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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玉说:“殿下忘了,在下也是习武的呀。”
朱棣说:“武对武,这倒是天生一对。好吧,她只要不是必须杀头的,回头我就把她赏给你,成全你。”
张玉一脸笑容,连忙说:“谢谢殿下。”
朱棣便和张玉一起去见识一下捉到的女侠。
铁凤被押在西大殿一间配殿里,门并没有锁着,有七八个士兵守候在门口、窗下。朱棣一走进西大殿院子就说:“嗬,一个女子,这么兴师动众、如临大敌,太把她当回事了吧?难道她长了三头六臂?”他命人把门打开,看守却说二公子在里面。朱棣和张玉都很感意外,朱棣皱起眉头说:“他来干什么?”心里未免反感,朱高煦一见到女人,便如苍蝇见血一样,叮住不放。看守说,二公子好像在劝降那个女侠。
显然是借口,朱棣有些不悦:“有他什么事。”他看了张玉一眼,迈步往里走。看押房中,这时朱高煦正端着一杯茶向铁凤献殷勤:“女侠别想不开,燕王府上上下下向来对人宽厚,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朱棣听了这话,便停在了门外,举目望去,他眼一亮,没想到这女侠如此美貌。铁凤不接那杯水,她说:“既然宽厚,那就放我出去。”
朱高煦说:“这也只是一句话的事……”他看到铁凤的眼睛一直往门口看,便回了一下头,不由得吃了一惊,没想到父亲和张玉在门外站着呢。他有几分尴尬,忙放下水杯,带三分解释地说:“我听说抓了个女侠,想来审审她。”
大战在即,他还要靠勇猛的老二冲锋陷阵呢,所以朱棣也没让他太难堪,只是不动声色地说:“忙你的去吧。”
朱高煦无奈,又偷觑了铁凤一眼,答应一声往外走。他终于又找到了一个借口:“我遵王命,已将张信一家接出来了,怎么安置呀?”
朱棣说:“这还用问我?”朱棣命朱高煦去找太监总管,腾出一处房舍来,好好安置,待以上宾。
朱高煦走后,朱棣又望了铁凤一眼,心里涌起酸酸的滋味,眼前这个美色虽令他怦然心动,却不能染指,张玉想要她,必须成全。现在是用人之际,再不情愿,也不能因争美色而失去大将之心。
朱棣忽然对铁凤失去了兴趣,脸上是懊恼的表情,他对张玉说:“我还有事,你先审她,问出是为何而来,受谁指使。”
这等于是暗示张玉,他的要求可以满足。
张玉喜出望外,笑着应承:“是,殿下。”
一听称朱棣为“殿下”,铁凤更加注意地打量他了。朱棣转身往外走。张玉又追出来,朱高煦并没走,在门口站着呢。
张玉心里还不托底,对朱棣说:“那,方才殿下答应末将的事,还算数吗?”朱棣笑着说:“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还能反悔吗?你很有福气,我没想到她这么迷人。”张玉赶紧说:“谢殿下大恩。”
朱高煦似乎听明白了,脸上是讪讪的表情。
? 先做事,地位后面有
朱棣的步子很大,朱高煦紧追了几步,追上朱棣。他很不满地说:“父王,我听方才父王的口气,好像把那个女侠赏给张玉了?”
朱棣平淡地说:“是啊。”
“太便宜他了,”朱高煦赤裸裸地说,“儿臣也看中了她,有我先要的,也没有他占先的道理呀。”
朱棣压着火气说:“一个女刺客你也争,毫无志气。”
朱高煦说:“她可不是个只会拳脚的粗人,跟她交谈,我感到她很有学识呢。”
“那又怎么样?”朱棣说。
朱高煦用央求的口吻说:“求求父王了,把她赏给我作妾吧。”
朱棣忍着火气说:“不行,话已说出去了,还能收回来?你呀,不要为一个女人而计较。我们现在正是用人之时,为一个女人冷了一个将领的心。得不偿失,他甚至可以怨恨、反目,甚至化友为敌;反过来说,用一个女人拢住一个大将的心,这本钱不是太小了吗?”
朱高煦根本听不进去,他愤愤地说:“父王光知道笼络将士,就不想到笼络我吗?”
“混账!”朱棣忽然火了,“这么说,我不笼络你,你会反了?”
朱高煦傻了,没想到朱棣把话说得这么重,他急忙说:“我错了,我是气的。”朱棣只得安慰儿子说:“眼下是什么时候?生死存亡的关头,你还有闲心想这些!如果我们有出头之日,天下都是我们的,还愁一个女人吗?”
