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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芙裳站在离他不远的柱子边,看见他蹲在那里许久都不动一下。他面上表情看不出波澜,只有眼神里汹涌出强烈的无措。像是极想伸手去处理,却怕自己这贸然一出手,便连现在仅拥有的那一点也会失去。
皱眉看了那本已经被泡得脆弱不堪的书一眼,心里情不自禁也跟着涌上来一阵苦涩。仿佛能明白他此刻的心情,心爱之物即将失去自己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毫无办法的心情。
她又想起了,那时如暴风雨一般袭击自己的难抑悲恸。都有着一模一样的心痛和不舍,不同的是,他失去的是一份牵挂,而她没有的是好不容易才构建成的全世界。
顾不得浑身湿漉,她走过去,一把夺过他手中的纸笔,然后硬声道,“去给本宫拿平凳和砚台来。”
叶闵翎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可这段时间已经习惯了听从她的命令。当下第一反应便是站起身来,虽然满头懵懂,但还是照着她的话做了。
待他拿了东西回来,不由被眼前景象惊得呆住。那个平日对他总没个好脸色的公主殿下正将内力聚集在左手掌心里,隐隐的热气蒸腾过湿透的书面,然后随着她掌心反转,竟一整页完好无损的被揭了起来。
抬头见他还呆站在门边不动,不由眉头皱得更深,不耐烦道,“凳子拿过来!”
叶闵翎回过了神,慌忙将手中的小平凳递到她面前。她左手未动,右手将白纸铺平,然后提起毛笔,沾过墨汁后开始飞快的抄起那书上的内容来。
她手上动作很快,写字的时候眉头深锁,也不理他。字迹是与原书上娟秀小楷完全不同的大气草体,每笔每画都苍劲有力,拉出的线条流畅随性,看似粗犷,却每逢连接之时都能全是细致。
叶闵翎想起他师父曾说过的,能写出这样字体的人,有一颗向往自由的心,在他们的心里有一个无拘无束的大千世界,能让他们在豪放之时豁达,执着之时坚定,细致之时柔和,敞开心怀之时全付身心。
她抄完一篇便要松手去翻下一篇,而那些被翻起来的多是已经解体而后全凭她一股内力才得以完整维系。因此,但凡离了她的圈护,那一页页的纸便会飞快的碎成纸片,然后纷纷掉落到地板上。
叶闵翎此时的心情很复杂,他忽视不了那些正一点点离开自己的记忆片段。脑子里不断在闪烁着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人影,她在说,“小七,试着放开心扉去接受别人好么?”
此时的芙裳公主紧抿着唇,手上动作没停,却在心里暗自质疑出声。她这是怎么了?几时这般爱管人的闲事?谁人没有一点深藏在心底的不舍,怎的便对他产生了共鸣,这完全不符合她的性格啊!
虽然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但她并没有中途放弃。一个时辰之后,她左手边的书全化成了碎片,右手里却多了一沓全新的纸张。等她终于能松出一口气来的时候,这才觉得别扭起来。浑身不自在,像是做了什么多余的事一般。低头将手中那沓宣纸一股脑塞进叶闵翎的怀里,瘪嘴解释道,“是饭钱!”
