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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妁-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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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若林跨上前一步,明显张了口想说些什麽。
但是萧景默显然早有预谋,又抢在前面说道:“三天以後就是祭灵节了,我也算是离乡背井吧,为人子不孝,不能赶回去替母亲祭扫,便只能入乡随俗,上稽灵峰为亡亲上两柱清香……”说到这里,目光徒然转向简若林,无限柔和,“若林,你是恨我的吧,我明知道这条路狭矮崎岖,一个不慎便是粉身碎骨,可我还是一味厮缠,将你带到了这条路上……如今你连看到我都不想,若有一天我不在了,你是否就会觉得开心一点?”
听到那句“若有一天我不在了”,简若林竟会觉得心口宛如有针刺。
是的,是他一意孤行将人远远推开,但是也确实,他不敢想象,若有一天,萧景默真的淡出他的生命之外,他、会怎麽样。
光是想一想,就觉得绝望得很。
“你到底又在瞎说些什麽?”心绪都被搅乱了,所以简若林很不痛快。
“没什麽,哦,对,谢谢你的香囊了。”萧景默一边对他张扬地笑著,一边转身,“下回我再来看你。”那未束起的长发被风吹开,映著他翩然翻过墙头的身影,英气中透出一股子令人豔羡的洒脱肆意。
直到那人消失在视野里,简若林望著匣子里缺了一块的地方,才想起来自己居然就这麽呆呆愣愣地让那人将香囊拿走了,一时间又是懊恼又是羞愤。
百味杂陈。

作家的话:
前面温温吞吞地埋了一堆引线,现在就快一一揭开了。。。。敬请期待嗯O(∩_∩)O~




桃妁第二十七章

祭灵节,祭灵峰。
萧景默手持三柱清香,那副神容,难得的是一种格外的庄重严肃。细细分辨,那眉宇之间,似乎还杂糅了几分不甚明显的悲戚。
有些事别人并不清楚,是痛是伤只有自己才明白──世人羡慕他是平阳侯世子,一出生就注定身份显贵一生荣宠。可是幼年亡母,父亲对他这个唯一的儿子不知道出於什麽原因,实在太过冷淡放纵,加上暗里汹涌传播著的那些关於他母亲和当朝圣上种种暧昧不明的传言,以及太子的多番刁难排挤,萧景默回想在京都的日子,竟是觉得辛苦无比。
他这麽努力地想要让世人忘记自己,於是纨!风流,不务正业。他常常想,如果不是母亲亡故过早,自己是不是也不会像是现今这般的光景?
想到这儿,萧景默忍不住笑了笑,上柱香的时间而已,自己怎麽就想起了这些有的没的。
他伸手,恭恭敬敬地将手中的三柱清香插进香炉之中,然後规规矩矩地磕了个头,便站起身,抖落抖落身上的灰尘,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门外的必经之路上,齐佑正等在那里,远远地看见他,直到靠近了,齐佑大人才低低说一句:“死者已矣,小侯爷请节哀。”
萧景默“嗯”了一声,算作回应,两人便心照不宣地放过了这个话题。
“怎麽样?”
“小侯爷果然料事如神,也亏了有小侯爷让随身的影卫供我差遣,才能近身跟踪谢询和陈煜两人,不出所料,谢询在京都之中称病,却暗中远赴苏州,又与陈煜在同一时间上了这稽灵峰,只要他们敢见面,这一场人赃并获,势必是跑不掉的了!”
萧景默淡淡一句:“行事尚需谨慎小心,那个谢询可是个老狐狸,不能掉以轻心。”
“下官明白。”齐佑应道,“下官已命人暗中跟踪二人,只等二人碰面,便可……”尾音拉长之後,齐佑并未把话说完,但是两人之间都知道那未完的话是什麽,相互对视一眼,尽在不言中……

