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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一年后。
陈娇拼命地忍住狂喜的心情,一遍又一遍地敲着刘澈的家门。怀里抱着今天刚刚收到的N大的录取通知书,来不及告诉任何人她便直奔刘澈这儿。
敲了半天门见没人来开门,陈娇嘟了嘟嘴,心想,这不是周末吗?他应该是在家的啊!说罢从口袋里掏出钥匙进了门。
时隔他们的初次相遇,已经过了一年了。一边开门,陈娇一边幸福地想着,幸亏老爸把这间屋子租给他。那时候他得知了她的处境之后,竟没有要回她的那串钥匙,而是将那串钥匙原封不动地还给了她,并对她说:“你的那间房间我不会去动你的,如果你在你家里过得不开心还是可以过来这边。”又怕她误会,还将她房间的钥匙全部交给了她:“你是你房间的钥匙,你如果要来这里住一晚就锁掉房门,没了钥匙我就进不去。”
进了屋,陈娇用钥匙打开了上了锁的自己的那间房间,又跑进他的房间,不由哑然失笑,见桌上地上竟全部堆满了他的设计图纸。陈娇知道他是刚刚大学毕业的设计师,工作自然不好做,作品经常是一幅一幅地被毙掉,所以他的桌上经常堆满着废纸。往往为了一张设计图纸,就要忙到大半夜。但是那时候她高三要准备高考,所以即便是受了后母的气跑到他这边,也是呆在她的房间里狠命读书,他一见着她就鼓励她好好念书。
想着想着,陈娇不由失笑,那时候他比她的爸爸更加紧张啰嗦,其实他也只是大她五岁,大学刚刚毕业,到这个城市工作。
直到今天,她拿到本城C大的录取通知书时,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所以一口气跑到了他这边,她想他也会开心的!因为C大尽管是本城的大学,但在全国影响力仅次于清华北大。拿着C大的文凭找工作的大学生,比拿着硕士文凭的普通大学的学生更加容易。更重要的是她不用离开这里,可以经常见到他。而且她可以住学校宿舍,也不用住在家里和后母整天大眼瞪小眼。
但这时候陈娇有些泄气,本来想和刘澈分享这个消息的,但是他居然不在家!陈娇叹了口气,把录取通知书放在了一边,开始将他卧室洒了一桌一地的稿纸收拾整齐,因为不知道他还有没有用,她不敢扔,便整整齐齐地把它们摆放在他的桌上。收拾完了陈娇煮了饭,就跑到客厅等了他,窝在沙发上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隐约有一个女声在她耳边用清冷的声音念着:“夜曼曼其若岁兮,怀郁郁其不可再更。澹偃蹇而待曙兮,荒亭亭而复明。妾人窃自悲兮,究年岁而不敢忘……”这时脑海里又被另一个场景代替。
一对男女嬉笑于青梅前。突然女的停了脚步,转过身,她的声音宛若莺啼,只见她凑上前有些羞涩又娇滴滴地问道:“彻儿,你在我娘前面说的‘若得阿娇作妇,当作金屋贮之也’是真的吗?”
少年被少女一问也止了步,用手用力地拍了拍胸膛,信誓旦旦:“当然是真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此话一出,刚才大大方方看着他的少女已经娇羞地低下了头,用力地拍了一下他,嘴里说着:“你欺负人家!不理你了!”尽管这样说着,少女唇边却带着笑,一股劲地跑开了。
“啊!”这时陈娇被厨房传来的声音惊醒,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往厨房里跑。关掉了火,陈娇庆幸着幸亏没睡死,不经意间又记起刚才梦里的场景,拍了拍脑袋,自言自语道:“真是邪门了!又梦见了古装女人。”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客厅看了看时钟,呀地一声,才发现自己应该回家了,而刘澈还没有回来。眼珠一转,陈娇端上了煮好的粥,又写了张条条放在一边,就拿了录取通知书兴高采烈地回家了。
等到傍晚刘澈回家的时候,今天他被老板叫去加了一天的班,正想随便找点东西应付,就发现了桌上煮好的粥,还有压在旁边的纸条。拿起一看,不由蓦地温暖微笑起来。
(四)
空闲的大学时光。夏日的午后,陈娇懒洋洋地躺在大学宿舍里,看着舍友在一旁忙着甜蜜蜜地和男朋友聊电话,觉得大学生活实在无趣,又突然想起刘澈帅气的微笑,花痴不由掉了一地。
这时一旁的舍友才在极不情愿中挂断了电话,可还是一脸沉浸于恋爱中的喜悦。陈娇突然想起什么的,一把将她拉了过来。
“琴琴,你是学历史系的吧?”陈娇难得正儿八经一板一眼地问道。
李琴莫名其妙地看着她,还是点了点头回答:“是啊!娇娇你怎么了?”
