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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起,我有重要事……”
但眼下并不是和白起计较这些时候,孟青夏皱了皱了眉,漆黑眼睛写满了严肃和认真,那一张脏兮兮稚气小脸,露出这样老气横秋表情,白起不冷不热地睨了她一眼,然后收回了目光,没有说话,转过了身,往帐子里回,不再看孟青夏一眼……
孟青夏顿时愣住了,心中似乎也有些委屈,或许她就不该多此一举一路狼狈又仓惶地来到这里,她也只是一时受了微生话蛊惑,她怎么忘了,白起是什么样人……明知自己领地里,无时无刻不受姒纵耳目窥视,白起这样野心勃勃人,又怎么会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呢?就凭今日他没有直接通过栾崖岭,而此扎营便可知,白起这样心思深讳人,或许他早就知道了她要说话也说不定……
孟青夏正垮下一张小脸一脸闷气,前方原本以为已经丢下她而去白起破天荒地竟然停住了脚步,他微微地侧过了身来,仍是眉间紧皱,那双颠倒众生莫测蓝眸里,掠过一抹愠怒:“你还愣着做什么。”
孟青夏张了张嘴,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白起话中意思,但她小脸已经苦巴巴勒起来,下意识地告诉他:“我站不起来了,腿麻……”
“你这该死……”看着这一脸苦相又浑身臭烘烘脏兮兮家伙,白起一时间是又好气又好笑,他阔步朝她走了过来,不等孟青夏反应,便一把拽住她后衣领,将她给拎了起来,带回了他大帐……
突然被拎起来,虽然孟青夏对这样事已经习惯了,可白起反应仍是出乎她意料之外,她睁着一双眼睛,那澄澈黑眸中有诧异,也有些意味不明东西:“白起?”
白起没有看她,他神色仍是冷得可怕,只是这股怒气,到底没有发泄她身上,孟青夏眉间一皱,被他这样像拎猫一样毫无脸面可言拎法,孟青夏心中却无法生他气,这是怎么了?即便白起神色冷峻,开口话便是训斥她,可莫名地,孟青夏竟不是如从前那般对他话充满了恐惧和忌惮,反而是……有些肆无忌惮起来了,好像心中敢笃定,即便白起再发怒,也不会真要她脑袋一般……
这样肆无忌惮,孟青夏神色恍惚,有些微妙……
093 日子长久
白起提着孟青夏领子,将她带入帐中,他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一句话,只是脸色越来越冷,像是覆盖上了一层冰,帐子里温度,都随之降下了。
“白起……”孟青夏开始挣扎了起来。
“如果你够聪明,这时候好闭上你嘴。”白起语气平静,却莫名地让人心中一寒,孟青夏果然闭上了嘴,不敢顶撞她,此刻白起脸色不大好,锋芒凛凛眼眸是令人胆战心惊愠怒。
这孩子浑身是血狼狈不堪地出现他面前,她似乎也知道自己惹怒了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再和他命令唱反调,乖乖地闭上了嘴。
白起没理会孟青夏,他将她往简单搭建床榻上一丢,便转身往外走,孟青夏浑身血水混着泥土也因为先前挣扎弄脏了白起衣袍,此刻又弄脏了白起床榻,见白起撇下自己往外走,孟青夏又挣扎着要爬下床榻来,眼疾手,脏兮兮小手拽住了白起袖子一角,立即又将这黑色小手印染了上去:“白起,我有话对你说……”
白起目光落孟青夏拽着自己那只脏手上,不禁微微皱眉,抽手,他并没怎么用力,可孟青夏仍是有些猝不及防,往前倾身子立即因为白起动作而往后跌坐下去,屁股下虽然是白起床榻,但孟青夏身上有些皮肉伤,这身子一震,也跟着扯到了伤口,孟青夏当即皱起眉来,嘶了一声:“疼……”
“我看你并不知道疼,否则你也不会敢胡来。”看着这个浑身是血孩子,白起眼光骤然凝聚成一股寒冷,就连他周遭,似乎都有冰冷而锋利空气涌动着,白起目光严厉,神色冷峻,但此刻,他语气,明显是压抑着怒气,否则就连他自己都担心,或许他会一怒之下,对她不客气。
孟青夏一愣,白起神色虽冰冷,可这样训斥,却莫名地……让人心中一暖,或许他发怒并不是因为她擅作主张违背他命令离开王城,而是因为她将自己弄成这样一副狼狈不堪模样出现他面前?
就此时,帐外忽然传来了湛恭敬严肃声音:“白起大人,涟信鹰回来了,您是否现过目?”