朝堂之上,谢询是百官之首,权倾朝野。
当年皇帝尚值幼龄时,谢询顶著顾命大臣的名号,声称受长姐──也就是那时的太後所托,一力扶植皇帝,令四方心怀鬼胎之人皆不敢造次。
但是同时,谢询自己的势力也日益增长,如日中天。
天子至尊,怎麽能够容忍有人能够手握大权把持朝政。皇帝年纪渐长之後,对这位肱骨大臣的忌惮之心也越来越重。谢询确实知道需要韬光养晦的道理,可惜的是他的子孙不明白树大招风,凭著谢家的荣耀,作威作福不知收敛。
到了如今这种情状,皇帝不拔除这根心头之刺势必不会罢休,但是谢询作为谢家家主,总要想尽一切办法力挽狂澜,阻止事态的发生。
事实上,谢询已经老了,他自己也不是没有萌生过告老还乡的念头,琢磨著将大权交还皇上,换谢氏一门百年安宁。只是在权利顶峰叱吒风云那麽多年,谢询也不是个傻子,他明白皇帝除去谢家的心思已定,交还大权的结果,只能是将谢氏一门暴露在皇家刀剑之下任人宰割。权利官位这些催命的根源,也是如今他唯一能够保命的符咒。
谢询在妻子的坟墓前坐了很久,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那股颓废姿态,让人完全联想不到传说中那个权倾朝野的一品大员。
勾心斗角,或许在心底,他也是真的疲累不堪了吧。
“义父。”一双绣金黑靴挺在墓边,来人身穿锦衣,白色的锦缎之上,用蓝色的丝线绣了大朵大朵的云纹,衬得年轻男子俊逸风发。不用说,这人便是齐佑和萧景默口中谈论的谢询义子陈煜了。
少了几分这个年纪会有的神朗疏阔,陈煜那双狭长的丹凤眼中,竟然透著几分叫人不寒而栗的阴狠气息来。
谢询抬头看他一眼,身子往旁边挪了挪,给陈煜空出一块位置来。
於是陈煜便顺势在谢询身边坐下了。
谢询摸了摸墓碑之上那暗红色的字迹,颇有些感叹:“当年你娘就不喜欢我踏入仕途,每回办完事回来,她总是跟我怄气。我说她女儿心态,小家子气的不懂男人的事。其实……是我不懂得你娘的心思,她只不过,想要安安生生的日子。现在我老了,却是想要陪著她,都已经由不得我了。”
“义父无须如此悲观,到最後会输的,未必会是我们。”
“我已经老了,这些事本不想再管……”
“现在是那个皇帝在逼你!”陈煜哼了一声,阴戾之气尽显眉目之间:“义父,所谓老骥伏枥,皇帝斗不过你的,你不能在这个时候妇人之仁。”
谢询挺直了脊背,朗声说道:“我晓得,我谢询可以死无葬身之地,谢家却不可以毁了!”
陈煜在此刻也转头看了看那座低矮的坟茔,默默地,过了好一会,才从怀里掏出一卷册子交给谢询:“这回义父过来就是为了这个吧,我都带上了,这个节骨眼上,收在义父那儿总比收在我这儿好。”
谢询倒也不觉得这个举动大有不信任义子的嫌疑在,而是欣然收下了账本。