这倒也是。朱高煦虽不是心悦诚服,也觉得木已成舟,空惹父王生气也是不合算的。这时,郑和领着卖烤南瓜饼的纪纲过来了,一见朱棣此时是这般模样,大吃一惊,愣在了那里。
郑和踢了他一下:“发什么愣,快磕头啊。”
纪纲趴下去一边磕头一边说:“真是想不到,真是想不到啊……”
朱棣哈哈笑道:“想不到一个吃狗屎的疯子会好得这么快吧?起来吧。现在正是用人之际,足下有什么特长,不妨自荐。”
纪纲爬起来说:“小的早该效力了,王爷就是养只猫,也得给主人逮耗子。”倒挺对朱高煦脾气,他拍手笑道:“这人尽说大实话。”
朱棣说:“你我有缘啊,我疯癫之时,多亏了你的狗屎南瓜饼。”
纪纲说:“我当时是可怜殿下,看不惯无赖地痞们欺负人。”
朱棣又说:“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啊。我一向用人所长,你是秀才,写写抄抄,怎么样?”舞文弄墨,纪纲自然也笔下来得,不过那并不是他的长处。
朱棣问:“那你的长处是什么?”
纪纲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侦探别人隐秘,我有乐趣。”他早已划算好了,只有干这行,才是主子的心腹。没想到,这想法与朱棣一拍即合,他跟前还真缺这样一个人才,有些人知人知面不知心,表面上阿谀奉承,背地里卖主求荣。当然他没说出来,他不会这么直白。
纪纲进一步推销自己,认为王爷若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必须有人,他就愿当殿下的千里眼、顺风耳。
这是后话,朱棣说:“好。你知道眼下你该干什么吗?”
纪纲看看朱高煦和郑和,欲言又止。
朱棣便对他二人说:“你们先走开。”
朱高煦鼻子里哼了一声,不满地走了。
朱棣与纪纲通过玉带桥过河。但见府内正调集军队,一片紧张气氛。纪纲说:“若讲当耳目,我只能给一个人当,否则就不灵了,殿下说对吗?”这很合朱棣口味,他马上表态:“从今往后,机密事你只对我一个人负责。你只是我一个人的耳目。”
纪纲深受鼓舞,他说:“殿下不是刚问眼下我该听些什么、看些什么吗?”朱棣看着他那双狡黠的小眼睛,让他说下去。
纪纲献策,现在是天下动荡之时,人都有举棋不定之忧。王爷在顺风时,听到的都是奉承话,只有危难之时才见真心,谁忠谁奸,谁诚信、谁离心离德,这时才见分晓。所以纪纲想在暗中为殿下甄别一下王府属官,不知可否?朱棣拍着纪纲的肩膀说:“你真是上天赐予我的奇人呵。好了,你就放开手去干,暂时还想不出给你个什么官衔,也顾不上了,以后不会亏待了你的。”
纪纲说:“我倒并不在乎名分,能为殿下做点事情,就是我的一大乐事。”
? 暗箭难防
官军已将燕王府围困起来,城上也是壁垒森严,双方有一触即发之势。柳如烟也在城楼上,趁人不备,将绑了信的瓦片抛了下去。
徐辉祖和景清带着亲随耀武扬威地来到端礼门外,身后跟着方行子和孟泉林,在护城河前驻马,张昺和谢贵迎过来。
徐辉祖和张昺、谢贵走到护城河前,举目望城楼,但见旗帜飘飘,士兵比肩而立,弩石早已备好,刀枪如林。
徐辉祖冷笑道:“这是公然造反了!完全是两国交兵的阵势了。”
张昺担心,如果强攻,会死很多人。谢贵说,不强攻,他会束手就擒吗?
动用军队强攻,不是皇上的初衷,如果死人太多,保不准皇上不怪罪下来,徐辉祖不得不想到再上折子请皇上降旨,但这又要耽搁时日。
这时有人送来柳如烟的信,他是密报张信降燕王的。徐辉祖看过,交给张昺、景清传看。徐辉祖说:“柳如烟看到了张信在燕王府里,张信果然叛了朝廷。”
柳如烟信中说,他们已戒备森严,这更加重了徐辉祖的疑虑,强攻会死伤惨重。景清献策说,皇上的密诏里,说是逮捕燕王府所有属官,没说捕朱棣,只是要削他封爵;只要不把朱棣逼到死路,就好收场。景清建议将皇上密诏抄一份,用箭射进城去,让朱棣自己按属官品级开列名单,限时在端礼门交割清楚,相信朱棣不敢抗旨。
这倒可行。徐辉祖说,朱棣一旦抗旨,发兵攻打,就师出有名了。
谢贵表示怀疑,他能这么老实,自断羽翼吗?
