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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不可以学会不要打扰别人?”炘逸的眼眸里有着寒气。他敏锐就如草原上的狼,在这寂静的夜里,一点风吹草动也逃不过他的耳朵,他看着依燕儿近似依雁儿的背影,眸里突然射出冷光,突然问道:“你知道雁儿是怎么死的,对不对?”
依燕儿闻言回首,清冷的月光下印出的容颜有那么几缕孤高自洁,她定定地看了他几秒,突然有些嘲讽地笑了,忆起七年前那段忘不了的情缘,笑得无奈,反问炘逸:“你的意思是,我害死了依雁儿?试问,我为什么要害死自己的姐姐?然后自己披上嫁衣远走他乡,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
炘逸一时语塞。
旧时江南烟雨急。
波光潋滟的西湖,两岸垂柳纷纷,两把纸伞在石阶上撑起。依燕儿低垂着头看着鞋上的绣花,看着咫尺天涯的那个人,突然伤心得不能自己。
哥哥已经派人来接她了。她明天就要随他们回大蒙去。回到那个天盖穹庐笼四野的地方,那里有疼爱她的哥哥和姐姐。可是,可是,她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沉默许久,她才艰难地吐出一句:“明天我要回家了。你以后不要来找我了。”可是眼泪就此忍不住地涌上眼眶,用手抹去眼泪,她抽泣着说:“我们只能再见了!”
站在她对面相伴一年的那个少年,第一次如此正经地说话。
他说:“我娶你怎么样?”
依燕儿抬头,不相信地看着他。可是即便是认为他是玩笑话,两片红云还是织上脸颊。依燕儿啐了他一口,又抹了一把眼泪,眼眶红红地说:“你还在拿我开玩笑!”
此时少年上前一步,掰过依燕儿的双肩使她正视自己,目光坚定如星:“你不就是蒙古人嘛!本少爷就娶定你了怎么着!我们是两情相悦,有什么不可以的?”
依燕儿此时在相信平日里满嘴的嬉笑戏谑的少年此刻说的全是肺腑之言,她低着头喃喃:“我只能等你三年。三年内,你也一定要来。”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依燕儿破涕为笑,继续说:“如果你来了的话,到时候就算哥哥不愿意,我也跟你私奔!”
可是如果你不来的话,三年之后我就及笄了。从来皇家的人都是为别人而活,对于自己的婚姻是无能为力。那时候如果你没有来的话,我只有嫁为人妇。但如果你来了的话,即使背弃大蒙,被全族唾弃,我也愿意跟你走。
(三)
婚后的第二天,依燕儿换上了契丹的衣物。她走出大帐时,帐外的炘逸突然觉得她的笑容有点刺眼。
昨晚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依燕儿朝着炘逸很温柔地笑着,吃过早饭就抱了炘逸的衣物到溪边洗着。等到衣物洗完之后,依燕儿便坐在了草地上,扯了根草茎编起手指环,编完之后把指环递给了他。
傍晚时,依燕儿牵着马走在落日的余晖中,背后突然传来炘逸的叫声。
“依燕儿,你站住!”
驻足,回首,依燕儿目光温和如水。
炘逸注视着她那笑容,他突然明白过来,为什么那笑容从一开始就觉得那样刺眼。他盯着落日下的依燕儿片刻,冷声说:“你不必处处模仿雁儿。你不是她!”
依燕儿被炘逸叫住了脚步,听到他的话,突然觉得有些凄凉。她不是模仿,她和姐姐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有些习惯自然相同,无意间自然地流露。但是,他却能把姐姐的性格习惯,甚至一些小细节都记得那样清楚。可是他呢,他为什么不来了?
依燕儿顿时觉得有些怒从心起,不顾一切朝炘逸吼道:“你管我?”随手拿起马鞍上的弓箭,挽弓,射箭,一只迁途的燕子应声而落。可是依燕儿盯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燕子,突然就哭了。
既然你不要娶我,当初为何许下那样的诺言?
依燕儿至今还清晰得记得,当初在临安,她同他一起溜出去玩之后回来,她站在墙下犯了难,突然看向他,模样奸奸的:“你给我垫一下脚好不好?”
白衣少年刚刚摇头拒绝,一句:“笑话,本少爷怎么可能给人当垫脚的?”还没说完,依燕儿一连串的话就朝他砸过去:“你怎么可以不管我啊!我可是因为你才跳下来的!还差点摔到地上,如果我那时候摔死了怎么办啊?你就这么报答我啊?”
