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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权野兽朱棣-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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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办跑去一问,马上回来向袁珙禀报,是景家小姐死了,上吊了。

袁珙惊得差点魂飞天外。他觉得丢人,谁不知道他袁珙的相术和占卜名满天下,会算不出景展翼死期在即?他既是大媒,又是下聘礼的使者,这不是命运在捉弄他吗?朱棣会怎么想?他怎样向朱棣交代?

袁珙急忙下令下聘礼的队伍向后转,偃旗息鼓地打道回府了。

徐王妃一整天水米未进,躺在床上只管流泪。

朱棣得到消息,很不安,二十多年来,她毕竟是与自己相濡以沫地走过来的,也不能让她太伤心了,所以他又一次来到她的寝宫劝慰徐王妃,让她放宽心,说他心里黑白泾渭分明。再次强调他的本意不在于要一个女人,更不是贪恋美色,而是必须牢牢地把景清绑在他的战车上。景清是谁?他是天下与方孝孺、铁铉、解缙、齐泰这些人齐名的大儒,天下人俯仰,他们中有一个为我所用,则可以号令天下,他必须算清这笔账。

徐王妃不说话,她才不信,朱棣的巧言令色本领她还不知道?他不过是编造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为他的好色遮羞,朱棣实在让他失望,这一来,他的抱负也大打折扣了。

这时李谦来禀报,说袁珙来到了门外。下聘礼这么快就回来了?会不会有什么变故?他急忙来到外间客厅里,见袁珙局促不安地站着,神色不太自然,朱棣心里咕咚一沉,知道等待他的不是什么好消息。

朱棣勉强发问,这么快就回来了?景清没有说什么吧?

袁珙向他身后看,朱棣一回头,原来徐王妃从卧房里出来了,难怪袁珙欲言又止。朱棣让他照实说,徐王妃知道这件事。

袁珙哭丧着脸说,好不晦气。他带人抬着聘礼浩浩荡荡奔景府去时,发现景家一夜间大门都糊白了,搭起了灵棚,在办丧事。

朱棣吃了一惊,也首先猜是景清死了。他死了还好了呢。袁珙悻悻地说,是景家小姐死了,听说是上了吊。

朱棣呼地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惊愣地与徐王妃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不大相信地说,怎么会呢?会不会是诈死?他的反应之强烈,令徐王妃十分反感。袁珙说,吊丧官绅都一拨一拨地去了,还会有假?即使有假,也总不能启开棺材验尸呀,方才他派人去打探,听说小姐愿嫁到王府,而景清死活不允,骂了一顿,还把小姐锁进了空磨坊,扬言要把她送到尼姑庵里去削发为尼,这姑娘感到没脸面,半夜就上吊了。

徐王妃相信了,瞪了朱棣一眼,叹息一声说,罪过呀,这怎么说,好端端一个姑娘给毁了,太可惜了。

这等于骂朱棣罪过,别说燕王本人,连袁珙都有点听不下去。朱棣也没心思同她计较了。

朱棣也相信了,景清这老东西,偏偏与他作对!不识抬举!他对袁珙说,行了,这事就压下,谁问起来,就说王府压根没有到景家聘女的事,她死不死与燕王府无关。袁珙答应一声往外走。朱棣给徐王妃扔下一句话,这回你该称心如意了。徐王妃心里比方才轻松多了,她反唇相讥地说,殿下这叫什么话,大难临头了,也该收收心了,想想大事吧。朱棣装没听见,走了出去。

? 装疯可以避免危险

景展翼根本没有死,这就是她的计谋,人死账烂,朱棣也奈何不得,景清和柳如烟也就安全了。就在景家大办丧事的时候,柳如烟早护送着景展翼连夜出了北平,已经到了通州。这时天已蒙蒙亮了。

一辆桐油香车停在路旁,几个仆人等在那里,景展翼走下车,在向送行的柳如烟告别,她说:“你回去吧,已经送到通州了,还要送到南京去吗?”

柳如烟心里空落落的,虽说此计能救一时之危,可景展翼这个“死人”何时才能在人间露面?景展翼回到南京,也不敢回家去住,她已打定主意,就住到方行子家去,但寄人篱下,一个人住在方府里,柳如烟怎能放心,再说,朱棣也可能派人去探听虚实。

景展翼让他不用为自己担心,好好当他的官,略施小计,总算逃出了朱棣的魔掌。这是大好事呀,干吗还愁眉苦脸的。

柳如烟说,朱棣大小车辆地拉着彩礼上门提亲,却遇上搭灵棚办丧事,也够晦气的了。说景展翼上吊自杀,朱棣未必信。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不信他也没办法,景展翼说,他还能打开棺材看个究竟吗?不管怎么样,柳如烟和她爹都不会因为这件事受牵连、受委屈了。

柳如烟真恨透了朱棣,恨不能捅他一刀才解恨。

景展翼嘱咐他,他在燕王府也好,能随时知道朱棣的动向,万一他有异举,可千万不能附逆呀,不管他给你多大的官。

柳如烟说,这还用嘱咐吗?