徐辉祖说这是援引先例,从前削周王就是这么办的。
谢贵说,燕王可不是周王。景清分析,朱棣接到密诏,有两种可能,一是他见大势已去,无力与官军对抗,只得认了,乖乖照办。另一种可能是拒不交人,公然顽抗。
如果是第二种,倒也好办了,徐辉祖说,我们就可以一举平叛了。
张昺也无疑义,就说:“那就请人回去誊抄密诏吧。”
徐辉祖一指景清说:“不用回去,他是倚马可待的神手,就真的倚马草拟一回。”景清也不推辞,就命人快拿纸笔来。
徐妙锦得到官军围城的消息后,骑马直奔端礼门。在城楼下弃马狂奔。她从藏兵洞旁的陡峭楼梯往上猛跑,一口气跑上了城楼。她向城下一望,不禁愣了,只见城下各色旗帜如海,围城军队个个刀出鞘、箭上弦,连攻城云梯、火炮也都排列停当。
她一眼发现了骑在马上的徐辉祖,便不顾一切地大喊:“大哥!”
徐辉祖并未听到,倒是方行子发现了她,便策马来到徐辉祖身旁,用手指着城楼说:“国公爷,你妹妹在喊你呢。”
徐辉祖吃了一惊,正发愣时,徐妙锦又喊,而且手里摇晃着朱棣的血书。徐辉祖便打马前行,一直走到吊桥下。
张昺高叫着制止他:“不可,太近了,万一城上放箭……”
徐辉祖回头说:“不至于吧。”为了防范万一,张昺还是向方行子耳语了几句。方行子便从军阵兵士手中取来两只盾牌,扔给孟泉林一只,二人策马来到吊桥下,分别站到了徐辉祖两侧保护他。
徐辉祖仰头喊道:“小妹,你不能糊涂啊……”
徐妙锦在城楼上喊道:“大哥,我没想到朝廷这样步步紧逼。燕王虽有过失,可并没起兵反叛朝廷,他有血书在我手上,可这大兵压境,把燕王府包围起来,这是为了什么?”
徐辉祖义正词严地说,燕王装疯欺君,私自招兵买马,蓄养死士,如今又列兵环阵对抗天朝,这还不是造反吗?
徐妙锦说:“这也是被逼无奈呀。”
徐辉祖说:“小妹,你自幼熟读经书,岂不知这句话吗?君叫臣死,臣不敢不死,岂可对抗?”
徐妙锦摇动着朱棣的血书说:“我原来也向着朝廷的,现在我看太过分、太不容人了。我担保燕王真的没想谋反,有他的血书为证。”
徐辉祖说:“你好糊涂啊,小妹。我是奉皇上上谕行事。你可告诉燕王,既写了血书以示不反,那就好办,让他一切按朝廷旨意办事,他还有救,抗旨就是造反。如果他执迷不悟,敢于惑乱纲常,那他就是乱臣贼子。你可跟他陈明利害。”
说罢,徐辉祖不再啰唆,回马便走。忽然一声弓弦响,孟泉林手疾眼快地举起盾牌掩护徐辉祖后背,两支箭不偏不斜全扎在盾牌上。
徐妙锦发现了,回头大叫:“哪个混蛋敢向我大哥发暗箭!”她随后向发箭方向跑去。
就在徐辉祖也愤怒地回头察看时,又有几支箭带着蜂鸣声朝他射来,孟泉林和方行子左手举盾,右手举刀拨箭,虽都拨落,却有一支箭射中了徐辉祖左肩,他的肩头顿时流血,他身子一栽,险些落马。幸亏孟泉林用力扶住,把他挟到自己鞍前,带着他奔到了安全处。
张昺、谢贵见状,策马过来迎接。随后,官军箭手蜂拥而上,边跑边向城楼发箭,城楼上的人全都蹲下身躲了起来。见到哥哥受伤,徐妙锦在城楼上哭了起来,大声呼唤着“大哥”……
徐妙锦赶到发箭处时,早已不见了人影,地上只扔着几张弓。她气愤已极,拾起弓,痛心地流出了泪水。
柳如烟却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他隐晦地笑着说:“小姐是在找射你哥哥的凶手吧?”
徐妙锦说:“听柳先生这话,你是知道谁是凶手的了?”
柳如烟讳莫如深地笑笑说:“你不用多问。依我看,他们本意并不想杀你哥哥。”徐妙锦不解,那是要干什么?
柳如烟说:“小姐这么聪明的人还揣摩不透吗?这显然是火上浇油,让官军更愤怒,更加猛烈攻燕王府,燕王也就有了借口,只得背水一战。”徐妙锦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