“你差点压死我!”少年反驳,可是看着面前的高墙,忍不住笑了,松了口:“行吧!你踩着我的肩头上去吧!”尽管这样说,他还是忍不住喃喃自语:今天遇见你这个死丫头,真是倒霉!也不知道哪冒出来的!
这话踩在他肩头的依燕儿听见,在够找墙顶时狠狠地又踩了几下,露出奸计得逞的笑。可是她却并不急着离去,而是趴在墙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在他要转身离去时叫住他:“喂,记住!本姑娘不叫死丫头,本姑娘叫依燕儿。‘燕’字是,就是……”依燕儿摇头晃脑地想了一下,背出平日无聊时读的一句诗句:“‘燕’就是‘木落雁南度’的‘燕’字!”可是说完忍不住自问,“木落雁南渡”的“雁”字,是“燕儿”的“燕”字吧!八成错不了!随后又补上一句:“小白!常来这里玩哦!”然后不理白衣少年在墙下气得直跳,得意洋洋地跳了下去。
隔着老远,炘逸愣愣地看着那蹲在地上哭泣的青色背影。想到昨晚她能那么镇定地一层层褪去自己的衣物,脸上并无多余的表情,炘逸一直以为她会是一个坚强的女子。就算契丹的铁骑踏平大蒙也不会哭,只会站起来复仇的那一种。
可他却不敢再向前了一步了。他想到昨晚她笑着对他说“试问,我为什么要害死自己的姐姐?然后自己披上嫁衣远走他乡,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时,她眼里似乎有和他一样的辽远的雾气。
这样一个近似依雁儿的身影,让他也不由自于怀念起在大蒙草原的夕阳下和他一起策马,临安的月夜里和他一起逛花灯的那一袭青衣。
可惜。仅仅是一字之差,便隔了天地。
六年前,与她只分别了一年,他便迫不及待地返回,又马不停蹄地赶完大蒙草原。却也在刚刚进入大蒙草原时相遇了那一袭青衣。
那时候依雁儿正牵着她的马儿在溪边饮水,一个顾盼之间,他便已经认出来身穿蒙古服装的她。临安别过只一年,她便又长高了许多,容貌之间也更显女子的柔美。她却认不出身穿契丹服装的他,当他叫出她的名字时含笑凝视他片刻,之后问道:“请问你是?”举手投足之间已是风情万种。
她的兄长坚决不与契丹联姻。他却也坚决不悄悄带她一走了之。他要凤冠霞帔,八抬大轿地迎娶她,让她堂堂正正成为契丹的王妃。因此,契丹和大蒙,打了三年的仗。可是一昔之间,却变成了参商永隔。
(四)
用青石砌成的高墙依旧屹立在静静流淌的溪边,通向宅子的青石板小路蜿蜒曲折,一座座临江的亭台楼阁沐浴着春风。依燕儿一袭水碧色的烟纱裙,独自站在墙边挺拔的翠竹中。而午后的阳光就静静地洒在了前面的青石路上。
依燕儿注视着这个地方的一草一木,是那么另她熟悉温暖。她记得,七年前的每一天她最期待的便是午后婆婆睡觉的时间。那时她便偷得浮生半日闲,偷偷攀上墙头,就会看见少年俊朗的笑,阳光就暖暖照在了他的身上。让人感到温暖而安心。
“可是为什么?后来你不去大蒙了呢?”依燕儿的手触及墙上厚厚的青苔,一股沧桑感油然而生。很快,她的眼前就蒙上了一层薄雾。
“你不是说,就算我是蒙古人,你也照样要娶我的吗?”依燕儿对着长得青苔的高墙继续喃喃,声音里有一种执着:“可是我一直等不来你啊!一个皇室公主的命,从来就不属于自己的。我除了遇见你的那八个月的时光是我真正活过的,其余的,全是为了别人而活啊!”
“我没办法不改变。”依燕儿的泪止不住地滚落:“荣华富贵,金枝玉叶,皇室的公主从来就只能被人当作政治棋局上的棋子,为了不让自己成为棋手手里那颗能轻易舍弃的弃子,我只有体现我的价值,我只能嫁人。”这是她一生中最后一次来这个地方。因为耶律炘逸有事出了一趟远门,她才得以从契丹偷溜到江南。而她来这里,不是为了寻找年少的情缘。只是为了放下曾经。
曾经,她是江南的柳梢燕,可以不顾一切顺应自己的心。可是现在她是草原的御风而飞的大雁。曾经二字,已经离她很远。人的一生必须学会放下很多东西。比如回忆,比如执念。这些东西放下的时候可能会很疼。但是为了能活得更好,就必须学会放下。
这一切全部收入站在转角的炘逸的眼里,炘逸呆了。
他没有料到,七年前的人,竟然不是依雁儿,而是依燕儿。
可是七年前,在这里,笑容明媚的少女不是明明和他说“雁”字是“木落雁南渡”的“雁”字吗?可是一个蒙古的少女,能有多了解汉字和古诗词呢?
