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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锦意到顾府的时候,老夫人都已经昏过去一次,屋子里只有顾甫伦夫妇,顾审言,顾文鸢和太医,连刘妈妈都在寝房外。
沈锦意一见如此,便知不好,脚步一趔趄差点摔倒,却是一双有力的大手扶住她。沈锦意强撑着喊了句,“表哥。”顾审言的眼中划过不知名的悲痛,“外祖母见你这般定是要伤心的,怎么这么不顾惜自己!”
“外祖母。”沈锦意挣扎着扑到老夫人的床边,“外祖母……”老夫人脸色灰暗,连皮肉都不剩,本来紧紧闭着的眼睛颤了几颤。沈锦意颤巍着伸出手,握着老夫人只剩骨头的手,挥泪如雨,“外祖母,锦意,锦意在这啊,您睁开眼看看我……看看我……”沈锦意将头埋在老夫人的胸前,颤抖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出来。
顾审言看着那瘦削的背影,早知今日,就不该让她嫁入那没有人性的皇家,若是他再早一点点,她不就日日陪在老夫人的身边……陪在他的身边,是他,是他害了她!他若是早些表明他的心迹,锦意怎么会嫁给容王,又怎么会被容王冷落两年不闻不问,成了这副样子!泪水顺着顾审言的脸颊往下落,那温热的温度提醒他曾经的错过。顾夫人伸出手想安慰沈锦意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一回头却看见顾审言满脸是泪,以为他是因为老夫人而悲痛不疑有他。
顾甫伦双目凄怆,一动不动站在床边,顾文鸢眼睛红红的,只望着老夫人怔怔的发不出声。太医左右为难,病人不能打扰,但是明眼人一看就知无多时日,怎不能连这告别的时间都不给。
沈锦意泪眼朦胧地看着老夫人,这么多年都是老夫人陪着她,这么多年都是在这间屋子,从开始记事的时候,外祖母抱着她一句一句教她学说话,外祖母所有拿着拨浪鼓摇着逗她傻傻的笑,有了好吃的外祖母守着等她回来,现如今,这一切都渺渺如烟,似在眼前却怎么都看不清楚……沈锦意趴在老妇人耳边,不停地唤着,“外祖母,外祖母,锦意在这啊,不要丢下锦意,不要丢下锦意,好不好……”沈锦意泣不成声。
顾审言的悲痛已经成河,这么多年是这个倔强坚强的女子第一次露出如此无助的一面,在他的眼里,沈锦意从来不哭,哪怕很小的时候跌倒了腿都摔得青了,也是死死咬着嘴唇不喊一声痛,母亲曾经多次告诉她不必拿自己当外人,可是她好像一直是这个家篱笆外冷眼旁观的过路人,每次看见她一丝不错的礼节,他都想摔了身边所有的事物,带她远走高飞,为什么那么美好的一个女子要承受丧母之痛!为什么她从那么小就开始懂得人情冷暖,努力讨好每个人,每次看见她拿美丽却疏离的微笑顾审言的心都狠狠地揪起来,现在她终于可以像一个孩子那样哭泣伤心,终于肯在这一刻放下了她的面具,那样瘦弱的肩膀是怎样承受这些事情这么多年。
056生离死别(二)
沈锦意的泪水顺着她的发丝留下来,殷殷一片像无尽的悲伤躲不过人生最后的结局。
“王妃请让一让,方才老夫人动了一动。”太医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老夫人,发现老夫人的手指略动之后,连忙走到老夫人床边。沈锦意一听连忙侧了身子,将老夫人的手递给太医。
太医诊了脉,吩咐将一直熬的药端过来,刘妈妈在外间听见,急忙捧了药进来。沈锦意接了药,顾夫人扶起老夫人,沈锦意舀了一勺子药尝了一口才喂老夫人。沈锦意和顾夫人见老夫人顺利的喝下去,稍微松了口气,又继续喂药。
太医暗中叹口气,请了顾甫伦到外间说话。顾甫伦领着太医到了隔壁的房间,一脸忧色地问:“蒋太医,我母亲这可是不大好?”
