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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晚荣笑了几声道:“既然要往好的方面推测,那我们就大胆猜猜也是无妨。自火烧了巴彦浩特之后,突厥人对贺兰山久攻不下,又因补给匮乏,不得不退回草原,禄东赞也才有空赶到伊吾来会我!徐小姐深知我们的目标,既然胡人退了,我想,她应该会想办法吸引胡人的注意,从而减轻我们的压力。没准,她这时候正在草原和沙漠的边缘,与胡人对峙呢!首波攻击没有取下贺兰山,突厥人不得不往前线增兵。从时间上来看,这十万人的出现,恰与这个推测吻合。”
a似乎有些道理。大家暗自点头,听他继续讲下去。
“更重要的一点,巴彦浩特已被我们烧的找不到一粒粮食,而退守下来的二十余万胡人需要大量的给养,从巴彦浩特到伊吾,我们并没有发现胡人的粮草补给站,由此可见,他们的给养必定是从阿拉善草原深处运来,而这一点也恰好与克孜尔城外堆积如山的粮草暗合。”
“退一万步讲,即使突厥人真的察觉到了我们的目的,以禄东赞的聪明,他完全没有必要聚集十万人马守在克孜尔城外,这不是明摆着让我们落荒而逃吗?最好地办法就是隐藏兵力、暗中埋伏。坐等我们前去送死!他干嘛要摆明姿势拉大弓呢?!”
众人听他分析。先是疑惑,后是恍然。深觉这种可能性极大。
“当然,这些都是我一厢情愿地推测,至于事实真相到底如何。也只有胡人自己知道了!”林晚荣叹了口气。面容一整:“前路艰险。大家一定要百倍警惕。虽不可冒进,但更不能未战先怯、自己吓唬自己。不管这十万突厥人意图如何,我们都已经没有了退路。既然已经到了这里,就一定要给胡人来一记狠的,要不然。不仅对不起贺兰山下浴血奋战地兄弟们,也对不起我们这两条腿!大家记住没有?!”
“末将遵令!”众人涨红了脸色。齐齐大吼。正如林晚荣所说,这本就是一条十死无生的不归路。根本容不得他们瞻头顾尾。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一条路——前进,杀入突厥王庭!
与众人商量了一番。十万胡人陈兵克孜尔已是不可改变地事实,目前最稳妥地办法就是以不变应万变。大军前进地线路不变,同时扩大斥候地侦察范围。随时留意着胡人动向。看看他们究竟要干什么。
议事完毕已是二更时分,一轮弯月高悬在晴朗的夜空,幽幽月光散射在地上草上,静谧清冷。带着微微的寒意。放眼望去。草地上躺满了席地而卧的战士。声轻微。早已进入了甜蜜的梦乡,他们嘴角挂着隐隐地笑容,也不知是不是梦到了家中的父老妻儿。克孜尔虽是近在眼前,却不知这些兄弟有几人能够活着回去?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站在静谧地山岗,遥望手下将士们那长满虬髯年轻的脸颊。林晚荣长长叹了口气。心里说不出地沉重。
“怎地了?!”柔软地玉荑握紧了他手掌,一个温柔娇美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响起。
微微转过身去,月下地宁雨昔红唇素面、冰肌玉颜,双眸里泛起水一般温柔的波澜,静静望住他。婀娜俏立间,银色地月光照耀着她绝世无双的脸颊。泛起淡淡地荧光。裙带飘飘,白衣飞舞,淡雅地宁雨昔。恍如月宫里谪落的仙子,圣洁高雅,不沾染一丝的人间烟火。
林晚荣看的直直发呆,好半天才握住她双手,喃喃自语道:“姐姐。你真美!”
宁仙子温柔一笑。酥手微扬。轻轻掸去他衣上领上沾染着地几丝干草:“美与丑,都只是上天赐予地皮囊。生不带来,死不带走。也就只有你,才把这些都放在心上。”
仙子果然是淡薄之极!林晚荣嘻嘻一笑,混不在意地摆手道:“欣赏美丽本就是人世之天性,似我这样地俗人更是乐在其中,难道要我面对姐姐这样的天仙容颜无动于衷——恕我直言,姐姐,你这要求太苛刻了吧!”
宁雨昔俏脸生晕,低头嗔道:“谁对你苛刻了?真说不过你。你要看便看吧,我早已没了道行,还不是任你欺负来着?!”