为了方便她抄书,叶闵翎一直蹲在平凳旁边帮她磨墨,因而此时便离得她有些近。被她突然这么一推,半天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最后只得斜眼看向他处,轻声回应,“哦。”
玉芙裳莫名觉得有些火大,越想越觉得后悔,她干嘛要去多此一举。原本还想说两句话掩饰掩饰,奈何老找不到合适的。最后索性什么也不说,左手撑了凳子就要站起来。
她一直保持同一个姿势整整一个时辰,加上又耗费了不少内力,突然起身立即便感到了身体不适。双腿一麻手臂一虚,半起了身的人又一下子跌了回来。
叶闵翎就蹲在她旁边,感觉到她身影一闪,本能的就想躲开,可那一瞬间他脑子转悠得飞快,若是此时闪了,公主殿下摔在地上了,他肯定会死得很惨。就在他犹豫的这一会儿时间里,他的双臂已经先一步张了开来。于是,正正敞开怀抱,让公主大人直接扑进了他的怀里。
当那娇小的身体扑进怀里时,他竟没有觉得排斥,那时只有一个反应——好瘦。
平日她站着的时候,不过将将到他的胸膛那么高。因为衣裳宽大,他竟不知道她居然这么瘦。她在雨中提书的情形又一次浮现在眼前,真的很难想象,竟是个这么瘦小的姑娘。
芙裳公主气得牙痒痒,这混蛋见她倒过来,非但不躲闪反而还张开手臂来接。真真是罪该万死!不过,他若是真躲了,估计也得被她大卸八块的。
哎,这纠结的人生。
她的手抓在他的右臂上,有清淡药草味扑鼻而来。第一次与男子如此亲近,她只觉得耳根一热,立即用力一把推开他,然后踉跄跑回自己的自己房间。进了屋子关了门,心里又觉气不过,便又用力一把拉开门,冲外头呆怔的叶闵翎怒骂了一句,“蠢货!”然后才砰的一声气鼓鼓的甩上门。
可怜巴巴的叶小七默默地自地上爬起来,垂头闷闷不乐的看了怀里那堆宣纸一眼,无限委屈。
——
第二天,叶小七特意加了菜。他想着她平常吃那么多却还那么瘦,指不准是吃食营养没配好。于是今天专程在汤和饭里加了些能补充营养的山药根,算是对她帮自己抄书的答谢。
谁知左等右等,前等后等,硬是没等到人。他走到门边往对面屋瞧了瞧,一点动静也没有。又回到饭桌边等了等,还是没来,便去厨房后面的菜园子里转了转。回来的时候还是没见着人。他心里奇怪,忍不住又跑到厨房门边,探头去瞧。往日可从未等过这么久的,是睡着了还没醒么?
想了想,他还是决定去看看。他咬着牙扣响了公主大人的房门,里头却是一点儿动静也没有。他不禁又扣了扣,这才听见传来一声语气不善的问话,“干什么?”
叶闵翎稍稍退了一小步,做好了要跑的准备,吱吱呜呜道,“吃吃吃……饭……”
里头的人顿了顿,然后猛的一个杯子用力的朝着门边砸来,同时还混杂着明显很不爽的声音,“不吃!”
那杯子砸在门板上,然后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破碎声。叶小七吓得赶紧后退两步,也不再多话,转身跑了。
“不吃就不吃,凶什么嘛凶!”
且说芙裳公主,昨晚纠结了许久才睡着,早上一睁开眼睛,昨天下午的情形又一股脑的钻进脑子里。一想着叶闵翎的样子她就浑身不自然,更不知道今天该用怎么去面对他。都怪她自己,一时脑子发热干出这种蠢事来。左想右想,更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刚好他那时候又来敲门,一怒之下,便砸了个杯子出去。吃毛啊吃!
——
叶闵翎自己吃过了饭,决定去药田里看看。昨天下了一场雨,应该乘这个机会给它们松松土。
他走了没多时,西边厢房的门便应声而开。公主大人躲在门缝里将整个院子都扫描了一遍,确定他没在之后,这才直起腰,拍了拍自己的裙摆,大步走出去。下巴扬得老高,心里暗暗不爽道,“居然让本宫躲着他,真是岂有此理。”
芙裳公主转悠到厨房,发现前门虽是虚掩着的,后门却开着。她先在柜子里翻了翻,没发现任何可以吃的东西。再扫了一眼干干净净的桌子和灶台,不禁有些生气。
气冲冲的正准备转身出去,手指无意间触到灶台,发现竟还有余温。她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揭开锅盖往里头一看,竟傻眼了。锅里放了个食盒,打开食盒盖子,里头的饭菜还腾着热气。
叶闵翎走到半路上突然发现自己忘了带松土的铲子,于是又慌忙倒了回去。在平常放工具的地方找了找,没找到,这才想起早上好像拿去厨房后面的菜园子了。他也没察觉出不对劲,便径自去了厨房。
当公主大人感觉到身后有人的时候,叶闵翎已经走到了厨房门口。就算她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吞掉口中的食物,但她也没那么快的手脚立即收拾掉饭桌上的残局。
叶闵翎见她赤红着双眼狠狠瞪了自己一眼之后,忙低下头去再也不抬起来,自然也是一阵手忙脚乱。他真的没有要故意回来偷看的意思,更没有想要一窥她窘态的想法。可是你妹,现在是有十八张嘴都说不清楚了。
他慌忙摆着手,一边往外退去,一边解释道,“我我……你你……我……”
公主大人原还想装糊涂掩盖情绪,哪知他如此不识趣。脸上温度越来越高,红着脸用力一掌拍在桌子上,恼羞成了怒。
就在叶闵翎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时候,院子外头突然传来喊话的声音。往日避人如猛虎的叶闵翎,今天一听见人声便像是得了救星。都不带顿一下,便立即回身往院子里疾步走去。
来的人是言余,因为他已经来传过好几次话了,叶闵翎并不陌生。言余见他神色怪异,虽有几分疑惑,但是又不好意思问,因而便只是说了正事。
“闵翎师叔,阁主师父让我来传话,说是有事要与师叔商量,请师叔下山一趟。”
叶闵翎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言余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往他身后看了看,这才小心翼翼继续道,“还有,师父有话带给公主。说是公主许久未曾露面,她的随从很是担心。既然公主不允许他们上山,可否给他个面子屈尊下山一趟,能让随从们安心,也赐他一个清闲日子。”
听了这话,叶闵翎心里直叫苦连连。张师兄是不知道,公主今天心情不好,脾气又大,还会武功。他此时站在这里,都觉得后有芒刺,被人盯得心里好一阵毛。
嗯?盯?
