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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良慌张地把段芙蓉抱到床上,隐约想起了昨晚的事。
想到这段芙蓉竟然在新婚之夜踢了他一脚,他心里便极度不舒服,这时期,男尊女卑的风气严重,而李家又特别严重,男子便是天,这是李府老祖母这样灌输下来的思想,李良的爷爷及爹爹,都是被女人供着出来的,在外面他们可能需要低头哈腰,阿谀奉承,在家里,他们却是说一不二的土皇帝。
这时候,李夫人敲响了小夫妻的门,“良儿,起了没有?”
李良把门打开,脸上还挂着郁郁的生气模样。
“怎么了?”
“娘,这个女人,昨晚竟然踢我,我一失手,就把她弄伤了,现在她晕倒了。”
李夫人吓了一跳,“唉呀,重不重,要知道三天后她还要回门,莫要被她的爹爹给看出来了。”
李夫人大约四十几岁的样子,因为养尊处优,所以脸颊饱满,倒显得更为年轻些,只是一双吊稍眼,让人觉得她刻薄是非,只看面相便觉得不是好相与的。她之前倒也见过段芙蓉,知道这女子又刁蛮又漂亮,不过那也没有什么关系,再刁蛮的女子,出嫁从夫,只要好好调教,还是可以的。
她倒不担心自己的儿子对段芙蓉动手,担心的只是,段芙蓉若有伤,被段擎苍给看出来,如此一来,双方脸面上不好看。
匆匆地进入房间,发现段芙蓉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额上有一块地方发红,是怎么遮也遮不住的。
“良儿呀,为娘的看你这次是闯祸了,你瞧……”
“没关系,她娘亲前些日子就一口棺材抬出去了,丧事都是简办,并用没入段家祖坟,没有通知什么人呢!现在主母是梅氏,段将军对这个女儿也不再像从前那样宠爱,甚至是厌恶,因为她在家里的时候总是喜欢兴风作浪,听说段将军的儿子段逸,便是她害死的,段将军心里头肯定后悔生了她这个女儿,三朝回门之时,她便是要告状,也没处告去呢。”
“倒也是。”李夫人听儿子这么一说,也放了心。
而段府之中,因为段芙蓉的嫁出,一时间倒也清静了不少。
段樱离与梅氏,几乎是断了来往,再加上夏夕颜还需要照顾,梅氏便每日里去探看夏夕颜,再将情况如何地报告老夫人,老夫人知道夏夕颜是不成的了,只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很重要,每日里都有大夫在旁边,随时号脉,以保孩子平安。
段擎苍朝务繁忙,这段时间便经常宿在朝里,很少回家。
段樱离便常常自行出门,有时候与慕风或者是凤青鸾喝喝酒,有时候与唐心苑和洪婵逛逛胭脂店,或者去滑船钓鱼。
一时间,日子美好的不像是真实的。
只是从凤青鸾那里听到一个消息,令她感到忧心,原来大皇子凤旭在段芙蓉出嫁的第二日,忽然在朝堂之上,当着众大臣与明帝的面,告发三皇子凤羽手筋伤残的事儿,结果凤羽为了证明自己双臂完好,当众舞了一套颇为复杂的流风剑法,动作行云流水,双臂应运得当,舞完之后气定神闲,哪里有半分受了伤的样子?
明帝又令太医来检查,结果查到三殿下手臂的确有受伤,但是却没有伤及筋骨。可是因为此事的告发,反而又牵扯出当日大铭寺的事情来。
明帝是早知道大皇子凤旭在大铭寺对自己的亲弟弟动手,之前便忍耐了,把这件事给按了下去,如今这次这件事再被提起,居然引得明帝暴怒,将大皇子凤旭革去了亲王禄,这于大皇子一党,无疑又是个极沉重的打击,好在有皇后及赵氏一族保驾,才没有受到更大的惩罚。
凤羽,已经成功在明帝面前示了弱,他如今虽然手筋完好,当时却也是受了重伤的,事情直到此时才揭露,也显出了他的大气和隐忍,越发衬得大皇子凤旭狠毒,处处落井下石。
这便是,段樱离忧心之处,凤旭一再被明帝轻视,而凤羽便越会被明帝重视,那么很快,凤羽与凤青鸾便会正面交锋,到时候谁胜谁败,实在是难以预料。
而段芙蓉三朝回门时,并没有来到段府,理由是身体不舒服,不能回来。段府内人都知道她一直都很任性,当时离府前又那样的大闹过,想必还记恨府里的人,所以也没有人多想。事实上,段芙蓉只是不想回来,被人看到她额上的伤痕,她可是骄傲的大小姐,从小被人捧在手心里,怎么会有人伤她呢?