陈娇两眼望着天花板,仔细地回忆着脑里时常想起的那些片段。她想,既然是古代的,是不是就有处可查呢?摇头晃脑想了半天,弄得李琴不耐烦:“娇娇你怎么了?有事就说啊!”
“咦……等等等等!琴琴我问你啊。”陈娇想了半天好歹想起了梦中一句比较有价值的话:“我问你啊,这句……”一边说着一边拉过李琴在桌前拿纸笔写起来:“就是这句,若得什么为妇,当以金屋什么的。历史上有这个典故吗?”陈娇结结巴巴地说了老半天,也就说了个大概。她的梦中那些片段,几乎都是少年少女在谈恋爱,有时候一两句比较深奥的诗词句子她又记不得。好歹想起了上次少女问少年的那句,拼凑了出来。
谁知不等陈娇说完,李琴就款款道来:“是‘若得阿娇作妇,当作金屋贮之也’。”
“对对!”陈娇惊喜地连连点头,拉住李琴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李琴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也只有你这个历史白痴才不知道吧!这可是很著名的‘金屋藏娇’的典范!”突然像想起什么,指着陈娇逗笑道:“对了,里面的女主角就叫阿娇呢!”
陈娇原本也是一时兴起问问,没想到李琴竟连连点头,并坐到了电脑前,调出了平日她查找的资料,一边指给她看:“你看……这是汉武帝和陈皇后的故事。阿娇是汉武帝的第一个皇后,他们是青梅竹马。汉武帝幼时,阿娇的母亲馆陶公主就问汉武帝长大要娶媳妇吗?汉武帝回答要啊。长公主就指了指旁边的侍女,问汉武帝她们好不好,汉武帝说都不要。最后公主指了指阿娇,汉武帝就说了那句话。”
顿了顿,李琴用鼠标将那句话圈了出来,一边抬眼看了一眼陈娇:“就是你刚才问我的那句,若得阿娇作妇,当作金屋贮之也。”又用手指戳了一下陈娇的头,摇摇头:“亏你成绩也不错,怎么连金屋藏娇这个成语都不知?”
陈娇歪着头想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般的点点头:“知道!原来是汉武帝和他的皇后啊!以前我有看过,只不过太玄乎,我就给忘了。”说罢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李琴撇了她一眼,然后把汉武帝和陈皇后的资料全部调出来,起身对她说:“你好好看看吧!不会,我很奇怪。你不知道金屋藏娇,可是你怎么知道汉武帝说的那句话?”
陈娇大大咧咧地坐在李琴的位置上,一边拿着鼠标在电脑点着,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脑。听到李琴问话,陈娇已经顾不得抬起头来了,拉过李琴吃惊地问:“琴琴,汉武帝叫刘彻?!”
李琴不明所以,点了点头,漫不经心地说:“废话。难道还叫李涛啊?”李涛是李琴的男朋友。李琴说罢哈哈地笑了,拍了拍陈娇的肩膀:“我倒是想他叫李涛,可惜不是!”李琴又嘻嘻地笑了,突然想了想,摇了摇头:“不要不要,汉武帝还是叫刘彻吧!汉武帝虽然是千古一帝,可是他对待女人……”说着李琴摇了摇头,一脸的惨不忍睹,好像是被谁欺负了似的,一会儿才略带感慨地说出后半句:“对待女人,那叫一个狠吧!”说罢又拍了拍陈娇的肩膀,语气里有庆幸:“幸亏你啊,生在现代!要不然啊,就会被抛弃了!陈皇后的结局……”语气里有着怜惜。
“抛弃?”这句话彻底将陈娇的视线从电脑上拉了回来,疑惑地看着李琴:“为什么?”如果说她梦里的少年少女就是汉武帝和陈皇后的话,那么他们应该很美满才对啊!因为在她的梦里,少年对待少女是那样深情专一,他们之间还有这金屋藏娇的誓言,又怎会抛弃?