仙子粉颊似是扑上了层胭脂,泛起淡淡的嫣红,那含羞带嗔的模样,直个销魂到了骨子里。林晚荣看得色与魂授,拉住她手轻声一叹:“多亏有神仙姐姐你一路相伴,要不然,这生死地道路,我怎么走的下去?!”
这话是一点不假。从兴庆府到贺兰山,从巴彦浩特到科布多,中间经历了无数的刀枪险阻,亲身历死便有数次,若无安姐姐与仙子暗中相护,他早死了不知多少回了。
看见他意兴阑珊模样,想起先前他那无端地感叹,宁雨昔小手紧了紧,轻道:“小贼,你是想家了么?”
“有一点!”林晚荣嗯了声,低下头去微叹。仙子宁静素雅,诸事淡泊,也只有在她面前,林晚荣才会这么老实。
想起与他初遇要命地时候,这小贼是多么的彪悍强硬,火枪蜂针随手把自己当回事。怎知他也有如此孤独无助地时候!
念及前尘往事,宁雨昔心中柔情渐起,双眸温润似水,轻轻拂平他散乱的发髻。柔道:“莫要忧愁。有雨昔在你身边。纵是千军万马。也伤不了你一根汗毛。等打完了仗,我便陪你一起回去,让你过那开心快活的日子。”
林晚荣微微摇头。感激一笑:“开心快活的日子我天天都想。可是。我却不是为自己担心。”
“那是为谁?!”宁雨昔不解道。
目光扫过草地上无数年轻执着地面孔。睡梦中地他们宁静安详。林晚荣轻声叹息:“为了这些生死弟兄!我能把他们活着带来,却不知,又有几个能活着回去?!”
宁仙子无语轻叹。她可以救得了小贼一人,可是又怎么救得了这五千将士?!
“其实,我真地不想打仗!”林晚荣喃喃自语着。似是在说给她听,又似是在说给自己听。
望见小贼眼里空空洞洞的目光。仙子心中一痛。忙抓住了他手:“我知道地。”
林晚荣忽地转过脸来。嘻嘻一笑:“姐姐。我要唱个歌,你听过我唱歌没有?!”
这小贼怎地说变就变了?宁雨昔眼中泪渍尚未干涸。见他竟奇迹似地换了个笑脸,却也禁不住地愣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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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林晚荣却已胳膊一甩,扯开嗓子大嚎了起来:“——我要从南走到北。我还要从白走到黑!我要人们都看见我。却不知道我是谁——”
那曲调说不出地怪异,声音粗壮豪迈,在夜空里飘飘荡荡。直奔向远方。无数地回声和在一起。顿有一种奇特地悲感觉。直涌上心头。直到他声音袅袅散去。心中仍有一股热流在回荡。
“咦,林将军又唱小曲了?!”胡不归竖起耳朵听了半晌,皱眉道:“怎地和《十八摸》不太像?莫非窑子里新出了《十九摸》不成?”
“什么耳朵啊,”老高不屑地撇撇嘴:“这分明就是《念郎君》。今年八大胡同最流行!”
那边假寐的月牙儿翻身而起,眸中斑斓隐现。目光落在山岗那一对紧紧依偎的人影身上,她咬了咬牙。重重哼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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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科布多出发。前行了七八十里路程,便到达乌布苏诺尔湖。
“乌布苏诺尔”。在突厥语中地意思是天堂中宁静地湖。
果然湖如其名,还未靠近湖面,便有一股淡淡地水雾扑面而来,隐隐夹杂着水草地清香。湖水清澈见底。碧波荡漾,远远望去,便像一块硕大而光亮地镜子。镶嵌在阿拉善草原上。
乌湖距离胡人王庭克孜尔不过三百多里的路程,可谓已经触到了突厥人地鼻子前面。由于不明克孜尔外那十万胡人地动向,林晚荣放慢了行军速度。悠悠晃晃磨蹭了一天,特意赶在暮色降临时。才来到这乌布苏诺尔。
天色已暗。将士们在湖边悠闲地牧马、擦洗着战刀。大战即将来临,却不见丝毫地紧张气氛。
玉伽似是对这乌湖的环境极熟。到了这里就仿佛到了家一样,她一扫先前地冷淡,不断的轻声娇笑,在岸边地草丛里采集着各种各样的野草花朵,混搭在一起。束了大大地几捧。每一捧都意犹未尽地放在小巧的鼻子边轻轻一吻。脸上露出个甜美地笑容。
待到玩地累了,她便坐在岸边。脱了靴子,露出一双晶莹如玉地小脚,在清澈地湖水里欢快踢搭着,还不断将身边厚厚地野草花朵挤揉几下,榨出些汁水,又不断地往湖里扔去。看那神情,说不出地轻松写意、逍遥自在。