就在他将账目拢入怀中的时候,原本埋伏在四周的影卫收到一句“动手”的命令,身手利落地跃出,各自占据一角,形成包围之势。
突然之间被一群黑衣影卫包围,但是谢询和陈煜脸上倒无多少惊惶之色。
直到齐佑在护卫保护下出现,两人也依旧闲然自得地坐在墓边,挪都不曾挪动分毫。
“下官左都御史、钦奉钦差大臣齐佑,见过谢大人。”
“齐大人多礼了。”谢询淡淡回应一声,一双眼扫过四周的影卫官兵,所过之处,众人皆觉得那目光迫人得很,纷纷躲闪开去。而後便听见谢询沈声说道:“今日谢某拜祭亡妻,齐大人带这麽多人过来扰我亡妻安宁,是何用意?”
“下官无意打扰谢夫人亡灵,只是敢问谢大人,明明是告病在家,却为何会出现在这千里之外的苏州城?大人想必比我更加清楚,欺君之罪是个什麽罪名。”齐佑不惧谢询的压迫,侃侃而言:“再者,下官受皇上所托,查询前些日子的赈灾款项被吞一案,陈煜已涉嫌在内,下官今日本为追捕陈煜,在此见到谢大人,倒属意外。”
陈煜在一旁阴测测地开口:“哼,齐大人什麽时候学会的这一套拐弯抹角,有什麽话直说就是。”
齐佑站直了身子,方才说道:“下官大胆,少不得要请谢大人和陈公子往府衙一叙。”
说罢便示意左右上前拿人。
陈煜冷笑一声,在空中拍了两掌,竟有大群黑衣蒙面的高手凭空跃出,转眼间便与齐佑带来的人缠斗起来。陈煜冷冷说道:“想拿我们,你还不够格!”随即扶起眉头紧锁的谢询,道:“义父随我先走。”拉著谢询,几个起落便落在了几丈之外,那身法看起来颇为利落。
只是可惜,当陈煜站定之後,而後却传来淡然飘渺至极的声音:“陈少爷这是要去哪里?”
陈煜一惊,反身就是一掌劈去,不料却被身後那人轻易躲开。咬了咬牙,唤来几名死士,吩咐道:“带义父先走。”他心中打定主意,只要谢询能够脱身,便再无对证,即便自己失手被捕,相信以谢询的手腕也能够救自己脱身。於是便欺身上前与那名影卫缠斗起来。
那名影卫名字叫做蔚,是萧景默手下为数不多的影卫中最为出色的,本来以为一出手必定十拿九稳,倒是没想到陈煜的功夫竟然也不差,加上陈煜以拖延时间为目的,使得蔚在一时之间也奈何他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著谢询越走越远。
齐佑远远看著亦是心焦不已,可恨自己一介书生,有心无力。
正自焦急之时,却看见谢询逃走的方向上,一人高坐於树端,手拈一枚绿叶,姿态闲信,却无巧不巧地正好挡住了谢询的去路。看那服侍面容,正是小侯爷萧景默。
“谢大人怎麽这麽著急著走?”萧景默将树叶一抛,整个人斜倚在树干上,邪气一笑。
只差两步便能靠近早已准备好的马车,护著谢询的几位死士下意识地上前一步,将谢询挡在身後,但是谢询却自己走到前面,说道:“别费这个力气了,你们眼前这人是平阳侯家的小侯爷,别说你们几个人,就是再多几倍也不是对手。”大大方方走出包围圈站到萧景默面前,看一眼还在缠斗之中的诸人,大喝一声:“罢了,煜儿,住手吧!”
陈煜面有不忿之色,却还是住了手,同时做了个手势,命令手底下的死士收手。
而齐佑带来的人自然不是看不清时局状况的人,也纷纷住了手,退到一旁。
两方人马一时间形成了对峙之势。
“世侄这是什麽意思,竟然如此看得起老夫,连皇上御赐的影卫都用上了。老夫纵有欺君之过,却也无非是想祭奠亡妻,如今你带这一大群人来扰我妻安歇,老夫虽然不中用,却也要跟小侯爷讨个说法!”谢询毕竟权倾一时,说出的话自带著一股凌厉的气势,直逼萧景默而去。
不过萧景默也不是轻易就被唬住的主,居然轻轻一笑,道:“谢大人这麽说,小侯可担待不起。我不过是奉命行事,帮齐佑大人一把……谢大人若是问心无愧,与齐大人走一遭又何妨?”
“老夫再不济,仍是皇朝之中当朝一品,齐佑凭什麽,无凭无据,便想捉拿老夫?”
萧景默脸上的笑意更甚了:“谢大人要的证据,可不就在大人自己怀里?”
直到他这一说,谢询那万年不变的脸上才显出几分讶异来,他坚信,账本的事情绝对不可能有消息外泄,那麽齐佑和萧景默又是怎麽知道账本的事情?
几个来回的对话,陈煜已经靠到谢询身边,此刻狠狠说道:“义父,和他们废什麽话,煜儿今天拼了命不要,也要护得义父全身而退!”
齐佑插话道:“谢大人切莫负隅顽抗,皇上宅心仁厚,大人只要尽力配合……”
“放屁!”陈煜显然颇为激动:“要是没有我义父,那个皇帝的位置今天能坐得这麽安稳吗?自古帝心难测,我义父鞠躬尽瘁,换来的又是什麽?!”
谢询面色一变,出口呵斥道:“煜儿!不得胡言!”
陈煜向来听谢询的话,被他这麽一呵斥,虽然心中愤懑难当,却还是住了口。紧紧咬了咬牙,眼神阴毒地瞥向萧景默和齐佑。
“煜儿年幼无知心直口快,小侯爷和齐大人千万别往心里去。”
齐佑向谢询微微拱手:“下官不敢。只请谢大人能和下官走一趟,感激不尽。”
方才还是一副慈父神容的谢询,转眼就换上了满脸的睥睨:“如此,只怕今日还是要叫齐大人白费心思了……”眼神一转,却是一股子凛然强势,语调低沈:“煜儿。”
陈煜袖子中暗藏的软剑宛如一条毒蛇,悄然滑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吻向萧景默的脖颈。
萧景默早已暗中戒备,待到陈煜剑招一出,便闪身让到一旁,出手如电,转瞬间两人竟已过了十余招。陈煜招招皆是蕴含杀机,气势凌锐,反观萧景默,即便身处剑影之中,仍旧是一副吊儿郎当极不上心的模样,那身法不像在迎敌,倒更像是悠然散步一样。
不出二十招,陈煜的败像已显,萧景默也似乎失去了慢慢游戏的心情,步步紧逼,最终灌注内力於指尖,在陈煜剑身上一弹──陈煜只觉得虎口震得发麻,胸中气血翻涌,那把剑居然握不住,脱手飞落。陈煜踉跄後退几步,跌在那辆原本准备用来逃命的马车上面,被几名死士搀扶住,嘴角沁下一缕鲜红血液。
萧景默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随意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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