的,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现在人家已是磨刀霍霍了,我们必须加速准备应变,否则有可能成为第二个周王。

现在道衍一反稳健的态度,认为真的到了兵戎相见那一天,他分析殿下是占着优势的。四个字就是致建文帝死命的法宝。

袁珙问哪四个字?道衍说:“就是殿下说过的‘变古乱常’啊。”

朱棣点头。

道衍又分析说,建文帝所重用的文臣全是肩不能担担、手不能提篮的书呆子。六个尚书一个比一个书生气重,兵部尚书齐泰不要说了,吏部张紞、户部王纯、礼部陈迪、工部郑赐、刑部暴昭,再加上太常寺卿黄子澄、翰林解缙、方孝孺,没有一个能成就大事,他们不过是书中议政、纸上谈兵,充其量是良吏而已。袁珙附和他,书生气就是误国气。

道衍拿起一本《太祖实录》,这就是方孝孺编,柳如烟协编的《太祖实录》,文采毕现,好学问、好文笔,但治国就等而下之了。他们最大的失误是先剪枝叶后伐树干。倘他们突如其来地以大兵包围了燕王府,我们还没准备好,仓促应战,几乎没有侥幸取胜的可能,可惜他们错过了这一步。

袁珙也说朝廷一再失误,就用张昺、谢贵的北平兵马袭击燕王府,我们也只能束手就擒啊。

道衍以为,朱棣应当感谢太祖皇帝。当年他令殿下领兵雄镇北藩,又远征塞北,造就了功业与名声。他却让本来孱弱无能的皇太孙留在京城,受那些腐儒熏陶,导致今日外藩强悍而皇室脆弱的局面,这是太祖自酿苦酒,却留给皇太孙来品尝啊。说得何其深刻!袁珙忍不住笑了。

朱棣说,他们拿周王开刀,这是打在周王身上,疼在他燕王心里,下一个就该轮到他了。这是先砍枝叶后伐主干的办法。

道衍有同感,也许再连续削几个藩,把枝叶剪完再撼主干。其实,当今皇上最怕的不是周王,而是燕王,殿下是太祖所最钟爱之王,仁明英武,得士卒心,这是主上心里最忌讳的。而燕国这地方,殿下经营了近二十年,这里民习弓马、民风强悍,也是为朝廷所不能容忍的。

道衍又一次提起反也削,不反也削的话。

朱棣虽心里有数,还是虚心就教于一僧一道,问现在应当怎么办?

道衍想起了不久前燕王朱棣出的一副对联,曾让道衍对下联。他从里面斋房里拿出一副写好的对联,对他二人说,殿下出的上联,老衲已经对上了,并把对联挂到墙上。

二人凑过去细看,朱棣的上朕是:天寒地冻,水无一点不成冰。道衍的下联对的是:世乱民贫,王不出头谁做主。

朱棣不禁一阵阵心血上涌,袁珙叫起好来,王字出头加一点,不就是主宰天下的“主”了吗?这就明白无误地告诉朱棣,要毫不犹豫地起事,出头为天下主。

袁珙说,要防止朝廷各个击破,秘密联络各藩王,一旦起事,群起而响应才行,特别是北面的宁王,兵强马壮,有实力。那些骑墙观望的王,至少要让他们不偏不倚,不协助朝廷打我们,就算帮我们了。袁珙觉得这是不难的,特别是周王被废之后,人人自危,撤藩对他们总不是好事。

朱棣点点头,他又提出,想上疏为周王求情,这可以缓冲一下,朝廷见他为周王求情,一定不会认为他要反。

袁珙不赞成,以为这很容易弄巧成拙,万一朝廷以包庇同党为由,对燕王实行连坐,不是授人以柄了吗?

