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贯休看了眼那药方上的药,竟然与自己刚刚所抓的药方上的药是一样的,而且字迹也分明是他自己的字迹,他有些惊惶地将那药方抢过来,仔仔细细看了两遍,失态问道:“是谁模仿我的字迹,抄了我的药方!?”
谁会去抄他的药方呢?他的意思竟似有人陷害他,可惜他的怀疑太站不住脚,反而惹得大家都同情地看着他。
“游方道士也敢冒充良医随便给人开药骗钱,行为实在恶劣,来人呀,把他押走!”
随着候申的话声,贯休被扭押了起来,贯休本来就受了伤,想要挥起拂尘反抗,却觉得胸口蓦然剧痛,又咳了几声,候申却又道:“你最好乖乖的配合,否则我们只好当场将你打杀!到时候你若真有冤,也没有机会诉了。”
贯休看看狗娃子,又看看候申,忽然想到自己可能是被设计了……狗娃子如此配合,恐怕还是因为他骗了他的家传宝而已。
想到自己来此间的大任,顿时在心里哀叹了声,因小失大!忙大喊,“我是被人陷害的!大人,我是被人陷害的!”然而,没有人去理会他。
待贯休被扭送走了,候申便到慕风与段樱离所乘坐的马车跟前来,“贯休已经被抓,接下来要如何?”
“不要给他服药,关在最黑暗的牢里,关他个三年五载,消息绝对不能泄露,不能让人找到他。”
候申冷冷地应了声,“是。”
马车又继续往前走,段樱离眸子里的惊讶还没有抹去,慕风轻轻地刮了下她的鼻子,笑道:“你有什么要问的便问好了。”
“候申,是你的人?”
其实这已经是一句废话了,不过慕风还是很认真地点点头,“是的。他有一次差点被打死了,是我救了他。后来我们成了酒友。”怪不得她那时候被关在牢里,慕风却可以自由出入,甚至在牢里陪她说话聊天,把那里当成了客栈。
“那个贯休道士,真的就再也出不来了?”段樱离又问。
“看段逸的本事吧,看他能否找到他。不过,我不会让段逸有机会救走他的。”
“何必如此麻烦?为什么不干脆杀了他呢?他这个人,极其危险,为了一点营头小利,居然草菅人命,罪大恶极,实在不该活在这个世上。”
慕风拿了一个削好的苹果递给她,“你呀,果然是这天下最狠毒的女子,看你长得这么漂亮,说的话却这样的血腥,恐怕旁人听了都会害怕的。”他这样开着玩笑,对于段樱离要求的杀贯休,却是不动声色地避过。
他总觉得,贯休昨夜里摆的那个阵很奇怪,他自己也是学机关术数的,而且段樱离显然当时是被迷惑了心神,他匆匆赶来时,也透过窗户看到了一些当时的情景,听他们提到什么兴平皇帝……
他觉得贯休在做一件,与段樱离有关的,很奇怪的事。他不想现在就杀了他,或许将来,他能告诉一些他想知道的事。
马车还在继续往前走着,段樱离终是说了声,“谢谢。”
慕风的眸光中,有失望一闪而过,段樱离与他之间,还是那么客气。
“先别忙着说谢谢,我今天听到一件很有趣的事,要告诉你。”
“什么事?”
“李良自杀死了。”
“什么?他这个人,虽然是极度的胆小无能,但越是胆小的人,越不会自杀。他怎么会自杀而死呢?”
“他娘亲也觉得他不会自杀。”
“一定是凤羽!”段樱离马上想到关键之处,“是段芙蓉容不得李良了,是他要求凤羽下手的。”
慕风却是缓缓地摇头,“凤羽,他是不会为了这么一个小角色冒险的,至于段芙蓉,也根本没有必要出手,她成亲后先后搭上大皇子、赵广施和凤羽,个个都是他李良害怕的人物。他本来以为段芙蓉死了,最后却听说她忽然在诰命老夫人逝世当日出现在段府,恐怕已经是吓得魂飞魄散了,我倒觉得,他肯定是自杀的,一是害怕被段芙蓉以残忍手段杀害,一是连续的羞辱,使他再也承受不了。”
段樱离听了,觉得慕风的确分析的有几分道理,恐怕还是男子最了解男子,女子是无法真正体会男子被戴绿帽子时的那种屈辱的。
☆、太子与太子妃
不过李良竟然得到这样一个结果,还是令几人心情复杂。
马车再次停下来的时候,已经是正午,如此悠哉游哉地坐在马车内,聊着一些让人感兴趣的话题,真是难得的机会。
段樱离把帘子打开,发现这次马车停在好一条小巷子里。
闻到饭菜的香味,原来小巷深处竟然有一处食肆,马车才停下须臾,便有一个胖掌柜从门里走出来,端着五六个小菜,还有酒及馒头等,笑嘻嘻地说:“公子过来的正好。”
“没办法,喜欢掌柜的手艺。”慕风和气淡然。
马车里支起一张小桌子,便将食物都摆在桌子上,显然是早已经付过银子了,掌柜的因此只说:“下次什么时候来?锎”
“再说吧,不过很快会再来的。”
掌柜的替他们将车帘放下来,便退开一旁。
马车又继续前进,玉铭觉得在马车里吃饭有点新奇,不过却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拿起了酒壶给他们斟酒,充当起了车内的店小二。
酒至三巡,几人已经都放下了筷子,慕风才道:“昨天朝堂上的事,不知道你听说没?”
