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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这一刻,他觉得抱在怀中的是琪磷。
肩膀上的衣襟湿了,袁园吓了一跳,他竟然哭了。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一个大男人靠在她的肩膀上哭泣,没有声音,没有颤动,他就这样僵硬得抱着她,丢脸地哭了。
情诗
袁园怔了下,脸色由白转青,心道这人简直就是狼心狗肺,此时也不和他一般计较,她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衣裙的尘土,冷眼道:“若不是为了月园,我连这点同情都不会给,都这个时候了,你又何必逞强?你昨晚病发差点就……”
“你算什么东西!谁要被你同情。”吴霏却低垂着头,声音低沉,却再也说不出第二句话。像一头受伤的野兽,散发着一股暗不见日的戾气,静默着。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这个这个不可一世的男人就这么低头坐在地上,看不见他的表情,说不出一句话。“陆野和你是同门师兄弟?”袁园无法揣测他和陆野发生过什么过节,但是有些话她必须要说:“他说让我转告你,他会用你养的鲨鱼杀掉月园。”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独自一个人来,我也不知道你还剩下多少能耐,也许已经是我们俩的尽头,也许还能一搏。”袁园道:“就算我们都死了,能让月园活下来也好。”袁园脑海中竟然闪现出这样的念想,她和吴霏一起死,传家器会永远消失,没有吴霏这个亲生父亲的月园便不是任何人的威胁。
“闭嘴!”终于,他忍不了开口喝道。
吴霏闭上了眼睛,仰头靠在墙上,刚刚那声怒吼似乎耗尽了他的力气,清瘦的俊颜显得更加苍白无力,那是毒发后的症状,薄唇枯裂,轻缓道:“你好烦,能不能让我清静一下。”
“你需要多少时间清静?一个时辰?两个时辰?或者一天?”袁园被他惹恼了,无奈道:“我知道你是有能力离开这个牢房,不是吗?救月园不过是举手之劳,不是吗?若是因为讨厌我,而这样坐视不理,不如这样吧,我死!我死了,谁也得不到传家器,陆野也不会威胁到你,我死了,你也开心吧?而我只想换月园好好地活下去。”
走在这样的地步,这个女人还是冷静地侃侃而谈,分析利害,甚至可以轻易说出死字,吴霏忽然抬眼看她,他皱着眉头,眼神很是奇怪,是生气,还有厌恶。
不知从何时起,这个不把她放在眼里的敌人,突然变得如此厌恶她,袁园坦然接受他的目光,道:“答应我两件事,第一救出月园,把他交给我哥和小阎王,第二火化我的尸体。我可以马上去死。”
“我答应。”吴霏没有犹豫半刻道。
都说做人在死前的最后时间中,是最清醒的,现在的袁园,最清醒不过,她在说什么,做什么。交不交传家器是死,救不救月园也是死,如今是她想死,走了好长好长一段路,她累了,无法再走下去了。到现在她才明白了一件事,人力难抗天,很多事不是努力就会成功,就算她为此那么认真顽强地拼搏过。
从穿越来的那一刻,她便不是她了。永远地被束缚在这个叫琪磷的女子体中,做一个傀儡。若是真的有人逼迫琪磷到如此绝境,想必她一定也会自行了解。这么多年来,除了她年轻冲动时想要抛弃一切跟着那个美好的初恋情人远走天涯外,还有现在这件事,她是作为袁园的立场,所想做的。
无人可以信任,无人可以依靠,无人可以为她遮风避雨,无人在她陷入绝境时候拉她一把,甚至视之如生命的月园都生死未卜,她没有惊世的权谋和奇才,没有倾国的容貌,只剩下一条命,一命换一命。
什么烦恼也没有了,一切不过是一场穿插着甜蜜、悲伤、愤怒、开心、疲倦的冗长而真实的梦。
“我信你。”袁园浅浅柔柔地笑道,像一朵盛极开放的桃花,转瞬就要随风而逝。她从袖中取出一锭金子,抬手要放入口中吞金自杀,这是一个好死法。
说那是迟那时快,吴霏一下起身飞扑去夺去了她手中的金锭子,因为方才一段时间的暗自运气,他的体力已经恢复一大半,只是无奈寻欢下的毒,让他一时半会无法恢复功力。
“我只答应第一件事,谁答应给你这个女人焚尸了!岂不脏了我的手?”他将袁园死死地按在墙上,恶狠狠道,手中的金锭子霎时被捏成了粉末。光是这样似乎还不解气,他将她双肩紧握,拉她一下又狠狠地摔在墙上,他明明知道他稍不控制就会把她摔成重伤,就像上次那样断掉三根肋骨,但是他却控制不了自己。
他大发雷霆,气得不是这个女人要他为她火化尸体,而是气自己不知道为什么会生气。
袁园的脸扭曲皱成了一团,却咬紧了牙关,一声没吭。隔了一会儿,痛楚似乎缓和了一些,她淡然地看着吴霏几乎要喷火的脸,无力笑道:“既然你都答应了,难道不是想看着我死吗?”要火化的理由,她没法说出口,因为关系到了传家器。
“你就这点本事?”吴霏冷哼了一声,嘲讽道:“我还等着你的报复,你现在就急着在我面前自尽了?”