若不是非同寻常不得不立即禀报事,湛大概也不会这时候撞上来,明知道白起大人或许气头上……
“知道了。”白起脸上并没有太大意外神色,他淡淡地扫了孟青夏一眼,然后收回目光,将自己外袍脱下,丢了孟青夏身旁:“将你衣服换下,暂且先穿我。”
孟青夏还想再说些什么,白起却已经不再理会她了,他回身往外走,看也不看她一眼,掀开帘子,只丢下了一句满含危险意味清冷声音“不想死就这待着,哪也不准去”,帘子落下,试图灌入寒风也被阻隔了外面,那道高大冷峻身影,也赫然从视线里消失……
白起警告见效了,孟青夏不老实身子一顿,安静了下来,此刻她面色古怪,倒不是真怕死,只是白起既不处置她,也不理会她,让孟青夏十分摸不着头脑,这间空荡荡帐子里,顿时只剩下了她一人,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白起没有回来,孟青夏琢磨不透白起意思,便哪也去不了,只能老老实实这待着,随着时间流逝越多,孟青夏便觉得这帐子里气氛也越发地压抑,让她独自一人,都险些透不过气来……
不知是过了多久,白起仍是没有回来,但出现这间帐子里,却是一名看上去三四十岁妇人,妇人看起来,就是个寻常平民打扮,她来时候,提了一大桶烧烫了热水,还有一大个包裹,见了孟青夏,便态度热情又客气了起来,她大概不清楚孟青夏只不过是一个小小奴隶,否则身为自由民,大可不必对一个奴隶这样小心翼翼,可这满身是血看起来触目惊心孩子可是出现白起大人帐内,这妇人自然认为,白起大人特意吩咐要她来侍弄人,身份不会低到哪去。
“很疼吧?孩子,不必担心,我这就来帮你清理清理伤口,即便没有白起大人命令,我也会好好替你治疗,一点也不疼,真。”也难怪那妇人口吻会那样充满同情又疼惜了,孟青夏现这模样,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可怕,她大概也以为这孩子一定伤得不清,这妇人边捣腾着她带来东西,还边出言安抚她,试图让她放松下来:“我还不大清楚你身上伤势有多严重,因此也不敢贸然让你下水清洗,擦拭擦拭,你也会觉得好受一些。”
白起命令?
听着妇人话,孟青夏眨了眨眼睛,那张脏得看不出本来面貌小脸,也唯有那双眼睛仍是清澈明亮了。她被当作小孩一样仔细哄着,孟青夏倒也还配合,只是心中奇怪,这妇人看上去是个懂医术,至少是个会处理伤口,可军中重地,白起是从哪找来会懂医术妇人?实际上,孟青夏身上充其量只是一些皮肉伤,并不如看上去那般恐怖,只是她这样浑身是血地出现众人面前,任谁都要猜想她伤势十分严重,毕竟是个不算小孩子了,再过几年,就如檀舟那般可以嫁人了,让湛给她看也不合适,但白起真会因为她这个小小奴隶大费周章找来一个懂医术妇人?
由于她伤并不怎么严重,那妇人又十分小心翼翼,孟青夏全程十分配合,连哼都没有哼一声,她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眉头紧锁,一副陷入深刻思考模样,身体也任由那妇人摆弄着,她反应太过平静了,反倒将那妇人吓得不轻,还道是她伤势太重,或是伤到了脑子,直到那桶清澈热水都变成了混浊红黑色,原本紧张得浑身冒冷汗妇人,才长松了口气,有些哭笑不得起来,这孩子还真是,看着可怕,那浑身血,怕伤到筋骨,可如今收拾干净了,却也不过手臂大腿几处被锋利物擦伤痕迹罢了,大部分伤口,甚至都已经自己愈合了。
不管怎么说,这总归是个好消息,简单地给这孩子上了些药,妇人便带着自己东西退了下去,大概是要去禀报白起了。
孟青夏只能穿上了白起出去前丢下外袍,白起分明已经离开很久了,可这衣袍,好似还残留着他体温和气息一般,孟青夏小小人儿,套着白起大大衣袍,手和脚几乎都被藏了袖子和衣摆里,只露出了一个绯红小脸,她清洗干净头发也服帖了下来,黑色墨发,白皙肌肤,这黑白分明,衬得她脸色越发地红。