这几日,段樱离一直忙着段府的事,特别是奶奶和段玉容的葬礼,虽然有司礼部的人帮忙,到底有些细节方面的东西还是得自己人来。这样的情况下,倒根本没听到过其它的什么消息,顿时有些疑惑,问道:“朝堂上发生了什么事吗?”
蓦然又想到什么,手中的筷子就有些抖,“难道是他——”
“昨日上午,三皇子凤羽已经通过明帝的考验,圣旨即时宣下,三殿下被立为太子,并赐封号为“羽”,十天后举行太子晋封大典,而凤羽也已经在朝堂之上,要求立娶新妃,那新妃便是段芙蓉,明帝允了,等婚期定下来,段芙蓉将会从秦家出嫁。”
其实这已经是在段樱离的预料之中了,只是乍听到这消息,还是失神了好半晌。
慕风道:“不如我们去看看,今日都有哪些人到贺,恐怕三皇子府——哦,不,太子府的门坎都要被踩断了。”
也不等段樱离答应,马车已经向那个方向而去。
最后却在一个陌生的门户前停下,只见门口两蹲威武的狮子,门前几十级台阶,门上扁额没有道明这是谁家府邸,只书“清风院”几个字,门口果然是人来人往,络驿不绝。
段樱离这才想起来,之前三皇子其实尚没有开府立院,应该在宫里才对。
慕风似乎早就明白她的疑惑,又道:“此时的他,已非昔日的他。当初他在外面购置清风院,不过是在宫外有个落脚的地方而已。此院并不十分豪华,内里布置也是非常的朴素,唯一的优点就是阔大,所以昨日他成为太子,又要娶太子妃时,就已经可以开府立院,本来明帝要赏他在奉京中心的大宅子,他却拒绝了,说已经看中清风院,而且不想过得太过奢侈,因此众人今日只需来清风院贺他。”
段樱离想到上世,凤羽登基后,过得很是奢华,她虽在深宫也听说过些这方面的消息。想来,他如今要这样的一个院落,不过是演戏而已。
慕风又继续道:“不过这个院落阔大,却不知要比那些装饰豪华,却施展不开的院落要强上许多。”
段樱离点点头,就知道凤羽是绝不会做亏本的买卖。
这时候,便见到二公主凤欢颜来了,府内家丁俱出来迎接,凤欢颜却没有立刻进入,仿佛还在等着什么人。
一会儿,凤羽便来了。
凤欢颜对他似乎并没有什么好脸色,二人也不知道说了几句什么,却还是维持着面子上的平稳和谐。
就在这时,有个小厮跑过来,向凤欢颜行礼,说了句什么。
凤欢颜点点头,便有个打扮娇俏的女子从侧面的树阴下走了过来,娇俏地向她行礼,又向凤羽行礼,凤羽笑得有几分尴尬,向她女子点点头,然后便让人过来,将她带到另外的方向去了。
慕风道:“从这里过去,是后门,这女子要从后门进入清风院。”
“为什么要从后门进入呢?难道是因为这女子身份低下?”
“这恐怕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慕风说到这里,忽道:“这女子的面容,樱离没有觉得有些熟悉吗?”
“倒是有觉得熟悉,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段樱离歪着脑袋,仔细地搜索脑海里的影像,忽然,眼睛微微一亮,“她,她竟是那个‘放鹰’的女子!”