“娇娇啊!麻烦你先看完好不好!”李琴无奈了,夺过鼠标直接将资料拖到最后,点了一段给陈娇看:“你看看,汉武帝最后就因为陈皇后善妒,就把她废了。”李琴说得一脸感慨,一边还喃喃自语:“善妒也不是错嘛!谁愿意把自己的男人和别的女人分享。现在男女平等,女人们都善妒啊!可是在以前……”说着李琴又是一脸不平。
陈娇此刻却已没工夫理会听李琴在旁边感慨现代社会的好处。她愣愣地盯着资料最后的那一行字:“六宫粉黛弃,三生望情楼。”
冥冥中,她看到了过去。当年一脸娇气的少女已长得美仑美奂,她嫁他当太子妃,当皇后。大红的地毯从堂邑候府一直铺到了宫门口。当他牵起她的手时,两人相视款款一笑,仿佛就此天荒地老。
她是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仿佛集所以光彩于一身,美得如梦似幻。那时候,他是她将要执手一生的良人,未央宫是他誓言中的“金屋”,那是她一生中最美的时光。
可是当年轻的帝王渐渐长大,那个曾经深深爱着她的人愈来愈不满于她的娇纵。所以开始有了别的女人。
不对,不对。陈娇开始摇头。汉武帝刘彻,怎么长得那么像一个人……陈娇越来越糊涂,她开始搞不清,到底是他像汉武帝,还是汉武帝像他?还有,这次她终于看清了梦中少女的容貌。令她惊讶的是,陈皇后的容貌,分明是她的!
这是怎么回事?陈娇糊涂了。可她分明记得她初次见到他时从内心散发而出的熟悉感。那时候他对她来说是一个陌生人,可是出乎意料的,一向谨慎的她却对他丝毫没有防备的心……
她记得密友曾经和她开玩笑地说,做梦可以梦到前世。
是不是她真的梦到了自己的前世?她真是的陈皇后?
她站起身不顾李琴在背后叫她,一口气跑出了学校,朝着刘澈的家跑去。她相信,她叫陈娇,他叫刘澈,这都不是巧合。
冥冥之中已有天意。
千年前,他对她说:“若得阿娇作妇,当作金屋贮之也。”
千年后,他们相遇在他的出租屋内。他分给了她房子的一串钥匙。
尘封在时光中的记忆彻底苏醒。一路上,清风拂面,她渐渐忆起了她与他的年少,他们的比翼恩爱,以及,他的绝情。
如若问,过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为何还能忆起昔时柔情。只能说,是爱得太深了吧!因为爱,所以忘不了。千年之后,众生碌碌中,他们还是一眼认出了彼此。
陈娇记得,那时他们新婚。在未央宫内,她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他视她若珍宝,捧在手心怕碎了。无论何事,无论何物,只要她想要,他就给她。
她曾经赖在他身上,开玩笑地对他说:“我要你的命,你给我吗?”
他却正视她,郑重地点了点头。眼中坚定如星,如同朗朗的阳光,一直打在她的心弦。
然后她又撒娇地对他说:“你这辈子只能有我一个哦!要不我就再也不理你了!”那时候新婚燕尔,他当然是如小鸡啄米般地点头承诺,必然不会!谁也不知,她的这句话,却在不久的未来,一语成戳。
年轻的帝王带回来另一个女子,就是卫子夫。
她哭,她闹。可是都无济于事。而且她渐渐发现,被她视为天的那个男人,看向她的眼光越来越厌恶。从前的浓情蜜意一去不复返,开口便只剩下训斥她的话。最后甚至移居甘泉宫。昔时的风光不再。
最后,他甚至以“皇后失序,惑于巫祝,不可以承天命。”为借口,结束了他们之间十几年的感情。
在长门宫里,她千金买得相如赋,换来的却是长门一步地,不肯暂回车。
昔日芙蓉花,今成断根草。她只能幽居深宫,却是无限渴望能再见到他。她一遍遍地在长门宫里踱步,摸着简陋的家具,然后自问:“刘彻,这就是你当年许诺我的金屋吗?”直到泣不成声。
直到一晚,她哭得累了睡过去。隐隐中,她觉得他轻轻地来到她的身边坐下,然后抚上她的脸颊,一如当年。然后喃喃的自言自语。
他说:“阿娇,不是朕狠心。朕早年被外戚的力量压制得差点丢了帝位。所以,朕不能让陈家独大,不能让陈家成为第二个窦家。”顿了顿,他又叹了一口气,才继续开口:“朕之所以立卫子夫当皇后,因为她有一个善战的弟弟,一个善战的外甥。眼下匈奴猖狂,朕必须借助他们二人除掉匈奴大患。”
之后,便一直寂静无声。直到她以为他已经离开时,又听到他沉重地叹了一声:“阿娇,是朕负你。”
待枕边的脚步声远去,两行清泪才从她两颊缓缓落下。
那一刻她才真正明白,他不是不爱,而是不得已,情势所迫。所以她一直爱了他一生。
陈娇想起她死后,魂魄离开肉身的那一刻。她看到了自己倾尽了一生时间等候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