景展翼登车后说:“你快回去吧。”她撂下了车帘,又掀起来,她的眼里流出泪来,她心里如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什么滋味都有了,也不知什么年月才能再见。

柳如烟的眼睛也潮了,他又上前拉起她的手,让她保重,安慰她,乌云总会被大风吹走的,天一定会晴,他答应会常写信,过一阵子再回南京去看她。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呀,景展翼狠狠心,松开手,放下了车帘子,柳如烟听到了呜咽的啜泣声。香车的车轮滚动起来,柳如烟痴呆呆地目送着香车远去。

景展翼的暴卒,在精神上对朱棣是个不小的打击,费尽周折,冒着得罪发妻的危险,眼看办成的喜事却变成了丧事,好不晦气!

他把自己锁在屋中,困兽一般走来走去,忽而站在窗前傻笑,忽而把桌上的杯盏摔个粉碎。他看见李谦在廊下探头探脑,与一个小太监在窃窃私语,小太监说,王爷怎么了,又是哭又是笑的,疯了吧?

李谦忙斥责:“莫胡说,你舌头长疔了呀?”

朱棣听了,一怔,“疯了”一词在他耳畔轰鸣,如今他真是焦头烂额了,家事、国事、天下事,诸事不顺,他穷于应付,几乎无力摆脱困境。小太监一句“疯了”,如在他面前敞开了一扇大门,天也亮了,地也宽了,这不失为渡过难关的计策。人疯总得有个契机、因由,失去美人景展翼,朱棣也可以疯,虽然这不够体面,但能瞒过朝廷,便是大功告成。在他犹豫着的时候前门外大街的一个疯子最后促使他装疯。

前门外是北平最繁华的一条大街,商号、店铺林立,人车来往,市声震耳。朱棣带着随从去看望景清,他不能对景展翼的死无动于衷,在灵前焚化几张纸钱也好,他怕因景展翼的死彻底失去景清。去吊唁,这也是一箭双雕,他在为自己的疯铺路。

当他走到牌坊前,真的看见一群人围着一个蓬头垢面的疯子在取笑,有人把大枣抹上狗屎,再扔给他,说:“大枣蘸蜜,吃吧。”

那疯子拾起来,塞到口中,有人问他香不香,疯子一边嚼一边咧开嘴笑:“香,好香。”围观的人哄堂大笑。

朱棣皱了一下眉头说:“这群市井无赖,欺负一个疯子干什么!”

李谦说:“疯子其实最快乐了,世间什么忧愁的事都跟他没关系,也没有人在乎他。”这句话似乎更加坚定了朱棣的决心,他咀嚼着这句话,禁不住在心里想:是呀,谁也不会在乎一个疯子的,人一疯了,对谁都不构成威胁了。这是最好的掩护,逃出困境的最好选择。他的眉头忽然松开了,双腿一磕马肚,加速走去。

朱棣骤马而来,直闯景家灵棚,这可是个巨大的轰动。他突然出现在灵棚前,惊动了所有的人。他下了马,目光发直,直奔棺材而去。他的出现,轰动了吊丧现场,官员们全都四散开,在一旁屏息敛气静观。

司礼拖长声喊:“燕王殿下来吊丧喽……”

这一喊,吹鼓手们才如梦初醒,大吹大擂起来,棺材两侧雇来号丧男妇们如被按了哭的开关,干号的声音顿起,景清的管家急匆匆地从里面赶出来,想拖住朱棣:“王爷,我家景大人送客去了,对不住,怎敢惊动殿下?”朱棣却双手拍着棺盖,笑嘻嘻地说:“是我命薄,不过,我这不是来娶她了吗?”他随即对李谦说:“来人,把景小姐的棺椁抬到王府去,我给她办喜事……”这一来,周围的官民无不大惊失色,很多人都悄声说,坏了,燕王疯了……

李谦吓得面如土色,拖起朱棣的袖子说:“王爷,咱们走吧……”

朱棣扔了王冠当球踢,又抓了一把纸钱随意抛撒,甩开众随从,呼天喊地地向远处奔去,他终于拉开了装疯的大幕。

随从们在后面奔跑着追赶。

? 王爷跑到街上吃西瓜皮

徐妙锦在窗外花间弹着古筝。丫环桂儿一溜碎步跑来,

她说:“不好了,燕王殿下疯了。”

徐妙锦根本不信,她说:“胡说什么!你才疯了呢。我昨天晚饭还和他一起吃的呢,谈笑风生,睡一个晚上觉怎么就会疯了呢?”