他想要她的命,简直易如反掌,在海上,在军营中,在驿站,在王府,他每一次都可以要了她的命,可是他没有,明明那么想她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或许他便是想看捏在手中的蚂蚁如何玩命挣扎,突然之间蚂蚁不再同他玩下去,这让他无比愤怒。
“那你现在这样又算什么意思!留我半条命,看我怎么苟延残喘?我简直无法想象你的内心到底有多扭曲?你想怎么折磨我?”袁园想要推开吴霏,却是徒劳,她知道吴霏厌恶她,却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她怎样?他不是想她死吗?现在这样又算什么意思!
吴霏放开她,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行为算什么,本来顺风顺水,称霸一方的他,一夕之间却成了阶下囚,侍妾的背叛,陆野的泄恨,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一个人独闯沐春离宫,这一切全拜这个女人和那个意外来到世上的小鬼所赐,他们好像突然就闯进了他的世界,然后把他的世界搅得乱七八糟。
她死了的话,他应该就会变回以前的吴霏。不会对敌人再三地手下留情,不会免了州县的水路费,不会关心那个小鬼的病情,不会半夜站在她的屋顶上吹冷风,不会心烦气躁,不会莫名其妙……
“呵呵,你在迟疑什么?是在想更好的交换条件?还是我的一条命不够?”袁园见他一脸凝重,似有千万结在他眉间化不开,便开口笑道:“你杀人不过弹指间,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一次次留下我性命”
话音未落,吴霏一下低头吻住她的嘴,冰冷地单刀直入,只是停留了片刻便离开。袁园一下没有回过神来,怔怔地看着吴霏,他的表情依旧冷峻,似乎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她低声笑道:“我明白了,是为了更好地践踏我的尊严,看我是怎么被你玩弄在鼓掌之间。”
吴霏眯起了眼睛,转承道:“我需要时间化解体内的毒,如果想要你儿子活下来,就给我好好地活着。”他转身走向牢房的另一个角落坐下,回头却望见她迷惑不明的神色和眉眼间力不从心的笑,皱眉瞪道:“不准笑,笑一次我亲一次。”
“不如笑一次做一次。只是亲哪里是你吴霏的作风?”袁园寻得牢房的另一个角落蹲下,笑容没有收敛,反而出口讽刺道。
牢房中半刻的沉默,好像漫长的一个世纪。袁园执拗地蹲在角落,心道这一次沐春离宫无论生死,她都完全豁出去了。猛然一抬头,吴霏已经站在面前,低头看她,表情难测,心中咯噔一下,还是想往后退,却已经无路可退。
“我当真了,怎么办?”吴霏摸了摸鼻子,挑眉道,和往日又似乎没什么两样,却没有往日的轻浮,他蹲下身体,与她平视,心道这个女人怎么能这么讨厌,都已经是悬崖绝壁了,还要死撑,难道稍微服下软会比死还难受?