朱棣有他的考虑,生死存亡关头,他不为周王说话,会寒了各藩王兄弟的心,过后谁会真心帮他?能不能起作用都在其次,争得人心是首位的。这正是把各藩王的心拢在朱棣身上的机会。

道衍表示首肯,这也说得是,这是一招好棋。

朱棣分析,有一样对他们不利。当今皇上轻税赋得民心,当年太祖皇帝的志向是“仓有红粟,巷有肥狗,百姓温饱”,到了建文帝手里,得以实现了,起兵,不能不顾及人心向背。

道衍冷冷地扔过一句话来,贫衲不知道什么叫人心向背,只知道天意、天道。天给你的你不取,是违背天意。

朱棣突然提起了“天象示警”的话题,最近山东水灾,山西大旱,河南飞蝗千里,吃光了大地上所有的绿色,这对天子来说,都是灾星,世人通常认为是皇上无道所致,朱允炆一定寝食难安,何不再给他来点雪上加霜?

一句话提示了袁珙。他愿意走一趟南京,去散布偈语,他于是念出了“莫逐燕,逐燕必高飞,高飞上帝畿”一句。

朱棣惊讶了,这偈语很多人都知道,他记得,当年太祖皇帝立储时,南京街头出现了一个疯道人,是他口中念叨的,只不过当时谁也解不透。

道衍说:“今天还解不透吗?燕,乃燕王殿下也。那个疯道人,也就坐在殿下身边啊。”

朱棣看了一眼袁珙,这才恍然大悟,不禁对他三拜。他明白,袁珙想到京师去来一次“故技重演”,这一次的效果可大胜于从前了,他不觉心花怒放起来。

朱棣说了声“好”。他决定,那就一边联络各藩王,一边加紧秣马厉兵,同时上疏为周王说情,再烦袁道长走一趟南京,四箭齐发。

? 背叛自己父亲的人不能用

朱橚被押解进京,他明显消瘦了,被推上谨身殿时,眼圈发黑,面色发黄,犹如一张死人脸,走路都直打晃,坐在上面的朱允炆顿生恻隐之心,一阵心酸。朱橚没想到殿上站着扬扬得意的朱有爋。朱橚很纳闷,看儿子穿得很体面光鲜,又是春风满面,看来不会与他连坐了。他看了儿子朱有爋一眼,这才不情愿地给皇上跪下:“罪臣请皇上大安。”

朱允炆的语气并不严厉,他说:“你也闹得实在不像话了。你平素就有干预地方、走私、强占良田、逼死人命种种恶行,朕即位之初,又念你是朕的长辈,传谕过不止一次,希望你过而能改,想不到你变本加厉,竟然私蓄死士、招兵买马,意欲谋反,是你逼朕出此下策,不得不挥泪斩马谡。”这一说,朱橚吓得一抖,叩头喊“饶命”。

朱允炆又心软了,他叹了一口气说:“你别害怕,朕不会杀你的,也不忍心。咱们朱家,你和蜀王是最有文才的,你就是贬为庶民了,朕也会让你衣食无忧,你好好去琢磨诗词歌赋,还有什么本草吧。”

朱橚再次跪下流泪叩头说:“罪臣谢皇上宽仁不杀之恩。”

朱允炆掉过头去看朱有爋,然后问朱橚:“你知道是谁告发你的吗?”朱橚茫然道:“臣罪有应得。”

朱允炆说:“如果不是你儿子写密揭告发你,朕也许不会相信。你儿子总不会诬陷你吧?”

朱橚震惊,愤怒,眼里喷火,他才知道是这个不争气的孽障卖了他爹。还有什么好说?他只能恨恨地望了朱有爋一眼,一声未吭。

朱允炆目视着朱有爋问:“你说,朕应该怎样奖赏你呀?”

朱有爋十分得意地说:“臣悉听圣上裁处。”

朱允炆问他:“你恨你老子,是不是?”

朱有爋马上辩解:“请圣上明察,不是这样。我告发父亲不法,完全是为了江山社稷,是对皇上尽忠,出以公心。”

朱允炆冷笑一声,说:“你是老二,却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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