叶小七机械的转动脖子回过头去,一眼便看见了臭脸站在厨房门口的芙裳公主。他心想着,言余今日也惨了,指不准得哭着下山。
谁知公主大人虽看着面色阴沉,却并没有发火,而是大步朝门边走来,经过他身边的时候看都没看他一眼。被无视的叶闵翎失落的低下头去,觉着有些委屈。
待他再回过神来的时候,芙裳公主已经走出去了老远。侧头见言余还一脸恭候的望着自己,这才也跨出门紧随其后往山下去。
……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章
言余知道叶闵翎不喜与人同行,所以刻意保持了一段距离慢慢走在他后面。三个人呈了三个点,玉芙裳走在最前头,转弯下去就不见了人影,叶闵翎则垂头丧气走在中间。
叶闵翎细细想了想,觉得还是因为自己撞见了公主偷吃,才惹得她这么生气。于是暗暗在心里做了决定,以后再遇见这种情况的时候,一定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要么转身就走,要么客气的让她继续吃。
在山腰大庭院的入口处有一个半大不小的石拱门,叶闵翎刚刚走到那里,便看见芙裳公主坐在路边的一块石头上,看样子是在等他。因为拿不定她此时的心情,他情不自禁的放慢了脚步,心里有几分犹豫。
玉芙裳听见声响扭头去看,发现他似乎比先前还要走得慢了。眉头一皱,脸色一沉,极不和善道,“走快点。”
虽然心中不甚甘愿,但他还是加快了速度。奴性啊奴性,真真是个玩死人不偿命的东西。
言余进了门就忙自己的去了,留下了他二人径自往张乙弘的住所去。起初,两个人几乎是并排着在走,但是叶闵翎越走着越觉得心里发毛。身边的人虽是一个字都没说,他却能真切的感受到一股凉意,看来这回真伤她自尊了。
于是,他渐渐放慢速度,并排前行的模式没一会儿就成了一前一后。玉芙裳也懒得理他,只轻哼了一声,继续往前头走去。
张乙弘起居议事都在正东方向的一栋四层阁楼里,叶闵翎平日都是直行出去,打前方那两栋房屋中间的巷子往里拐,再沿着屋后那条僻静的小路走出头便能到。可因为今日走在前头的是玉芙裳,她径直沿着右边那一排八十级的石阶走下去,完全没有要走偏僻小径的意思。
如果走她选的路,两个人就必须穿过那一排初级弟子上课的堂屋,这时候那里正在上课。叶闵翎站在石阶口很是犹豫,要是撇下她自己走小路,回去肯定又有一顿好果子吃。要是跟上去,若是遇着群下学的弟子,他又是真真不乐意。
察觉到他站在原地没动,玉芙裳停下来回头去看他。白衣乌发的男子站在高台之上,微微颔首,眉梢轻垂。即使看不清他的表情,她也能猜到他此时心中所想。必是想要绕开大路上来往的人,不是因为厌恶,也不是什么惧怕,只不过是个多年改不了的陈旧习惯。
他们交往谈不上深,但是她就是能明白。哪怕只是眼神闪烁,脚尖轻移,她都能自他的举动中读出真意。心中暗暗叹了一声,正打算转身走回去,却见他突然吸了一口气,仿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似的,低头迈步走了下来。
玉芙裳心中一顿,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当下想的便是——他这是在将就自己?而当这个想法出现在脑子里的时候,她的心情也突然变得复杂起来。
她虽贵为公主,身上流着皇家的血脉。可十二岁之前,过的可不是金贵公主皇家千金的生活。生养在冷宫里,她需要学习看