良久,他迟疑了下,道:“我们的恩怨日后再说,现在我要静心运功解毒。不是想救小鬼吗?何必出言激我”话语间,他不自觉便抬手挽她鬓间垂下的发丝,卷起又放下,卷起又放下:“我可激不起。”
除了他刚刚醒来那一会儿的失态,现在的吴霏已经和以往一样了,他起身又走回牢房的另一端坐下,闭眼凝神静坐。袁园沉默地看着他,心道世事难料,天意弄人,她竟然能和吴霏安然无恙地呆在一个牢房里面,还指望着他有回天之术。
天色阴沉,凉风一阵一阵穿过铁窗,她抬头望窗外,感到凛冽,这天气似乎是风雨欲来。虽然尽可能地将身体团缩在一起,可仍然无法抵御身子的寒意,打了个冷颤。
“你冷?”几个时辰犹如一尊石像的吴霏终于开口问道。
“我不冷。”袁园生硬地回道。
吴霏抬头望着铁窗外,已经零星飘进了细雨,随风风落,道:“沐春离宫的天气多变,早暖夜凉,东边太阳西边雨,你第一次呆这种地方,难免会生病。”难得见他说话这般心平气和,声音温柔,似乎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卸下了面具的吴霏,另外一个人。
袁园不觉脱口而出道:“这口气……听起来好像你是沐春离宫的人一样。”
吴霏一直望着窗外出神,好似想起过往一些不好的事,有些惘然。袁园想起了陆野说过他们是师兄弟,看来他们之间深仇大恨成就了吴霏,而现在眼前露出这般神情的男人是谁?不好的回忆可以记不起,却无法忘掉。
它们随时都可以跑出来四面八方地攻击他。就像他留下给她的那些噩梦一样的回忆。
“当我没说过。”袁园随口补上。
“很久以前,这里只不过是个逍遥避世的地方,只有一家三口开心快乐地生活着。”吴霏喃喃自语道,语气不免可惜:“不是现在的沐春离宫,充满了杀戮和仇恨。”错就错在他爹娘,收留一个乱世祸水的少年,传授其全部,最后不免信错人,托付所有。
“如果真能在这里和心爱之人与世无争地过一辈子,何其有幸。”袁园想起了自己的很多年前的那个愿望,天涯海角也随那人而去的决心,可惜她没那种命。想必吴霏口中的一家人便是他和他父母吧。
吴霏想起了自己的父母,这些年,他已经很少想起他们,但是不知道为何在这样的环境下,他会如潮水般想起他们,一对归隐山林的神仙眷侣。
“三生有幸。”他轻轻附和。
“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袁园微蹙眉头,道:“你不是我认识的吴霏。”
吴霏顿时收敛了和蔼的神色,面上封上了一层寒冰,不屑一顾道:“少自以为是,我只是说一说罢了,换做任何人都可以说,不是因为你才说的。”
“那说正事,你的毒解了吗?功力恢复了吗?”袁园话锋一转,绕回了原点。
“嗯。”吴霏含糊不清滴应了一声,那毒是长期的慢性毒,唯有慢慢调理,功力因为受到了毒发的限制,根本是力不从心,最多也就恢复了四五成,要对付陆野,简直是痴人说梦。
“那你想好怎么对付陆野了吗?”袁园一听他好得差不多了,便急道:“明天太阳一落山,月园可就……”
“够了,我知道了。”吴霏打断了她,语气冷淡又坚硬,他讨厌她一直在耳边絮絮叨叨都是那个小鬼,可以为他生为他死的,好像她的世界只为那个小鬼而存在。
话音刚落,两个白衣女子突然飘然而至,她们打开了牢房,步履轻盈走了进来。
吴霏站了起来,一步跨到袁园前面,将她挡在自己的身后,道:“来得正好,去告诉陆野,说我要见他。”
其中一个白衣女子有些惊讶,她放下饭盒,轻声笑道:“是想好要交出传家器了吗?见不见小女说了不算,还得先回了宫主话,让宫主决定见不见你。”
吴霏抿嘴浅笑,吟道:“期依倾城貌,嫁娶好郎君。彼此当年少,莫负好时光。”俊秀的面容透着一股说不清的风流劲儿,让两个白衣女子竟然看着怔了好半会儿,想她们日日陪在陆野身边,对貌美的男人应该已经到了心若磐石的地步,却被这个眼前这个男人摄住了。
“把这诗也一起回给他。”吴霏道。
待那两个白衣女子退了出去,一直在他身后默不作声的袁园终于开口道:“我想我听懂了这首情诗。”表情有些尴尬。
议和
那天过后,袁园便很少看见了静王了,将近半个月中,他不是在军帐中批阅前线的急件,就是陪着静王妃。
记得有一次静王明明就看见了她,这家伙居然转身就往反方向开始走,步履匆忙,还低着头念念有词道关于军饷之事本王还有一点嘱咐,袁园瞧他四周就他一人,也不知道是要给哪个空气属下嘱咐事情。
静王应该是故意地避开她,难道是借尸还魂的说法把静王给吓住了?还是那天他伤伤心心地抱着她哭的事情,让他觉得再面对着她很难为情?
袁园也不想主动去找静王,心道既然人家要避开就让他避开吧,何况现在静王妃还在坐小月子,她若是和静王保持了距离,静王妃的心情也会好一点,身子恢复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