这时候,那女子已经拐入后门,不见了。
慕风笑道:“我就说,樱离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段樱离实在被夸得有些汗颜,若不是他提醒,她可真的想不起来。这女子便是那一次,她与慕风在沧洲老店看到的,当时慕风便已经注意到那女子,直看到她演完戏后,被一个有钱的大老爷领走才罢休,当时段樱离还当慕风是童心未泯,对这样的事感到有趣好笑,此时再想,完全不是如此呢。
“这不过是个‘放鹰’的女子,靠着骗术与姿色骗人钱财,她这样的人可不是普通的‘身份低下’,而是一般人家也不可能会结交的人。为何她竟然是会出现在清风院呢?”
慕风似乎已经知道了什么,但他却不立刻点破,只道:“这便是今日请你看的好戏。”
段樱离有些微愕然,她以为,之前贯休那个老道被抓去做牢,已然是好戏了,却原来不是吗?
她开始用一种仰慕的目光看着慕风了,只是她自己还没发觉,这目光让慕风忍不住轻轻地笑了出来,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子。
这一会儿,发觉段芙蓉竟然也出现在门口,像是在等人。今日她一身绯红色对襟裙,窄袖和窄腰显出她的纤弱,面色还是很苍白,虽然养了近一个月的伤,仍然没有完全恢复,由两个丫头掺扶着,眸光一如继往的倨傲。
段樱离微微一想,便知道她要等谁了。
果然,没一会儿功夫,便走来一行人,却是秦海天、秦妙梧及秦秉玉等人,他们俱都拾掇的很光鲜,段芙蓉想要迎上去,秦妙梧已经抢先一步,道:“太子妃有伤在身,不必出迎,我等自行上阶。”
段芙蓉也没有客气,只叫道:“二舅舅,小舅舅,你们来的正好,宴席就要开始。”
秦秉玉笑道:“恭贺太子妃得嫁良人。”
段芙蓉略有羞涩地笑道:“虽然陛下已经同意我与三殿下的亲事,只是尚未举行婚礼,我还不是太子妃,玉哥哥就莫要取笑我了。”
段芙蓉将众人迎进院子里,凤羽见诸人到来,马上迎上来,客气地与他们打招呼,并将秦府的人都安排于上座。
众人见此情景,也都纷纷向秦府的人敬酒道贺,所谓一人升天,鸡犬得道。这段芙蓉虽然有种种令人取笑的劣迹,可她如今就要成为太子妃,将来会是皇后,而且三殿下对秦府的人如此礼遇,可见对段芙蓉是真爱,诸人如何能不拍秦家的马屁?
秦海天在段擎苍的手下做马前卒做得太久,向来诸人眼里只有段擎苍却哪有他秦海天?这时候便有些飘飘欲仙起来,更加觉得自己等人,脱离段府,分立秦府真是太过明智的事。
段芙蓉见状,心下也是欢喜,又兼凤羽害怕她身子受不住,让她回房休息,她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凤羽跟着走进来,“芙蓉,你还好吧?”
段芙蓉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将自己轻轻地送入他的怀里,“三殿下,若不是你,我此时已经血肉腐烂,化为冤鬼了。你此生对我的恩情,我真是无以为报。”
凤羽的语气有些淡然,“你只需要好好养伤,便已经是对我的报答。”
纵然如此温暖的话,由他说出来也是冰凉的,不过段芙蓉已经习惯了,笑道:“今日舅舅们果然都来了。”
“很好。”凤羽这样说着,段芙蓉其实也不太清楚,凤羽这个“很好”指的是哪方面好,只是幸福地道:“只是不知,我们什么时候成亲?”
“你奶奶与你二姐刚刚下葬,按照风俗,我们若是四十九日内成亲,还是可以的,只是段府频频出事,你的身体又不好,只怕这亲事还要往后拖一拖,至少要给奶奶守一年孝吧?这样也显得你善良有孝心,有了好的名誉,将来才可真正的母仪天下。芙蓉,我父皇已经同意我与你的婚事,所谓金口玉言,我们的事是不可更改的,你不会不放心吧?”
段芙蓉其实还是有点不放心的,要知道凤羽自己向明帝禀明想纳新妃,明帝是同意了,可这与赐婚的性质不同,若是赐婚,那自然是不可更改的,可现在这种情况吗……的确她还是有些担忧的。
不过,向来在凤羽面前高高在上的她,还是没有办法低下高贵的头颅,说出希望四十九天之内成亲的话,这时只能点点头,“自然,我是信三殿下的。三殿下对芙蓉的心,芙蓉一直知道,如今得知三殿下没有改变心意,芙蓉已然是幸运极了。”
“前事种种,不必再提。”
凤羽的眉头微蹙,以前的事,当真是场噩梦般,对于一个男子来说,那像一把钝刀,在一下一下地凌迟他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