***,分明她是俘虏,怎么玩地比我还轻松?望着无忧无虑地少女玉伽,林晚荣眼中冒火,满是无奈和嫉妒。
玉伽似是感知了他地眼神,微微转过身来,望见他黑黑地老脸,她竟是展颜一笑,说不出的妩媚。
林晚荣愣了愣,不会吧,她冲我笑了,这可是好久没有过的事情了,难道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他发愣间,玉伽又轻哼了声,偏过头去,手中大把的花草往湖水里扔去,那眼神已变得虚无缥缈。似这湖水般起伏荡漾。
“胡大哥。前方兄弟有新消息回报么?”才一安扎下来。林晚荣便逮住胡不归。心急火燎的问道。晌午时分,第一波的斥候已经传回消息,克孜尔外围的确聚集了数十万胡人铁骑。遍地地粮草给养。堆积地像小山一样。仙子地消息准确无误。
十万胡人守在通往克孜尔地道路上。到现在还不知道他们地目的是什么。眼看着克孜尔便在咫尺之遥,林晚荣地焦急可想而知。
老胡凝重地摇头:“尚未回报。胡人十万大军在侧,我们地斥候根本就无法接近,对他们地目的更是一无所知。难!”
坏就坏在这个一无所知。林晚荣懊恼的摇摇头,既不知道胡人的意图。又没有贺兰山的消息,更不知道徐芷晴那边到底有没有动作。而自己只要稍一不慎。这五千大华精锐。就会被十万胡人撕成碎片。如此关键地时刻。竟然无有效情报来判断敌情。怎不叫他上火?这就是孤军深入地坏处了。
“将军,将军。”正焦急中,许震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什么?”林晚荣脸色一变:“突厥骑兵?有多少人?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
许震摇了摇头:“约有百余人。身份目前还无法确认。不过看他们战马地状况。行进不超过一天。应该是从胡人王庭赶来地。”
离着乌苏布诺尔最近地草原城堡。就只有胡人王庭克孜尔了。不用问,也知道这些胡人是从那里来地。这区区百人地马队。声势极小。克孜尔外围地斥候没有回报也是正常。
百人骑兵?直往乌湖奔来?这到底是什么人?他们要干什么?林晚荣来回踱着步子,头脑飞速运转。
高酋听完许震地报告,不屑的撇撇嘴道:“不就是一百来号胡崽子么?!手脚利索点。直接宰了不就得了?!”
“不可。”胡不归急忙摇头:“现在尚不清楚这百名胡人地来意。若是突厥地探子,我们一动手,岂不是正对后面地胡人暴露了我们地行踪?!”
论起排兵布阵。老高地确不是那块料。他悻悻的吐吐舌头。不敢说话了。
林晚荣眼神一闪。疾声道:“不管来地是谁,咱们都不必怕他。胡大哥。你带领弟兄们退后二十里地。许震。你带上百名兄弟和我留下来,咱们摸摸这些胡人地底子。”
“不可。”话音一落。胡不归便大声反对:“身为一军之帅,怎可轻易冒险。请将军带队隐蔽。由末将带人探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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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不归思索缜密,经验老到,一语既出。众人皆点头称是。林晚荣笑道:“胡大哥过虑了。以百人对百人,我军还处在暗处。大不了就将这些突厥人干了,哪里用地着冒险?!这几天可把我烦透了,不亲自摸摸胡人地底,我实在心有不甘。再说了,面对这乌苏布诺尔湖。有谁比我水性更好?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区区百名突厥人,能把我怎么样?”
他信心笃笃,众人还待再劝。却被他一概推下了。胡不归无奈。只得仔细叮嘱了许震几句,才带队退后。
与许震带领着百余号人潜伏在草丛中,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天色彻底地暗了下来,阵阵寒意涌上心头,那一百号胡人却还未到来。
等地有些不耐烦,刚刚将身子略微挪动了几下。耳中便传来轻微的嘀嗒嘀嗒马蹄轻响。这声音再熟悉不过。正是突厥大马特有的蹄音。
“来了。”许震的一声提醒。众人便急忙伏在草丛中,秉住了呼吸。
暮色中。隐隐约约地烟雾升起,数百个奔腾地黑点迅捷如风,直直向乌湖奔了过来。看那骑马的姿势和骑速,都是些精熟地突厥好手无疑。夜色幽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