她尤其不能让段樱离看到她的狼狈样儿。
只是一想到段樱离,她就觉得心脏很痛。
恨不得立刻找个法儿,将这女子碎尸万段。
而首先,她必须要好好的活下去,否则终究还是要被人看扁了。
只是李夫人的确是个很势利的人,事实上段芙蓉的嫁妆已然不薄,但她却还是时时在她耳边念叨,“你是大将军的女儿吗,我们本来以为你会有很多陪嫁,哪里知道只有这么一点点?要知道为了娶你,我们李府可是支出了不少,本以为至少能够回本,现在看来真是赔大了。”
段芙蓉哪甘示势,只道:“我随便拿出一套头面,也能买下整个李府。娘你还是莫要说这些吧,咱们都是体面人,为了些许小钱计较太不像话了。”
☆、按品论价父子又见
李夫人被自己的儿媳教训,免不了跑回到儿子面前哭一顿。
那李良偏又是个孝子,当晚便又喝了酒,便又喝醉了,便又狠狠地打了段芙蓉一顿。
……
段芙蓉觉得自己快要被逼死了,但也在这样一次一次的殴打中,总算认清,这是李府,再不是她能够耀舞扬威的段府了。
她没有再问“既然你爱的不是我,为什么还要娶我”这种天真的问题,在有些人的眼里,爱情,尊严简直一文不值。
如果跟李良谈这样的话题,他会吟出许多优美的诗句来,仅此而已,然后会嘲笑她,为什么你们女子都这么傻铪?
是的,李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段芙蓉觉得,自己的一生,至此,是真的完了。
后来,她想到了段府,想到了祖母,然而,李良却不许她回娘家。一般女子出嫁后,除非特殊的日子,否则是不能够轻易回娘家的,段芙蓉就这样,被困在李府熬日子,好在那李良竟然虚伪地秉持着某种读书人的自尊,不愿在段芙蓉不情愿的情况下与她上~床,因而她竟然在婚后,能一直保持着完壁之身,这简直就是不幸中的大幸,是唯一让她可以安慰自己,还好,还没有到最坏的地步的理由了。
直到同年十月初,皇后邀请众人入园同过中秋,段芙蓉才终于获得一次出李府,入皇宫的机会。
那日几乎所有三品以上官员的家属女眷,都进了宫。
段芙蓉打扮的容光焕发,用厚厚的脂粉将自己手臂和脖子上的伤痕遮盖起来,昂首挺胸地跟在李夫人的身后,非常扎眼。
她远远地看到段樱离掺扶着老夫人及梅氏进入园子,唇角浮现出一抹淡淡的怨毒。
……
段樱离这段儿,总是被噩梦侵扰,梦中她回到了前世之时,依旧是无尽的等待和无限的绝望,而这世的所有,都是虚妄的执念。
梦醒时分,她总觉得这梦在预示着什么,或者她真的只不过是在一段梦中,而不是真实的现实。
进入皇宫后,她一路走一路向身边的玉铭道:“玉铭,你帮我摘朵儿花,我闻闻花香。”她总觉得,能闻到香味儿,能感觉到花儿的质感,能感受到生命的存在,就证明这个世界是真实的。
“三小姐,这皇宫里的花儿怎能随便摘呢?会被问罪的。”玉铭真是很为难。
正好这话被旁边的一人听到,他便笑着摘了朵花儿,递到段樱离的面前,可能是阳光太烈,也可能段樱离这些日子都没休息好,反正抬头看见这人的时候,段樱离眯起了眼睛,此男子一身绛衣,凤目斜飞入鬓,薄唇修鼻,眸子里似带着几分不羁,眼底却并藏着热情与忧郁。
他仿佛是太阳般耀眼,马上照暖了段樱离的心。
“段小姐,这花送给你。”
发现段樱离还在愣神,他便把花塞在她的手心里,“这是唯一可以植在糙土里的水仙,你闻闻,香不香?”
“你,你怎敢——”
“是皇上邀请我们来的呢!你没听说吗,最近要开战了。”
“开战?”段樱离一时没反应过来,开战与他来到这皇宫有什么关系吗?根本没有关系好不好?他这是不想要命了吗?