况且,在徐妙锦看来,朱棣心胸开阔,豁达,遇事想得开,他断不会无缘无故地疯了呢。桂儿却说是真的,千真万确,府里好多人都去看了,想把他拉回来。徐妙锦接着问:“没问问为了什么?”

桂儿嘻嘻一笑,说他要纳妃的景家姑娘上吊了,王爷急火攻心,就疯了。妙锦不由得不信,她说了一句“真没出息”。随后站起来问:“我姐呢,她知不知道?”

桂儿说:“她也跑到前门外去了。”徐妙锦便站了起来,让桂儿备轿,她要去前门外看看。桂儿答应着跑出去。此时的前门外大街可热闹了。三孔牌坊下,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在围观看热闹。有人甚至爬到牌楼顶上往下看,人群里不断地发出哄笑声。

被围在核心的正是朱棣,他自己糊了一顶尖顶纸帽子扣到脑袋上,好好的衣服弄得脏兮兮的,脸上有泥,他一边在地上拣西瓜皮啃,一边唱唱咧咧地哼小调:

一更里,拉屎撒尿急……

二更里,景家小姐你别走,灵棚里有我保护你……你本是王妃命,怎么成了小寡妇?让我抱住你……

每唱一句,就把拣到手的西瓜皮啃上一口,直到啃干净为止。

人群里有人起哄:“喂,三更里抱着小寡妇干啥呀?”

朱棣便接着唱:“三更里,我和小寡妇啃西瓜皮……”人群里笑声更大了。人圈外有一个在泥炉子上烘南瓜饼的,他尖脸猴腮,其貌不扬,名叫纪纲,山东济阳人。他一边往炉子上摆南瓜饼,一边对旁边西瓜摊上的老头说:“这些人真是吃饱饭撑的,一个疯子,你逗他干啥!卖热乎南瓜饼喽……”卖西瓜的喊了声:“卖又甜又脆的大西瓜,不甜不要钱咧……可不是,闲的。”

此时的布政使司衙门里,几位掌控北平军政要务的大员,还在研究对策,朱棣并不是好对付的角色,他会让人敬畏,也叫人头疼。

张昺、谢贵、张信和景清四位官员都在,张昺说,不断有消息传来,说燕王府不但从北元那里买来战马,又有消息称,前几天宁王秘密潜入北京,和燕王密议了一个晚上。

谢贵说,幸亏皇上远见卓识,早早把唐云、陈寿、房胜、赵夷这些人的兵权移到了宋忠手上,他时刻注意着燕王旧部的动静呢。谅他们也不敢轻易冒险。

景清觉得,皇上调燕王手下骑师的办法最好,调得远远的,调到京师去,一旦有事,他手下人想作乱,也是远水不解近渴。唐云、房胜、赵夷这些人,只调到开平,就在北平周边,只要心在燕王一边,到时候还不一样反水。

因为有救他母亲一命之恩,张信的话就说得很温和了,而且有指责别人的意思。他说,我们奉皇命行事就对了,不必添枝加叶,我看天下本无事,若是朝廷看出燕王有二心,这次还不把他改封内地,或者索性削了藩啊。当臣子的,应当多弥合裂痕,少往生分了弄。

张昺一听,马上予以驳斥,这话就不对了。依你的意思,我们坐在北平是挑拨朝廷与藩王争斗了?让我们掌控北平,密切注意燕王动向的上谕不是皇上下的吗?张信生怕别人知道他与燕王有瓜葛,就不敢再吱声了。忽然,柳如烟跑进来,张昺取笑他说:“是柳翰林啊,好久不见啊,在王府里高就,也不请我们客。”

柳如烟没心思开玩笑,不等落座就急着告诉大家,出了大事了,燕王疯了!景清从他眼睛里分明看到了幸灾乐祸的影子,这也难怪。

几个人都吃惊不小,相互看看,张昺首先不信,他说,是谣传吧?

张信也说:“好好的,怎么会疯呢?他这人心挺宽的呀。”他看了景清一眼,弦外有音地问了一句:“我听到街谈巷议,说昨天燕王殿下还去府上吊丧了,是不是……”

景清显得很狼狈,他昨天听人说了朱棣在灵前失态,也只认为是一时急火攻心,并没往心里去,他生怕别人把朱棣与他女儿往一块扯,那是耻辱,景清就遮遮掩掩地说:“当时……并没有什么异样啊!”

张昺问柳如烟,疯得重吗?柳如烟听人说,在前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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