这也是没有办法事,白起这一趟,可是行军打战,哪里能轻易找来她那样小衣服,可孟青夏一想到自己身上贴着,是白起衣服,便不禁窘迫又面红耳赤起来,她本想等着白起回来,再和她解释自己来意,可那妇人都去了那么久了,也不见白起回来,孟青夏这副模样,也不敢走出这间大帐去寻白起,这一路,她也实是风尘仆仆,早已是精疲力了,她小小身子缩白起大大衣袍之下,等着等着,竟慢慢地睡了过去,蜷缩成了一团,安静得像只乖巧猫……
……
入了深夜,外头一堆堆篝火已经奄奄熄灭,士兵们地上东倒西歪地席地而眠,许是战事结束和距离回到族人身边日子越来越近了,那一张张疲惫面孔就连睡着了,都经常能看到有人做梦发出笑来。
白起吩咐了涟带人前往探路,涟效率很高,很便察觉到了什么,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便令苍鹰将这消息及时送到白起大人手中。
湛心知肚明,白起大人既然让涟亲自带人前往栾崖岭探路,这意味着什么……
苍鹰翅膀划破了夜幕深沉初春,看着这清冷月华下越发冷峻莫测高大身影,湛率先察言观色了一把,只见那冷月白起大人英俊脸上镀上了一层迷离清幽,就像笼罩着一层深邃莫测神秘面具一般,辨不出喜怒,对于涟传回来消息,白起大人似乎并没有感到丝毫意外,但得知自己父亲大人欲治自己于死地,并不是一件令人好受事。
“白起大人?”湛神色也凝重了不少。
白起眼神越发地幽暗,也越发地冰冷,他缓缓地垂下了眼帘,他唇畔,却豁然间挑起了一抹冷笑来:“看来父亲大人不行了。”
若不是如此,姒纵也不会这样急于铲除他,要知道,父亲大人年轻时候,可是个深谋远虑,手段高超,很是能沉得住气人,如今他却这样迫不及待地不愿意让白起活着回到封地,足以可见,自从冬季之前姒纵病倒之后,身体就已经大不如前了,眼下看来,想必是一病不起,从未好转过,如今,怕是要不行了,他到底是不放心他……
湛心中咯噔一凛,虽然这是个他也猜测到几分事实,但蓦然地听到它从白起大人口中以这样云淡风轻口吻说出,湛仍是像刚刚才知道这件事一般,吃惊不已:“那么白起大人……栾崖岭既然有……姒纵大人埋伏,我们是否要继续通行?”
白起负手而立,肆虐夜风很张狂,吹得他发微扬,衣袂也随之翻飞,白起性感薄唇染上了一抹意味不明笑意,微微带着莫测凉意:“先吩咐下去,暂且让大家此休息几日,此事我不希望让不该知道人知道。”
湛不敢大意,正了色,微微低头:“是。”
“今天你也辛苦了,湛,不必再跟着我了,你去休息吧。”白起神色略有些缓和,英俊面庞上,看不出丝毫情绪曾变化过痕迹,就好像刚才那只苍鹰从未来过一般。
湛虽有些犹豫,但白起大人既然这么说了,湛也只好领命告退。
回到那间大帐时候,也不知道是几天了,冬末初春,天仍是亮得晚,外头天色仍是黑压压一片,帐子里火盆里火也早已熄灭了,暗淡了下来,但这似乎并不影响白起那双深邃锐利湛蓝色眼眸黑暗中视物,不知何时,那脏兮兮小东西已经将自己收拾干净,裹着他衣衫,就像一只猫钻进了人衣袍之下一般,此刻她正蜷缩成了一团,睡了过去,连毯子也没有盖,看来这一路,她能到达他身边,确是吃了不少苦头。
白起神色不禁柔和了一些,他走到了孟青夏身边,将这个霸占床榻正中间小家伙给抱了起来,他动作很轻,几乎没有惊醒她,白起将她往床榻里侧放下,顺便还将她压身子下面毛毯掀起,覆盖了她身上。
感觉到了熟悉气息将自己包围,那怀抱孟青夏一点也不陌生,只是今夜白起动作格外温柔,要知道,要是换作从前,看到她将毯子压下面,以这样不老实睡相霸占了整个床榻,白起或许早已经将她拎起丢冰冷地上了。
孟青夏已经打了个盹,精神好了不少,迷迷糊糊中,她知道是白起回来了,便抬起手,揉了揉自己惺忪睡眼,有些意识模糊地爬了起来,白起衣服对她而言实是太大了,显得她加小了,事实上,这一个冬天,她已经长高了不少,个头甚至都赶上昆白和大她三四岁檀舟了。
孟青夏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时候,这帐子里太黑了,什么也看不到,直到温暖气息迎面而来,她身上白起衣袍所残留白起气息,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