段樱离呆愣了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那男子却已经转身离开了,“段小姐,一会见,我先走了。”
说着他很恶意地眨眨眼睛,惹得段樱离又想骂人。
直到他的背影转过前面的花丛不见了,她才抬步往前走,边走边说:“玉铭,我怎么觉得今日不对劲儿呢?我眼皮一直在跳,难道要出什么事?连他都来了,哈,今日肯定要乱套了……”她心中忐忑不安,这是自这世重生之后,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
说了好半晌,发现没人回应,回过头才看见玉铭依旧张大嘴愣在原地,她只好走回来,狠狠拍了她一巴掌,“玉铭,你怎么了?”
“三,三小姐,婢子刚才看见仙人了。”
“仙人?玉铭,你梦游了?”
“不是,婢子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快走吧。”
其实玉铭从来没有真正的看清过慕风,为了不泄露慕风仍然在世的事实,段樱离出门去与慕风喝酒的时候总是把玉铭支开,而慕风偷偷进入段府的时候,自然也是背着玉铭的。不过这男人长得太妖孽也是个很大的问题,连玉铭这么有“见识”的丫头,都被一下子迷住了,将来不知道要祸害多少女子。
进入皇后娘娘的千寿园,才发现今日不止是各位官家小姐、命妇们来到了园中,还有许多陌生的脸孔,有不少看起来意气风发的年青男子。
这些男子看到来来往往的各位小姐,有些就眼冒红光,不断地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穿着是人模狗样,神情却是猥亵得很。
当然也有那种面目清正,看起来很正派又英俊的男子。
段樱离正感到奇怪,唐心苑已经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羞红着脸道:“樱离,我们离开这儿吧,你看他们……”
段樱离往唐心苑身后看去,只见有三五个男子,就像饿汉见了鲜~肉小笼包似的,目光死死地盯在唐心苑的身上。
但是被段樱离那如同幽潭静冷的眸子轻轻一扫,那几人便觉得有如一盆凉水兜头而下,赶紧将目光挪到别处去,装出赏风景的样子,过了两秒却又忍不住看过来,这个拥有凉浸浸的目光的小姐,似乎也非常与众不同,有味道啊!
“唐小姐,今儿是怎么回事?宫里怎么放了些狼子进来?”
“我们找个清静点的地方再说话吧。”唐心苑还是心有余悸。
千寿园很大,但往北的方向因为大树遮盖显出几分阴森,所以来的人也很少,二人便在那儿找见个亭子,亭子里有石椅石桌,桌子上还刻着棋盘,二人便坐于亭中,唐心苑有点好奇地说:“段小姐,你怎么知道往北走有如此清静之地?”
“只是随意选了个方向而已,幸而这里环境尚可。”
唐心苑心头疑虑也只突然冒出来的而已,并不深究,拿出帕子擦擦额上的汗水,“樱离,你还没有听到消息吗?好像咱们南诏,要与车师国开战了。”
段樱离还真没听到这消息,而且前世的时候,南诏并无与车师国大战,并且凤羽夺谪末期,此国家还暗中帮助凤羽,后来更签订百年友好条约,互为友邦,怎么这世却要与车师国打仗了?
忽然想到刚才见到慕风那小子,也说是要开战了。
当下只道:“是没得到消息,可是两国好好的,为何要开战?”
“说是车师国忽然发难,递来贴子要求开战,至于理由吗,恐怕只有皇上和咱们的爹爹们知道,咱们都是女子,如何能知道他们为何要打仗。”
“也是,只是,开战与今日的事有何关系?”
“关系可大着呢!”
唐心苑说着话,面上微微现出苦涩,“今日来这里的公子们,都是奉京各大皇商的公子,还有些甚至连皇商都不是,只是家里财产庞大,便也被邀来,便是要从各位官家小姐中,选娶良配,而且皇上和皇后都会到场,若是双方合意,便会当场赐婚。”
“这,这是何意?”饶是段樱离聪明,这时候也满头雾水。
“何意,便是要把我们卖了换银子呗!”洪婵忽然插进了一句。或许是她提早得到了消息,今日倒打扮的很随意,甚至面上未施脂粉,只是她天姿国色,饶是如此依旧看起来明艳极了,苦恼地进入亭子里,坐在亭子中,“听说皇上下了大注,只要是能够资助朝廷军费的,挑中了谁就是谁,不许反抗。”
段樱离怔住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堂堂明帝,为了军费居然做这等勾当?真是丢人丢大了!
脑海里却努力地搜索前世与此事有关的情景,奈何一片白雾茫茫,前世的明帝,根本没做过这么丢人的事呀!
洪婵又道:“所以我们现在就是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的份喽!”她半开玩笑地问:“樱离,你说我会嫁个什么样的人?以我的姿色,对方若不能出到百万金以上,是不能娶我的吧?”
这话问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