炘逸的心此刻有种微微的刺痛。她说他没有去找她,而她一直在等,只是抵不过时间。所以要彻底告别往事。
而这一切都是为了他。他已经占据了她的一生。
而那年他遇见上那个有着柔美的笑容的少女,一定是她的孪生姐姐依雁儿了。这也难怪了,无拘无束大大咧咧的丫头几乎在一夕之间会变成一颦一笑都柔美异常的少女了!
一句念错的诗句,无意之中,就让他们错过了三年。
站在拐角处,炘逸最终没有走过去与她相认。因为他知道,如果不去相认,那么在依燕儿的心目中,七年前的那个人永远是翩翩的江南少年郎。而一旦过去了,一切又会有过不同。比如错过的三年的时间,还有她的姐姐依雁儿抢了三年原本应该属于她的幸福。如果不去相认,他和她依然有整整一生的时间。
可是另炘逸没有想到的是,就在那个有着翠竹,有着阳光的高墙边,就在他转身离去后的不久,依燕儿就服下了当初从大蒙嫁到契丹时就一直带在身上的毒药,在这个江南的春日里,静悄悄地睡着了。她梦见了七年前白衣少年蹲在墙角下有一下没一下地吹着萧,暗示着高墙内的她他已经来了。她还梦见了花灯会上她和白衣少年一起执手看了绚烂美丽的烟花。她一直没有相信他不会负她。所以,即使她已经背弃了自己,嫁为人妇,她终究不会负了他。是的,人这一生为了活得更好是会放下很多东西,但如果放下不能活得更好,就永远不要忘记。
三月的江南,莺飞草长。至此,他和她错过了整整一生。
云落殇歌
文/烟小尘
楔子:
遥山以南,在一年前都是陶国的国土,如今已悉数归入越国的板块。二月,珈标城的春天已悄然来临。天空呈现出淡淡的雨过天晴,迎面扑来的春风却还是冷的,一直冷得彻骨。珈标城依然繁荣似锦,一排排精致的亭台楼阁整齐地排列在月落河的两侧,清冽的水中倒映出城中的热闹非凡。
酒家招揽客商的酒帘子被高高地挂起,在半空中随风摇曳。酒帘子下,一张桌子,几把凳子,一群人围坐在桌前谈天说地。其中年长的一位颇有感慨地看着依旧热闹非凡的珈标城,略微叹了口气,一瞬间眼神变得飘忽不定,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突然说道:“一年了啊!也不知道,姮玉公主现在怎样了!”
此话一出,刚才皆在谈天说笑的几人立即安静了下来。气氛一瞬间肃穆得可怕。大家都随着年长者的目光看过去,路的尽头那是曾经的陶国的皇宫。金黄色琉璃瓦的屋顶,赤红色的镇殿大柱,汉白玉的栏杆,青色玉石铺成的大道一直延伸到尽头。几个人的目光都带着追忆,突然有人接口,语气里竟是哽咽:“要不是一年前姮玉公主,恐怕,我们一城的百姓,如今都不在了!”
一年前,东边的盛国皇帝杜荒带领着盛国的军队挥师南下,来攻陶国。陶国本就弱,敌不过盛国的精兵壮马,一路败退。盛军一路凯歌,越战越勇,一直攻到陶国的国都珈标城。大难临头,陶国根本无力抵挡来势汹汹的盛军。陶国帝后先后双双自尽于未鸾宫内。陶国四位皇子则率领城内所有壮丁死战不降,最终全部战死沙场。一场战争打得异常激烈。而盛军攻陷国都,竟用了整整七日。而当七日后盛军浩浩荡荡大规模进城才发现,城中所剩的都已是老弱病残,妇女儿童。盛国皇帝本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人,一见此情景,更认为城中的人已没有了价值,留下也是无益,即刻下令屠城。而就在盛国皇帝下令屠城之时,陶国唯一活着的皇嗣,陶国帝后唯一的女儿姮玉公主请求觐见。最终,姮玉公主和盛国皇帝达成协议,姮玉公主把自己献给盛国皇帝,而条件是盛国皇帝放过一城百姓。最终,这笔交易成交了。姮玉公主随着盛国的皇帝回到了盛国的国都。珈标城一城百姓,因此活命。
而在这初春的早晨,不知不觉的,一城的百姓都不约而同地怀念起一年前随着盛国皇帝去了新月皇都的姮玉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