蒋太医略一沉吟才说:“顾将军,各有天命,老夫人到了这个年纪也是无法了。”
顾甫伦见蒋太医让他外间说话自是猜到了这一层,但又清楚地听见这个结果,还是承受不住,身子不住打晃。蒋太医连忙扶住他安慰说:“顾将军,老夫人的后事还需要您操持。”
顾甫伦强忍着两行浊泪,扶着蒋太医的手踉跄着回到老夫人的内室。
老夫人喝了药后又过了一会,嘴唇喃喃蠕动似在说着什么,顾夫人一直坐在老夫人床头,沈锦意倒离得远些。顾夫人细细听了,忍着泪说:“锦意,老夫人唤你呢。”
沈锦意跪在床边,身子向前一俯,握住老夫人的手。
“锦意……锦意……”老夫人竟然微微睁开了眼,沈锦意又膝行一步,让老夫人好看清她的脸。
“锦意?嫣儿?”老夫人乍然以为见到了顾嫣。沈锦意握着老夫人的手更加用力,泪水肆意蔓延。
“好孩子,不哭。”老夫人另一只手想替沈锦意擦去泪水却怎么都用不上力气,沈锦意悲痛难忍,却还强笑着说:“外祖母,锦意不哭,你就会好起来,就像小时候给锦意唱歌,哄锦意睡觉。锦意一个人太孤单,外祖母,你要留下来陪着锦意啊,不可以再睡着这么长时间了?难道你是不想要锦意了吗?”
顾夫人将头扭到一边,不忍看,不忍听。
“傻孩子,你舅父舅母,审言,文鸢还有容王都会陪着你的。”老夫人的脸颊上浮现一片红润,看起来竟像好了一般,说出这么多的话仿若丝毫不废力气。
“锦意还要外祖母陪着。”沈锦意明知老夫人不好却不肯相信。顾审言却在听见容王这两个字时身形一晃,随即看向沈锦意,七月的天,在那却比三九严寒还要冰冷。
“外祖母也想陪着你,可是你母亲太孤单了,外祖母放心不下,要去看看。”老夫人一脸慈祥像是在说着一件最平常不过的事情。
沈锦意悲痛在心,泪水似是哽在喉间,就怔怔地望着老夫人。
“锦意,你不怪外祖母当年不问你的意思就求太后将你指给容王吧?”老夫人脸上布满愧色。
“锦意怎么会怪外祖母,外祖母一心为了,何况容王待锦意很好,外祖母尽可放心。”沈锦意说。
“真是好孩子,什么时候都知道要让外祖母放心。”老夫人伸手抚着沈锦意的发鬓,“你这孩子就是心思太重。若不是只有容王能护住你,外祖母又怎么舍得将你许给外人。”
“娘。”顾甫伦突然打断老夫人的话。
“你们都过来。”老夫人慈祥的笑着,像平日里他们来请安一般。顾审言和顾文鸢也都跪在床前,顾甫伦立在顾审言身后。
“儿子,别忘了当年你是如何答应嫣儿照顾锦意的。”老夫人说。
顾甫伦满目凄怆答应着:“母亲,儿子记得,您只管放心。”
“这些年苦了你了。”老夫人笑着对顾夫人说。顾夫人的泪瞬间又都落了下来,“母亲是要让媳妇羞愧死吗?”
老夫人笑笑不语,又将目光落在顾审言的脸上,“审言,你是顾家的骄傲和希望,你要懂得你应该做什么,有些事情已经成了定局就不要再想改变,祖母要是能给你,就不会如现在这般。你父亲总会老了,终有一天你要担起这份责任,你要记得不管什么时候,你都要以锦意娘家人的身份护她周全。”老夫人最后一句话已近命令。
顾审言分明知道老夫人是逼迫他不可再想着沈锦意,但是这要如何答应,顾审言想要拒绝,可是看着老夫人一脸虚弱和眼中的希望,只得狠心答应说是。
老夫人又望了他一眼,“可别忘了你是答应了祖母的。”
“孙儿定不会忘!”顾审言忍住心中的不忿,眼中通红,狠命挤出这几个字。
老夫人听了好像很满意,又笑着说:“可惜不能看见你娶妻,鸢儿出嫁了……”
“祖母!”顾审言、顾文鸢齐呼出声。
“别担心,祖母只是累了,要到另外一个地方休息会子。你们的姑母在等着我,这么多年,她一个人在那又冷又怕,终于要有人去陪她了。”顾审言、顾文鸢死死瞪着老夫人,生怕一眨眼老夫人就永远闭上了眼。
“锦意,不要怪外祖母。”老夫人留恋地在每个人脸上看了一圈,缓缓闭上眼睛,真像是累了,需要睡一觉休息会。
所有人都愣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着老夫人,直到顾文鸢尖锐地喊了声,“祖母!”所有人才意识到老夫人已经去了……顾甫伦扶着桌子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去。顾夫人泪水连连,拿着帕子捂住嘴巴,不忍再看老夫人的面容。顾审言跪坐在地上,目光在老夫人和沈锦意脸上来回逡巡,只见沈锦意一动不动,脸上一丝泪水也无,目光空洞不知是看向哪里。顾审言太阳穴猛的一颤,一把推开顾文鸢,才想点了沈锦意周身大穴,就见沈锦意身子一晃,一口鲜血喷薄而出,落了老夫人满衣襟都是。顾审言顾不得男女大防,抱住向地上倒去的沈锦意。突生之变,顾夫人惊在原地,手帕飘飘扬扬掉到地上。
饶是顾甫伦反应过来,慌忙请了蒋太医替沈锦意把脉。
顾审言怜惜地看着怀里这个一脸煞白的女子,心痛得无以复加,恨不得给她渡血过气,让她醒过来!
外间的仆妇们听见里面的动静,知是老夫人去了,想起老夫人平日里的慈和善良,一个个都低声哭泣。
057容王归来
沈锦意醒来的时候正是天开始亮起来的,唧唧啾啾的鸟叫声稀稀落落的穿过窗子落在沈锦意的耳边。沈锦意只是睁着双眼,一动不动地躺着,脸色还是如昨日一般苍白,只不过眼睛已经不再那么空洞。
还是一样清冷的光,虽然已经七月中了,却还是冷得发慌。沈锦意又躺了会,觉得全身骨头都疼,挣扎着坐起来,却看见连心伏在床边,顾审言单手支着头坐在楠木翼上。沈锦意的动作略微滞了滞,复又轻轻的穿好外衫。轻手轻脚地下床推开门出去了。
顾审言和连心可能是因为太累了,竟然没有听见丝毫的声音。
沈锦意脚不沾地地走到老夫人的房间外,几个才起的丫头看见了还以为见了鬼,仔细看了看才知道那是穿了一身白衣的锦意小姐。
沈锦意站在门外,迟迟不敢掀开帘子,温热的风吹在身上,让沈锦意一会热,一会冷。还是刘妈妈出来看见沈锦意站在门口,连忙一把将沈锦意拉进去,“小姐啊,左耳就都晕倒了,这怎么又一大早来了呢?是非让老夫人担心吗?”
沈锦意进了房间,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鼻子一酸,晶莹剔透的泪珠儿又滚落下来。刘妈妈本来就十分伤心,又见沈锦意这副模样,哪里还忍得住,“小姐,还是要保重身子,老夫人最看重您,你局势为了老夫人也不能这么糟践自个?”刘妈妈偷偷擦去眼角的泪水,却还不得不劝着沈锦意。
沈锦意脚步虚浮的走进内监,见老夫人的床都已经收拾妥当,疑惑地望着刘妈妈。
刘妈妈连忙说:“老夫人昨儿去了后……”刘妈妈哽咽着说不下去,过了一会才说:“小姐晕倒之后,少爷就……送您回了原来的房间,蒋太医诊治后说您是悲痛过度才昏倒的,老爷夫人才放了心,就回来处理老夫人的身后事。正厅的灵堂已经布置好了,老夫人的……老夫人的遗体已经安置在那里了。”
沈锦意平静地听刘妈妈说完,“刘妈妈,你去忙吧,我再坐一会。”沈锦意坐在老夫人的床边,一寸一寸捋平缎子上的褶皱。刘妈妈无法,擦着眼泪出去了。
沈锦意的肩膀不可抑制地抖动起来,手上的动作也愈来愈快,低声喃喃说着什么听不清楚,只听见“枉死”、“报仇”之类的几个词。
顾审言一睁眼见床上已经没了沈锦意,不用思考就直奔老夫人的房间,他扶着门框怔怔地看着沈锦意的背影,心酸,怜惜,苦楚各种滋味漫上心头。顾审言还想往前去,周姑姑却拦住了他,认真看着顾审言说:“顾将军,昨日之事已属逾矩,若将军真的为了姑娘好的话,还是听从老夫人的话,作为娘家人护着姑娘周全。”
顾审言脚步一怆,险些站不住,苦笑着说:“我自然是为她着想。”
“将军既然为了姑娘着想,就不要忘了姑娘现在的身份是容王妃。”周姑姑面无表情地说。
“容王妃……容王妃……哈哈……”顾审言低声笑了起来,“你照看好她。”
“奴婢自会尽心。”周姑姑超顾审言行了个礼。
“好……好……”顾审言又望了一眼那个身影,朝前院走去。
周姑姑分别打量了一个纤弱一个颀长的身影,暗叹不要多生事端才好。
沈锦意像是根本未听见周姑姑和顾审言的说话声一样,掸平被她抓皱的毯子,起身说:“姑姑,我们去灵堂吧。”
“嗯,”周姑姑应了声,扶着走路都没力气的沈锦意。沈锦意才到了灵堂外,突然站住,周姑姑微微用力她也不走。周姑姑抬眼看着沈锦意,只见她死死地盯住前方,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可能的事物。
周姑姑微微惊诧顺着沈锦意的目光看去,却也惊住。一个身穿戎装颀长玉立的背影正在上香,从背后看那铠甲上隐约有刀箭留下的痕迹,而那个人明显的瘦了。
周姑姑感觉到沈锦意的身子在不停的晃,攥着她的手的指甲深深陷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